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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放了林叔!”破空之声响起。
唐可忧自然不会站着挨鞭子,他毫不费力就躲开了,不过这么一来,他抓着林星的手也已松开,林星如获大赦,朝那红衣女子点头道了句“多谢”,就匆匆拨开人群走了。
唐可忧面有怒意:“你来做什么!”
红衣女子嘟起嘴:“你怎么不听娘吩咐,尽找林叔麻烦!还来这种地方……”说到这里,她粉脸一红:“叫娘知道,看不骂你!”
唐可忧不耐烦:“大人的事小孩子少管,自己回去吧!”
红衣女子道:“你跟我回去!”
唐可忧道:“放肆,倒要你管起我?”
见他转身往那烟花之处走,红衣女子气急大叫:“你敢进去,我……我就去告诉娘!”
唐可忧嗤笑了声,头也不回道:“你去告。”
见他当真走进去,红衣女子倒真不知道该怎么办了,一个未嫁女子怎好闯进青楼,只憋得脸通红,站在那里发呆。
这边杨念晴道:“唐可忧还是挺让着她的,好像是他妹妹。”
李游点头:“可惜她的脸没你厚,不敢闯进去抓人。”
杨念晴轻哼。
“看什么看!让开!”娇喝声、鞭子的破空声、惨叫声几乎同时响起,交织成一片。那红衣女子怒急之下,竟把气都撒在了围观的人群上。面对扑天盖地抽来的鞭子,看热闹的人们纷纷抱头逃窜,慢一些的、运气不好的已经挨了几鞭,场面顿时大乱。
杨念晴无语,这兄妹二人脾气都还不小,哥哥不讲理,妹妹更不讲理。
身旁,白影如轻烟般掠起。
红衣女子挥出几鞭,尚未解气,紧接就发现挥出去的鞭子似乎被什么东西撞了下,顿时力道全失,软软地垂下去了,她不由定睛一看,只见前方站着个白衣公子,明亮双眸里藏着无数笑意。
上演英雄训美了?杨念晴紧抿了嘴。
果然,那红衣女子脸红了,却又倔强地扬起脸瞪他:“你是谁,干什么挡本姑娘的路!”
李游笑道:“原来此路是姑娘开的?”
杨念晴看得别过脸,还真和电视剧差不多,面对美女,调戏与教训往往是难以区分的。
红衣女子道:“路是不是我开,与你何干?”
“这路既不是姑娘开的,人人都走得,为何要打人?”
“要你管!我偏不准他们走,怎样!”红衣女子弯弯的眉毛一挑,纵然生气也美极了,“多管闲事,我偏要你们滚,怎么!”
眼见长鞭招呼过来,李游没有动。
想那俊美的脸上将要多出一道血痕,众人都低头不忍看,那红衣女子其实也不过是任性,想拿鞭子吓吓他,哪知道他站在那里并不躲闪,顿时娇俏的脸上也闪过一丝歉意。
明知他躲得过,杨念晴还是忍不住闭目低呼了声。
李游嘴角弯起。
与此同时,鞭稍,垂下。
人群哗然,所有人都在奇怪,他分明从头到脚连动都没动一下,居然还能完好无损地站在面前!
红衣女子心中却已雪亮,就在鞭子即将打到他的那一刹那间,似乎有个什么东西飞来撞了鞭身一下,力道、位置都拿捏得半点不差,犹如蛇被打中了七寸。
她又惊又怒:“你!”
李游笑道:“在下今日的运气实在太好,注定不会挨打。”
他有意无意瞟了这边杨念晴一眼,喃喃道:“越不漂亮的女人越不讲道理,果然没说错。”
杨念晴听得好笑,他根本是故意的,这种话未必能气到自己,可是对一个任性的女孩子会很有用。
果然,红衣女子通红了脸:“我就是不讲理,要你管!”
“呼”的一声,鞭子再次扬起,这次却不是打向他,而是直直向旁边那个十来岁左右、看热闹的小乞丐扫去,被李游这么一气,她真的不讲理了。
众人立刻退开。
那小乞丐本是看热闹,哪想到会飞来横祸,眼看鞭子带风声扫来,他顿时吓得面如土色,要往旁边跑,无奈行动不便,慌乱之下摔在地上。
他竟是个瘸子!
李游皱皱眉,没有动。
预期的叫声响起,带着惊恐。
然而叫声过后,小乞丐仍是完好无损地坐在地上,鞭稍却已握在了一个人的手里。
风过,土黄色衣衫与尘沙一同扬起,飘逸清脱,遗世独立,犹如一朵风中露菊,隐约还似有暗香飞来。
是他?杨念晴也意外了。
他身旁还站着个华服金冠、摇头微笑的年轻公子,正是南宫雪。
李游笑道:“老邱难得出手,大开眼界。”
他走到南宫雪身旁,低声苦笑:“南宫兄来了最好,否则在下闯的祸还真不知该如何收场。”
邱白露看他一眼:“我说过,有你在,我的胆子就小得很。”
李游咳嗽不语。
南宫雪忍住笑低声道:“要她听话还不容易,你往常那些手段为何不使出来?”
杨念晴闻言皱眉。
李游喃喃道:“说说就不得了,哪里还敢再用。”
见他们旁若无人地说话玩笑,红衣女子脸上更挂不住,瞪着邱白露气乎乎道:“你是什么人,想做什么?”
邱白露握着鞭稍没放,静静地站在那里,平凡无奇的脸上挂着淡淡的讽刺之色:“不做什么,只是不喜欢看打人。”
红衣女子微露惭意,也知道自己无理,只是放不下面子:“我偏打他,干你什么事!”
邱白露道:“你的命也并不比他值钱多少。”
“你!”见他拿自己和乞丐比,红衣女子果然大怒,用力想抽回鞭子,哪知鞭子另一端被他握着,竟是半分也动不得。
“这点本事,打人还差得远。”邱白露说完,手一松。
红衣女子原本正使劲夺鞭子,哪料到他会忽然放手,因惯性的缘故,顿时坐立不稳,身子一歪便朝后倒去。好在她也是会功夫的,顺势在马背上拍了下,凌空一个翻身落到了地面,这才没有出丑。
饶是如此,她仍旧退了好几步才站稳,又羞又恼,瞪着四人说不出话。
邱白露不再理会她,一言不发蹲□,出手连点了那小乞丐身上几处大穴,掀起他那又脏又破的裤子,只见膝盖处红肿一块,如同熟透了的西红柿,似要烂掉。
随着“喀嚓”一声响,四周观众都心惊胆战地侧过脸去了,他到底在救人还是在折磨人?救了人,却又扭断他的脚。
邱白露手一挥,几枚银针已钉上。
腿上穴道被制,小乞丐倒也不觉得痛,只是惊恐万端,一双乌黑的大眼睛里满是恐惧,不知道究竟是祸是福,又不敢出声叫嚷,在这个年代,恐怕打死他也没人会管。
杨念晴本能地心生怜悯,不由走过去蹲下,摸摸他的脑袋轻声安慰:“别怕,叔叔这是在治你的脚,治好了,你就可以跟他们一样跑了。”
或许是她平日表现都不怎么温柔,听到这番安慰的话,包括邱白露在内,所有人都看向她,见到这种浑身脏兮兮的小乞丐,一般的姑娘家最多不过施舍些钱物,哪敢用手去碰他?也是杨念晴来自21世纪,对生命有着平等看法的缘故。
发自内心的关切,对方是会感受到的,小乞丐愣愣地望着她半晌,才怯怯地点了点头。
就这两句话功夫,又听到“喀嚓”一声响,接着邱白露就站起身了,再看小乞丐的腿上,那些银针已全都不见,红肿也褪去大半,地上留着一大滩带着腥味的十分恶心的黄褐色液体。
杨念晴正佩服不已,邱白露忽然又俯身,拎起那小乞丐往远处一丢!
没有预期的惨叫,十米开外,小乞丐完好无损地站在地上,吓得面色发白,连叫都叫不出来了。
一块土黄色的丝巾亮起,邱白露慢慢地擦着手,脸上神情依旧淡漠。
杨念晴回过神,惊喜:“他……他这就能走了?”
就算是医学发达的现代,接骨后也还要固定很久才行吧?
“那骨头其实并未断。”李游仿佛第一次见到她似的,明亮的目光定定地看着她,一副若有所思的模样。
杨念晴莫名:“你看什么?”
李游收回视线道:“终于有些像女人了,想不到你也有轻声说话的时候。”
话音刚落,他手指一弹,一道优美的抛物线亮起,转瞬间,那东西就准确地落入那小乞丐手中,那是一锭银子。
杨念晴故意讽刺他:“对朋友就那么吝啬,他也不是你老婆,你怎么就这么大方?”
“因为你不是要饭的。”
“……”
作者有话要说:貌似喜欢李游的人不少,比喜欢我的多,不平衡,决定最后虐他下
☆、医术(下)
菊花先生,第一神医名不虚传,就这片刻功夫,小乞丐居然已重获了奔跑的自由,满脸欣喜地离去。
红衣女子呆呆地站在原地,不知是在为这高明的医术吃惊,还是为自己的行为惭愧。
邱白露转脸看她一眼,淡淡道:“一个人若以为别人的命都不算命,那就错了,他的命也不配叫命。”
说完,他转身自去了。
看着那超逸的背影渐渐走远,终于消失在街头,杨念晴既敬佩又疑惑。
他到底是怎样一个“神”?
他喜欢菊花,所以别人都叫他菊花先生。
他常说:“一个人倘若连草木之命都不珍惜,又何必去救他的命?”
他对朋友毫不客气,毫不热情,虽然可以为朋友例外做许多事,但也绝不会在危急时刻拿自己的性命去救朋友。
他是第一神医,给不起诊费的人就必须替他种二十棵菊花,后来菊花铺满了山坳,被他设成了千姿百态南山阵。然而金陵的吴知府病了,却要用一盆菊中圣品“春波绿”才请得动他,而他就算去了,也不过是为了使那盆菊花离开官场肮脏之地而已。
如今,他救了一个小乞丐。
目送他消失,红衣女子俏丽的脸一阵红一阵白,她到底年纪不大,听到这番毫不留情的斥责,几乎要哭了。
她并不坏,只是任性了些,再得理不饶,就是几个大男人欺负小女孩子了,杨念晴刚想上去安慰,南宫雪已先一步开口了:“姑娘自然不是凶狠恶毒之人,不必与他生气。”
语气轻柔得当,不带丝毫恶意,似长辈般的教导。
一席话说到红衣女子心里,她难过也正为这个,哪个女孩子愿意别人说自己凶狠恶毒?俏脸上的神色顿时好了许多,原本泪汪汪的大眼睛里也升起感激之色。
南公雪道:“只是姑娘日后做事,理应三思而行。”
红衣女子擦擦眼睛,垂首道:“其实我本来不是想打他的,可是……”她抬脸狠狠瞪了李游一眼,不再往下说。
这位大小姐分明是受了李游的气,任性之下才做出这么过分不讲理的事情。
李游笑道:“人这辈子生气的时候多了,若生气便要打人,姑娘身边的人岂不是很倒霉?”
红衣女子终究对他不满,不服气地哼了一声,嘟着嘴别过脸,看得众人发笑。
南宫雪抿了抿嘴,道:“李兄只是爱玩笑,姑娘何必生气。”
见他亲切,红衣女子终于也粲然笑了,弯弯的眉毛舒展,笑靥如同三月的桃花般娇美,她朝南宫雪点头:“我知道啦,我以后再不打人了,谢谢你,我叫唐可思,你叫什么名字?”
先前并不知晓她的身份,南宫雪闻言愣住,惟有杨念晴和李游亲眼见过她与唐可忧争执那幕,对这个结果没觉得意外。
看样子她应该是唐可忧的亲生妹妹了,一个女孩子随随便便就把名字告诉了男人,又问男人的名字,自然是对他很有好感,倒也天真烂漫,颇具江湖儿女之风。
南宫雪回过神,后退一步道:“在下南宫雪。”
不听还好,听到这名字,唐可思惊喜万分,忍不住上前抓住他的手臂:“你真的是南宫别苑的那个南宫公子?第一公子?”
南宫雪有点尴尬,不露痕迹地抽回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