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想原来还有一个人可以给我这般温暖的怀抱,还有一个人的胸膛可以让我倚靠,如果让我伴他左右,不管付出任何代价,我都是愿意的。没想到,我美梦成真了,他让我成了他的妃子,虽然他宠幸我的时间很短,可我已经很满足了,假若下半生我注定孤独一人,我也不会有丝毫怨言,因为这便是我应该付出的代价。而我唐唯雪如今所求,便是皇上长乐安康。”
她仿佛在对我低诉,又仿佛在蓦然自语,那般平静,那般安详,而我则默默倾听,我知道她此刻需要的是一个倾听者。时光如水,静静流淌,转眼间已到了春末。
这日,我来到倚霞殿,帮住清姿做复原练习。练了半响,清姿已然暴躁,她扔下拐杖颓然倒地,悲戚地哭泣:“没有希望了,没有希望了,本宫的腿再也好不了了,既然如此还要腿干什么,干什么!”
我赶快奔至他身旁,安慰道:“娘娘,你莫要难过,希望总会有的。”
没曾想,她忽然打了我一耳光,怒道:“你一直在骗本宫,本宫的腿根本就不会好。”她又打了我,我真的很难过,可我更难过她如此自暴自弃。
“啪”地一声,我挥手一打了她一耳光,她怒道:“你竟敢打本宫!”
我悲伤地道:“清姿她会自怨自艾,可她绝不会自暴自弃,清姿不会忘了她的父母需要她,不会忘了她的皇儿需要她!她不会忘了她的亲人需要她的庇护!”
她惊愕:“你…”
我惨然一笑:“清姿,我是春华,不管发生什么事,我都会在你身边支持你,只求你不要放弃!”
她道:“你是春华?不可能,春华已经被火烧死了,而且你们的容貌也不一样呀。”
我哗地一声,撕去脸上的面具,她惊讶道:“春华真的是你!可是你是怎么活过来的。”我轻轻一叹,解释道:“我根本就没有死,是厂公救了我。”
“原来如此,在这皇宫里能救你的,也唯有他一人。”我将她扶起,搀她坐回榻上,她道:“春…为了你的安全,我还是叫你倾璃吧!”
“好”
她问道:“倾璃你为何不乘机逃离这座牢笼。”我微微一怔,道:“这么多年,我一直生活在宫里,离开了,反而会不习惯。”
清姿,对不起,我只是不想连累你,毕竟汪直是权倾朝野的厂公。
“那你怎么会成柳倾璃?”
“我已经不能以原来的身份示人,厂公便为我安排了新的身份。”
“噢。”我歉然道:“清姿,对不起,刚才我打了你。”
她淡然一笑:“我亦打了你,现在我们已经扯平了,我们都把这件事忘了,好吗?”
“恩。”
她忽然抓紧我的手道:“倾璃,你待我真好,就连我都放弃了自己,你也没有放弃我。”我回握住她的手,浅浅一笑:“谁让你是我最好的姐妹呢!清姿,求你为了老爷和夫人,为了小皇子,莫要再放弃了!”
她轻叹道:“是呀,我的腿这么重要,我怎能放弃。”
“清姿,你要记住做了就有希望,不做就不会有希望,其实你已经做的很好了,我想已经抓住了希望,慢慢来,我想信终有一日,你定会成功!”
“恩。”
繁星点点,皓月当空,洒落一地清辉。我踩着自己的影子踽踽独行,刚要转弯,却听莫争的声音从一阴暗的角落传来:“皇上有意将锦月公主指给我,可是你知道的我心中只有你一人,颜儿,和我走吧,我们一起离开这皇宫,从此天高海阔,无拘无束,可好?”
听得莫争的声音我不禁驻足,他说的颜儿难道是…过了片刻,却听一女子幽幽道:“初颜谢谢莫大人一番心意,只是初颜不想离开皇宫。”
正是初颜的声音,我心中一惊:原来他们…我不禁四处观望,怕他们被人发现。却听莫争道:“为什么?”
“因为初颜不想和莫大人在民间受苦。”
莫争自嘲道:“难道和莫争在一起只会让你决得是在受苦吗?”
初颜肯定地道:“是,和莫大人再一起初颜一点也不快活。”“那你以前…”
初颜蓦地打断他的话:“以前只因初颜太过寂寞,莫大人也只道这深宫中所有的女子都是皇上的,可是皇上又怎会喜欢我们这种小宫女。”
莫争压抑道:“那你心中可曾又过莫争?”
初颜坚定地道:“从来没有。”
莫争凄凉一笑:“莫争明白了,以后再也不会打扰姑娘了。”
却见莫争从阴影处走了出来,月光洒在他俊美的脸上,越发清冷,他默然离去,步履凌乱,月光之下,他仿佛即将熄灭的残灯。我心下黯然,却听得初颜嘤嘤的哭泣,我从拐角处走处,走近阴影,初颜听到脚步声蓦地抬头,却见是我,哽咽道:“倾璃姐…”
我道:“我都听到了。”然后我蹲在她身前取出帕子,为她拭泪,她却猛地扑倒在我怀中,抱着我不断啜泣,我哀叹一声,轻轻地拂着她瘦弱的脊背。过了良久,她渐渐止住哭泣,我用帕子为她拭去满脸泪珠,扶她在石阶上坐下。然后我轻轻地问:“我知道你心中其实有他的,你为什么不和他走?”她抬头仰望月空,她大大的眼眸盛漫哀伤,幽幽道:“我不能连累他,皇上允他随时可入皇宫,可见很看重他的,假若他携我私逃,我又不会武功,最终会害了他,害了莫家,而他留在皇宫至少有锦绣前程,将来还会是驸马,荣华富贵,光耀门楣,如果和我在一起,我能给他的不过是一颗心而已。”
我轻轻一叹:“可是他似乎相信了你的话,你以后可能会辛苦。”
她淡淡一笑:“只要他过的好,即便被他误会将会很辛苦,我也不怕。”
我轻轻一叹,执起她柔荑般的素手,默然道:“能够出宫是这深宫女子的奢望,错过了就再也没有机会了,你会后悔吗?”
她亦紧紧握住我的手,坚定地道:“初颜永不后悔,为了他,不管做什么,初颜都心甘情愿。”
我和她相识一笑,笑容里蕴含着信任与理解。她突然问我:“倾璃姐,你心里可有喜欢的人?”
我心中一痛,黯然道:“有。”
“那他是谁?”
我淡淡一笑,:“他是一名乐工,是我的知音,以前我们经常隔着高墙琴箫合奏。”说着我仿佛陷入了久远的回忆,不禁幽幽地唱起了《诉衷情》。月华如练,我躲在暗夜的阴影里低吟浅唱,倾诉一心情愫,触摸心底的记忆。
过了许久,我悠然止声,初颜浅笑:“倾璃姐,你唱的真好听,叫什么名字呀?”我道:“《诉衷情》”初颜笑容渐歇,怅然道:“《诉衷情》”我心中一惊,我竟然在思念杨永的时候,唱起了汪直找来的词,不禁有些烦躁。
初颜轻叹:“几段心绪,唯化情衷,今夜也只有你我姐妹二人再此互相倾诉。倾璃姐,那你和那位乐工怎么样了?”我心中酸楚,闭上眸子道:“他已经不再人世了。”初颜一惊,愧疚道:“对不起。”我睁开眸子,摇头道:“。。.
你不用道歉,或许这就是命吧。”她紧紧地握住我的手,仰望夜空,幽幽道:“是呀,都是命,是宫女的命,也许我们本不该奢望感情吧。”我一怔,轻轻道:“即便是奢望,也不要说本不该奢望,我有一个好姐妹,她曾经说后宫里这群不幸的女子,能有一个自己牵挂的人已经很幸福了,所以不要再说不该。”
她转头望着我,轻叹道:“恩,初颜明白了,初颜其实是一个很幸福的人。”我们相视一笑,只觉得更加亲近了,因为我们分享了彼此心中的秘密。她浅笑道:“倾璃姐,你可以教我唱那首《诉衷情》么。”我欣然道:“好。”然后我们轻启朱唇,她跟着吟唱。幽幽暗夜,皎皎月明,夜风袭袭,我们相依相偎,迎着满天月光,低吟情衷,浅唱心怀,只为了心里的那个人,那段情。
良久之后,我与初颜各自归去,我踏着星光走向西厂,远远便听曲声悠扬,是寒雪牵魂曲。我走进小小的庭院,便见汪直独自坐于院中,黯然吹箫。他见我归来便停止了吹箫,问道:“你去哪了,怎么现在才回来?”我一怔,道:“乐宫局有些事要忙,所以晚了。”他道:“噢,以后尽量早些回来吧,太晚了会让人担心的。”我又是一怔,脑海闪过和此刻相同的场景,他见我久不言语,关切道:“倾璃,你怎么了?可是身体不舒服?”我赶快道:“倾璃没事,谢谢厂公关心,倾璃以后会尽量早歇回来。”“恩。”我道:“那倾璃去歇息了。”“恩。”我福身行礼,转身离去。走了几步,却听汪直道:“倾璃。”我顿足回身道:“厂公何事?”他道:“月色这么好,你能陪我说会儿话么?”我仰望夜空,月色如洗,便道:“好。”
我同他一起坐于石桌旁,静默片刻。他道:“今天我出宫看了几场皮影戏,很有意思,只可惜你没去。”我浅浅一笑:“只要厂公看的开心,倾璃没去又有什么打紧的。”他道:“我看的开心,自然是好,若你在,我会更开心,我真希望我开心的时候你都在我身旁,来分享我的开心,这样我就能经常看到你开心的模样了。”我淡淡一笑,却不知该如何言语,气氛一时变的很是尴尬。他轻轻道:“我今天看的皮影戏有一场讲的故事最为精彩,我讲给你听,可好?”
我婉然一笑:“好。”他温柔一笑,道:“很久以前,有一条小白蛇在山中修练,却被捕蛇老人所抓,眼看就要丢了性命,一个小牧童却从捕蛇老人手中救了她,并且放了她,一千年后,白蛇脱胎幻谷化为女子,化名白素贞降落凡尘,找到了救她的牧童,不过小牧童经历轮回成了许仙,早以忘记了白素贞。白素贞和许仙结为夫妻,很是恩爱,白素贞还帮许仙开了医馆,完成了许仙悬壶济世的心愿。后来许仙端午节,白素贞误饮雄黄酒,显出真身,吓死了许仙,为了救许仙,白素贞闯了天庭,经历九死一生,盗得仙草,终于救得许仙性命。没想到许仙听信和尚法海的馋言,知道白素贞是蛇妖竟然惧怕白素贞躲在金山寺。而已经身怀六甲的白素贞为救许仙,竟给法海下跪,最后不惜水漫金山寺。后来白素贞再次找到许仙,许仙明白白素贞一片真心,二人从此相亲相爱。可是白素贞因水漫金山寺伤害无数生灵,罪犯天条,在生下儿子之后,就被法海压在雷峰塔下。许仙感念白素贞一片深情,便在金山寺出家为僧,为白素贞扫塔。而白素贞唯有在雷峰塔倒,西湖水干后才能重获自由。”
听完这场荡气回肠的旷世绝恋,我仿佛看到了那身形曼妙的白衣女子在烟雨中缓缓走来,仿佛看到了那为爱凶涌的洪流,仿佛看到了矗立于西湖之畔的雷峰塔。我叹道:“那白素贞最后出塔了吗?”汪直摇头道:“我也不知道。”我忽然坚定地道:“她一定会出塔的,即便不在今天,将来的某一天,她一定会出来找到许仙的转世。”汪直一怔,有些诧异,有些欣喜,道:“为什么你会这么认为?你不怪她水漫金山寺,伤害了许多无辜生命吗?”我道:“也许是因为我也是女子吧。她虽然在水漫金山寺时害了许多生命,可那并不是她的本意,论起来,法海和许仙也有责任。她本性很善良,才会一心报恩,才会帮许仙实现他的心愿。她为了许仙放弃修仙,放弃尊严,甚至可以不性命,如此痴情的蛇妖,纵然她有错,压她几百年也就够了,过而能改,善莫大焉,我相信她不会再犯这样的错了。得到了应有的惩罚,她也应该获得属于她的幸福了。”
汪直道:“你真的这么想?”我颔首道:“恩。”汪直幽幽道:“如果有一天发生同样的事,只要做的到,我也愿意为你盗仙草,为你水漫金山寺,为你被压在塔下几百年。”我心中一震,低头道:“如果有那么一天,我不希望厂公为我那么做,我不想因为我而伤害无辜,也不想厂公受我连累。”他绝然道:“可我不在乎,我只想你平安,哪怕我自己,我也可以不在乎。”他的言语让我不知所措,我便默然不语。静默良久,他道:“夜深了,你回房歇息吧。”我道:“恩。”然后起身离去,走了几步,却听他幽幽地道:“假若我被压在塔下,你愿意为我扫塔么?”他的声音很是低沉,也不知是自言自语,还是在对我说。我身形一滞,忽然觉得无比的哀伤。我握紧拳头,便走回房间,关上门痱,也不点灯,只是默然靠在门上。我取出丝帕狠狠地擦拭早已湿透的脸庞,却怎么也拭不干脸庞,止不住眼中的洪流。
我紧紧地绞着手指,心痛的无以复加,为他,亦为了杨永,我知道我必须加快复仇的脚步,否则,我怕有一天我会不忍心去害他。
红袖点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