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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会儿正舔着舌头。“埃欧雷克,”威尔说,“这个女孩说她知道莱拉在哪儿。
我同她去看看,你待在这儿放哨。”
埃欧雷克四平八稳地站在溪中,默默地点点头。威尔把帆布背包藏起来,扣
好刀子,同阿玛一道穿过彩虹往下爬,他不得不擦着眼睛,透过使人眼花缭乱的
光芒看着脚踩稳当,空气中满着冰凉的水雾。
到达瀑布底下时,阿玛示意他们必须小心行走,不要出声,威尔跟在她身后
走下斜坡,两边是铺满绿苔的岩石和长满节瘤的大松树,斑驳的阳光映成一片深
绿,无数只昆虫在呜叫、歌唱。他们一直往下走着,阳光也跟随着他们照进深深
的山谷,头顶上的树枝则在明媚的天空下不停地摇晃。
然后,阿玛停了下来,威尔走到一棵雪松的巨大的树干后面,朝她所指的方
向望去。透过错落的树叶和树枝,他看见一面悬崖耸立在他右手边,在半山腰—
—
“库尔特太太。”他低声说,心跳得飞快。
那个女人从岩石后面走出来,把一根叶子很密的树枝抖了抖,然后扔掉,擦
了擦手。她刚才在扫地吗?她的袖子挽着,头发用头巾包着。威尔压根没想到她
会这么有家庭主妇的味道。
但是正在这时,一道金光一闪,那只恶毒的猴子出现了,一步跳到她的肩上。
他们似乎怀疑到了什么,四处张望,突然,库尔特太太那种家庭主妇的味道荡然
无存了。
阿玛急切地低声说:她害怕那只金猴精灵,它喜欢活活地把蝙蝠的翅膀撕下
来。
“还有人同她在一起吗?”威尔说,“没有士兵或类似的什么人吗?”
阿玛不知道,她从来没有见过什么士兵,但是人们的确谈论过他们夜里在山
上见过奇怪、可怕的男人,也许是鬼魂……但是山上一直有鬼魂,这一点人人都
知道,所以他们也许与那个女人没有什么关系。
好吧,威尔心想,如果莱拉在洞中,库尔特太太没有离去,我得去拜访拜访。
他说道:“你有什么药?怎样使用才能把她唤醒?”
阿玛作了解释。
“药现在哪儿?”
在她家里,她说,藏起来了。
“好吧。你就在这儿,不要靠得太近。见到她时,不要说你认识我。你从来
没见过我或熊。你下次什么时候给她送食品?”
“太阳下山前半个小时。”阿玛的精灵说道。
“到时候把药带上,”威尔说,“我会在这儿等你。”
她忐忑不安地看着他踏上小径出发了。他肯定是不相信她讲的关于那只猴子
精灵的事情,不然他不会这么冒失地走向山洞。
其实,威尔非常紧张,他所有的感官似乎都清醒了,所以尽管他的眼睛一刻
也没离开过洞口,但他能感知到那些漂浮在太阳光柱中的最小的昆虫,以及每一
片树叶的抖动和空中云彩的移动。
“巴尔塞莫斯,”他低声说道。天使精灵变成一只眼睛明亮的红翅膀小鸟飞
到他的肩上。“靠近我,提防那只猴子。”
“那就望望你的右边吧。”巴尔塞莫斯尖刻地说。
威尔看见洞口处有一块金色的光斑,光斑上有一张脸和一双眼睛,正在望着
他们,他们已离得不到二十步。他站住了,金猴转头望了一眼洞中,说了句什么,
又转过头来。
威尔摸了摸刀把,继续往前走。
当他到达山洞时,那个女人正在等他。
她正安逸地坐在小帆布椅里,镇静地望着他,膝上放着一本书。她穿着咔叽
布的旅行服,不过裁剪得很好,再加上她优美的身段,看上去就像是最高级的时
装,别在衬衣前襟的那一小朵红花也像是最精致的珠宝,她的头发闪闪发光,黑
眼睛亮晶晶的,露在外面的腿在阳光下金光闪闪。
她笑了笑。威尔没法回她一个笑容,因为他不习惯一个女人的笑容中的那种
甜蜜和柔情,它使他不安。
“你是威尔。”她用那低沉而令人陶醉的声音说道。
“你怎么知道我的名字?”他粗暴地说。
“莱拉在睡梦中说过。”
“她在哪儿?”
“很安全。”
“我想见她。”
“那就跟我来吧。”她说着站起身来,书掉在椅子上。
自从与她见面以来,威尔的目光第一次落到那只猴子精灵身上,它的毛长而
富有光泽,每一根毛发好像都是纯金做成的,比人的头发漂亮得多,小脸和手是
黑色的。威尔最后一次见到这张脸是在他和莱拉从查尔斯·拉特罗姆爵士在牛津
的屋子里偷回真理仪的那个晚上,当时它的脸因为仇恨而扭曲,试图用牙齿撕扯
他,后来威尔用刀子左劈右砍才把它逼退,这才得以关上窗户,把他们隔在了另
一个世界里。威尔觉得现在绝不能不提防着那只猴子。
不过,变成鸟的形状的巴尔塞莫斯正密切地观察着,威尔小心翼翼地走过洞
中的地面,跟着库尔特太太迈向静静地躺在阴影中的那个小身影。
他最亲爱的朋友就躺在那儿,她看起来是多么渺小啊!他很惊讶醒着时风风
火火的莱拉睡着时怎么会显得这么文雅、柔顺。潘特莱蒙变成鸡貂躺在她脖子旁
边,它的皮毛闪闪发光,莱拉的头发湿漉漉地垂在额际。
威尔在她身边跪下来,撩起她的头发,她的脸热乎乎的。透过眼睛的余光,
他看见金猴蹲下身子准备扑过来,他的手握住了刀,但是库尔特太太微微摇了摇
头,金猴放松下来。
威尔不经意地记着山洞的准确分布:每一块岩石的形状和大小、地面的坡度、
熟睡中的莱拉上方的天花板的准确高度,他需要在黑暗中穿过这个洞,这是他事
先看一看它的惟一机会。
“所以你瞧,她是相当安全的。”库尔特太太说。
“你为什么要把她关在这儿?为什么不让她醒来?”
“让我们坐下来谈吧。”
她没有坐椅子,而是与他一起坐在洞口长满绿苔的岩石上。她的话语听起来
是那么慈祥,眼里含着无穷的智慧,以至于威尔加深了对她的不信任感。他觉得
她说的每一句话都是谎言,每一个动作都隐藏着威胁,每一个微笑都是欺骗的面
具。好吧,他也不得不欺骗她:他得让她以为他是没有恶意的。他曾经成功地欺
骗了每一个对他和他的家人感兴趣的老师、警官和社工,他一直在训练着自己的
这一本领。
对,他想道,我能对付你。
“你想要喝点什么吗?”库尔特太太说,“我也想喝一点……相当安全的。
瞧。”
她切开几个皱巴巴的淡棕色水果,把浑浊的汁挤进两只小酒杯,她抿了抿其
中一杯,把另一杯递给威尔,威尔也抿了一口,发现它又鲜又甜。
“你是怎么找到这儿来的?”她说道。
“要跟踪你并不难。”
“显然如此。你拿着莱拉的真理仪吗?”
“是的,”他说,让她自己去猜测他能否看得懂。
“你还有把刀,对吧。”
“查尔斯爵士告诉你的,是吗?”
“查尔斯爵士?噢——卡罗,当然。是的,他告诉我的。听起来很奇妙。可
以看一下吗?”
“不行,当然不行。”他说,“你为什么把莱拉关在这儿?”
“因为我爱她。”她说,“我是她母亲,她面临极大的危险,我不会让任何
事情发生在她身上的。”
“危险来自哪儿?”威尔说。
“唔……”她说着,把酒杯放在地上,身子前倾,头发垂到脸颊两侧。重新
坐直时,她用双手把头发塞到耳后,威尔闻到了她身上洒的某种香水和她的体味
的芳香,他感到坐立不安。
即使库尔特太太看见了他的反应,她也没有表现出来。她继续说道:“瞧,
威尔,我不知道你是怎么遇见我女儿的,我不知道你晓得些什么,我也不知道是
否可以信赖你,但是,我同样厌倦了谎言,所以接下来我说的都是事实。
“我发现我的女儿有危险,危险来自我以前从属的人——他们是教会的人。
坦白地说,我认为他们想要杀她,所以我发现自己陷入了两难的境地,你瞧:服
从教会,或者拯救我的女儿。我也是教会忠实的仆人,没有人比我更狂热,我把
我的生命都献给了它,我充满激情地为它服务。
“但是我有这个女儿……
“我知道她小的时候我没照顾好她,她被陌生人带走并养大,也许这使得她
难以相信我,但是随着她的长大,我看到了她所处的危险,现在我已经三次设法
救她脱离那个危险。我已经成了一个叛徒,躲在这个遥远的地方。我原以为我们
很安全,但是现在听说你这么容易地找到了我们——唔,你能够理解,这让我担
心。教会紧接着就会来到,他们想要杀害她,威尔。他们不会让她活着的。”
“为什么?为什么他们那么恨她?”
“因为他们认为她将来会做的那些事情,我不知道是什么事情,我希望自己
知道,因为那样的话我就可以使她更为安全。但是我所知道的只是他们恨她,而
且毫无怜悯之心,毫无。”
她身子朝前倾着,说得急切、平静和紧凑。
“我为什么告诉你这些呢?”她继续说道,“我能相信你吗?我想我是不得
不如此了。我再也无法逃跑了,没有别的地方可去。如果你是莱拉的朋友,你也
可以成为我的朋友,我确实需要朋友,需要帮助。现在一切都在跟我作对。如果
教会找到我们,他们会把莱拉和我一起消灭。我孤独无援,威尔,只有我一个人
和女儿待在山洞中,所有世界的所有力量都在想办法寻找我们,而你在这儿的出
现显然表明要找到我们是多么的容易。你准备怎么办,威尔?你想要什么?”
“你为什么给她催眠?”他说道,执意避开她的话题。
“因为如果我让她醒来会发生什么呢?她马上就会逃跑,并且活不到五天。”
“但是你为什么不向她解释,并给她选择的权利呢?”
“你认为她会听吗?你认为即使她听,她会相信我吗?她不信任我,她恨我,
威尔。你应该知道这一点。她看不起我。我,唔……我不知道怎么说——我非常
爱她,为此我放弃了我所拥有的一切——伟大的职业、伟大的幸福、地位和财富
——放弃了一切,来到山中的这个洞里,靠干面包和酸果子为生,仅仅为了能让
我的女儿活下去。如果为此我不得不让她睡去的话,那就让她睡吧。但是我必须
让她活下去。你的母亲不会为你付出这么多吗?”
库尔特太太竟敢把他的母亲拿出来支持她的论点,威尔感到既震惊又愤怒。
接着,一想到自己的母亲毕竟没有保护他,又使得他最初的震惊复杂起来,他反
而还不得不保护她。库尔特太太爱莱拉是不是胜过伊莱恩‘佩里爱他?但那是不
公平的:他的母亲身体不好。
库尔特太太要么是不知道她简单的几句话搅起了威尔的感情涟漪,要么就是
聪明绝顶,当威尔的脸红了,身体不自在地移动时,她美丽的眼睛温柔地注视着
他。一时间,库尔特太太看起来像她的女儿一样单纯。
“但是你打算怎么办呢?”她说。
“晤,我现在已经见到了莱拉,”威尔说,“她还活着,这是很显然的,而
且很安全,我想。我原来就只准备做这些,所以既然我已经做了我力所能及的事
情,我可以按原计划去帮助阿斯里尔勋爵了。”
这话让她微微一惊,但她控制住了。
“你不是这个意思吧——我原以为你会帮助我们呢。”她相当镇静地说,既
不是在恳求也不是在询问。“用那把刀。我看见了你在查尔斯爵士家里所做的事
情。你可以保证我们的安全,对吗?你可以帮助我们离开。”
“现在我要走了。”威尔说着,站起身来。
她伸出手来,露出忧伤的微笑,耸了下肩、点点头,仿佛面对的是一个走了
一步好棋的技艺高湛的对手:这是她的身体语言所表达的意思。他觉得自己喜欢
上她了,因为她很勇敢,因为她像一个更复杂、更丰富、更深沉的莱拉,他无法
不喜欢她。
于是他握了握她的手,发现它坚定、清凉、柔软。她转向一直坐在她身后的
金猴,互相交换了一个威尔无法理解的眼神。
然后她转身一笑。
“再见。”他说道。她静静地说:“再见,威尔。”
他离开了山洞,知道她的眼睛在跟随他,他没有回头。阿玛不见踪影。他沿
着来时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