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怨气撞铃 作者:尾鱼(晋江封推高积分vip2013.07.04正文完结)-第136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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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岳峰觉得匪夷所思:“你的意思是,盛家要么生的就是健康的,要么就是怪胎,非黑即白这不科学吧,只能是有些受影响大有些受影响小吧……”
  石嘉信烦躁:“不科学?那盛家的女人能听到怨气撞铃的声音还不科学呢,样样都用科学去解释,科学是你爹啊?”
  岳峰气的险些一口血喷出来,回了一句特狠的:“我问的多,也是为了棠棠着想。你当时要是多带点心,帮尤思想想可能发生的危险,这姑娘不至于倒霉成这样。”
  果然,每次一提到尤思,石嘉信的脸色都能在瞬间变的墙灰一样白,他低下头,盯着碗里的面不吭声,脖子上青筋暴的一条条的,手痉挛一样地握着筷子拼命在面里搅,很快就把细面搅成了面糊糊。
  岳峰有点后悔拿尤思去刺激他,但是后悔之余,更大的疑窦浮上心头:看起来,尤思十有八九是被盛家控制住了,她到底怎么样了呢?人大不了就是一死,还有比死更难捱的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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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当天晚上,发生了一件让岳峰尤其光火的事情,盛锦如没有把季棠棠带出溶洞。
  更让他愤怒的是,他的发怒在盛家这些女人眼里,形同空气——他发脾气的时候,盛锦如不紧不慢地抽烟,剩下的几个老婆子,纳鞋底的纳鞋底,裁褂子的裁褂子,有一个还指导另一个帮她攥着袖口方便下剪,好像每个人面前都横了个黑洞,岳峰倾泻出的怒火还没挨到她们的衣服角儿,就被黑洞给吸纳的干干净净。
  岳峰觉得自己在对牛弹琴,对的还是一群极其可憎粗鄙无比的老牛。
  一直等到他的脾气发的差不多了,盛锦如才慢吞吞地在桌上磕了磕烟袋:“我这也是为了小夏好,我起先也跟你说了,治她这个毛病,最重要三个时段,日出、日中、日落,你要在日出之前送她上来,加上这段脚程,你算过多早就得起来吗?小夏白天在音阵捱的辛苦,需要多休息,住在溶洞是最方便的了,又有姐妹照顾,你何必为了见一面,非得让她受罪?”
  岳峰怒极反笑:“说的句句在理,听着跟我多没道理一样——我刚把人交给你们第一天,面就不让我见了,你们倒还占着理是吧?”
  盛锦如面无表情的看着他:“小夏既然没有哭闹,也就表示她不反对,她既然都没意见,你一个外人,在盛家吵闹,未免太没家教了吧。”
  这话戳到了岳峰的痛脚,他这辈子最痛恨人家说他没家教或是含沙射影辱骂他的父母,他拳头攥了又攥,到底大局为重,关门时砰的一声,好大声响,里头各自忙活的老太婆们都震了一下,然后不约而同看向那扇关着的门。
  隐隐又是一声震响,估计是把外头的栅栏门给踹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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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回到下头,石嘉信已经先睡下了,村里本来就偏僻,加上停电没什么娱乐,好像除了睡觉也别无他法——岳峰冲进他卧室,被子一掀,攥着领口就把人拎起来了:“石嘉信,你老实跟我说,盛锦如会不会把棠棠还给我?”
  黑暗中,石嘉信的眼睛很亮,但他没有看岳峰,而是直直盯着天花板上那盏不亮的灯,嘴角掠过一丝诡异的微笑:“不会。”
  岳峰胸口剧烈地起伏着,这答案不是他想听的,但是似乎又在意料之中——他颓然撒手,石嘉信的身子滑稽似的在弹簧床上弹了几下,然后手撑着床坐了起来,摸索着去拿床头柜上的火柴,火柴盒晃晃,只剩下一根了,擦着的瞬间又灭了,一丝烟火味在黑暗中迤逦开来。
  石嘉信问他:“你预备怎么办?”
  岳峰答非所问:“盛锦如真能治得好棠棠吗?”
  “她治不好,世上没人治的好了。”
  岳峰嗯了一声,慢慢在床边坐下来,从兜里摸出烟和火机,揿着打火机的时候,石嘉信把床头柜上立着的蜡烛拿过来就火,火苗颤了一下,到底是点上了,屋子里笼着红色的阴暗的光,看着分外不真实。
  岳峰吸了口烟,又慢慢吐出来,带着温度的烟气或多或少缓解了他焦灼的神经。
  “我有什么办法可以进到溶洞?”
  “进不去。”
  岳峰愣了一下,转头看石嘉信:“什么叫进不去?”
  石嘉信笑了笑:“早些年,溶洞有两个出口,洞口都有机关,每个洞口有两层门,一层石门,一层铜门,每扇门都有唯一的一把钥匙。”
  “两扇门相聚很远,也就是说,你从其中的一扇逃出去,洞里的人从另一扇出去追的话,根本追不上。”
  “二十多年前,盛清屏半夜杀死其中一扇门的看门嬷嬷外逃,洞中的人察觉追赶,她锁死门扇,带走钥匙,从此之后,那一扇门形同虚设,成了溶洞的死门。”
  “盛锦如盛怒之下,在另一重出口筑屋而居,二十年不曾下山,她把钥匙从一把改成了两把,由两个不同的人持有,这还不够,铜门上启用了九星飞伏的机关密码,九星飞伏,上接流年,下接月日,每隔一段时间,密码都不同,除了盛锦如,没人能打开。”
  “就算你能逼盛锦如打开那道门,你也进不到溶洞的中心位置,想进那里,先要过一段九曲水道,那是盛家的人摆渡的。更何况九种铃的后人绝大部分都在溶洞,真正对起来,每一种铃都是杀人利器,你有几个脑袋够人家削的?盛家的女人几乎没有接受过外头的教育,家族式的成长环境,没有是非概念,想对付你,是绝不会手软的。进到溶洞,你想都不要想。”
  “秦家的人够凶悍吧,当年设计盛清屏,他们都没敢上到山间村以上,更别提溶洞了。”
  岳峰沉默了一下:“所以,外人不可能进到洞里去?”
  石嘉信苦笑:“可以啊,怎么不可以,你有本事的话,调个直升机来,从上头空降,然后弄个炸弹炸开那扇门,抱一挺机关枪冲进去,大概能有个50%的胜算。之所以说是50%,是因为盛家女人的铃可能快过狠过机关枪,你还没扣扳机呢,人头已经下来了。”
  岳峰不说话了,过了会,他不知道是对自己说,还是对石嘉信说:“那我怎么办,棠棠还在里面。”
  石嘉信没回答,而是突然提了个奇怪的要求:“岳峰,给我支烟吧。”
  点上了烟,他狠吸了两口又停了,呆呆看烟星一点点行进,烟灰一点点聚起:“岳峰,来之前我就问过你,我让你想好了,想好了再做决定,有时候,我们没回头路可以走的。”
  说完了,他把烟在床边磕了磕,丝毫无所谓还在燃着的烟头烫黑了床单:“有句话可能不中听,但是我还是想说,岳峰,你选的这条道,前头已经黑了,全黑了。”
  岳峰浑身都僵住了,有那么一瞬间,他觉得血管里的血都不流了,皮肤里一丝丝向外散着冷气,他哆嗦了一下,忽然一把攥住石嘉信的胳膊:“你有办法的是不是?你想想办法,棠棠是好女孩儿,你看在她帮过你的份上,你想想办法。”
  石嘉信笑了起来,声音古怪而又苍凉:“我帮了,我提醒过你的岳峰。能进溶洞我早就进了,思思在溶洞里,没人比我更想进去了。”
  岳峰的心冷下来。
  凭直觉,他知道石嘉信没有撒谎。
  两人都没有说话,就这么呆呆坐着,直到那一小截蜡烛燃到尽头,在柜面上蕴成一滩的浅薄烛油中拼死挣扎闪烁了一下,溘然一口气,归于死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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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二天没再下雨了,天很阴,一大早,几个村里的人就架着梯子爬到电线杆上修电线,吵吵嚷嚷的,听的人脑袋疼,岳峰昨晚上没睡好,精神尤其差,脑子木木的,跟不转了一样。昨晚上,他胡思乱想了一宿,连石嘉信提的“直升机”的荒唐话,他居然也去认真想了:当年好像是有几个留驻的战友,不知道升到什么级别了,关系能通到空军吗?还是买退下来的民用直升机比较方便吧……
  一整天都是这么个状态,到最后脑子里一片空白,什么事儿都没力气去想了,下午的时候居然直接倚着桌子就睡着了,醒来的时候天都黑透了,石嘉信在里屋看碟片,岳峰恍惚了一下,突然就跳起来,问:“几点了?”
  石嘉信看了看表:“十点多了,不用去了,到那都半夜了,早睡了。”
  岳峰犹豫了一下:“我还是去看看吧。”
  到了山上,又后悔没听石嘉信的话了:几间屋子都黑洞洞的,先前被他踹坏的栅栏门虚虚挂着,走进院子里,仔细听,居然能听到女人打鼾的声音,岳峰在院子里的石头上坐了很久,心里头空空的,无意间抬头,发现前面不远处正好是季棠棠那天洗漱刷牙的地方,想起那天她喷泉一样含着一口水左喷右喷的,岳峰又是心酸又是好笑,末了整个人忽然就被浮上心头的巨大恐惧给笼罩了:难道真的就被盛家逼到这个份上,再也见不到棠棠了吗?
  盛家可怕吗?开始真没觉得,至少,不像秦家那样咄咄逼人动辄亮刀子见血,甚至露面的都只是几个颤巍巍风一刮就倒的老婆子,但接触下来才发现,这些人阴的很,表面上都是和和气气的模样,私底下的狠事,一件也没少做。
  把秦家比作风暴的话,盛家简直就是流沙了,风暴席卷,找个坚固的掩体还能捱过去,身陷流沙,人好像就成了温水煮着的那只青蛙,眼睁睁看着自己一步步走上绝路,却毫无办法。
  生平第一次,岳峰觉得自己陷入了进退维谷的境地,完全不知道该怎么办,完全不知道往哪里走,攒了浑身的力气,却不知道往哪里着力,拳头挥出去,软软的都是打的棉花。
  也不知道过了多久,身子打了个寒噤,岳峰才觉出冷了,他叹了口气原路下山,走到一半时,隐隐听到有汽车马达的声音,远远看去,有亮的车光,穿透远处山道上的层层密林。
  应该是过路的车吧,盛家这种人家,想必也不会有什么访客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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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三天,早起时一切都还似乎正常,大概到了9、10点钟的时候,岳峰敏锐的察觉到了异常,山下村的人一拨拨的上来,一群人聚在类似村长一样人物的家里,言辞激烈地争论着什么,后来的挤不进屋子,三五一堆的聚在村口窃窃私语,岳峰在屋里看着奇怪,问石嘉信:“怎么了这是?”
  石嘉信也奇怪:“不知道啊,我出去问问。”
  岳峰知道自己是外人,不受这边待见,也就不出去招人嫌了,过了会石嘉信就回来了,朝着岳峰摊手:“说是家务事,因为我家里住着‘外人’,所以连我也不说,就叫我们老实待着。” 
  说着朝外头努了努嘴,顺着他的示意看过去,岳峰看到门外不远处站了个男人,抱着胳膊看着他们的房子,明目张胆的监视。
  岳峰冷笑一声:“你们盛家石家,真是挺把自己当棵葱的,屁大点事防这防那,就跟别人很稀罕知道似的。”
  石嘉信不理会他,打开窗户很是纳闷地看那头的动静:“你是不稀罕,我是觉得挺怪的,真的,岳峰,这阵仗,我还真没见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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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别说石嘉信没见过这种阵仗,再大他几十岁的,都慌了神。
  行近正午,溶洞里忽然声响大作,叮叮当当,三长两短,循着深埋在溶洞的铜管一路传来,所有人都有些怔愣,连盛锦如都没反应出是怎么回事,只有年纪最大的青姐蓦地睁开浑浊老眼,嘶哑着嗓子神情激动的大叫:“金管飞声,大难!”
  短短几个字,在场所有人尽皆失色。
  这要回溯到百多年前,溶洞初成规模之时,为了方便内外的紧急联系,传音示警,洞口至溶洞深处埋藏传声铜管,按照一定的停顿和敲击节奏传声,向洞内传达警讯,开始时暗语异常繁复,后来随着时间推移,渐渐失用。想想也不奇怪,盛家找了这么个偏僻所在,哪来的什么警讯?加上一日之内,盛锦如必然会进出溶洞的,没什么火烧火燎的事情需要动用金管飞声——久而久之,也就无人使用了,就连二十多年前盛清屏外逃,也没人想过去用金管飞声……
  难道是陪盛夏来的那个男人在闹事?不大可能啊,盛夏还在洞里,他怎么着都会投鼠忌器,再说了,石家的长辈在山间村坐镇,至于为了一点小事就慌了阵脚吗?
  盛锦如缓缓起身,从石面上望下去,那个双头女人已经在准备起筏了,再看周围,除了青姐年迈还在原地坐着不动,其它人都已经面带惊惶地围了过来。
  金管飞声是盛家遭遇极其棘手之事时的预警,加上青姐刚刚又叫出“大难”两个字,没有经历过事的盛家小辈,不慌是不可能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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