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的荒地,五堆篝火正熊熊燃烧,摆成五星形状。篝火之间,以红色粗线纵横沟通,五星的每支尖角内,都用不知何物制成的黑色颜料描画出蝌蚪状的符文。五星阵的中央,一眼井正吸纳着月光,以及来自不同方向的八道阴气。倾城幼年曾担任女娲神殿的首席祭司,晓得这阵乃是专为召唤魔物所设,那八道青色的气柱,正是这阵所吸纳来的皇泉鬼魂。
事不宜迟,倾城忙来到那井前,低头一望,红茫茫一片,有心封印那井,警兆自身后传来,猛地一低头,堪堪躲过一掌。
不知何时,身后出现了一眼地洞,偷袭未遂的妖剑客飞身跳开,恶狠狠的瞪视着他,妖剑六面兽吐出九条毒蛇,十八只残绿的眸子在黑暗中闪烁不定。
“好朋友,又见面了!”
倾城拔剑在手,长笑声中,人已冲向妖剑客。妖剑客不退反进,两人战在一处。
一声长啸破空而起,林中有人怒吼:“好孽障,胆敢声东击西,想愚弄老夫么!”林中的大瘟皇一拍腰间剑,白光一闪,飞剑“宝光”横空飞斩,把两人都罩在白茫茫的剑光下。他觉察到有人闯阵林中作响,正打算前去查看,听到有人打斗,这才赶了回来。
妖剑客飞身闪开飞剑,怒骂道:“老家伙,怎么不识好歹?”
大瘟皇一愣,心道:“妖剑客怎么如此说话?难道……他是来助我的?可是,假面天使又是为何而来?”
正狐疑不解,倾城一式阳光·指南针挑开宝光飞剑,大声道:“前辈莫要上当,这厮居心不良,一心破阵,在下才是专程来给前辈您护法的呢。”
“放屁!”妖剑客勃然大怒,展开妖剑飞身抢攻,九条毒龙纵横飞舞,迫的倾城连连后退。
大瘟皇被他们吵得头晕脑胀,也不知到底谁是敌谁是友,只得收回“宝光”。左一眼右一眼的打量两人,试图判别敌友。可这两人又都戴着面具,素以行踪诡秘闻名帝都,一时半刻哪能识破身份?愁得大瘟皇抓耳挠腮两眼发直。正一筹莫展,龙女破戒那迦穿林走来,大瘟皇大喜过望,笑道:“徒儿来得正巧,快帮为师把这两个怪物赶走,端地好生讨厌!”
那迦轻笑道:“徒儿遵命。”提着八宝刀姗然走来,冷不防挥刀便斩。大瘟皇猝不及防,险些被她拦腰砍成两段,幸亏腰间剑囊挡住宝刀,饶是如此,内脏也被刀气震伤,剧痛难挡。踉跄飞退,怒道:“你……这是干什么?!”
“赶走讨厌的老怪物呗!”那迦暗道了声可惜,挥刀猛攻,八道华光聚成满天波涛,席卷大瘟皇。廿八暗天使也加入战团,专用魔法剑各逞奇能,与飞剑“宝光”战成一团。
大瘟皇剑术通玄,可已经有内伤在身,宝光操纵起来颇有些吃力。勉强以一套师门绝学“通天剑法”自保,布下千百道风雨不透的剑气屏障。一时间暗天使与那迦也奈何不了他。
而那方倾城与妖剑客的对决,却到了生死关头。妖剑客全力摧发邪功“绿罡”,试图故计重使,蚕食倾城的护体真气。谁料倾城不肯再上当,只将阿修罗魔功控制在“血雾”境界,时刻监控对手的举措。妖剑客方一摧动“绿罡”,他立刻展翼飞开,身在上空,自然不怕对手毒功侵蚀,兼居高临下,站尽了优势。
妖剑客不会飞行,哪怕他轻功再玄妙,也只有被追得狼狈抵挡,每每全力出剑反击,倾城却先一步远远地飞开,不肯与他硬拼。几个回合下来,打得妖剑客暴跳如雷,吃尽了苦头。
倾城占尽上风,一扫前两次与妖剑客对垒时积下的怨气,只顾得意,竟忘了对方手中所执的,乃是天下间最为阴毒的兵刃“妖剑·六圣兽”,就在第五次凌空俯冲时,妖剑客竟一反常态,不躲不闪,双手挥剑,兀自昂首狂笑。
倾城预感到不妙,忙发动目神通·明心慧剑,窥探他的心意,情急之下竟忘了妖剑客通身套有防范魔法、仙术的银环符咒,目神通根本无用武之地。再想变招哪还来得及?妖剑客一挥长剑,大喝道:“破风魔蝎!”妖剑竟陡的变了形状,恍若一尾紫色巨蝎,匍匐在他左臂。
魔蝎巨尾疾点,寒光闪动,无数毒针破空射来,那针细小至极,果然连半点风声都没发出,不愧“破风”之名。
倾城无处躲闪,仓促中只得把双翼一收,拢到身前,注满内力,权作盾牌。击中声接二连三,有如雨打芭蕉。倾城侥幸逃脱,“朱雀之天翔”却饱受重创,双翼浮现点点黑斑,暂时失去了飞行功能。
这羽衣本是水月送给倾城的生日礼物,平日睹物思人,视之弥珍,如今遭此重创,也不晓得能否修补如初,倾城悲怒交加,真比心头被人戳了几刀更难受,觉得对不住水月,对妖剑客也恨之入骨。临危不乱,就势一个空翻,借着朱雀天翔最后的助力,翻到妖剑客头上,挥剑劈下!
“新水月流·大乘·幻杀翔龙剑!!”神龙九天变凌空发动,九个倾城拖曳着华美的残象,依次疾速斩向妖剑客。
这一招来得突然,气势又惊人无俦,妖剑客吓得失了神,木然的任由那九记剑招破体而过。
交错而过的刹那,倾城蓦地生出一种似曾相识的无力感,幻杀降龙剑仿佛斩在了棉絮上,轻飘飘软绵绵,根本没有击中人体的实感。
“三变心法!”倾城不由得失声叫道。方才那轻柔的触感,分明是白虎清华门的绝学“气变”。倾城曾在清华门少主门前雪处见识过“三变心法”的厉害,不消说,势在必得的幻杀翔龙剑落空了。
此时变招已迟,收剑的瞬间,妖剑客必定趁隙反击,倾城心念连闪,落地的瞬间,天边新月映入眼帘,登时计上心来,也不转身,就势握剑前冲、侧身、横斩,一气呵成!
“水月流·倾城一刀斩!”久违的拔刀术再现神威,木剑卷风雷,气浪滔天,剑气四溢。前方那片林子,如受了台风袭击,或被连根拔起,或被拦腰斩断。这狂暴无俦的剑技,同时也是荒唐可笑的一击,与倾城背对的妖剑客不明白,他这南辕北辙的一剑,到底有何用意?待到醒悟之时,杀气已经破体而入。
“影神通·落花剑影!”一声长笑,倾城潇洒收剑。
妖剑客怒吼一声,踉跄前冲,一蓬血雾自身后喷溅开来,后背血肉模糊,白森森的脊椎、锁骨裸露在空气中,狰狞可怖。也亏他逃得快,否则定被“落花剑影”斩为两段。
倾城施展拔刀术前,就注意到月光见自己的影子投到身后,恰好位于妖剑客脚下。当下灵机一动,向相反的方向发动攻击,同时暗运新近领悟的“目神通”,将拔刀术的部分威力投到身后影子上,趁妖剑客不备,重创了他。这一招,本就是为了对付妖剑客而创,今晚也算是如愿以偿了。
妖剑客扶着一颗柳树,勉强支撑着身躯,扭过头来,怨恨的盯着倾城。垂柳倒映在他血渍班驳的身上,仿佛一条垂死的金环蛇,恐怖,诡秘,让人不敢正视。
倾城见他这般模样,不禁心头发怵,怕他亡命反扑,一时也不敢逼近。妖剑客趁机喘息,吃力的抖动妖剑,急声道:“罗刹,变,再生蚯蚓!”话音方落,妖剑立刻变得又细又软,犹如一条怪虫,爬到他血流不止的背上,钻进钻出,而创口迅速愈合,新的肌肉也以几乎可见的速度生长出来。
倾城被这神奇的一幕惊呆了,半张着口,好半晌说不出话。对妖剑·六怪兽的神妙,又多了一层新的认识。而这可怕的武器,无论如何也不能让妖剑客继续执有,否则己方就等同与一个不死的恶魔为敌,这实在太可怕了。
下定斩草除根的决心,倾城不再犹豫,仗剑走向妖剑客。脚步方动,一条白影忽得从柳树背面飘出来,挡在妖剑客身前,竟是个身穿白色宫长裙的女子。水袖盈风,飘带飞舞,面罩白纱,一头青丝盘成高雅的贵妇髻,用根银钗簪着,双眸冷冽如水。
第十二章鬼女
“鬼剑客,你来干什么?”妖剑客惊讶的问。
“哼!我不来,你还有命?”那鬼剑客故意压低嗓子改变口音,口气却掩不住苛责之意,分明地位在妖剑客之上。
事实的确如此,妖剑客无可反驳,只得强忍怒火,憎恶的瞪了倾城一眼,恨恨的道:“若非主公有交代,老子早就送这人妖小子去见阎王,怎又有今日之辱……”
“少废话!”鬼剑客森然道:“若是不怕主公揭了你的皮,就少动歪心思,余下的由我应付,你回去罢。”饱含深意的望了倾城一眼,又道:“依我看,倾城殿下早已识破你的身份了。”
妖剑客将信将疑,匆匆离去,倾城想阻拦,身形方动,那鬼剑客便幽灵般飘前来,只好放弃追踪。
暗天使想拦住妖剑客,却见他挥剑一指,地上立刻冒出一眼洞,纵身跳下,顷刻间逃之夭夭。
倾城暗自叫苦:妖剑客如此厉害,地位在他之上的鬼剑客,无论如何也不会是好相与的对手。倾城又想到他们口中的主公,想来该是位位高权重的大人物。可在这帝都城里,除了自己与春江飞鸿,又有谁有这种实力?倾城早已预感到第三势力的存在,可从没料到,这势力会庞大到如此地步。
鬼剑客美目流转,似乎看穿了他的心事,微微一笑,面纱荡漾起一泓波纹。“倾城殿下,何必杞人忧天呢?需知不管何时何地,我家主公都与您站在同一阵营,我们这些下人,也不过是您的仆从婢女罢了。”
倾城听了,更加糊涂。那女子长袖一拂,身形连闪,竟在月光下分身成九个完全相同的鬼剑客,成拱形围在倾城身前。
“神龙九天变!!”倾城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
“现在您可信了?”鬼剑客饱含深意的望了他一眼,秋波流盼,风姿绰约,哪有半分鬼气?抬头望望天色,她又道:“时辰已到,殿下,后会有期。”说罢微微一福,莲足轻顿,闪身遁入丛林。只把扑朔迷离的疑团留给百思不得其解的倾城。
亲眼目睹了“再生蚯蚓”的奥秘后,妖剑客的身份,倾城已经猜了个八九不离十。谁料一波未平一波又起,半路杀出的鬼剑客,又使局势蒙上一层波诡云鹬的面纱。
会“神龙九天变”的女人,天下间除了春江水月又有谁人?倾城想破脑袋也找不出个头绪来。当务之急是阻止天狗降临,倾城只得放下满腹心事,收敛心神,斩断一株小树,径直走进大瘟皇苦心布置的“通天奉神阵”内,把篝火一一打灭,又把符咒擦掉。
大瘟皇远远的瞧见,气得跺脚大骂,拼得数百年的修行,咬破舌尖,喷出一口精血,那宝光剑登时光华大盛,剑气直冲霄汉,纵横捭阖,冲得那迦与廿八暗天使溃不成军,众人忙于自保,合围阵势立刻露出缺口,大瘟皇精通昆仑仙术“五行遁法”,身子一晃,便从阵中脱出,瞬间移到倾城身后,怒斥道:“竖子尔敢,还不给老夫滚开!”
直到劲风及背,倾城才抽身闪开,大瘟皇收势不及,一掌按在火堆上,火星四溅,胡子燎掉老长一戳,焦臭难闻。
见了他那狼狈模样,倾城哈哈大笑,那迦与廿八暗天使也不禁莞尔。大瘟皇气得脸色灰败,顾不得追杀倾城,手忙脚乱的想把熄灭的篝火重新引燃。
倾城笑道:“老前辈,白费力气了。你瞧,八黄泉已经全被封印,就算点了整座林子,也召不来天狗啦。”
大瘟皇抬头四顾,果然,由八黄泉输送来的阴魂幽灵已经不再供应。他不知道倾城早就派雷烽率降魔军封印八黄泉,还当天意使然,不由得心灰意冷,两腿一软,跌坐在古井旁。回想起自己为了今日,辛苦了大半年,不但任由春江飞鸿驱使,还狠心促成了瘟疫蔓延、热症流行,害死千万百姓,就为了积攒鬼灵,召唤天狗,吞掉那妄图营造天国曼佗罗的老巫婆阴阳明镜,一雪两百年前昆仑山玉京仙都“斗法大会”上惨败之耻;二来也着实有心替天下间神魔两派同道出头,砸烂那劳什子天国曼佗罗!谁料头来竟功亏一篑,枉自呕心沥血,只落得一场空。想到伤心处,大瘟皇悲从心头起,一时情难自禁,竟老泪纵横,趴在井沿放声痛哭。
倾城等人面面相觑,破戒那迦见他哭得伤心,女儿家心肠本就软,又毕竟一日为师终身为父,心中也颇感戚然,正想上前安慰,忽觉眼前一黑,天与地都沉入了浓深的黑暗,泯没了光的残痕。
事发突然,破戒那迦吓得掩口尖叫,手刚抬起,就被一只温热的手掌篡住,方要挣扎,腰肢也被揽住,耳畔传来倾城的低语:“月蚀来了,别怕,很快就会结束。”
破戒那迦松了口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