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岳峰果然就有点不安,迟疑着想往这头走,直到见到她脑袋又伸出来才舒了口气。
这种只有两人心知肚明的小细节,让季棠棠整颗心都暖暖的,她趴在车前座上歪着脑袋伸手拨弄着岳峰挂在车上的平安符,忽然就希望这条路永远走不完才好。
不一会儿,道班的人过来跟他们说了句什么,几个人各回各车,季棠棠还以为是通路了,谁知岳峰直接开的后车门:“一时半会通不了,棠棠,得在这吃饭了。”
“有饭吗?”
“面包,茶叶蛋,火腿肠。再不然道班有热水,泡方便面吃。”
季棠棠蔫蔫的:“那不吃了。”
岳峰瞪她:“你敢,塞也给我塞下去了。”
岳峰原本以为季棠棠在路上也有段日子了,应该是能就和就就和不挑的性子,这趟一起上路,才知道其实她嘴巴特刁,之所以从前给人不刁的假相,是因为她不闹腾,有的吃她才吃,没得吃就默默捱过了不吃,这种饥一顿饱一顿的,居然没得胃病也真是老天垂爱了。
岳峰上手就治她这毛病,一日三餐,必须定点,其实实施起来也方便,只要供应她爱吃的就行,头痛的是如同眼下这种情况,前不着村后不着店的,想给她弄爱吃的真心不容易。
“那你想吃什么啊?”
“虾仁炒蛋。”
岳峰不怒反笑:“你怎么不说你想吃满汉全席呢?”
“我诚实。”
岳峰心说是,祖宗,你真够诚实的。
季棠棠诚实的结果就是连干粮都没得吃了,岳峰在车后头翻腾了一阵子,拎了包行李下去了,季棠棠原本没理会的,后来发现那几个司机都聚到岳峰身边,连原本不下车的几个女的都伸长脑袋站在边上张望,自己的好奇心也被勾起来了,赶紧摇下车窗探出半个身子。
她知道岳峰在干嘛了,他行李的确准备的齐全,带了一整套户外的炉头锅具,用来做燃料的气罐应该是丙烷的,因为一般的丁烷什么的0摄氏度燃烧效能就不行了,而丙烷…18摄氏度还能正常运作,季棠棠之前背包走时,也曾想买一套带着,但毕竟是女生,负重有限,带着锅锅罐罐实在不方便,也就只好想想了事。
岳峰在煮粥,矿泉水煮开,车上有精装的米,不用洗,直接抓了把下去,再加三两红枣桂圆干什么的,锅盖一盖,简单利落,围观的啃着干巴巴的面包就白水,看着很是羡慕。
——“年轻人就爱搞些稀奇古怪的玩意儿。”
——“这是那种玩户外的驴友喜欢搞的吧……”
——“这一套该多重啊,也就有车才好带,背着累也累死了……”
——“这气罐跟家里煤气罐的原理一样吧,看体积这么小,烧不了两锅也就没了,也就显摆显摆,不实用……”
爱怎么说怎么说,岳峰也就随便听听,外头毕竟冷,几个人站了会就散开了,季棠棠下巴搁在车窗框上看小锅盖被热气顶的突突的,她问岳峰:“不是说高原上水开不了吗?这不好熟吧?”
岳峰没理她,过了会开了袋冰糖,想扔两颗进去,季棠棠赶紧叫住:“我不爱吃糖,原味的就好。”
岳峰气了:“关你什么事啊,又不是给你吃的,爷想加就加。”
他掀开锅盖,作势要往里加,冰糖攥在手心,到底没扔下去,季棠棠看的分明,心里头甜滋滋的,下了车陪着岳峰一起等起锅,她越乐,岳峰就越恨的牙痒痒:“你乐什么乐,你乐着好看是吗?一会不吃饭一会不吃糖,还真把自己当棵葱了。”
季棠棠不理他,掀开锅自说自话:“还挺多的,我吃不完啊。”
岳峰差点跳起来:“谁说给你吃的了,你连口汤都别想喝……”
季棠棠嫌他聒噪,抬起头啪一下亲在他左脸上,然后没事人一样,又低头拿勺子搅锅里的粥。
岳峰让她这一下子给亲懵了,半天才捂着脸咬牙切齿:“太不庄重了……”
说归说,脸扭到她看不见的地方,登时就绷不住笑了,笑完了又回头严肃地批评她:“公开场合,注意一下影响。”
季棠棠老老实实哦了一声,哦完之后无限感慨:“还不就是为了口吃的,做女人真不容易……”
岳峰彻底给气乐了,他伸手去揉季棠棠的头发:“棠棠,你怎么这么好玩儿呢……”
正闹着,塌方的另一头有车摁喇叭,不一会儿有个师傅手脚并用地从土堆上爬过来,大老远就冲着这边挥手喊:“一时半会通不了啊,哥几个有掉头走的吗,帮个忙成吗?”
这也是路上常见的,一旦塌方,整起来少则几小时多则一两天,岳峰和季棠棠是不赶时间,闲下来权当度假了,有些请假掐点出来的,时间耽误不起,往往会掉头原路返回或者改走其他的道,另外几辆车的人很快聚拢来,有几个小声商议着:“要么掉头吧,下次再来,这么冷,又没什么吃的,冻病了不值当的。”
说话间,那个师傅已经到面前了,他戴个狗皮帽儿,穿长到膝盖的羽绒服,脖子上还围了围巾,包的跟熊似的,近前就给人团团作揖:“不好意思啊,我车上有个女孩,出了点事,回去的机票买的兰州的,得从北头走,谁知道又塌方了,这儿没班车,你们哪位掉头的,帮忙带过去成吗。”
在家靠父母出外靠朋友,出门在外,尤其是在藏区,汉人间彼此多几分亲切,也就乐意帮这个忙,一番商量之后,有一辆雷克萨斯的车主点头了:“我们往北回,虽然不到兰州,但能把她带到交通枢纽,去兰州也方便,你看这样成吗?”
那师傅高兴坏了:“成成成,这可好了,女孩儿在我车上哭呢,又晕车吃不下东西,可心疼人了。”
雷克萨斯的车上还有个三十来岁的女的,应该跟车主是夫妻,她挺好奇地看看塌方的另一头,虽然什么都看不到:“出什么事儿了?”
那师傅也挺纳闷:“听说是跟男朋友一起出来旅游,临开车的时候男朋友不知道看见谁了,急匆匆下了车让她先走,说是自己赶下班车到,这可好,小姑娘家自己到了九寨,左等右等男朋友也不来,人生地不熟的,可不就吓坏了?打电话回去一问,更糟,那头说人是跟她走的,根本没回去,两边一合计这等于失踪了啊,这事情老严重了啊,所以找车往回赶呢,等着去机场改签……谢谢啊大妹子,我把那姑娘领过来。”
那师傅道了谢,原路过去领人,雷克萨斯的车主在这头倒车做准备,不一会儿人领到,是个挺年轻的姑娘,看样子比季棠棠还小了几岁,扎着马尾辫儿,模样儿挺清秀的,皮肤也白净,就是眼睛哭坏了,肿的跟个桃子似的。
雷克萨斯车上那女的过去牵了她手安慰她:“妹子别哭啊,说不定是自个吓自个,其实什么事都没有。”
那姑娘含着眼泪点头,点着点着眼泪又下来了。
那师傅在一旁唠叨:“她这一路一直哭,又不吃东西,硬让她吃吧,半路就吐了,估计是吃不惯,路上没饭店,也没点清淡的吃食……”
这话怎么听怎么像是说给她们听的,季棠棠抬头看岳峰,岳峰耸耸肩:“那就分点呗,也吃不穷咱的。”
季棠棠特喜欢听岳峰用这种口吻说一些老土的词儿,比如“咱的”、“媳妇儿”,听着特窝心特自己人——她找了个纸杯给舀了点粥,过去递给那女孩儿:“吃点热乎的垫垫,空腹坐车更容易晕,这一路有的你受的。”
那女孩接过来,感激地看了季棠棠一眼,不知为什么,她总觉得季棠棠的眉眼挺熟的,迟疑了一下,忽然就问她:“咱们见过吗?”
季棠棠有些惊讶,她仔细看了看那女孩,然后摇头,但自己也不太确定:“没有……吧?”
她在路上,遇到形形色*色的面庞太多了,除非是很特别的,要么还真记不住。
那女孩有些不好意思,再次跟她道了谢,看着季棠棠走回到岳峰身边,小口小口抿粥的时候,她又注意地看了季棠棠好几次,她几乎已经确信一定是跟她见过的了,到底是在哪呢……
她皱着眉头,再一次往季棠棠的方向看过去,这一次季棠棠侧着身子,没看到她的正脸,却看到了她投在车窗玻璃上的影像。
车玻璃是茶色的,自然而然把人的整体气质往清冷了去拉,眉眼也只勾了个轮廓,相对模糊……
那女孩浑身一震,她突然想起来了。
自己跟季棠棠确实是见过的,在古城,夏城的门口,当时她拉着自己,买了包瓜子,慢慢剥了很久。
那天是半夜,她表情很冷漠,抽烟,坐在路灯的暗影下,自己总是看不真切,但今天她心情很好,一直带着笑,说话也和气,所以一时之间,自己没能很快把两个人联系在一起……
她怎么会在这呢?
那女孩犹豫了一下,起身想过来跟她打招呼,才刚走了两步,兜里的手机响了,她一边走一边接起手机,才刚“喂”了一声,听到那头的说话,整个人就僵住了。
再然后,她眼前一黑,直挺挺向后倒了过去,头撞在雷克萨斯的车身上,哐当一声响,听的人心里都颤的慌,为她叫疼。
周围的人都围过来,七手八脚把她扶着坐起,手机跌落在一边,里头的声音还在说话,雷克萨斯车上那女的把手机捡起来,“喂”了两声,然后脸色突然变得很郑重,对着周围的人竖起手指嘘了一声,眼神示意别说话。
让她这么一搞,大家心里都有些忐忑,大气都不喘一下,岳峰和季棠棠对视了一眼,也往这里走了两步。
“完了,坏事了。”那女的放下电话,手抚着胸口,脸色煞白煞白的,“听说……是找到尸体了。”
起初的震惊和沉默之后,每个人的眼神都转作了同情和怜悯,那女的叹息不止:“你看这小姑娘,听到消息就晕了,醒了还不得哭死啊,说是还没全找到,找到了一部分……现在的杀人犯,怎么这么变态呢……”
季棠棠心里有点堵的慌,岳峰过来搂她,季棠棠双手环住岳峰的腰,下巴搁在岳峰肩上,低声说了句:“这些人怎么这么坏呢……”
说着说着,连自己都没发觉,眼泪已经慢慢流了下来。
作者有话要说:头上扎着白布条叉腰笑,嗷嗷嗷我终于算是把榜单完成了也,虽然还差了点字,但应该……算是……完成了吧?
求表扬求表扬求表扬,届是用绳命在更文呀……不表扬就休息去了哼哼
94、第④章
大家帮着把晕倒的女孩扶在雷克萨斯后座上躺下;又围着唏嘘了一阵子才各自散开,到底萍水相逢,对陌生人的不幸最多是洒两滴同情的眼泪,要说怎样怎样的感同身受未免夸张,最后只剩雷克萨斯的夫妻俩义不容辞;商量着要么就直接送到兰州——小姑娘家遇到这种不幸真是太可怜了;孤零零把她扔交通站实在是不放心,遇到就是缘分,能多帮点就多帮点吧。
岳峰和季棠棠也回车上待着了;下午的时光本就漫长,加上单调的等待;就更显得百无聊赖;不一会儿那辆雷克萨斯先掉头;有两辆车也跟上了原路返回,周围就显得更静了,打开车窗往外看,罩满了雪的山尖跟阴霾的雾气接在一起,偶尔响起一两声辄辄鸟叫,仿佛很多年都没有来过人的模样。
摇上窗子,季棠棠回头问岳峰:“咱们还要等吗?要是今天路修不好,睡哪儿啊?”
岳峰也在想这个问题:“我两年前来过这儿,掉头有条岔路,可以去山里的一个藏寨,叫甲绒藏寨,那地儿位置偏,去的人少,当年我去的时候,寨子里的人说我是他们七个月来见到的第一个汉人,我在那跟他们玩的挺熟,还认识个好朋友叫扎西多吉,这趟来九寨,我还挺想顺道去看看他们。”
季棠棠很感兴趣:“那走起?”
岳峰给她打预防针:“路不好,得有心理准备。”
岳峰说路不好,那还真是说的相当委婉,季棠棠走南闯北,算是见识过不少破路,还是被去甲绒的路颠到面无人色,事实上,去甲绒等同于无路可走,有好几次,车子45度侧起,季棠棠觉得下一秒就能翻个四轮朝天了,还有一次大的颠簸,车后堆着的东西哗啦啦掉下来,砸的她东躲西窜,跪在后座上往回塞的时候,车身又是一颠,整个人往上窜起,脑袋撞到车顶,眼前一颗星接着一颗星的冒。
车子终于在甲绒藏寨的田埂上停下来,已经快日暮了,季棠棠的脸上不见血色,五脏六腑颠的难受,想吐又吐不出来,岳峰拉开后车门,半扶半抱把她弄下车,季棠棠也不顾田埂上有雪,一屁股坐倒,有气无力地说:“你自己去找你的扎西吧,我不行了,得歇会。”
岳峰摸摸她脑袋:“别在地上久坐,凉。车子不好开进去,我去找人,乖,看着车啊。”
季棠棠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