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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是现在他要做的事,他曾经喜欢做的事,不能让他快乐。不知道为什么,他与施施的相聚渐渐有了一种悲哀的底色,让他不快,让他的游戏不好玩。可是他却象着了魔一样不住地回头来找施施,好象他会对痛苦的味道上瘾一般。
他松开手,让施施软倒在地上,来到韦行面前,希望韦行的面孔,能让自己再起杀机。
韦行有眼里有一种奇怪的悲哀悲愤悲痛,韦行看着施施的眼光那样复杂,冷恶很讨厌他这样看着施施,可是这张悲怆面孔不能让他觉得有趣,他还是觉得悲哀。
是什么让他悲哀?
他的女人,为了别的男人吐血。
她爱他,可是她出卖他,她嫁了别的人,她为别的男人吐血。
可是,他的悲哀还不是这样的,不是因为这个。
是为什么?人要明白自己,真是一件相当困难的事。
冷恶笑了,这个荒谬的世界,这个荒谬的女人。
冷恶用一种出奇的温柔口气对施施说:“如果我不杀他,你与他是否会从此幸福地生活在一起,白头到老?”
施施坐在地上,仰起头看着冷恶那高大冷酷身影,那张冰冷地笑着的脸,那张微笑的脸,却有一双脆弱的眼睛。
那双眼睛有一种天真的脆弱,即使那张脸邪恶而扭曲,那双眼睛依旧天真,好象一个五岁孩子的眼睛,不知为什么,在一张沧桑的面孔上拒绝长大拒绝老去,可是它那脆弱的白色,好似随时会崩溃下来。
他总是微笑,永远微笑,如果你与他离得远,你会觉得这是一个多么可怕的人啊,可是施施离他太近,近得能看到那双透明的眼睛里住着一个哭泣的孩子,他眼睛里的神气,常让施施想拥抱他,告诉他:“不怕不怕,我在这里,我同你在一起。”可是,冷恶是那样竭尽全力地保守着他的秘密,如果施施过来拥抱他,如果施施说自己看到了那个哭泣的孩子,他怕是会远远逃开永不再回来吧?
或者,那只是施施拿来骗自己的幻觉?
施施回答:“不,冷恶。”
冷恶作出个大吃一惊的表情:“啊,不,是不?我还以为你不知道,你的梦醒了?”
施施说:“我不会忘记你,永不。”
冷恶沉默,他心里有一个声音,一个轻轻哭泣的声音:“带她走,带她离开。”
可是另一个声音说不,绝不。为什么不?不为什么,就是不要不想不愿意,那个声音说:“不,我不爱她,我不能带她走,那会拖累我,我终究有一天会再厌烦她,如不,那更可怕,爱上一个女人,是多么可笑可怕的一件事,难道要我天天守在她身边保护她守护她?就象那个可爱的韦行一样?
冷恶上下打量施施,不过是个女人罢了,这个女人,有一身好外皮,除此之外,一个女人就是一个女人,有什么了不起?
冷恶对自己一时的软弱,表现出极大的厌恶,他皱着眉:“那么,你是打算留这个蠢男人平时给你解闷吗?”
施施慢慢觉得无力,她没有任何办法可以保住韦行的性命,不过让韦行在生前白受折磨,她呆了一会儿,轻声道:“不,你杀了他吧。”
没有表情没有眼泪,可是她眼里有比泪水更痛苦的绝望。
放弃挣扎了。
她欠韦行很多,可是她连为他而做的挣扎也放弃了,这场折磨,显然超出了她能承受的范围。
如果冷恶杀了韦行,她会做什么可想而知。
把一个玩具玩残玩死是很容易的事,玩得好不等于玩死她。
冷恶微笑:“如果有日我死伤于韦行手下,你又做何感想呢?”
冷恶低下头对韦行说:“你老婆让我杀了你呢,她想通了,她不需要你这蠢货来给她解闷,因为我,伟大的冷恶冷教主,是任何人无法取代的,是你这种蠢货永远代替不了的。”他在韦行脸上吐了一口唾沫,转身走了。
冷恶有一点不舒服,他从施施的眼神里看到死亡,施施的死亡。
他并不理解施施的决定,可是他知道。这个女人无法抉择,无法两全,怎么做都是错的,以施施的智慧,她可能只会选择这种解脱方式。蠢女人,冷恶想,如果真的带她走,十年八年都要不住替她解决这种麻烦,不能两全有什么了不起?谁能对得起所有人,选择一个牺牲掉就是了,比如——冷恶忽然笑了,啊比如,比如冷恶不肯带她走,所以她是绝对不该牺牲掉韦行的,比如,她可以选择出卖冷恶,杀死冷恶,绝了自己的念想,永除后患。
冷恶的灵魂象是忽然被什么撞了一下,这个蠢女人,或者他所爱的正是她的愚蠢。
冷恶回望冷家,轻声:“可惜,我只愿享受你的愚蠢带来的好处,至于你的愚蠢带来的麻烦,你自己消受吧。”
27,没有原谅,有结束也行
如果韦行起来拿刀砍她,她也不介意。
可是那个男人什么也不说,他的沉默高贵而克制。
即使病情反复,他发着高烧,依旧是沉默的,有时梦里会呻吟一声,可是什么也不说,也不落泪。
他本来就象一块石头,现在他人性中的少有的一点温柔也全部死了,韦行象石头一样冷硬象石头一样坚硬象石头一样沉默着。
等他退了烧,他便站起来离开。
苍白削瘦地,站起来,穿好衣服,不过是三两天前的衣服,已经宽大了一圈。施施扶他,他停住,微微低下头,微微皱眉。
施施放手,后退。
她知道,她也理解,这一次不会有原谅。
韦行这一去,再也没回来。
韩青问韦行:“你真的要到京城去?”
韦行点点头。
韩青沉默一会儿:“施施——”
韦行回过头,望着韩青:“你应该早就知道了吧?他是不会杀她的。我所谓的保护,对施施来说,可笑而讨厌。”
韩青沉默。
韦行道:“她很好,只是不爱我。”
那双手死死抓在他身上的力度,是一个女人力量的极限了吧。她是拼了命地挡在他身前,不过重伤了他的冷恶躲在他床下,她却不说,她宁可拿他的性命来冒险。他不能要求更多,可是他必须了解,真正的爱情没有发生在他与妻子之间,他必须放手,看那个女人折磨自已,不如放手。
施施常会在小帅望“妈妈妈妈”的叫声中恍然停止自己的发呆,然后在小帅望的眼睛里看见一张哀伤的面孔,在小帅望的眼睛里看到担心与惊怕,她会急忙露出一个微笑:“呵,宝宝,呵,宝宝。没有事,什么事也没有。”
生命是一场折磨,更惨的是,你不能结束它。
人活到一定地步,无论如何也不能让自己开怀,无论如何也不能把自己解脱出来,那样痛苦地让自己受罪,让别人的眼睛受罪,就不如死掉干净了。
帅望四岁了,这一天是他的生日。
韦行从南边回到冷家,不过没有回到自己家,他住在韩青那儿,某日遇到施施,他的目光穿过她的身体,好象看到她身后的桃子夭夭。
施施默默看着他的背影,她曾与他在一起很多年。
象一场梦,一场噩梦。
远处的小帅望摔倒在地,正在用眼睛寻找自己的妈妈,找到后,立刻大哭。
施施过去扶起小帅望,轻笑:“小笨蛋。”
亲亲小家伙的脏脸:“男孩子不兴总哭啊。”
帅望似条八爪鱼,紧紧缠住施施,把整张脸皱起来:“抱抱,妈妈抱抱。”
施施抱起他:“呵,宝宝。”呵宝宝,抱不了许久了,能抱且抱着吧。
那一天,是韦帅望的四岁生日。
韦帅望吃了好多好吃的,被施施哄上床,施施说:“宝宝,妈妈爱你。”
韦帅望说:“妈妈,我也爱你。”
施施在房子外面不远的小桃林里上吊自杀了。
韦行,我说了我会担当,我就会给你担当,时间并不能冲淡与改变我的承诺。
她曾在韦行与冷恶间做出过选择,她的选择必会辜负一个人,她会为这种辜负担当责任。
如果一个人重伤的第一句话是问你有没有受伤,而伤了他的男人就躺在他床下,你却不肯说,这种背叛与伤害,应该如何担当?
虽然她的牵挂那样多,她是那样的不舍。
韦行明明可以杀她洗却耻辱,一个男人头上长角,唯一的洗去耻辱的方法不就是杀了奸夫淫妇吗?可是韦行没有动手,为了韦行这份情谊,施施没办法再活下去。
拖了四年,她很感激韦行的宽容,四岁的孩子已经可以脱离母亲拜师学艺了,施施也累了。是走的时候了。
那一年的冬天,居然下雪。
一团团的大雪花,漫天连地。到了晚上,却又停上,露出又圆又大的完美月亮来。
(至此,桃林的风花雪月已全。)
白衣的冷恶坐在桃林中的老桃树上,据如兰说,施施就是吊死在这棵树上。冷恶看着天上的大月亮,微笑:“我说我怎么会跑到这里来,原来是月圆之夜,据说月圆会让人发疯。”
吊死的,听说吊死挺难受的,要是长得瘦的话,会挣扎好久呢。
冷恶想象施施濒死的挣扎,一向会给他带来快意的事,忽然让他觉得窒息,他捂住胸,吸深一口气:“他妈的,真他妈妖异,我这是怎么了?月圆之夜容易走火入魔,可是老子即没打坐也没练功啊。”
胸闷,大口呼吸也解不了的郁闷。
冷恶自嘲:“这他妈该不会就是人们所说的伤心吧?”
冷恶的眼前忽然晃过一个黑影,一个小男孩儿哭泣着缩在墙角,一个巨大的黑影慢慢地压过来压过来。
冷恶大声喘息,不不不!我已经杀了他了!不!一切都过去了!
可是无形中,命运那巨大的身影压过来,无论是强是弱,在命运手中统统都是玩偶,摆什么样子是什么样子,你打算永不再软弱永不再伤心吗?即使把灵魂卖给魔鬼也做不到。
冷恶在树上慢慢缩成身子,他不由自主地再一次做出幼儿时动作,只是身形那么大,缩着身子,变得可笑且丑恶。
原来,那么恐惧,那么退缩,最后,还是爱了。
当冷恶明白自己竟然是爱着施施的,他垂下头,沉默。
怎么?他竟然还敢爱与被爱吗?一发现自己依恋就强迫自己离开了,可是残存在他性格中的那个任性的孩子,一次又一次地回来,象是在大雪天,一次又一次来到炉火熊熊的窗外,不敢进去,只是看着那火光已觉温暖,可是,还是上瘾了,爱了。
爱的指爪,会伤人那么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