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护着华夫人杀到了一楼。
才到回廊之间,已闻厅上杀声更炽,兵刃互击之声不绝于耳。廊上无甚
转圜余地,文渊使开小巧剑招,在死士群中缓缓推进,忽然耳中听得几声女
子呼喊,极其耳熟。他正待细细分辨,那声音突然高喊起来:「是文师兄!
喂,喂!快快,文师兄,快来这儿!」语调欣喜,频频呼唤。文渊心中愕然
:「这声音,可不是师妹么?」只听刀剑相斫声中,掺着咻咻破空的鞭子声
响,果然是华瑄的手笔。
当下文渊更连连挥剑,加紧杀近,叫道:「师妹,你怎么会在这儿?你
该在巾帼庄里罢!」华瑄甚是欢欣,说道:「你都来了,我怎么能不来啊?
我当然会来找你啊!」文渊大感头痛,连连摇头道:「妳来了,可有谁陪着
紫缘?再说」一剑劈翻了个猝然扑近的死士,又叫道:「再说,难道妳
要来跟韩虚清过招么?」华瑄笑道:「这个,文师兄你就不用担心啦!我把
紫缘姐姐也带来了。」文渊惊道:「什么?」华瑄道:「还有杨姐姐、赵姐
姐、任师叔然后我们这路上又碰到那两个姓林的,还有另一个柳姐姐,
通通一起来了。慕容姐姐跟我说,我一个人偷偷跟来太危险了,不如回去把
大家一起找来,那就两边都安全啦!」
当天埋业寺中小慕容、华瑄窃窃私语,此时文渊一想,立时明白,不禁
一阵晕头转向,苦笑道:「好师妹,妳也真是连赵姑娘都找来?妳可别
累得她舟车劳顿,动了胎气。」华瑄道:「这个可别赖我,那是杨姐姐找她
来的,而且赵姐姐自己也想来见向师兄啊!反正我们咦,这咦?」
这时两人各自杀退群敌,凑到一处,少了死士们的重重阻隔,华瑄这才看清
文渊还抱了个少妇在旁,更兼衣衫凌乱,体态诱人,不禁为之愕然,紧跟着
小嘴一撇,怏然问道:「文、文师兄你你抱着谁啊?」
文渊才刚靠近师妹身边,忽听她语气一变,喜意急降,醋劲上涌,摆明
了有所误会,当下慌忙解释道:「这是」仔细一想,心道:「这位姑娘
是谁?我我也不知道,怎生讲得清楚?」当下含糊带过去,道:「是师
兄吩咐我救的,我也还不知她是何人?这位姑娘气力甚虚,又是双脚残疾,
我只得抱着。」华瑄心里仍是一阵酸溜溜,低声道:「那那也应该先穿
好衣服。」文渊闻言一惊,道:「啊?我我不知道,衣服怎么了?我可
看不见啊。」心想若是这姑娘衣衫不整,自己却没多加留意,岂非轻渎了人
家?一思及此,顿时局促不已。
华瑄也非当真生气,一见文渊如此,自然相信所言,轻声道:「文师兄
,你啊!」握起粉拳往他肩上轻轻一敲,伸手抱过华夫人,笑道:「还是我
来照料吧。咱们快回大厅,大家都在那儿呢。」
她一边说,一边低下了头,正想替华夫人穿好衣裳,两人一照面,忽然
静住。华夫人一看见华瑄,心中已是剧震难言,强睁着朦胧昏沉的双眸想看
清楚她;此时面对面见着女儿,那眼光更彷佛要化成股无形的力量,把眼前
的华瑄竭尽所能地拉近于她,靠近点,更靠近点母亲的眼眸里,纠缠着
不知多少情绪:激动、伤痛、思念、关爱华瑄突然呆住,心思忽乱,又
带着几分惶然,低声道:「妳妳跟我好像呃,还是我像妳?妳
妳」凝望一阵,复又迷惘起来,道:「我们一定见过罢?」
华夫人心神激动,轻轻点头,眼眶忽而一热,颊边溜下几许泪珠。华瑄
突然「啊」地一声大叫,声音如带呜咽,微微发颤。文渊惊道:「师妹,怎
么了?」他只道华瑄为死士袭击,一惊之下,却听身后一阵重步踏地,倒真
有另一批死士赶了过来,当下叫道:「先到大厅上去。师妹,快走!」
小慕容的声音却在另一头遥遥响起,从无数死士的刀剑缝隙里传来:「
文渊,文渊,你在哪里?」文渊高声喊道:「在这儿!可过得来么?」小慕
容叫道:「你才要过来,你师兄跟韩虚清在这儿!」文渊心头一紧,提声叫
道:「好,我这就过去。小茵妳还是过来这儿接应师妹,护着那位姑娘上大
厅去。快!」当下提剑冲杀过去,接连解决了七八人,方与小慕容错身而过
。小慕容突然转身叫道:「等等!」文渊急忙停步,道:「怎么?」小慕容
伸手一揽他脖子,飞快地吻了一下。
文渊但觉软柔柔地一阵幽香,心头猛地一跳,正自错愕,却听小慕容嘻
嘻笑道:「阵前犒赏。没事啦,快去快去!」一闪身,又往华瑄所在冲了过
去。文渊哭笑不得,心道:「她倒是谈笑用兵。」当下抖擞精神,铺展剑势
,杀过了重重死士阻拦,赫然听见前方掌风呼啸,正是向扬与韩虚清对掌缠
斗。
此处已是阁外游廊,向扬、韩虚清边斗边行,掌风波及范围不住扩大,
所过处扶栏尽毁、椽柱迸裂。文渊喝道:「韩虚清,我又来了,看剑!」骊
龙剑猛递数招,迅如震电。
韩虚清徒手迎战向扬,在九通雷掌神威之下,本已难占上风,此时文渊
又至,更如同雪上加霜。数合之间,韩虚清被逼得翻出廊外,听着向扬一掌
余势摧毁半道围栏,脸色愈发阴沉。
师兄弟二人追入庭中,两下合围韩虚清。向扬喝道:「韩虚清,你还不
认栽?」一掌击出。韩虚清把掌力一圈,竟也揉合了十景意象,不再拘于剑
招,这一手「平湖秋月」与向扬掌力一对,蓦地宛若水月相溶,使雷掌威力
烟消云散。韩虚清脸露阴笑,说道:「我参透十景缎中的武学,武功造诣已
是学究天人,岂会落败?」
向扬缓缓摇头,道:「十景缎里头没记载什么武功。你临时凭空创招,
虽然难得,可与十景缎毫无关系。」韩虚清却在这一招之利下重拾自信,睁
得眼眸灼亮,道:「不错,我乃天纵奇才,创此武功又何须倚赖些须锦缎?
」右掌五指虚抓,疾探向扬喉间,内劲沉稳,久斗之下尚无衰象。向扬避招
还击,闪电般与韩虚清连拆数招,内劲互搏,震响不绝,边打边走,又慢慢
从庭园打到了屋子里。
文渊看不见韩虚清招数如何,但以耳代眼,另可窥得一番眉目。他听韩
虚清自言参悟「十景缎」,当下一边替师兄掠阵,一边细听韩虚清出手方位
、劲道,心道:「且试他一试。」当下一剑挺出,乃是一曲「石上流泉」之
意,剑如碧水潺潺,深具幽涧邃远之致。韩虚清竖指作「指南剑」架势,却
以另一种精巧劲道弹开剑势,万万不是指南剑之道。文渊喝道:「好!这招
叫什么名堂?」
韩虚清正在自满自得,听得一声「好」字,得意更甚,顺口便道:「此
乃『苏堤春晓』,谅你小辈智识浅薄,也不识得。」文渊闻言一笑,说道:
「原来如此。这等平庸功夫,我平时倒真是不愿涉猎。」韩虚清脸色骤变,
冷笑道:「小贼,你也只有嘴皮上的功夫厉害。单凭口舌之快,哪能胜我?
」双掌翻飞,仍与两人斗个不相上下。
文渊一弹长剑,会同着这清音振动,扬声说道:「韩虚清,你从西湖十
景化出攻守招式,我则是从琴曲之中领悟武功。但我是从小练琴,与琴为伴
,你这辈子却可曾踏上西湖边的泥土一步?」韩虚清眉头微锁,并不回答,
拆解向扬攻势的手法却微显仓促,不甚灵便。文渊又道:「从山水之中领悟
深奥武学的前人,古来多有,哪一个不是亲眼目睹那山水奇景,这才有感而
发?你光看这锦缎上的图样,就算纵其想象,也不能亲身体会那十景之妙,
武功徒具其形,岂能窥得深微意致?」
韩虚清心中恼怒,暗暗咬牙,一时给向扬逼退数步,几乎撞上门墙,急
忙顺势出房,又至廊间。他喘得一口气,狠笑着道:「小鬼,你也不过凑合
着几首琴曲入了剑法,竟敢说我?我能得十景之形,你的剑法可能发琴曲之
音?你才当真是肤浅之至!」
廊上正有几名死士,此时齐往向、文二人冲去。向扬发掌击毙二人,喝
道:「师弟,你就破了老贼的功夫,叫他心服口服。」文渊道:「正有此意
!」他杀退死士,四窜的剑光陡然束为一股,隐约泛动寒烟,一眨眼便刺到
韩虚清胸膛。韩虚清掌风一挥,使得一招「曲院风荷」,掌影层递如浪,满
拟一掌震开剑刃,立可反击。
文渊脚下一歪,忽然蹒跚欲倒,猝然抽剑。
急逾奔雷的剑势说收就收,竟无丝毫窒碍。精练的内力从剑尖猛地绕回
文渊身子,从他斜扬的左掌迸发出去。「啪」一声裂响,韩虚清的袍子在右
肩上开了道大缝,竟已中招。
掌力虽然未中要害,但已将韩虚清打得连退几步,脸上顿时失色。向扬
大声喝采:「好!」心中一喜:「师弟真是专破怪招的一把好手,这一看,
我也懂了。」
要知道文渊只听声音,首先不受招数惑目;练过了「文武七弦琴」,又
深知这种自悟武功的境界,实非一朝一夕可以大成,他自己也经过了多次辗
转精研,这才练到了琴剑合一、融合得无迹可寻的境界。韩虚清这十景武功
,在他耳中听来实有太多欠缺深思之处,纵然他本身武学精深,招数上许多
缺点因而不显,偏偏这路武功的「寓景于武」一旨,正近似于文渊所长。韩
虚清不使熟练的本门武学、甚至皇玺掌,却使这十景武功,就文渊的角度看
来,真如舍盛馔而就疏粝了。
文渊施展「酒狂」曲意,脚步迂回,紧跟着连攻数剑,韩虚清一时手忙
脚乱,「曲院风荷」早被破了个干净。向扬虽不若文渊那样一眼看透韩虚清
武功本质,却能把七弦、十景两种武学摆在眼前,登时看出高下,韩虚清这
套新武功的弱点一一呈现。
他清楚知道:「十景缎并非武功秘籍,这我亲身体会过了。韩虚清看了
十景缎,看来志得意满、武功大进,看来还兼收壮阳之功,不过那也不
过是他的欲望一一展现,全是他心里自以为如此,身子便也当真起来。看来
他真正的收获,就是『自欺欺人』的本事翻上了拔尖儿的境界,前一刻这么
说,下一刻又不认了。同样看了十景缎,我彷佛没直接得到什么」
向扬猛击一掌,正被文渊攻得狼狈不堪的韩虚清招架不来,勉强出掌,
当场给「夔龙劲」震得飞了出去,撞得后头几个死士人仰马翻。韩虚清急忙
起身,强抑喉中鲜血,却见向扬、文渊步步进逼。
情势失利,韩虚清那虚浮的自信霎时动摇起来,满眼血丝几欲胀裂,狠
狠低嚎:「向扬文渊!你、你们」咆吼几声,竟有异于生人之感。
向扬喝道:「韩虚清,你斗不过我们的,停手认输罢!看在」他本想说
「看在师父份上」,却想起他长年阴谋,师父之死、师娘被囚都与他相关,
龙驭清死于其手,任剑清曾遭他偷袭,放眼师门长辈,居然没人能稍加开脱
其恶,当下说道:「看在你曾是本门长辈,也不见得非要杀你不可。」
韩虚清嘿嘿惨笑,双目暴睁道:「杀我?你们凭你们?」一指向扬
,厉声吼道:「你算什么东西!我看了十景缎,就能悟出至妙武学,成就非
凡,你却没看出半点门道!」向扬微笑道:「难说,我看到的可比你要
来得多。」韩虚清猛吸一口气,道:「什么?」声音微微发颤,也不知是讶
异、愤怒、还是怀疑。
看着韩虚清恐怖的眼神,向扬实在忍不住要笑,或是有点庆幸意味。他
深深感谢华夫人那声叮嘱,没在十景缎中跟随任何一项「欲望」而行,终能
窥见自我。
那深不可测、深藏幽冥似的人形黑影,没受一点欲念包覆,向扬毫无遮
蔽地与之相对,终于发现这内心倒影的意义。正因为它不像韩虚清那样自我
蛊惑、催眠,向扬从这其中看到的,乃是全无隐瞒的自己,长短优劣,一览
无遗,再不受任何旁人褒贬、自夸或自卑的影响。
对赵婉雁的爱意、师弟师妹的同门之谊、尊师之敬意、对敌人的仇恨、
江湖同道的义气、修练武功的才能、曾经动摇的意志、一度失控的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