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司徒玉明嘴角动了动,终于又开口说了一句:“今日不是我司徒玉明想搅局,实在是奉命办事!”
李太守皮笑肉不笑地说了一句:“司徒决曹,你是奉了谁的意旨办事啊!”
他早就看这个司徒玉明不顺眼了,仗着自己朝中有人根本不把自己太守看在眼里,按道理,决曹管治安业务,是太守的直接下属,可是李太守对于他要办的案子一无所知,也不知道这司徒玉明是吃了什么豹子胆,奉了什么人的命令擅自行事。
司徒玉明嘴角又动了动,他轻声说道:“这个这个实在不怎么方便说,不过那位大人姓司马”
姓司马?这一点就足够了,大周朝是司马氏坐天下,换句话说是,这位大人是皇族,俗话说得好,朝中有人好造反,现在整个大厅都变得鸦雀无声了。
他的形象也一下子高大起来了,就连他那件沾满了黄泥的官服似乎带上了杀气,司徒玉明手持佩刀继续喝了一声:“请诸位行个方便!”
他也是接到那位大人的命令匆匆忙忙从好几百里地外赶了回来的,那位大人的命令他可不敢违抗,一定得把这桩案子办得圆圆满满。
程展可不乐意了,他刚想说话,馨雨已经向前走了一步,冷哼一声:“原来是司徒决曹是攀附上京城的高官了,看不起咱们这些乡下的小人物了!想要学法海拆散人家夫妻,也得先照照镜子!”
白斯文那帮客人当即欢声雷动,连声说道:“没错!没错!这位姑娘果真有见识!”
而耿殿臣林雷天那帮客人中的一个则冷笑一声:“王子犯法尚与庶民同罪,何况是区区一个竟陵沈家,司徒决曹只要拿到真凭实据,当然可以法办了!”
司徒玉明也知道这满堂都是整个竟陵郡有头有脸的人物,只是那位大人实在是太厉害了,他不理馨雨,转头朝着披着红盖头的沈知慧说道:“沈夫人,实在是得罪了!我只请教一下,沈夫人不是曾入过佛门?”
馨雨却替程展说话了:“今天是我们二少爷的大喜之日,你总得给一个交代不是!”
沈知慧站在原地纹丝不动,程展冷笑一声:“莫不成我程展娶不得一个尼姑?我”
他双眼直瞪着司徒玉明看:“我不但要娶个还俗的尼姑做结发妻子,赶明儿我就娶个尼姑当个小妾!到时候还请大人一定要来办我啊!”
大周开国以来讲究崇道抑佛,竟陵郡更是道门在荆州最重要的一个根据地,佛家在竟陵郡一向难以立足,所以上上下下对于佛门中人并没有多少尊崇之意,程展放言娶尼姑作小妾,大家不视为伤风败俗,只是轰堂大笑而已。
司徒玉明面色坚毅,他只是从怀中拿出一幅绢画来,然后正声说道:“再问程夫人一句?可曾出家为尼,可曾归依佛门?”
他老调重弹,因此有些不方便讲的话,馨雨便代程展讲了:“司徒大人,春宵一刻值千金,我们少爷的婚礼不能再耽搁了!您就请明日再来吧!”
司徒玉明知道不使出杀手锏不成,他揭开那幅画儿,上面画了个女子,程展一眼看去,便不由有些诧异。
这女人的装扮,与程展在随郡看到的那些仙姑画象差不多,只是这女子似曾相识,再一细想,不由在心底暗叫:“这不是白云飞吗?”
没错,这女子和白云飞颇有几份相象,只是欠了她那英气与霸气并存的神态,司徒玉明冷冷说道:“这是随郡白马银剑夫妇千辛万苦得来的秘本,这画上的人就是闻香教的圣女玉婉儿!”
“而她真实的身份,便是你!沈知慧!”司徒玉明指着沈知慧说道:“或者我可以叫你一声玉圣女!”
这闻香教可了不得了,按照我们大周官方的说法,算是伪燕朝扶植的罪恶组织,按正统佛门的说法则算是魔门支脉,属于附佛外道的一种,而按照李太守这些基层的理解,则认为是流传中大周各地的秘密宗教组织,是属于“需要严格注意”的那一类型组织。
在过去的十几年间,被我大周查抄的闻香教分舵不下十个,入狱核心教众多达数百人,这个组织虽然没有攻城夺郡的能量,却有多次聚众生事的本领,几次起事对抗官府,最严重的一次是在军中传教,结果导致上百名军士叛逃到了南朝。
在闻香教中,圣女的地位极高,很多时候甚至可以凌驾于教主之上,程展的目光不由充满了疑虑。
那个披着红盖头的沈知慧,是不是就是白云飞?她是不是闻香教的圣女?
一想到这,他不由心事重重,不知不觉,一只温暖的手握住了程展冰冷的左手,给了他许多坚定。
司徒玉明的声音带着一丝得意:“沈夫人,请掀下你的盖头吧!我想,沈大公子的死,应当和你脱不了干系!”
第09章 波折(中)
全场的目光重新转向了沈知慧,沈知慧仍是在站在那一言不发。
程展的手似乎越来越冷。
她是那个邪魔妖女?还是书信中那个寂寞的女子?或者是那个兼具英气与霸气的巾帼女子?
沈知慧终于开口了:“奴家的盖头,是只有夫君才能掀下来!”
她的声音很有些干脆利落的味道,只是程展整个人就要跌到馨雨的怀里去了。
他熟悉这个声音,他和白云飞在随郡同行过三日,那个在柔媚之余带了些刚毅的声音,他是不会忘记的。
她就是白云飞?
司徒玉明已经把佩刀抽出了半截,他凝视着沈知慧:“请行个方便!”
“我来!”那个还带着稚气少年站了出来:“不管什么样,你是我妻子!”
沈知慧垂下头来,轻声唤了一声:“老爷!”
程展抬起头来:“夫人!”
馨雨转过头去,不愿意看到程展掀开盖头的那一刻,两旁的宾客则注视着程展那对擅抖着的手。
盖头轻轻地掀开了,刀光闪过,司徒玉明已经拔刀在手了。
程展第一眼就认出来了!
是白云飞,虽然她的变化很大,可是她眉梢那掩盖不住的英气和霸气始终没变,只有最最熟悉她的人才能看出她隐藏的那丝丝柔弱!
她的面貌还是象桃花一般,说有多好看就有多好看,倒象是个二十七八岁的大姑娘,怎么都不象一个四十岁的老女人!
程展笑了。
司徒玉明呆了。
有些时候,女孩子的装扮比易容更为奇妙,虽然她就是白云飞。
可是这个嫁衣的她在薄施脂粉之后,却完全不同于那个画中的女子。
那幅画儿求神似而不求形似,画中的仙姑又是一幅端庄圣洁之态,完全不同英姿飒爽的白云飞,而白云飞一番妙手之后,又完全不同于往日的她。
有时候照片和真人都有巨大的差别,何况是一幅画儿,虽然你用心看去,还是能从眉目看出许多相似来,可是这已经不是证据!
沈知慧又给程展行了个大礼,柔声叫着:“老爷!”
程展的骨头都要化了:“夫人!”
在大伙儿的眼里,虽然是少夫大妻,但勉强还能班配,何况男的俊俏,女的冷艳,可以说是一段良缘。
沈知慧脸带怒意,连连娇嗔:“为妻活了三十四岁,可是第一次受了这么大的委屈,老爷你可要为给妻做主啊!”
三十四岁?不是四十岁?谢天谢地!
只长了二十岁,那就好,那就好!何况我程展还娶了这么一个冷艳孤傲的武功高手。
只是程展的心情越好,司徒玉明就越想钻到石头缝里去!
他虽然说沈知慧与圣女画象之间有极大的相似性,可这帮大人物是不愿意相信他的说辞,但是要命的是那位大人现在手上有大案要办,等她赶到竟陵至少得半个月啊!
半个月,半个月啊!为什么你不能画得象一点啊!
程展以一种蔑视的眼神看着司徒玉明,冷笑一声:“这是哪里来的无知之徒?瞧瞧这衣衫,都脏成什么德性了!”
“白管家,到后院弄碗米饭端过来给这位客人,咱们沈家至少还知道些规矩!”
当时的世家大族之间很讲究一种风度,一种优雅从容的风度,他们讲究,象李太守这种暴发户自然就更讲究了,而司徒玉明非常冒失地闯入人家的婚礼,怎么也谈不上优雅从容。
司徒玉明赶了上百里的路,衣服灰灰白白一片,所以程展说:“你的衣服太脏了,衣衫不整,概不接待!”
司徒玉明连个随从都没带就赶了过来,他手上只有一把快刀,所以程展说:“来参加婚礼却不带礼物,这不是我们沈家的待客之道,是不是足下一向有吃白食的习惯?”
司徒玉明搅坏了婚礼,最终却一无所获,所以程展冷笑道:“阁下胡言乱言,莫非不知春宵一刻值千金!或者阁下有此爱好?”
最后程展一拂袖子:“没事没事!我们竟陵沈家一向好客,白管家,那米饭端上来没有?让这位端到前院去吃,放心好了,不要钱的!”
这都把司徒玉明骂成丐帮弟子了,一众宾客都是以藐视的眼神盯紧了他,馨雨的眼里却只有程展,他发现这个少爷锋芒毕露的时候,也是很有豪气的。
司徒玉明脸涨得通红,就想找块豆腐撞死算了,他转头就往外走。
他办了这么多年的案子,可从来没受过这种奇耻大辱!真想一刀子捅死那个小子!
沈知慧浅笑一声,一拂手:“不送了!”
司徒玉明咬紧了嘴唇!不怕,这案子还有转机,只要那位大人到了竟陵,这案子自然会办得圆圆满满!
天下有难倒那位大人的案子吗?
没有!绝对没有!
到时候今天的出丑,在人家眼里反而变作自己有先见之明!
君子报仇,十年不晚!好一对狗男女,你们等着!
看着司徒玉明如此狼狈,李太守却是哈哈大笑:“莫坏了新人的兴致!来来来,还是把婚礼办下去为好!”
程海和三娘坐在上首看了这么一出波澜起伏的好戏,也不由有些替儿子急了:“快点办了,快点办了!”
只是这婚礼哪有那么简单,这中间自然有许许多多繁琐的程序,谁也逃不开,谁也避不了!
任是沈知慧这么一位武林中的顶尖高手,也是被累得香汗淋淋。
中间休息的时间,程展趁着旁人不备,拉紧了新娘那对玉手,轻声问道:“好夫人,你今年真是三十四岁!”
“三十四岁!”
谢天谢地,他确实没听错!
女大三,抱金砖,女大三十,抱十块金砖,那么女大二十又是抱几块金砖了?
程展正想着,又有一套繁琐的仪式在等着他,最后才是司仪高喝一声:“送入洞房!”
宾客们望着这么一对差了二十岁的夫妻,不知不觉间脸上总带了些诡秘的笑容。
是十四岁的小正太推倒了三十四岁的超级御姐,还是三十四岁的超级御姐推倒了十四岁的小正太?
这是个问题。
第09章 波折(下)
洞房一般不是说悄悄话的好地方。
那是因为总是有来闹洞房的不知趣人儿,有听墙角的小无赖。
不过程展没有这个烦恼。
竟陵沈家就是竟陵沈家,让沈知慧招赘已经是最大限度,哪能再让人在新婚之夜胡闹!
再说了,十四岁的新郎和三十四岁的新娘,本来就很够难堪,再一胡闹,惹出什么事端怎么能行!
所以一进洞房,程展就要抱住沈知慧说一通悄悄话,只听一声“夫人”,他就把饿虎扑食这招施展得出神入化,却只是扑到了一阵香风。
沈知慧的轻功同样出神入化,程展只是抓到了她的一对玉手。
程展这才想起,沈知慧不但是她的夫人,也是白云飞,一位江湖上的顶尖高手。
沈知慧很有兴致地看着程展,女人在她这个年龄的时候,总是会有许许多多的故事,这个小丈夫,或者是她口中的老爷,却同她故事里的任何一个男人完全不同。
或许就这么让往事随风飘去吧!
程展却是毫无惧意,他只是轻轻地说了一句:“夜深了!”
女人都会明白他的意思,只是沈知慧却是淡淡一笑,把程展搂了过来,轻声说道:“你难道不怕那个司徒决曹说的都是真事!”
“不怕!不怕!”程展只觉温香软玉在怀,再舒服不过了:“他说了什么?我都没听到!”
“他说我是闻香教的圣女,说我和家兄之死有牵连”沈知慧似乎在说一桩与自己无关的事情:“你也看过那幅画象,确实和男装的我有些相象!”
有担待的男人就是不一样,他只是露出阳光般的笑容:“你敢嫁,我敢娶!”
“你可是入赘啊!”沈知慧笑脸盈盈,让程展不知身在何处:“对了,你对着那个司徒说开始要娶个尼姑作小妾?”
程展还没尝过醋海生波的滋味,当即点头:“是啊!不过我是说还俗的尼姑啊!”
沈知慧轻轻捏着程展的耳珠道:“还俗的尼姑有什么好的!要玩就玩庵堂里的尼姑,而且就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