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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样深重的忧色,莫不是世子妃出了什么事?
江溯流就着月光又从头到尾将那张纸瞧了一遍,捏着纸条的手指已经是不自觉的僵直了些。
二十多年,他从来没有体会过这般牵肠挂肚的感觉,自从出了京,却是无时无刻不在想着留在府里的丫头,怕她受惊受冷,怕她离了自己有危险,甚至有时候担心她夜里睡不好。
要知道,自从大婚以后,怀孕前那丫头一般时候总是八爪鱼一样的双手双脚缠着自己,睡熟的时候又会胡乱的蹬被子,怀孕了以后,许是有了母亲的意识,夜里睡觉安稳了许多,却每每也总是躲在他怀里,尤其后来那些日子,每天晚上必然要一只手紧紧地和自己扣在一起才睡的着。
眼下,京里竟是发生了这样的事情,青霜信里说他们现在还留在将军府,他一时间已经是担心的不得了,捏着纸张的一只手越发的僵直了。
整个人笼在深重的夜色里,白玉铸就的一张面容之上,好看的眉紧紧地蹙着,薄唇抿成了一条直线,边上看着的青亭心里越来越担忧,看着自家主子一脸清冷之色,却是不敢贸贸然发问。
“可是京里出了什么事?”司空远出了帐子远远就瞧见这主仆二人皆是一脸沉默的立在原地,身后的青亭一脸忧色,他边上的江溯流更是一种他从未见过的神色,用一个确切的感受来形容,已经和失控差不多了。
脑海里骤然划过一个念头,心中一紧,他已经大跨步上前,皱着眉问了一句。
青亭抬眼看他,神色古怪。
江溯流转身过来,似乎正要开口,边上已经有一个小兵匆匆忙忙跑了过来,大声道:“禀告宁王殿下,少将军,营帐外青州刺史求见。”
“青州刺史?”司空远回过神拧着眉反问了一句。
江溯流不动声色的收了手里的纸页,抬起清凉的一双眸看了过去,声音沉沉道:“李中正?”
“回少将军,正是李大人。”那小兵恭恭敬敬的回了一句。
边上的青亭这才反应过来,可不是在京里见过的那一位么,算起来自家主子还得唤一声外祖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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更新来鸟,亲们晚安。
汗哒哒,今天老虎答辩抽到了倒数第二位,在学校耽误了一天,回来又是断电停水,七点多才能码字了,所以,文文可怜的只有六千,亲们见谅。给老虎两三天时间,把时间和字数来调整好,么么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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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十一章 谋逆之心
边上的青亭这才反应过来,可不是在京里见过的那一位么,算起来自家主子还得唤一声外祖父?
青亭心里的感觉十分古怪,江溯流已经看了司空远一眼,后者则是朝那报备的小兵道:“让进来。”
“是。”小兵一溜烟的跑远了,这边几人已经是抬步齐齐进了主帐,这天启一共有十四州,每州根据面积不同,有三到六个郡县,每个郡县又根据面积和地势不同,分为若干乡镇。
其中州的最高长官便是刺史一职,乃从一品的外放大官,刺史监管的范围很大,却是清一色的文臣,除了皇帝特别信得过的几个刺史有调动地方军的权利,一般的刺史和地方军之间都是相互制约的关系。
青州距离京城较远,但因为面积并不算大,因而当地驻军也不过几万而已。
青州往西的孟郡因为紧邻璃国,倒是有十万大军严守以待,坐镇的正是三皇子的岳父镇西将军宋威,这一路上不停有宋威溃败的消息传来,大军从京城出发基本上都是昼夜行进,像这样休整的时间都比较少,更别提像一般行军的那样,每过一郡,还顺便拔当地郡守几根毛。
这李中正自从有了京里的消息,一直等了多日,原以为这宁王大军进了青州,无论如何需要安排歇息休整一两日,可谁料到人家根本没有惊动他的意思,左思右想之下,他只能带着手下两个小官前来问安了。
“殿下和少将军远道而来,微臣在府中设了宴,为两位接风洗尘。”跟着小兵进了营帐,向主位上端坐着的司空远微微躬身行了一礼,再抬起头来,他的脸上已经带着讨好的笑意。
他身形较高,中等胖瘦,这样站着,分明比端坐着的司空远和江溯流都高出许多,偏偏因为那双有些凹陷浑浊,略带谄媚的笑意显得整个人佝偻了许多。
司空远第一次见他,免不了抬眼打量一番,江溯流坐在一旁,身姿笔直,面色淡淡的,一旁的青亭却是已经不忍直视了。
都是主子的外祖父,怎么差别就这么大呢?
府里的那一位,仙风道骨,清正中和,眼下这一位名字听着有那么点意思,好歹也是一品的朝廷命官,怎么对上不过二十岁的四皇子,就完全一副奴颜婢膝的样子。
“行军要紧,李大人不用如此客气。”司空远收回了视线,语气很淡,李中正的笑容僵在了嘴角,边上的两位小官已经是惴惴不安了。
这他们素来没机会见到皇家的大人物,只是隐隐知道朝廷的这位四皇子是个最不正经的,可为毛眼下这帐子也是简陋的很,这人一身铠甲端坐着,不苟言笑的样子就是有说不出的尊贵,边上的那一位少将军也是,面色冷冷淡淡,如山巅之雪,没有一点暖意。
“殿下,难得李大人有心,让大军多休整一日也好。”江溯流也是淡淡的收回了视线,出口的话却是让帐内众人一阵意外。
李中正只以为这人好歹念一点拐弯抹角的亲情,两位小官却是暗暗松了一口气,原来这一位少将军倒是个外冷内热的。
司空远抬眼看了过去,发现这人也是正朝自己看过来,两人的目光在空中有了短暂的接触,没有溅起什么噼里啪啦的火花,却是一时间突然达成某种共识似的。
司空远唇角带了淡淡一抹笑,开口道:“你这么说,也好。那就请李大人前面带路好了。”
众人出了帐子,一身蓝衫的青禾风尘仆仆的朝这边走过来,到了江溯流边上,轻声说了两句话,江溯流朝他点点头,青禾躬身退了下去。
司空远转过头来瞧了一眼,江溯流冲着他不动声色的点了点头,两个人目光再落到了前面引路的三人身上,就古怪了许多。
天启朝是越往西走气候越冷一点,因而青州的气候自然是比京城冷了些,夜里的寒气依旧深重。
众人入了城,一路到了李府,大红的灯笼高高挑在两边,得了信的李府众人已经等在了门口,看见这两人带着近卫前来,特地打扮了一番的李姝瑶一张脸上都是跃跃欲试的兴奋劲。
上次心有不甘的离了京,眼看着嫁入将军府无望,母亲也算是为她瞅了好几门亲事,可无论是给那些七老八十的大人做继室,还是给那些人到中年的做小妾,她已经都是一百个不乐意了。
听京里来的消息说,大姐那个丫头已经怀孕五个月了,这位世子爷连一位通房也没有抬,皇上这个时候将他遣来打仗了,这不是天赐良机是什么?
李姝瑶披着斗篷,一头墨发梳成灵动的飞仙髻,在江溯流路过她边上的时候,装模作样的咳了两声,江溯流面色淡淡的走了过去,倒是后面跟着的景一瞧过去一眼,瞅见她揪着帕子一脸懊恼的忿忿样,好笑的撇了撇嘴。
宴席设在李府的正厅之中,等几人到了厅里,流水一般来来往往的丫头已经将美味珍馐端上了桌,众人依次就坐,李中正已经乐呵呵的举起酒杯道:“不成想殿下和少将军这么快就到了地界,准备的仓促,还请多多包涵。”
司空远一挑眉,边上的景一默默地抬眼看了过去,这一桌酒菜比起平日主子在府上的吃食也是不遑多让,这人还真是太客气了些。
正厅门外,李姝瑶抬眼偷偷瞧了进去,眼看着江溯流执起眼前的酒杯将里面的酒饮了个干净,已经捏着帕子抿着唇一脸兴奋的笑出声来。
那里面下的料可是她专程找府医要的,府医说了,撂倒三头牛不是问题,看世子爷那清瘦的身子骨,晚上可不要太热情才好。
“你笑什么呢?”边上突然是有人询问了一声。
“嘿嘿,小姐我马上要得偿所愿了,以后进了平西王府,你这丫头也少不得跟着沾沾光。”李姝瑶话音落地,却是突然觉得哪里不对劲,一脸狐疑的转过头去,边上的景一正是似笑非笑的瞅着她。
“你?!”李姝瑶大惊失色的喊了一声,正厅里却是突然扑通一声响,她回头一看,穿着官服的李中正已经是跪到了司空远的面前,高声道:“微臣有事禀报。”
司空远被他这突如其来的响动惊了一下,捏着酒杯的手顿了一下,垂眸看了他一眼,沉声道:“说。”
“臣要检举三皇子殿下有谋逆之心。”李中正跪直了身子,抬眼看向他,突然言之凿凿来了一句。
司空远神色一顿,将酒杯搁到了桌面上,抬眸看向了江溯流一眼,却是发现他明显也是神色一怔,不动声色的收了视线,他已经是突然脸色一变,十分严肃的看向地上跪着的人:“竟然敢诬陷当朝皇子,来人,将这人拉下去,就地正法。”
“属下遵命。”景字辈两个护卫倏然闪现,一左一右架起地上跪直的人就往厅堂外拖去,边上两个小官面色惨白,吓得扑通一声滑下凳子跪了下去。
被架着的李中正早已经吓得魂魄尽散,天哪,这怎么和他设想的不一样?!
“殿下饶命啊,殿下,微臣所言句句属实,三皇子确实有谋逆之心啊,微臣有往来书信为证。”李中正扯着嗓子喊了一声,司空远朝着架着他的两人挥了一下手。
两个护卫利落的松了手,倏然隐去,李中正已经是急急地扑了过来:“殿下明鉴,微臣不敢妄言,正是三殿下命微臣设洗尘宴,在殿下和少将军的酒中掺入一味灵蛇草,要了两位的性命啊。”
他话音落地,室内骤然沉默,以为司空远不信,他已经急忙在袖子里掏了半天,掏出一叠信件来,毕恭毕敬的递了过去,继续道:“三皇子和萧丞相意图谋害圣上,嫁祸到太子爷身上,担心变数过多,这才让镇西将军和璃国七王爷相勾结,造成边境战败之象,实则不过是借机调走京城的半数大军,再谋取两位的性命永绝后患呐。”
李中正似乎生怕他不相信似的,一股脑说了个完完整整。
江溯流目光落在他身上,一阵审视。
这一出京,他们已是察觉到事情的不对劲了,一来璃国现在内政并不平稳,即便是冬日物资匮乏,那一位怕是也无暇征讨才对,二来这镇西将军带着十万大军在边境驻扎多年,作战用兵原本已经十分成熟了,如何会一路溃败至此,连自个都受了重伤,命悬一线。再者这镇西将军和李中正原本都是三皇子一派,他们到了孟州境内,根本就处于一种前后包抄的境况,如何能不多留个心眼?
江溯流一早派了青禾去探一下情况,那会青禾回来,正是告知他那一位镇西将军并不曾受伤,这李中正又凑巧前来,他心里自然知道事情有鬼,才想着将计就计跟过来一瞧。
喝酒之前两人已经服用了连城师傅带出来的解毒丸,只是这李中正突然临阵倒戈倒是让他们有些意外了。
江溯流审视半晌,细细体会之下,却是觉得原来这一位还是有些脑子。
毕竟,当今朝堂上,比起三皇子和丞相,皇上的势力略略胜了一筹,此次皇后被废,他们兵行险招,想想也并未有百分之百的把握。
眼下这人许是也想到了这一遭,不愿意冒一丁点失败的风险,才趁着机会临阵倒戈将所有实情对他们和盘托出,这样一来,那司空昊他们行动失败自是不必说,他倒是可以借此对皇上表个忠心,立了一功。
再者,依着司空昊和老丞相的心性,这一桩事纵然是成了,他也不一定能够全身而退。
要知道,一国之君这样的污点和秘密,只有不会说话的死人他们才是放心的。
想不到,这一位看着糊涂,心里还是有些明白的。
司空远一页一页的翻看完手中的那些信件,再抬眼看向了跪着的李中正,面色已经是和缓了许多,在空里虚扶了一把,温声开口道:“李大人忠君爱国,请起身吧。”
“谢谢殿下/体恤。”李中正终于是松了一口气,被身后两个小官扶着站起了身子。
能一路坐到刺史这个位子,他最值得自豪的一点正是因为能及时看清形势,永远做一棵识时务的墙头草,明哲保身。
又不是傻子,怎么会冒着一半的风险做出那等翻天的事情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