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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然后呢?”玄熠问道。
仇焰愣了愣:“然后属下便回来向殿下复命。”
玄熠意有所指地笑着说:“本宫以为你至少要把凌霜再压回来一次才能一解心头之恨。”
仇焰知道玄熠反感这类情事,只是碍于大计不便加以阻止,而玄熠更是在仇焰与凌霜翻云覆雨之时,满眸厌恶的盯着房门。所以仇焰不敢在这类问题上怠慢,急切地回答道:“他与我有灭派杀父之恨!一切都只是权宜之计!”
“是吗…”玄熠端起茶杯慢慢的饮下茶水:“我怎么觉得当日凌霜中毒之时,你满眼心疼的搂着他,却不是装的…”
仇焰顿时心乱如麻,急急地说:“属下早知凌霜会中毒,只不过是假装心疼而已!”
“你是知道他会中毒,却不知道他会连中毒快死的时候都唤着你的名字…哦,是唤你的假名字。”玄熠的口吻令人捉摸不透他到底是在开玩笑,还是在暗指些什么。
玄熠放下茶杯,笑着说:“如何?看到一代教主为你被废武功,甘愿断肢,一生残疾,有何感想?”
仇焰的心脏蓦然一缩,几乎令仇焰喘不过气来。
自己何尝不知凌霜是一片真心…但是…但是…
仇焰蓦然跪倒,凄然道:“属下对殿下忠心不二,与凌霜誓不两立!”
玄熠笑着扶起仇焰,一改先前若即若离的情神,转而换上亲昵的微笑:“这就好,本宫还真怕你对他动了怜悯之心,会怨本宫心狠手辣,派人暗杀了他。”
仇焰的身子剧烈一颤,惊愕地看着玄熠:“殿下,你杀了他?!”
玄熠的眸子微微眯起,继续笑得亲切温柔:“当然要杀,凌霜是一只残虎,急了还是会咬人的。”
“但是!”仇焰根本不知自己为何会惊慌失措,只是本能的否认着:“但是殿下为看凌霜落魄丑态不惜耗时耗力许久,好不容易成功之时,为何要杀了他?”
玄熠反倒一眼的诧异:“奇怪,既然已经成功,本宫已知他是如何凄惨,你再把真相告诉他,只怕他不是愤恨难耐便是心灰意冷,他该受的罪已经受了,为何不杀了他?还留个祸患?”
“可是!留他一命看他潦倒困苦不是更好?!”
仇焰无法想像,凌霜死了?他死了?殿下派人暗杀他,以他的情况不可能逃过!可是!可是!
玄熠微微笑道:“放心,只怕你在来京的路上,那凌霜已经把一生能吃的苦头都吃尽了…”
“你对他做了什么?!”
仇焰并没有意识到自己这蓦然一喝泄露出了什么,但是玄熠却不可能没发觉,他眼中的笑意更深了几分:“自然是找些地痞流氓好好羞辱他,让他体会一下由云霄堕入地狱的感觉。”
仇焰顿时四肢冰冷,凌霜何等孤傲清高,若被一些市井小人凌辱…天!只怕不必等到玄熠的刺客,他已经自尽身亡了!
“想救他?”
冷冷的三个字震入仇焰的脑海,狂乱的心蓦然冷静下来,仇焰愣了,我在担心什么?我在为谁担心?为凌霜?我疯了吗…
仇焰看向玄熠,玄熠却没有敌意的眼神,只是拍拍手,命人上酒,然后露出如同小蓥般无邪的笑脸,顽皮地说:“好哥哥,今天小蓥想喝酒,哥哥可不许训我。”
看到殿下一脸的兴致勃勃,仇焰高悬的心这才放下。不知是否太长时间与殿下兄弟相称,仇焰除了对玄熠有一份忠诚心外,还莫名的多了一份别样情愫,就像对弟弟小蓥,总想保护他、呵护他、宠着他…
玄熠亲自为仇焰倒上了满满一盅酒,笑着与他碰了碰杯:“哥,这是预祝咱俩功成名就,它日一同享尽荣华富贵。”
仇焰心中感动,不由连目光都柔了几分:“金焰誓死效忠九殿下,万般劫难都由属下一力承担。”
玄熠深深一笑,仇焰将杯中的酒一饮而尽,玄熠又为他满上一盅,他拿起酒杯,顽皮的放在唇边碰了碰,然后才递给仇焰。仇焰有些懵懂,这个动作极尽挑逗意味,但仇焰难以想像九殿下会对他垂青,只能木讷地接过,却不知是该喝还是不该喝。
玄熠并不意外仇焰的迟疑,反而大大方方地往仇焰的腿上一坐,仇焰顿时全身僵硬。
玄熠微笑着拿着酒杯喂到仇焰唇边:“怎么了?好哥哥,你不是经常这样抱着我吗?为何不喝?小蓥的酒不好喝吗?”
酒已到唇边,仇焰混噩的慢慢饮下,两眼呆呆地看着玄熠。玄熠继承了母妃的俏美,再加上年纪尚幼,男女之分尚不明显,颜容万般柔美,十足的美人胚子。
仇焰打了个冷战,结结巴巴地说:“殿…殿下…属下不能…属下不是…”
玄熠见仇焰一脸的惊慌,扑哧一下笑出声来,他拍拍仇焰的肩,大笑着站起来:“看把你吓的,开个玩笑罢了。”
仇焰这才长舒一口气,谁知玄熠忽然慢慢说道:“我早知你非凌霜不行…”
仇焰一惊,急忙解释:“不是!殿下,我…”
急欲站起的仇焰忽然两腿一软又坐下身来,他一惊间两眼一晕,几乎栽倒,心头一颤,急忙运气,却发现内力四下紊乱,难以聚集!
中毒?!
玄熠把玩着酒杯,一脸歉意的冲仇焰笑道:“哎呀,没想到药效这么强,才两杯就发作了,早知道只让你喝一杯就好。”
“殿下!”
仇焰又惊又愕,胃部已经像燃烧一般灼热起来,他难受的一声惨嚎栽倒在地,揪紧前襟浑身抽搐起来。
“为什么…”
仇焰简直无法相信玄熠会对自己下手!胃中的火焰仿佛已经燃烧到喉间,连痛苦的呻吟都难从喉间迸出!他怎么也想不透玄熠有何理由对他痛下杀手!
他艰难地爬到玄熠脚边,不甘地抓住玄熠的脚脖,努力吐出字来,却自喉间涌起一团血水,顺着嘴角慢慢淌下。
“殿下…我对你忠心耿耿…”
玄熠无情地挣开仇焰的手,退后几步,冷冷道:“你确实对我忠心不二,那又如何?对我忠心的人多的是,你武功不是最好的,城府不是最深的,心智不是最明的,连手段也不是最狠的,我多你不多,少你不少,一枚可有可无的棋子,要来何用?”
棋子?我只是一枚可有可无的棋子…?
仇焰愕然地看着玄熠。从第一眼看到九殿下开始,便莫名的被他吸引。喜欢他微笑时的笑脸,仿佛两轮弯月蕴于眼底,闪烁着柔柔的光芒。也喜欢他大笑时的爽朗,眼中闪动着几分孩子气的顽皮,却也有几分成人的狡黠。就连他蹙眉时的怒容都分外可爱,虽然那份怒意连自己都会心悸,但当他的视线投向自己时,便会收起那份怒意,换上令人心动的微笑。
当殿下提出要假扮小蓥,与自己兄弟相称时,那份雀跃之中除去报复的快意,便是隐愿达成的惊喜。不止一次错将殿下真当成小蓥,真心的关爱他,有时已经分不清是在故意作给凌霜看还是真情流露。
不止一次幻想过自己真有这么个仙童般的弟弟该有多好,也无意识间,将这份情感移到九殿下身上,也告诉过自己,九殿下一手提拔重用之恩,自己要拼尽全力报答。
可是…原来这只是自己一厢情愿的以为受到了重视?原来自己只是一枚可有可无的棋子?
“再者…”玄熠冷笑道:“虽然我乐于将凌霜玩弄于股掌之间,也不认为先毁凌霜再灭玉莲教有何不妥。但我毕竟是皇室中人,威望与名声极为重要,若被人知道是我玄熠设计凌霜身败名裂,难免会有些不利于我的腹诽。既然已经达到目的,自然该清理一下知情之人,你说对吗?金焰?”
仇焰的身子不知是被毒性所逼还是心中悸动,止不住的剧烈颤抖着。
原来早在那么久之前,你就已经决定在事后除掉我…
被背叛的愤恨与不甘竟奇迹般令仇焰一下子扑到玄熠身上!玄熠根本没想到仇焰还有力气反抗,顿时被仇焰虎钳般的手捏住了咽喉!
“解药!!”
仇焰已经满嘴血腥,天旋地转!介于生死之间的意识全凭一股本能的求生欲望支撑着!虽然已经制住玄熠,但是仇焰毕竟毒火攻心,身子一摇三晃,几乎连站立都异常痛苦。
忽然玄熠波光一动,蓦然一掌劈到仇焰前胸!好毒、好狠的一掌,仇焰只觉一股剧痛传遍全身,倏咳出一大滩血水!胃部的火焰仿佛被这一掌逼向了咽喉,仇焰觉得自己口腔之中正在燃烧!他痛苦的哀嚎着,难忍的翻滚在地,全身抽搐。
玄熠冷冷地看着仇焰,仇焰痛苦地挣扎了一会儿,便两腿一蹬,再也不动了。
玄熠走上前来,探了探他的鼻息,又抓起他的手腕把了把脉,再抚向他脖间的动脉,这才确定了仇焰是真的死了。
玄熠冷笑一下,然后大喝起来:“来人啊!有人在酒中下毒!快封锁大门!不要让犯人跑了!”
待仆人吓得战战兢兢的满院奔跑大叫时,玄熠轻轻地对玄熠道:“念你我假情假义一场,我为你留个身后美名,让你护主而亡,下辈子再来感激我吧。”
说完,玄熠冷漠地跨过仇焰的尸体,头也不回的走掉了。
第三十一章
待玄熠假仁假义的痛哭失去了一个好下属后,便令两名心腹将仇焰的尸体‘厚葬’。那两名心腹接到玄熠授意,便一路拖着仇焰的尸身远离城郊,找了一处偏僻无人的山林,丢到无人踏足的密林之中,用枯叶草草一遮便回城复命去了。
等到那两人的脚步声远离后,枯草堆忽然动了起来,只见仇焰一下从枯草堆中跃出,当即抓紧时间跌跌撞撞、连滚带爬的顺着水流声寻找水源。待转过这片树林,一条宽阔的天然山泉汇成的河流跃然眼前,仇焰的脸色早就变成青紫色,只有两只眼睛还有一丝活性,犹如借尸还魂的怨灵一般,本能的寻求着存活的契机!
他扑入河水之中,拼命的喝下水,烈火仿佛已经把他的咽喉烧毁,仇焰根本感觉不到咽水时的感觉,只是本能的拼命灌入河水,然后再抠着呕吐出来,借此缓解胃中的毒药。
其实仇焰自己也知自己是何等幸运,玄熠那毫不留情的一掌令他吐血,却也借此喷出了许多毒性。只是毒似乎又聚到了喉部,烧得仇焰口干舌燥。仇焰自知玄熠不会放过自己,而毒性虽缓,却不知会何时夺去性命,于是当即诈死。
疾鹰门人擅长伪装,诈死便是护身大法。只是这种假死为求逼真,会真的片刻断气,连心跳都会失去,所有极为危险,若方法有误便会真得死亡。而且就算成功,亦或大大损耗身体原气,若非万急之时,仇焰也不愿使用。如今,终于救回仇焰一命。
仇焰一边咳出胃中所有东西,一边再拼命的灌水。胃部剧烈翻腾,已经连苦胆都快吐出来了,满口的苦涩。仇焰却不敢放松,不断循环了十几次,直至精疲力竭,连苦汁都淡如白水时,他才放下心来,两眼一闭,倒入河中晕死过去。
昏沉沉间随波逐流的仇焰,没来由的想到凌霜问自己是否相信注定…他说过,很多事情都是注定的,没有万般巧合,又怎会有今日局面?
确实,若无玄熠这般绝情,没有将自己弃之荒野,只怕难逃此劫。若那二人没有将他带至此处草草安葬,而是真的土葬,自己亦无生机。再或者,若不是数步以外便是河流,得以及时呕出余毒,自己也难以存活…
也就是…注定自己命不该绝吗?可是,天大地大,我却应该何处容身…?
被玄熠毒倒的一瞬间,仇焰便体会到何为万念俱灰。那种生不如死的感觉若没有被背叛的不甘支撑,只怕自己明明有机会逃脱却也放弃了吧?
凌霜…当时也是这种感觉吗…
蓦然想到凌霜现在的处境可能比他还可怕千倍万倍,仇焰一个灵激醒过神来。他挣扎着试图向岸边游去,但是虚脱的感觉却令他仅保持浮出水面的动作都已极为吃力。河水随流而下,愈来愈急,仇焰眼见前方有一处急川,心知若能挺过便会汇入山下的河川,便可安全了。
于是他闭上眼睛,一闭气,潜水河中,很快身子像被卷入旋涡之中一般失去了控制,仇焰只感觉到一阵无力,便失去了知觉。
正如仇焰所想,那河水泄下后便是山脚的缓稳大河,仇焰被水冲着慢慢漂到下游,水波推动着他的躯体一点一点将他冲上了岸。
一个大腹便便的村妇正在河边洗衣,一眼看到昏迷的仇焰,急忙走了过去。村妇的腿脚明显不便,一瘸一拐。她推了推仇焰,见他没有反应,急得四下张望,最后只得挺着大肚子一路小跑地奔回了家。
等仇焰醒来时,身边坐着正在缝衣的村妇,见他醒来,村妇露出笑容,依依呀呀地叫了几声,仇焰这才明白这村妇是个哑巴。然后一个强健的男子奔入屋中,他的腿脚也明显残疾,看到仇焰醒来也是松了一口气,然后比划了半天,仇焰半晌才明白他们是问他饿不饿。
原来是一对聋哑夫妇救了自己…
“多谢…”声音刚溢出喉咙,仇焰便惊得抚向脖颈。
是谁?那个沙哑难听的声音是谁发出来的?是我?我的声音?!
“我的嗓子…我的嗓子!!”
仇焰惊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