按键盘上方向键 ← 或 → 可快速上下翻页,按键盘上的 Enter 键可回到本书目录页,按键盘上方向键 ↑ 可回到本页顶部!
————未阅读完?加入书签已便下次继续阅读!
晚与我同行的人,但我的背后什么人也没有。我以为是自己的错觉。也许是自己的脚步在岩壁上的回响。于是,我又迈开大步向前走。
又过了一个钟头,我看到一道汽车大灯的光芒从背后照在我的脚下,我以为那又是过路的卡车,所以懒得回头。但车突然在我的身旁停住了,一个男子从车窗里探出脑袋问我:“你上哪儿?”
我侧脸一看,原来是一辆长途大客车,上面坐了不少人。
“到达县市里!”
“上来吧!”
我于是毫不犹豫地上了汽车。我看到车上的人们都已昏昏欲睡,大多数耷拉了脑袋。车厢里开了个昏暗的灯,我看不清人们的面孔。买完票之后,我找了个靠前的座位。终于可以休息一下了!我松了口气,心里感到愉悦了许多。不多久,在汽车不断的摇晃中身体也松弛下来,睡意涌上心头,我靠在椅背上打起盹来,此时我根本不知道在车厢的最里面有一双熟悉的眼睛正目不转睛地看着我。
车停在达县市汽车站。我背起背包下了车。
这时我感到有点饿了,于是到路边的摊上吃了碗麻辣面。已是很晚,大街上依然有许多人出来纳凉,我不想在达县市过夜,于是即刻找可以拉人的摩托车。
在汽车站傍边,这样的车倒是不少,都是晚上出动载客挣外快的当地人。我非常爽快地与一个车主谈好了价钱,于是车载着我向火车站跑去。
没有多久,我感到有一辆摩托车不紧不慢地跟在后面。回头望去,昏暗的路灯下看不清车上坐的人,也许我太敏感了吧,我安慰自己。当到了车站的时候,车站上稀稀拉拉没有多少人。我到窗口买了票,是开往重庆的火车,车要过四十分钟到达,于是我到候车厅等候。
过了三十分钟车站开始剪票。此时没有几个人上车,我第一个剪了票,走进站台,在站台上我环顾四周,发现除了几个与我一样短裤背心的男子以外,就只有一个总是背对着我的姑娘,她离我很远,一副农村姑娘的打扮,两手空空,似乎是在接人。
列车按时到达,透过车窗我看到车上拥挤的人们。我急急跑上车,一股刺鼻的酸臭气味扑鼻而来,这种情形使我感到又回到大学时代挤车回家的时光。我于是拿出当年的手段,找个倒霉的旅客蹭蹭座位。
我专找那些喜欢谈天说地的年轻人。于是很快有了结果,我和几个象是学生模样的年轻人攀谈起来。我没猜错,他们是暑假过完返校的大学生,更让我吃惊的是这些大学生竟然是我母校的学生。
我们立刻有了亲近感,他们开始对我尊重起来。
大家谈起母校的校园,校园中的林荫道和古朴的建筑;谈起被圈锁在青砖绿瓦中的女生们;谈起守侯在女生楼门口的那些等待情人的可怜的男生们,真是感慨万千。校园中的竹林依然那样葱翠吗?那碧绿的湖泊依然如旧吗?我想知道得太多了。
我记得有一次到老师家去办事。当我敲开二楼一个房门试图打听一下老师家的时候,我被开门的女孩绝代佳人的模样和气质惊呆了。一个看似只有十六岁的少女,披肩的长发,无与伦比的脸庞和天真无邪的眼睛,这是我一生中再没看到的美丽。我所能做的就是目瞪口呆地站着,没有了意识,忘记自己来干什么。
当房门在我面前缓缓关上的时候,我感到自己象是在烈火中重生了一遍,呆呆地在关闭的门前站了很久。那一刻办事对我已变得不重要了,我就只想再看到她一次。
虽然以后我克制住自己没有去干蠢事,但那种震撼人心的美丽却永远刻在心里。到了现在,我已记不清她的模样,但我一直把她当做我永远的梦中情人。可笑吧!美丽就存在于门被打开和关闭之间,是把人的感觉从平地骤然提升到万里云端然后又打入地狱的刹那间产生的晕厥和恐惧。
到了午夜,列车上开始查票。我听到从车厢尽头传出的吆喝声。随后不久,车厢过道里就有三三两两的人脸色沮丧地走过我身边。
忽然我听到一阵严厉的叫骂声和一个姑娘的哭泣声从车厢门口传过来,似乎是一个想要逃票的女子被抓住了,而且不愿听从列车员的指挥挪动地方。
我本不是个好事之徒,但正好要起身去上厕所,所以顺便去看看热闹。我在人头的晃晃闪闪之中看到一个女孩子的背影,她正蹲在地板上捂着脸哭。我发现她很像我在车站看到的那个姑娘,于是更加好奇。当我快要挤到前面,突然暴躁的列车员拉起女孩子的胳膊把她的身体拖了起来。我立刻惊呆了,因为我看到一张熟悉的脸孔,她太像一个人,这是我不敢确认的,她就是杨波。
“闪开!闪开!”我粗暴地推开站在我前边的最后几个人。“住手!你不要碰她!”我抓住列车员的衣领把他拎过来,这个瘦瘦的小个子列车员被我有力的手抓到一边。
“这是我妹妹,她的票在我手里!”
列车员被我健壮的身躯和愤怒的表情镇住了。他整了整衣领。
“票呢?”列车员问。
我把自己的票递给列车员。
“你的票呢?”
“上车还没补呢!”
列车员狐疑地上下打量了我一下,然后看了看仍旧蹲在地上的杨波。
“那就快去补票!”
我没有理列车员,蹲下身子,用手抬起杨波的脸。
“你不要走开!我一会就回来。”我把自己的车票塞在杨波的手里。然后朝着列车员指的方向走去。
当我回来的时候,杨波已用手绢擦掉了脸上的泪痕,对着我傻傻地笑。我这时感到莫名其妙。她怎么和我在同一趟列车上。我狐疑地想。
“你是杨连妹,没错吧!”
她扭捏地左摇右摆着身体,“当然是了,难道还是假的呀!”
“你!你!这不是开国际玩笑吗!你跟着我干什么?”
“不能告诉你!”
我抱抱手,“我的姑奶奶!你不要耍小孩子脾气好不好!”
“你要先答应我不要赶我走,我才告诉你。”
“我什么都不能答应。你下一站就和我下车,我送你回去!”
杨波脸色骤变,眼睛里发出焦灼的光芒,“你不能这样!”
“那你告诉我为什么离家出走。”
她摇摇头,“我现在不能告诉你。”
“现在不能告诉我是什么意思?到什么时候才能告诉我?”
“到了重庆以后。”
“开玩笑!到重庆可就明天了,你家人不急死才怪呢!”
“不会,我给他们留了信了。”
“留了信了!什么意思?”我脑子里急速地转着弯儿。
“就是告诉他们我跟你走了。”
我头嗡地一下大了起来,“你可没骗我?”
“骗你干嘛!”
“我的姑奶奶!你这不是害我吗?”
“害你?我没有害你呀!”
“你真是个小孩子,你家会以为我把你拐跑了!”
杨波张大了嘴巴,突然意识到自己的错误,苍白的脸变成了土灰色。
我看杨波知道自己闯了大祸,也不再去指责她。她一脸疲惫,对我充满希望的样子,也使我感动。
“走吧!到里边休息休息。”我拉了拉着她的手臂,她乖乖地跟在我后边。
我让她坐在我刚侵占的那一小块座位上,座位上的那些大学生都用睡眼朦胧充满好奇的眼神看着杨波。
“这是我妹妹。”我给他们介绍,“想到重庆玩又怕我不带她,所以偷偷溜上车。要不是列车员大吼大叫我还不知道她跟我上车了呢!”我胡编乱造地解释了一通。
他们似乎对长相秀气的杨波一下子产生了好感,而我似乎则成了陪衬。
他们给杨波苹果和瓜子,把桌上唯一一瓶没有打开的矿泉水也打开递在杨波的手中。
杨波一定是渴急了,一瓶水直喝了一多半才止住。我猜杨波跟着我在高温天气里走了四五个小时没有喝一口水,我看到她的嘴唇都开始干裂。
“好了,现在你眯住眼睛睡睡,我到过道里抽抽烟。”我对杨波说,杨波似乎不愿我离开,想要说什么又止住了。
我一个人在车厢门口抽烟,脑子乱得很,我不知道该如何处理这件事。得找个法子把她骗回去。我心里默默地说。
过了一会,我来到座位旁。我看到杨波正和一个男孩谈得起劲。
“对不起!”我对男孩说,“我要和我妹谈点私事。”然后我对杨波说,“我在那边等你,快过来噢!”
我先到车厢门口等她,但是过了好一会儿杨波也没有过来。于是又回到座位旁,只见她依然和那个男孩谈得起劲。
“怎么回事?没听见我说话吗?”我对杨波说。
“快!你哥叫你呢!”男孩提醒她。
杨波似乎没有听见,依然说个不停。
我被杨波故意装出的态度所烦恼,我知道这是一种拖延时间的战术。杨波知道只要离家乡越远,她的希望就越大。
如果杨波真是我妹妹,也许我会没有多少顾及。然而现在不同,她的地位其实与我是平等的,是有独立人格和自尊的人,是可以支配自己生命的个体。在内心深处我从不把追求自由和叛逆看成是邪恶的东西。其实,如果她不是因为把我牵扯到这样一起出逃事件中我是格外欣赏她的所作所为。不用问就可以猜到她为何要离家出走,这是追求梦想的心在左右她的理智。
一个人最可悲的是已经看到自己未来的命运,没有了悬念,没有了幻想,摆脱痛苦的唯一选择是对未来生活道路的改变。人天生是喜欢冒险的,所有人在这件事情上没有区别,区别在于有人会付之行动,而有人只会梦想。
我去打碎一个少女对生活的期待和梦幻吗?我问自己,我不能,虽然我可以采取手段毁灭它,但这是极端自私的。我没有权利剥夺她对自由的追求。
把她交还给她的母亲和哥哥,在人情世故上是合理的,这是我们文化传统的美德。我想,但对杨波是否合理呢?她在农村生活,其未来的命运是已注定了的。不用到二十三岁她就会结婚,然后生孩子,接着就是毫无希望的单调生活,在贫穷和乏味中度过一生,直至头发花白,青春和生命湮灭在无尽的叹息和悲哀之中。这难道就是美丽吗?人至真至诚的生命非要平淡如水才能解脱世俗的枷链?我不相信!让那些教导人们安分守己的无耻谎言见鬼去吧!既然她勇敢地走出了追求的第一步,我就没有理由阻止她寻找广阔自由的天空,即便最后走入地狱,我想她也是无怨无悔的。好吧!放下自己焦躁不安的心情去抽支烟。已是凌晨四点,过不了多久,重庆就要到了。
“好了!我想我没有权利阻止你干你想干的事。你要到深圳去,我可以带你。但有个条件,你必须写封信告诉家人你出走的真实原因,并把你要去深圳的态度坚定地表达出来。我也会给你家写信去说服他们,让他们放心。”我对杨波严厉地说。
我知道这样做并不能使杨连成一家减少对我的怀疑,但至少可以让他们知道杨波的去向。
杨波高兴地发疯,在我寓所的房间里又蹦又跳,我甚至怀疑她神经是否正常。
好在我有两间房,我让出了自己的床铺,然后在客厅的地板上铺了张草席睡在上边。
一夜过去,当我按时在六点钟起床,想要出门锻炼时,我见杨波的门开着。她一个人穿着衣服倦缩在床上角落里发呆,眼眶里还有泪痕,似乎她一夜没睡。
“你在想什么?干嘛哭呢?”我问。
杨波突然从遐想中被惊醒,慌乱地整理自己的衣服。
“我在想我的命真好!遇到了你这样一个好心人。”她慌忙擦去眼中的泪痕。
我苦笑了一下,“什么好心人?等你到了深圳,我把你往大街上一丢,你就知道什么是好心人了。”
杨波甜甜地笑着,灿烂的光彩从她眼睛里放射出来,充满期待和憧憬。我把自己备用的毛巾和牙具丢给她,说:“不想睡就洗脸刷牙,我们今天还有事情干呢!”
我跑到镇上,把信发掉,然后返回寓所。令我惊讶的是杨波已把房间收拾整洁,正在做早餐。
我突然产生一种异样的感觉,似乎她成了这所房间的女主人。
我依在厨房的门框上看杨波做早餐,杨波意识到我在看她,感到不好意思,而我这时感到她一点不象是一个只有十六岁的少女,完完全全是一个成熟的女性,一个熟练的家庭主妇。
下午,我带杨波到市里。我从银行把所有存款提了出来,一共有两万多块钱。
“我带你去逛商场!”我对杨波说。
她的眼睛亮了起来,带着兴奋和喜悦。
我们在解放碑繁华闹市区进了一家大商场,我带杨波径直走到女衣部。
我在自选货架上拉出一件又一件连衣裙,在她的身上比画。她似乎十分害羞,抓住我的手极力阻止我给她买东西。最后,我给杨波挑了两件长裙,然后买了其它适合杨波这个年龄女孩的用品。
接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