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曲,真没瞧错人。寻常人哪里听得下去?不到一半,若不震昏,便是逃开远
远的。只有知琴之人方能领略,武学高手才可消受。小兄弟两者兼俱,难得
难得,好痛快!」
文渊一惊,道:「任兄,你怎知小弟会武?」任剑清笑道:「你琴调与
脉息呼应,我同道中人听来,自然知晓。你瞧我内功如何?」文渊道:「凌
厉非凡,内蕴柔力,若长江大河之无尽。任兄的功力,比小弟更胜一筹。」
任剑清笑道:「你听得真够准,了得!」
十景缎(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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文渊见任剑清爽快磊落,心中欢喜,道:「任兄这一曲奏来无拘无束,
今日得闻此曲,实在快意。可惜琴已破毁,否则小弟还欲弹上一曲,请任兄
指点一二。」任剑清笑道:「我也听过你一曲了,咱们扯平,岂不是好?」
文渊摇头道:「不不,方才奏那首『鹤舞洞天』,未曾想到在场有任兄这等
善琴之人,因而未尽全心,不足与此『八极游』相比。」
任剑清大喜,叫道:「好啊,原来你还有压箱底的本领没使出来,这可
妙极!」说着忽然神情凝重,道:「不成,今日我琴兴已尽,可没办法再回
你一首佳曲了,只好改日再听小兄弟的妙曲,岂能只有我占便宜?唉,可惜
!」语毕长叹一声。
文渊面现微笑,说道:「任兄若有兴致时,小弟随时奉陪。任兄可是本
地人?」任剑清道:「不是!我居无定所,哪里待着舒服,便待久些。近来
在这儿遇上件麻烦事,这才多逗留了几天。」说着哈哈大笑,道:「小兄弟
,只好请你在西湖多赏几天景,咱们再来弹上几曲。」文渊笑道:「正是。
」两人一见如故,极是投机,道别之时,互约叁日之後,再於此一聚。
和任剑清作别时,已是黄昏。文渊忽地想起一事,连忙施展轻功,直奔
了开去,直奔了六、七里路才停下,只见远方便是夕照山,其时夕阳西下,
彩云缭绕,山顶一座塔影,正是雷峰塔。文渊一笑,自言自语道:「好在赶
得及,没错过了这『雷峰夕照』,不早不晚,刚好无误。」
他任意游景,逛了一会儿,来到一处林间道上,便到市镇上投宿歇息。
寻到一间客店,小二出来招呼,却道:「这位爷台是要投宿,那可不巧了,
今个儿楼上已没了房,刚刚才给个姑娘订了最後一间。」突听一个娇嫩女音
说道:「是啊,就是我。」文渊回头一望,店中满满的尽是人,也不知是谁
说的,便即微笑道:「好罢,麻烦你给我带个位,我用些餐便也够了。」店
小二便觅了个坐位给他。文渊叫了两个馒头,正自吃着,一批五十多人的镖
队进了店来。领头的汉子向店小二道:「小二,有房间没有?」文渊吞了口
馒头,在一旁道:「没啦,刚才我可就没定到房。」
那领队汉子望了他一眼,拿出一锭银子,向小二道:「今晚跟你们包了
一楼借宿,宿费另付。」小二接过银子,连声答应。文渊看那镖队,押着十
辆镖车,镖旗上绣满银色云纹,甚具气势。那汉子约莫四五十岁,一张方脸
,身形高壮,也颇有威严,只听他朗声道:「洪兄弟,你带十名兄弟看着,
其他兄弟先进来休息。」一个镖师答应一声,走了开去。
文渊吃光了馒头,起身便要走,忽然听得一个女子叫道:「啊呀!」接
着便是一声破碗声。文渊转头一看,一个姑娘指着地上一滩汤面和碎碗片,
正对着一个镖师道:「你怎麽搞的嘛?走路不看路,把我的面给撞翻,这样
浪费!」声音娇柔动听,正是方才所听到的。那姑娘看来十七八岁,身材娇
小,穿着一身粉红丝衣,肩披薄绡白纱,弯眉秀目,望之极是俏美可喜。文
渊一笑,心道:「那间客房运气可真是好,住进这麽个小姑娘,胜於我文渊
这个臭书生。」
那镖师皱眉道:「姑娘自己把碗放得这麽外面,怎能怪我?」那姑娘噘
起小嘴,表情便如是要哭出来一般,叫道:「你这人怎麽这样说?在场各位
评评理啊,难道说碗靠了桌边些,被撞下桌去就是活该?这碗面我才吃到一
半呢」说着当真急得要掉眼泪似的,旁人看着不禁好笑。
领头汉子道:「算啦,杨兄弟,你赔给她便是,别跟小姑娘斗气。」那
姓杨的镖师道:「好吧。」那小姑娘嫣然一笑,道:「还是郝总镖头明事理
,多谢你啦!」那汉子一愣,道:「姑娘是何人?如何知道在下」小姑
娘食指敲着桌面,笑道:「那面旗上都是云雾花样,还不是京城的铁云镖局
吗?总镖头郝一刚本事多好啊,谁人不知?这麽多镖车的大镖,难道郝大爷
他会坐在局里喝茶,只派一些普通角色出马麽?」说完抿嘴而笑。
那汉子正是铁云镖局总镖头郝一刚,武功精湛,京城左近无人不知,铁
云镖局开立七十年,名望非小。这次他受人保镖,押了一批大镖上绍兴曾家
府。他见这一个小姑娘竟也知道他得名头,不禁微感得意。
杨镖师向店小二道:「小二,再上碗清汤面来」那姑娘笑道:「且
慢,我这碗面剩下半碗,你也不用赔我一整碗面啦!我另外找个便宜东西就
是,可以吧?」杨镖师见她一派天真可爱,也不嫌烦,便道:「姑娘要什麽
?」
那小姑娘站了起来,指着店门外一列镖车,笑嘻嘻的说道:「就这十部
大车,算来便差不多啦!」杨镖师笑道:「姑娘别说笑了,这是我们镖局押
送的镖」小姑娘却不理会,背负双手,走到门边,叫道:「喂喂喂,你
们都走开到一边去!车夫,跟着姑娘走罢!」一个性子暴躁的趟子手一挥手
,道:「小丫头少胡闹啊哟!」话没说完,便是一声惨叫,那只手挥到
中途,一个手掌竟尔飞了出去,血溅门廊。那小姑娘淡淡地道:「好啊,你
对姑娘如此不敬,只少了只手掌,也算是便宜你啦。」
这一来店中宾客人人变色,不少人大声惊呼。看车的洪镖师冲了上来,
骂道:「小贱人,想找麻烦麽?」说着出掌向她抓去。这一抓力道非小,岂
料一道鲜血 开,不知如何,洪镖师一条右手腕又断,飞到一个临桌客人桌
上,落入一锅热汤里。那人吓得大叫:「妈呀!」向後跌落坐倒。洪镖师惨
呼一声,跌跌撞撞地退了四五步。
文渊大吃一惊,心道:「这位小姑娘外貌可喜,手法竟然既快且狠。」
郝一刚更是惊怒交集,站上一步,怒声道:「小丫头,你是什麽路道?」那
小姑娘滴溜溜地转过身来,笑道:「郝总镖头,你这六十万镖银,都是送到
绍兴曾家府的罢?绍兴也没离这儿多远,我瞧就不劳您驾了,小女子代您送
去如何?」
郝一刚心头火起,道:「小丫头,报上名来。你伤了我两位兄弟,是硬
要和姓郝的过不去了?」那小姑娘微一抬头,道:「那又如何?喂,你也算
是江湖上有些本事的人物,『大小慕容』的名号,多少该知道吧?」
郝一刚心头一懔,道:「大小慕容?这是当今武林中一对着名的魔头,
那是众人皆知。你和他们怎麽称呼?」小姑娘格格一笑,道:「你果然知道
。那大慕容麽,我便叫他大哥。这小慕容呢,不好意思,小女子这点薄名,
只怕不好跟大哥相提并论呢,嘻嘻!」
此言一出,铁云镖局众人尽皆大惊。
「大小慕容」,乃是一对复姓慕容的兄妹,均甚年轻,武功却强,行事
诡异,其中的兄长尤其恶名昭彰,阴狠毒辣,一手「大纵横剑法」名动江湖
,夺人性命不计其数。妹妹武功另成一格,不若其兄四处逞凶,名声却也极
差,那是因为兄妹时常并肩行事,一件恶事两人担,自然都不得佳誉。两人
出道叁年,便已搏得江湖中魔头之称,人称「大小慕容」,原来姓名反而少
人知晓。
郝一刚原是料想她必有同伴,否则孤身一个少女劫镖,决无是理。不料
她竟自称是「小慕容」,又见了她连废两手的绝技,诡异阴狠,不由得一身
冷汗,心道:「难道我郝一刚便要今日命丧此地?」口中不能逞强,便道:
「原来是小慕容姑娘到了,但是这镖银」小慕容俏眉一扬,道:「这批
镖银,你不给也得给!郝总镖头,你的本事姑娘清楚得很,决不是我对手。
要镖不要命,要命不要镖!你意下如何?」
铁云镖局人人脸现怒色,郝一刚心道:「咱们有五十多人,这妖女不过
孤身一人,难道我们当真斗她不过?失了这笔镖,我这祖传的铁云镖局也砸
定招牌了,左右是个死,今日跟你拼了。」当下喝道:「众兄弟,并力擒下
这女魔头,为武林除害!」众镖师轰然答应,纷纷抽出兵刃。
小慕容忽然一顿脚,眼中泪光盈盈,叫道:「喂,这算什麽?几十个男
子汉欺侮我一个姑娘家,我,我」话没说完,双手掩面,呜呜的哭了起
来。众镖师楞了一楞,见她娇滴滴的模样,似乎一阵风来便要倒,不禁暗想
:「这小姑娘真是那魔头小慕容?」
陡然间小慕容飞身跃出,剑芒乍现,似是一团绛云闪着青白电光,进退
游走,四下来去,只听得连声惨叫,此起彼落,一眨眼间,地上七名镖师横
就地。众人大惊,却听小慕容笑道:「看来还是我一个小姑娘来欺侮一群
男子汉,比较合道理些,是不是?」
郝一刚又怒又骇,大吼扑上。小慕容柳腰轻摆,皓腕抖动,一柄短剑不
知何处而来,变幻无端,口中笑着数道:「八、九、十、十一、十二、十叁
四五六七八」数到後来,越数越快,众镖师眼前尚未看清,小慕容拔身
而起,落在一张木桌上,笑道:「数到五五二十五啦,你们到底是想送死还
是想杀人啊?」短剑轻轻摆动,剑尖鲜血滴落。
杨镖师手舞单刀冲上,骂道:「你这妖女!」小慕容飘身避开,一伸右
脚,绊了他一个跟斗,笑道:「姑娘跟你说过几句话,算你有福,可以留着
倒数第二个杀,最後再杀郝一刚。」郝一刚大怒,使开一套五行刀,正反生
克,变化增生,刀刀力劲沉猛,连连进攻。小慕容见他刀法不弱,娇笑道:
「郝总镖头果然有真本事,假如这五十几人都是这麽好功夫,我可不太有把
握啦!」说话之间,连刺叁名镖师咽喉,一剑立毙,已死了二十八人。店中
客人纷纷夺门而出,掌柜、小二吓得缩在墙边,只有二楼客房尚有人不知下
头已是杀成一团。
文渊见了小慕容如鬼如魅的剑招,不禁骇异,心道:「这路剑法阴狠多
端,好生厉害。我若以师传剑法对付,似乎失之灵动,难道我也不是她的对
手?」心念一转,暗想道:「若是师兄在此,他见识高得多,必能以九通雷
掌寻隙震她短剑。」思索之际,郝一刚手臂连中两剑,险些断了一条胳臂,
躺在地上的 体已有叁十叁人。
郝一刚叫道:「兄弟们退开,别上来送死!」小慕容笑道:「哎哟,对
不住了,他们不死,我怎麽杀你啊?」身形飘忽,专攻其他镖师,变成了郝
一刚追着她跑,还须阻她出招杀死自己人,登时破绽大现。小慕容飞起一腿
,踢中他腰间穴道,郝一刚单刀落地,颓然坐倒。
小慕容短剑抵住他颈後,众镖师不敢妄动,均自慌了手脚。小慕容笑道
:「姑娘我今个儿也杀得够了。喂,你们一个个都引刀自杀罢,郝总镖头马
上跟上你们脚步,冥府中再起一座铁云镖局。」
郝一刚穴道受制,动弹不得,哀叹道:「罢了,罢了!慕容姑娘,你放
了我兄弟们,送郝一刚上路罢!」小慕容一声轻笑,道:「你们若不死得乾
乾净净,我大哥可要骂我手脚不俐落了。」左手指着一个趟子手,笑道:「
还不自杀?横刀抹脖子,这麽难麽?」那趟子手脸色发白,拿着单刀的一只
右手不住颤抖,一个拿不稳,「当」一声落在地上。小慕容骂道:「没用!
」左足一踢,地上一柄钢刀飞出,去势急劲,立时要在那趟子手胸口对穿而
过。
蓦地一个身影自旁掠来,衣袖拂出,钢刀被拨了回来,力上加力,直向
小慕容射来。小慕容大吃一惊,挥剑格开,但觉手上一震,短剑险些脱手,
心下暗惊:「这人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