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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拿定了主意,大瘟皇抱起无错,又瞥了眼昏迷中的柯蓝,猜想俱引八成是死在她手中,有心杀了柯蓝替徒儿报仇,可毕竟身为一代魔道宗师,怎么也不能乘人之危。
又想,反正天狗就要吞了这塔,覆巢之下焉有完卵?
这女人定是要死的,迟些早些,是否由我亲自动手,倒也无关紧要。于是背起无错,飞身跳出塔外。
刚跨出半步,眼前一花,仿佛有只黑色大鸟迎面飞来,警兆陡生,宝光剑劈面斩去,不料竟落了个空!
方自怔忡,只觉得背后一轻,无错已被人抢了去。狂怒的转过身来,只见一容颜冷峻的黑衣少年,右手持枪,左手抱着无错,巍然伫立空中,恍若天神下凡。
大瘟皇被他的气势镇住,半晌说不出话来,待到兴起抢回无错的念头时,天狗已向空中的两人吐出了大团毒烟,无奈之下只得转身避开,回头再看,黑衣少年早已鸿飞冥冥。
抢回无错后,龙之介挂念柯蓝,忙趁大瘟皇不留神飞进阁楼。
此时柯蓝也已恢复了神智,强忍着伤痛爬起来,先找回了柔水、红莲、阿修罗三名剑,正欲寻找无错时,龙之介飞了进来。龙之介也不多说,挟着柯蓝逃出塔外,险之又险的躲开天狗喷来的毒烟,落到工地外安全之处。
无心、萧红泪、雷烽等人立刻围上来,见三人都无大碍,心头一块石头才算落地。
正商量如何消灭天狗,急促马蹄声有若暴雨由远及近,一队近卫军簇拥着鸾驾,来到楼阁前与众人汇合,开道的两名将军,正是近卫营统领武思勉,与稽查营统领格兰特。内务大臣贝隆扶着圣上下得车来,左右有大元帅春江飞鸿与在途中会合的天香君叶倾城随侍。
春江金鹏脸色苍白,眉头深锁,见到无错、无心安然无恙,这才面色稍霁。指着正大肆破坏碧落黄泉之楼阁的天狗,申饬众臣:“还不快速献良策驱走那凶兽!万万不可让朕与那美皇后的寝陵再受伤害。”
众人面面相觑,哪里有什么“良策”?这时一人排众而出,默不作声的走向工地,自顾自的摆弄起一架封闭铁锅似的铁制机器——竟是奉敕命监造碧落黄泉之楼阁的梵志!
梵志点燃那锅下的火炉,又拧开一具阀门模样的开关,很快的,烧热的空气通过软管输送到阁楼天台,注入到一个巨大无比的软皮囊内。
皮囊逐渐膨胀,直至充满热空气,冉冉的飘了起来,通过若干道铁索牵引着,碧落黄泉之楼阁也轰地一声巨响,拔地而起,飞向高空,直到与京郊八黄泉相连的八根粗铁索被绷直,浮力、拉力与阁楼重力达到平衡,才不再上升。
华美绝伦的十层巨厦——碧落黄泉之楼阁,竟成了当之无愧的空中楼阁,稳稳悬在百丈高空,这惊世骇俗的奇迹就在众目睽睽下上演,所有人都屏住呼吸仰望楼阁,呆若木鸡。天狗也被吓住了,昂首傻看着徐徐上升的楼阁,大张着口,眼中满是惧意,试着跳了几下,断定构不着楼阁的高度后,猜想那楼要一直飞到月亮上去,于是作罢,悻悻的跑开了。
月蚀即将结束,大瘟皇也不敢耽搁,心想:不理这怪里怪气的楼阁也罢!只要抓紧时间除掉阴阳明镜,便万事大吉了。于是追上天狗,驱策它直奔学宫而来,所到之处,竟无丝毫阻拦,倒叫大瘟皇颇感意外。
穿过广场来到西街,才发现有人迎面走来:竟是个腰悬双剑的白衣少女。
让他不敢置信的是,在那渺小如蚂蚁的少女面前,暴戾的天狗竟止步不前,瑟瑟发抖,喉咙里发出低沉的叫声,似乎对她怀有莫大的畏惧。
大瘟皇大为迷惑,想驱使天狗不理那少女继续前进,可天狗却把两只前爪伏在地上,垂下脑袋,说什么也不肯移动分毫!
少女冷漠的注视着天狗,良久,突然转身,径自姗姗前行,走出几步,回头向天狗招手,仿佛在招呼它跟上。
天狗果然乖乖的跟了上去。
那少女步履轻盈,走起来有如浮光掠影,身子一晃便闪出十数丈远,天狗亦步亦趋,载着满腹狐疑的大瘟皇,一直来到银白色的真理塔前。
少女停下脚步,定定的望着天狗的眼睛,对大瘟皇却视而不见。
片刻后,少女从容不迫的向后退了一步,像是在给天狗闪开直趋真理塔的通道。优雅的抬起左手,朝着真理塔的方向短促而有力的一挥,冷咤道:“去!”
天狗咆哮一声,身子一弓腾空扑向真理塔。千钧一发之际,真理塔内梵音大作,铃鼓悠扬,柔和的大光明宛若一朵白莲,以真理塔为蕊,依次绽放。盛开的花瓣,都是大乘佛法幻化的光明云,层层迭迭的簇拥着真理塔,形成天下间法力最强的护法、驱邪、破魔之结界:真理系三大禁咒之“佛陀光明云”。
面对这无上大智慧所聚结的圣洁之境,任何邪魔都将望而生畏、止步不前,乃至俯首膜拜。天狗也不例外,被结界弹开后立刻惊恐的跳到一旁,不敢再靠近半步。
大瘟皇目瞪口呆,倒是身后那白衣少女,藏身在天狗的阴影下远远避开光明云,似乎怕被塔内的明镜发现,但仍步步逼近,催促天狗进攻真理塔。
天狗被逼得进退两难,走投无路下兽性大发,仰天狂吠,竟不顾那白衣少女的指挥,发足狂奔沿着来路逃去,任由大瘟皇如何喝斥,也不肯驻足。
一路飞奔到正门前,大瘟皇一抬头,蓦地发现:那白衣少女竟神不知鬼不觉的拦在了天狗的前头,高居于学宫门楼顶端,迎风伫立长发飞扬,把“稷下学宫书剑正宗”
金铸匾额踩在脚下!
少女缓缓扬起下巴,一瞬间,残月寒星那凄冷的光辉仿佛全聚集到她身上,为她而存在,为她而萌生、壮大、蜕变……凄冷凄凉与凄迷,都化作了横无际涯的浩然华光,纵使与正午烈日相比,也毫不逊色。
华光的泉源正是少女本身。仿佛她已成了一轮明月,就在那扬眉冷笑的剎那,如水月华全化作了锋利如刀的杀气,把这光所能照耀的天地万物都控制在杀气里,生杀予夺,尽在一念间。
想当初盗取阿修罗魔剑时,大瘟皇也曾感受到这等无可抗拒的杀气。原本以为是魔剑的戾气,没想到竟源自叶府的一介婢女——这名叫小迦的少女——身上。
可是,大瘟皇很清楚,这等霸道威力的功法,天下间仅有一家,那就是春江水月的大阿修罗魔功·月华境界。
难道她是……
思忖间,少女又变了。身材陡的升高寸许,淡淡的五官轮廓也逐渐纵深、清晰,凤目顾盼间,油然生出藐视天地万物的霸气,白衣胜雪,飘逸若仙,随着夜风翩翩起舞,披肩长发雪样银白,伴着风荡在夜里,一分的凌乱,却傲然放飞了九分的潇洒不羁。
目光一触及少女的白发,大瘟皇恍然大悟:“你……你是朱雀的剑圣——春江……”话音未落,只见那少女把双剑对接,合成了一柄长达七尺的怪剑,双手持剑,当头斩下!
大器不工,智剑无锋,拔心之刃,斩世间万象;天理,地理,人理,迷心七情,销魂六欲,我自一刀两断!
水月流·大乘剑神境·先天潜力剑!
白炽的光华从天而降,在击中天狗的剎那疾速放射开来,酷似超新星大爆炸的飞碟状能量波迅速扩散开来,扫荡了方圆百丈内一切物质。待到剑气消散,天狗早已化为灰烬。
撩起额前略显散乱的发丝,水月暗道可惜,倘若手中所执的不是木剑而是魔剑阿修罗,便是大瘟皇有十条命,也难逃一死。
收起双剑,水月散去阿修罗魔功,再次变回了小迦。
几乎就在同时,倾城风一般的闯进门来,左顾右盼不见天狗,忙冲上来抱起小迦,上上下下的打量,见她完好无损,才拍着心口叹道:“菩萨保佑,菩萨真好心肠。”
小迦揽着倾城的颈子,深情的望着他的眼睛,兀自甜笑不语。
“小迦,天狗呢?”倾城问。
“嗯?天狗,没见到呀。”小迦娇憨的笑道:“只有一只小黑狗,月亮一出来,它吓得汪汪叫,然后就逃走啦!”
太子诱拐案有惊无险的划上了句号,余波却久久不能平息。
无错大难不死,三天后被册立为帝国皇储;天狗一役萧红泪临危不乱,护民有功,擢升枢密右使;柯蓝救了太子无错,也是大功一件,女承父业,督学稷下;秘蝶组的实际工作转交给新近加入降魔军的破戒那迦;梵志保住碧落黄泉之楼阁免遭天狗破坏,居功甚伟,尽管他本人对所谓的赏赐不感兴趣,在倾城的劝说下,还是勉为其难的接受了工程卿一职;格兰特护驾有功,在倾城的力荐下,当选为公民下院第二护民官。
事后,倾城多次在上、下两院弹劾春江飞鸿,揭露他一手策画皇储诱拐案与天狗事件,大瘟皇身为王府客卿,一切行动自然都是受命于主子。
春江飞鸿对此矢口否认。大瘟皇被先天潜力剑击伤,侥幸逃脱性命,本想回王府养伤,不料竟吃了闭门羹,只得含恨远遁他乡。
本来还有一个证人可指控春江飞鸿,那就是身负重伤后,被降魔军逮捕的那罗延。
不料那罗延倒是个硬骨头,宁死不肯供出师父,甘愿承担一切罪责。龙之介与他算是不打不相识,爱其品性、武功,特向倾城求情,而无错也念他当初呵护,在陛下面前说了不少好话。
刑部卿鹰扬亲王也是机灵人,大笔一挥,那罗延成了无罪之身。在阿淳与破戒那迦的劝说下,终于也加入了降魔军,担任神鹰组组长,龙之介的副手。
至于那顶皇储诱拐案的黑锅,最后竟是刑部卿鹰扬郡王出人意料的站了出来,呈上一封来自凤凰城的秘信,藉春江水月之口,全扣在了乌鸦领领主奥兰多头上。
水月在信中坦言,奥兰多策画并操纵了这个计画,并想邀凤凰城方面加入,在被拒绝后竟恶语相向。水月大怒,决心与之决裂,并希望帝国能出兵相助,合战乌鸦领。
这封信的出笼,让倾城和春江飞鸿都颇感啼笑皆非。
不知水月是否在开玩笑,竟玩出这么高深莫测的一手。
事后倾城曾怀疑该信乃春江鹰扬假造,可经核实后得知,的确是水月亲笔所书。按理说,即便水月想与帝国合作,也该透过倾城这条渠道。如今反其道而行之,由此可见,春江鹰扬能与水月沟通,定非表面看上去那么简单。
倾城曾私下试探他:“不知王爷您到底拜的是哪路神仙?”
春江鹰扬神秘的一笑,模棱两可的答道:“君上说笑了,鹰扬所侍奉的,当然是春江家的主公。”
“主公……”倾城想起了神龙见首不见尾的妖剑客和鬼剑客。难道春江鹰扬也隶属于那个第三势力?以此观之,那个势力还真不简单呢。可倾城又哪里知道,现在浮出水面的,仅仅是第三势力的冰山一角罢了。
尽管帝都的局势更加错综复杂,学宫派与贵族派的矛盾也因皇储失踪案进一步激化,在此之前,对乌鸦领的北伐,更是箭在弦上,不得不发了。
第二章春风夜宴残雪
在春光下消融,湿润的街道与宫闱,和煦的阳光与风,一切都很清新。
孔雀历一百二十二年,早春三月,又是新的一年。
帝国朝野也在经过皇储诱拐案与天狗时间的暴风雪后,平安度越了寒冬,在新一年的春风中焕发了生机,对乌鸦领北伐,也被正式提上了日程。
陛下与元老院,都对北伐不再犹豫。公民下院的民意调查结果,也表明了绝大部分对此次出兵的支持态度,与此同时,他们也对军费预算表现出极大的忧虑。
多灾多难的一百二十一年,大神庙、瘟疫、兵变、热症、碧落黄泉之楼阁、天狗、重建命运塔……天灾人祸早已让帝国百姓不堪重负,现在又时值春耕,无论兵役还是增税,都是帝国公民所不能接受的灾难。与国家统一相比,民众更在意的是吃饱穿暖。
假如大义与生存冲突,本能会选择后者。
尽管军部预算都已经多次在军用物资配给上做出了让步,可仍远远超出了财政司的拨款极限,三番五次打回预算书。军部后勤官员大为恼火,联名上书辞职以示抗议:“假如财务司的守财奴们再不清醒一点,帝国军人只好饿着肚子上战场”。
而财务部的答复则是:“只要可敬的帝国军官们在中饱私囊这件义事上稍微谦让一二,士兵们大可为给慷慨的帝国皇室作战而备感荣幸”。
围绕着军费预算,双方唇枪舌剑相互攻讦,在某次元老院例会上,军部长官古·撒罗,甚至对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