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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泣不成声,浑身颤抖地冲进黑暗之中,威尔扯下树枝和藤蔓,劈砍着荆棘
和荨麻,而在他们周围,鬼魂的声音变成了鼓励和提醒。
但是妖怪也找到了他们的目标,他们穿过挡在面前的灌木、石楠、树根和树
枝,逐渐逼进,几乎如入无人之境。一打,不,有二十来个苍白狠毒的家伙朝小
树林的中央扑过来,约翰·佩里的鬼魂指挥他的同伴把他们打退。
威尔和莱拉都因为恐惧、疲劳、恶心和痛苦而颤抖和虚弱,但是放弃是不可
能的。莱拉赤手撕扯着荆棘,威尔左劈右砍,因为在他们周围影子们的战斗越来
越野蛮了。
“那儿!”李喊道,“看见他们了吗?在那块大岩石旁——”
一只野猫,两只野猫,在吐着口水,咝咝直叫,胡劈乱砍。两个都是精灵,
威尔感觉如果有时问的话,他会轻易分辨哪个是潘特莱蒙,但是当时没有时间,
因为一个妖怪从最近的一块阴影中钻出来朝他们悄悄靠过来。
威尔跳过最后一个障碍,一棵落下的树干,把刀子扎进空气中那个没有抵抗
的闪烁物中。他感觉自己的手臂麻木,但是随着手指头握紧刀柄,他咬紧了牙关,
那个苍白的身影好像蒸发了一样重新熔回到黑暗之中。
就快到那儿了,精灵害怕极了,因为越来越多的妖怪穿过树木逼过来,只有
勇敢的鬼魂在拦阻他们。
“你切得穿吗?”约翰·佩里的鬼魂说。
威尔举起刀子,可又不得不停下来,因为一阵痛苦的恶心把他从头震撼到脚。
他的胃里已没有留下任何东西,那阵痉挛使他疼得很厉害,他身边的莱拉也是同
样的状态。李的鬼魂看出了原因,朝精灵跳过去,与穿过他们身后的岩石、向他
们走来的那个苍白的东西搏斗。
“威尔——快点——”莱拉喘着气说。
刀子进去了,横过来、下去、回来。李·斯科尔斯比的鬼魂看过去,看见一
轮明月下的一片宽阔宁静的草原,那么像他自己的家乡,以至于他认为自己有幸
重返家园。
威尔跃过开阔地,抓住最近的那个精灵,而莱拉则抱起了另一个。
即使在这种可怕的紧急情况下,即使在这个最危险的时刻,他们也都感受到
了一阵同样的激动:因为莱拉抱着的是威尔的精灵,那只无名的野猫,威尔抱着
的是潘特莱蒙。
他们把注视着彼此的眼睛分开来。
“再见,斯科尔斯比先生!”莱拉喊着,回头找他,“我希望——噢,谢谢
你,谢谢你——再见!”
“再见,我亲爱的孩子——再见,威尔——走好!”
莱拉爬过去了,但是威尔一动不动地站着,望着他父亲的鬼魂的眼睛,在阴
影中格外明亮,离开之前他有话要说。
威尔对他父亲的鬼魂说:“你说过我是一个战士,你告诉我那是我的本性,
我不应该争辩。父亲,你错了,我战斗是因为我不得不战斗,我不能选择我的本
性,但是我能够选择我干什么,我会继续选择,因为现在我自由了。”
他父亲的微笑中充满骄傲和柔情。“做得很好,我的孩子。做得真的很好。”
他说。
威尔再也看不见他了,他转身跟在莱拉的后面爬过去。
现在他们的目的已经达到,孩子们已找到他们的精灵逃走了,死亡战士终于
容许他们的原子放松并飘散开来。
步出那个小树林,离开被困住的妖怪,出了山谷,越过他的老伙伴披甲熊的
壮实的身体,气球飞行员李·斯科尔斯比的最后一小片意识朝上漂浮,正如他的
大气球曾做过多次的那样。不受照明弹和爆炸的炸弹的干扰,充耳不闻爆炸声,
以及愤怒、警告和痛苦的叫喊声,只意识到那朝上的运动,李。斯科尔斯比最后
的部分穿过厚重的云层,来到明亮的星空下,在那里,他心爱的精灵赫斯特的原
子正在等待着他。
三十二、早晨
早晨来了,
夜晚消逝,
哨兵离开他们的哨所……
——威廉·布莱克
李·斯科尔斯比的鬼魂透过窗户一瞥而见的那片辽阔的金色草原静静地躺在
早晨的第一束阳光下。
有金色,有黄、褐、绿以及它们之间的无数种色彩;有黑色,到处都可以见
到;有银色,在被太阳照到的那种刚刚开花的草的顶部;也有蓝色,不远处的一
个宽阔的湖泊和附近的一个池塘反射着天空浩淼的蔚蓝。
平静,但不是寂静,因为一股柔和的微风吹得无数小小的草根簌簌作响,数
不清的昆虫和其他小动物在草丛里呜叫,只听见嗡嗡声和唧唧喳喳声;一只在蓝
天上高高飞翔的鸟唱着婉转的小铃曲的降调,时近时远,从来没有两次是一样的。
在那个辽阔的风景画里惟一寂静和静止的活物是那个男孩和女孩,他们背靠
背躺在一个小绝壁顶上的一块突出来的岩石的阴影里睡觉。
他们是如此安静,如此苍白,他们也许已经死去。饥饿使皮紧绷在脸上,痛
苦在他们的眼睛周围留下了皱纹,他们身上覆盖着尘埃、泥巴和很多血迹,从他
们绝对迟钝的四肢看,他们好像处于极度的疲劳之中。
莱拉第一个醒来。随着太阳移上天空,爬过头顶上方的岩石照到她的头发,
她开始动,当阳光照到她的眼睑上时,她发现自己像条鱼一样从睡眠的深处被拖
出来,缓慢、沉重,带着她自己的抵触。
但是与太阳是没有什么可争辩的。不久,她动了动头,把一条胳臂捂到眼前,
喃喃地说:“潘——潘……”
在胳臂的阴影中,她睁开眼睛,彻底醒了。她没有马上动,因为她的手臂和
腿是那么酸痛,身体的每一个部分都因为疲劳而感觉软绵绵的,但是她还是醒了,
她感受到了徐徐的微风和太阳的温暖,她听到小小的昆虫的呜叫以
及高空中那只鸟的银铃般的歌声。一切都是那么美好,她都忘记了这个世界
是多么美好。
不久,她翻转身来,看见威尔仍然熟睡着。他的手流了很多血,衬衣撕开
了,很脏,头发被灰尘和汗水弄得硬梆梆的。她看了他很久,看着他喉咙的
小
小搏动,看着他慢慢起伏的胸脯,看着太阳终于照上来时他的眼睫毛形成的
微小的阴影。
他喃喃地说了句什么,动了动。为了不让他看见自己在看他,她转过头去看
他们前一天晚上挖的坟墓,只有两手掌宽,在那里骑士泰利斯和萨尔马
奇亚夫人正安息着。附近有一块扁平的石头:她站起身来,把它从土里扳出
来,直立在坟头,然后坐起来,用手遮着眼睛凝视着整个平原。平原好像没有尽
头地延伸着,没有任何地方是完全平坦的,不管她往哪
儿看,都有温和的波动,和小小的山脊以及溪谷,使表面富于变化。她看见
到处都是一排排很高的树,高得仿佛是建造出来的,而不是长出来的:它们笔直
的树干和深绿色的树冠似乎并不把这点距离放在眼里,让人肯定在好多英里以外
都看得清清楚楚。
稍近一点——事实上在绝壁的脚下,不到一百码外——有一个小池塘,池塘
里的水来自岩石中流出来的一条泉水。莱拉这时意识到自己是多么渴。
她双腿颤巍巍地站起来,慢慢朝它走下去。泉水欢快地淌过长满苔藓的岩石,
她把手一次又一次地浸入水中,洗净上面的泥巴和污垢,这才把水捧到嘴里,水
冷得牙齿生疼,她高兴地大口喝着。
池塘四周都是水草,有一只青蛙在呱呱叫唤。她脱下鞋子蹚进去以后发现池
塘很浅,比泉水要暖一些。她久久地站在那儿,太阳晒着她的头和身体,津津有
味地品味着脚下那凉爽的泥巴和流过她小腿的寒冷的泉水。
她弯腰把脸浸入水下,把头发彻底打湿,让它蔓延开来,把它重新甩到脑后,
用手指头搅动以便将所有的灰尘和污垢弄出来。当她感觉干净了一点,渴也解了
后,她又抬头看了看那个斜坡,看见威尔已经醒来,胳臂正抱着双膝,像她刚才
那样望着平原,感叹着它的辽阔,感叹着那光、那温暖、那宁静。
她慢慢地爬回去加入他,发现他把加利弗斯平人的名字刻在那块小墓碑上,
并把它更牢固地插入土中。
“他们在……”他说,莱拉知道他指的是精灵。
“不知道。我没看见潘。我感觉他就在附近,但我不知道。你记得发生的事
情吗?”
他擦了擦眼睛,深深地打了哈欠,使得她都听见他的下巴里发出劈劈啪啪的
声音,然后他眨了眨眼睛摇摇头。
“记不得多少,”他说,“我抱起潘特莱蒙,你抱起了——另一个,我们就
过来了,到处都是月光,我把他放下来去关窗户。”
“你的——那另一个精灵就从我的怀里跳了出去,”她说,“我正想透过窗
户看一眼斯科尔斯比先生和埃欧雷克,看看潘去了哪儿,我四处寻找时他们都不
在那儿了。”
“不过,不像我们进入死人世界时那样,不像我们真正分开时的感觉。”
“是的,”她同意说,“他们肯定在附近某个地方,我记得我们小时候经常
玩捉迷藏,只是从来都不成功,因为我个头太大很难躲过他,而我总是知道他具
体躲在哪儿,即使他变成一只蛾子或是别的什么东西。但是这一次很奇怪,”她
说着,不自觉地用双手扫过头顶,仿佛想驱散某个符咒。“他不在这儿,但我并
不感觉与他分割开来,我感到安全,我知道他也一样。”
“他们在一起,我想。”威尔说。
“对,他们一定在一起。”
他突然站起身来。
“瞧,”他说,“在那边……”
他正用手遮着眼睛指点着。她顺着他的目光看过去,看见远处有东西在运动,
与热霭的微光的跃动完全不同。
“动物吗?”她疑惑地说。
“听。”他说着,把手放到耳后。
经他指出,她能听见一种低沉而持续的隆隆声,几乎像雷声,在很远的地方。
“他们消失了。”威尔指点着说。
那一小块运动的阴影消失了,但是那隆隆声持续了一会,然后突然变得安静
了一些,尽管已经很安静了。他们俩还在盯着同一个方向,不一会儿看见那个运
动又重新开始,再过了一会,又传来了那个声音。
“他们到一个山脊或什么东西后面了,”威尔说,“他们更近了吗?”
“看不真切。是的,他们在转弯,瞧,他们朝这边来了。”
“唔,如果我们得跟他们作战,那我先想喝点水。”威尔说着,把帆布背包
拿到溪水边,埋头深深地喝了水,洗去大部分尘埃。他的伤口流了很多血,他身
上一团糟,他渴望用很多肥皂洗个热水澡,渴望换身干净的衣裳。
莱拉在看那些……不知是什么玩意。他们很奇怪。
“威尔,”她喊道,“他们骑在轮子上……”
但是她说得不肯定。他朝斜坡上爬回去一点,遮住眼睛去看。现在能够一个
个看清楚了,那队或那群或者说那帮东西有一打多,他们像莱拉说的那样骑在轮
子上,他们看起来介于羚羊和摩托车之间,但是他们甚至比那更奇怪:他们像小
象一样有象鼻。
他们显然有备而来,冲着威尔和莱拉过来了。威尔拿出刀子,但坐在他身边
草地上的莱拉则已经在转动真理仪的手柄。
它很快作出了反应,而那些家伙还在几百码以外。指针飞快地左右摆动,莱
拉焦急地看着,因为她最后的几次阅读是那么困难,在她穿越理解过程的枝枝蔓
蔓时,她的思维感觉笨拙和踌躇。她不像鸟儿一样从一个落脚点飞到另一个落脚
点,而是为了安全节节高升地移动着,但是含义就摆在那儿跟以往的一样实在,
很快她就明白了它所说的意思。
“他们是友好的,”她说道,“没关系,威尔,他们是在找我们,他们知道
我们在这儿……这事很蹊跷,我不是非常明白……马隆博士?”
她半是自言自语地说着这个名字,因为她不能相信马隆博士会在这个世界里。
然而,真理仪清晰地指出了她,尽管它当然不能给出她的名字,莱拉把它放到一
边,慢慢地站起来站在威尔身边。
“我想我们应该走下去迎接他们,”她说,“他们不会伤害我们的。”
他们中有些已停下来等着,领头的走上前一点,鼻子扬着,他们能够看见他
是怎样用同一边的四肢有力地向后划着,来推动自己向前的。有些家伙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