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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怎么肯呢?怎么肯忘,肯饶过,肯善罢甘休?
即便他想忘,可一百三十二口人命,他的娇妻稚子,他数年的含污纳垢,一场场,一幕幕,凛然割裂了肌肤,刻骨铭心,他又如何能忘?即便他能忘,别人又怎么会相信他忘!
这便是死结。你死我活,至死方休。
那么现在,谁死?
即便他平静沉默如斯,夏心夜也明白他那莫测的眼神,完全超越了当下,可无论是飘向过去,还是飘向未知,都让她恐惧。
绝境中的相爱厮守有什么难的,时日无多,谁都会柔情蜜意地恩爱蹉跎。可是生命平安,他定是要遵从一个王者的轨迹,他无从抗拒,那只有王者才会拥有的,惊心动魄的仇,与诱惑。
她再傻,也不会以为他把一切放下地爱她,与她携手江湖逍遥人世都不在话下。
他不过是累了,偏好有那么一个人能让他喜欢,他就放弃了自己,与她同生,与她共死。
如若他们真的相拥死去,韦芳如死,永煦帝死。所有冤孽均已了去,是多么完美的一个结局。
可变故横生。活着的欢喜,终究被活着要面对的事,完全地冲淡下去。
他又是高高在上的王爷,她在转瞬间,又成了他的奴婢,要迎合他的喜怒,揣摩他的心思。
如若没有那场轰动天下的婚礼,她还能软语央求请求离去。可是现在,他绝不会许,她更绝不敢提。
东方渐泛白,秦苍返回阁楼上。一身的清冷与疲惫,抱住薄被下的小身子,以为会温香暖玉,不想是与他同样的手脚冰凉。
秦苍顿住,没说话。夏心夜再不敢装睡,只好窝在他怀里坦白。秦苍笑了,伸手在她屁股上打一巴掌,抱得更紧了,用胸膛暖她的手,用双腿暖她的脚,在嘴上笑骂道,“卿该打,既是没睡着,知道我在外面,也不知道去送上件衣服,还让受了冻的相公回来给你暖身子,看来以后是不能惯了,该教训得教训!”
夏心夜缩着脖子,讨好地赔笑。秦苍的笑渐淡了,带着种微不可查的叹息,“卿,怕我了?”
夏心夜怔住,她的手脚被秦苍更温柔温暖地包围,那一瞬间,她的眼里,有些温热。
秦苍轻声道,“傻瓜。”
夏心夜蜷缩在他怀里,越发温顺柔弱。秦苍把蚕丝被盖到脖子,抚着她的背柔声道,“卿没有什么话跟我说吗?”
夏心夜埋头咬了咬唇,小声吭气道,“没。”
秦苍叹气着闭上眼,说道,“卿的心思我知道,容我再想想。我今天累了,先睡一觉。”
“姐姐!”
人未到,语先至。林依像花蝴蝶一样,蹁跹飞过来,一下子扑在夏心夜的怀里。
她抱着夏心夜的腰,亲昵撒娇地缠磨摇晃,一张稚嫩而俏丽的小脸,在上午清透的阳光里,花瓣一般的鲜嫩。
她亮晶晶的眸子,如泛着柔波的秋水般,清澄地望着夏心夜,盈盈言笑道,“姐姐你变漂亮了!真好看!”她说着,伸手在夏心夜眉梢眼角拢着,凑近前左右打量,然后呵呵笑着,开心地拉着夏心夜的双手转圈圈。
由衷的欢乐难以伪装,秦苍伸着腿靠在藤床上,笑看着林依活蹦乱跳地撒欢。夏心夜的心则在刹那间软了,有点恍惚,如果依儿知道她要杀二娘,会有多残酷?
见孟小显和陆健青随后来了,秦苍便放下腿,站起来。孟小显先是抱他个满怀,然后上下打量了他一遍,在秦苍左肩上杵了一拳,说出来的话却甚是放荡邪恶。
“果然是新婚燕尔好气色!看来女人当真是男人的好东西,二哥你用完了,该轮给我了吧!”
秦苍一拳就打了孟小显一个趔趄,孟小显龇牙咧嘴地坏笑道,“这都说自己的孩子别人的老婆!我真就看上别人的老婆好了,当初我要不是可怜你半死不活的没出手,呦呦早是我的了,有你什么事!我好歹也算你的救命恩人,现在你的命我救活了,这人我就该领回去做夫人了,你可别这么小气!”
秦苍斜了他一眼,冷然“哼”了一声,孟小显往后哆嗦了一步,嘿嘿笑道,“你先别发威,我自是不敢的,我看着眼馋,自己再找好的去!”
夏心夜的身形被蹦跳的林依带得一摇晃,正回眸,对上陆健青温润含笑如三月暖阳般欢欣和煦的表情。
她的眸子刹那湿润了,对他温婉灿然地笑。
陆健青的心像是被什么东西轻轻地扫过。她的脸上是阳光透过竹林洒下的光斑,眸子水亮着,如润露淡烟的竹林般清空俊雅,笑得只那般空透温婉,却没有预想中的欢欣明媚。
毒可能便解了,她死里逃生,难道不开心吗?
陆健青转而便懂了。呦呦的眼神与笑容,像极了被猎捕羁押的小鹿,是那么一种清澈的温驯与悲哀。
他已失其鹿,无法再重得,甚至也不容他再渴慕。他们曾经携手的那片林间,遍地的野萍,辰时的少阳,只少了那头呦呦的小鹿,她也永远,再回不去。
她是嫁给了一个绝世无匹的男人,他把她视若珍宝,但也可能是暴敛天物。
秦洗墨来得晚些,脸有些白,但含着淡淡笑,很是温驯规矩地向秦苍和夏心夜行礼问安。
林依拉着他的手,“太子哥哥你怎么知道的!今天是师兄带我出来玩,孟大哥接到消息,我们直接就跑来了,谁也没来得及告诉,你怎么知道的?”
秦苍笑道,“这天大的事,皇上才是第一个知道的吧。”
秦洗墨垂着手,在秦苍身侧恭恭敬敬站着,笑着,也没答话。秦苍道,“依儿便好好缠着你太子哥哥几天吧,等过些日子你太子哥哥大婚了,可就不能这么没规没矩了。”
林依的脸倏而红了,当下松了秦洗墨的手,跺脚对秦苍撅嘴道,“二叔!……”
秦苍道,“小丫头竟是知道害羞了。墨儿,你得好好扳扳她的性子,把她这跺脚撅嘴的小动作都给改过来,”秦苍说着笑了,对林依道,“依儿,将来任性吃醋的,可是更不允许了。你再不当心,早晚会被打板子的。”
林依的脸彻底红了,一低头仓皇地跑开了。秦苍照旧是盈盈笑着,扭头对秦洗墨道,“墨儿怎么了?”
秦洗墨悚然一怔,望着秦苍诧然道,“侄儿……”
秦苍朝他一抬下巴,柔声道,“你的手,从见到我就一直握拳攥着你的衣裳,松开过一次,衣裳都被攥湿了。”
秦洗墨顿时松了手,在他面亲无措地低下头,嗫嚅道,“二叔……”
秦苍笑道,“二叔的毒有解了,墨儿不高兴吗?”
秦洗墨连忙道,“高兴!……,墨儿替二叔高兴!”
秦苍道,“那就吓成这个样子!是怕二叔,会杀你父皇吗?”
秦洗墨失色,“噗通”一声跪在秦苍身边,拉着秦苍的衣襟道,“侄儿不敢!侄儿万没有此心!二叔恕罪!”
秦苍道,“我也没怪你,起来吧。回去跟你父皇说,我什么都不做,就想着跟你婶婶,过几天安静日子,也请他,饶过我。”
秦苍最后三个字,极其清淡,淡到无痕无味。秦洗墨汗出了一背,称是,秦苍笑着扶起他,抚着他的肩道,“你是个孝顺的好孩子,这么些年,我是人人怕人人厌,只有墨儿不离不弃地服侍,二叔不为别人,也得为了你。”
秦洗墨顿时又跪下了,眼泪流出,抓着秦苍衣服的手却是在不断地抖。
“你说什么!”孟小显虽惊诧,却是刻意地压低着声音,“你要除掉韦芳如!”
秦苍道,“有什么问题么,还是不可以?”
孟小显道,“你要报仇,杀了你那大哥皇帝你自己做皇帝我都不反对,可是那样子,他们母女还不是归你支配,你放她们回了扬州就算了,这么急吼吼地杀她干什么?原来杀她,是因为有她依儿就被她坑了,不杀不能救依儿,可现在,……,我知道她对不住呦呦,可这不为别的,就为林先生救我的命,这能不杀就不杀行吗?林先生不肯放弃独阳散解药的研制,被你大哥杀,他的遗孀被你大哥挟制然后再被你杀,你们兄弟俩就都放不过林家了?她是对不起呦呦,要是呦呦坚持,我去找呦呦说,我就不信她非得下这个狠手!”
秦苍道,“这不关心夜的事。我杀她,自有她必死的理由。她和我大哥已然是利益一体,再不可能为我所用,我秦苍不是善男信女,便是林先生还活着,她我也要杀。”
孟小显呆怔住了。秦苍的表情,内敛淡定,但那眼神,雄狮般深邃高贵,无需怒,便已昭然雄霸。
六年前的秦苍,活过来了。孟小显的心忽而颤抖,说不出是狂喜,还是深忧。
作者有话要说:我周末有了些事,更新慢了,抱歉~不过最近一定要有两天三更,因为我在活力更新,两万字的榜单,我要是写不够,就进小黑屋了,呜呜~
第六十一章 谋
“他还会有子嗣吗?”
韦芳如怎么也没想到,永煦帝目光阴沉变幻,沉默良久之后,问出的是这样的一句话。她有些狐疑,不明白永煦帝到底在打什么主意。
“皇上,”韦芳如迟疑着,“独阳散,在本质上来说也是一种情药。说安平王中独阳散活不过三十五岁,不过是说这种药,把人未来几十年的精力精华,全部集中在短短的十年里喷薄出来,而人,夜夜笙歌欢爱过于频繁的话是不能有子嗣的。”
永煦帝强抑着烦躁,说道,“要是他现在解了毒,还能不能有?”
韦芳如道,“妾身不敢欺瞒皇上。安平王中独阳散已经六年多,不足五年便是大限。中途解毒,无法判断他未来的身体状况,独阳散问世不久,也没有先例可以遵循,怕就是连鬼医自己,对这种突发的情况,也会束手无策,不知道后果究竟如何。”
永煦帝道,“他那性子,解了毒,断然不会善罢甘休的。”
韦芳如沉吟半晌,轻声道,“皇上,也不是就没有办法的。”
永煦帝的目光看向了她,韦芳如道,“妾身知道皇上也不是真的就怕了安平王,不过是不想兄弟相残牵连无辜百姓罢了。如今要解决这事情的关键,还是在于,拙夫的那个长女,如今的夏心夜。”
永煦帝冷笑道,“现在她还有什么用,已然知道服了那种寒毒和情药,便是他独阳散的解药,她死了,再找个女人,喝了那两样东西,也是一样的!”
“皇上”,韦芳如道,“不一样的。妾身当年于慌乱中拿药,记得是碰落了拙夫做实验的盛着各种药液的实验架,那里面的东西,慌乱中互相溅散融合也是有的,记得那寒毒中便好像是掉进了几滴东西,嘶啦响了几声,我也没留意,忙乱中也顾不得了,后来,就那么给她灌进去。现在连妾身也弄不出与当年一模一样的药,做不出那个方子了。何况灌药的时候,总有挣扎流散,药之于人体,多一分则成害,少一分则无效。所以夏心夜即便真的是安平王爷的解药,她也是这世上独一无二的解药。”
永煦帝的眉头皱得更深,“若是她已经解了安平王的毒呢?”
韦芳如道,“没有这么快,她现在充其量就是安平王的药,要完全解毒,还没那么容易。也或许,她根本连药也不是,她身上也起红斑,不过是不溃烂,而是消萎,这只能说她本身有消化抵挡独阳散的能力,但是对安平王身上的独阳散有没有中和化解之效,还不一定。”
永煦帝道,“怎么会没有,安平王动情,独阳散有冲破之势,脉息紊乱,他却神清气朗,若是没有中和化解之效,独阳散为什么不毒发?”
韦芳如一时哑口无言。
永煦帝道,“她现在是安平王的药。她身上长红斑,就是说安平王的体内,依旧有独阳散。”
韦芳如道,“不错。现在的安平王只是找到了这世上唯一的解药,还并没有解毒,只要我们断其药,……”
永煦帝的眸子越发暗沉,蛇一般的阴鸷阴冷,却是对韦芳如极为清淡地笑出来,“朕的二弟是聪明人,他不会不知道他的王妃便是他唯一的解药,自会更加视若珍宝。林夫人别忘了,当时举天下之力要杀他的一个鬼妾,他尚且与朕刀兵相见劫法场,现在要在他戒备森严的王府里杀他的王妃,可就是和杀他一样难。
他苍白瘦削的脸,阴冷的目光下说出轻柔带笑的话,像是种蚀骨销魂的剧毒,让韦芳如突然手脚冰凉,不可控制地从心底里生出一种恐惧。
永煦帝靠在椅子上,目光淡淡地收敛,空无意义地望向屋顶,言笑道,“令长女,气若幽兰,是个极其温柔娟秀的好女子,也的确不怪二弟那么喜欢她。她和林夫人是有嫌隙,可是和依儿,倒还有姐妹的情分,感情,好像还不错吧。”
韦芳如的脸煞白了,“依,依儿……”
永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