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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向街旁靠,一下停在一个消火栓前面,我把手煞车拉上,把车门打开,离开车子,我说:“两位朋友,我们有什么过节吗?”
他们连头也没有回。他们没有看到我的存在。他们也把车慢下几乎要完全停止。我走出车子,他们慢慢经过我前面,看起来他们忙于找一家在街左的门牌号,完全没有看到我这边发生的一切。
我回进公司车,冒个吃单子的险,在街中心回转。我再也没看到跟我的任何一辆车。
我又观察了好久,用各种方法知道跟踪我的人确已放弃,我把车开到邱倍德的办公室。
邱倍德不想见我。他告诉我他正准备打烊回府。他说已很晚了,他另有饭局。他已说他用电话向我提供密告时,该说的都说了。他要求我有什么事明天再说。
我告诉他不可以。
他不耐烦地看了一下表,让我进去。
我坐在他对面,当中隔了一张办公桌,我曾经在牛班明办公室打量过他,这次我更仔细地观察他。
他高高身材,懒懒散散的,52或53岁,头顶三分之二是秃的。头发少,但是眉毛倒猛长,长长,粗粗,又蓬松。他大部分时间和人讲话,都是低着头,抬起眼,自地扫把眉缝中看向对方。这一把相当可以唬人,使人处于守势。
至少现在我坐在他对面.我就有这种感觉。
我让他用锐利的眼光一直看我,以示我一点也不在乎。然后我说。“把本婉律拖出来,塞给我,是什么意思?”
他很有说服力的眼睛,突然犹豫,不自觉地狭成了一条小缝。但是由于他善于说服人的个性,他立即觉察到,回到本来的态度道:“我自己偶然会做一两批古董首饰的生意。这只能说是副业。我偶然想起本婉律小姐和她的坠饰。我从她手上拿到过。”
“常干这一类事吗?”我问。
“你是指古董首饰?”
“是的。”
“不少,不过不像有一段时间我干得那么多。现在比较没这种需要了。”
“怎么出手?大量的时候怎么办。”
他把手摸摸自己头说道:“我告诉你,你岂不全懂了?”
“好,我们换一件事谈谈。”我说:“你没有告诉佛山警官,你那种副业吧?”
“他没有问我呀!”
“你也没主动提供任何消息呀。”
“你自己也不是饶舌的人。”
“麦洛伯是不是你古董首饰的一个去处?”
“绝对不是。”
“我们假设本婉律说的是真话,那么她卖了一只石榴石的坠饰给你。你把它怎样处置了?”
“我经由生意管道把它处理了。”
“不是给了麦洛伯先生?”
“绝对不是。”
“但是后来出现在麦洛伯手里,又突然变了镶翡翠的?”
邱信德的手又忙于抓头发了。“当然,极有可能不是那同一只坠饰。我对到底是不是石榴石记得不怎样清楚。”
“懂了,你只是隐约对坠饰有一点记忆,于是你希望调查一下。对吗?”
他眼睛闪光。“是的,就是这样的。”
“你现在记不起来,当初你买下时到底是红的石榴石,还是绿的翡翠?”
他什么也不说。
“像你这样地位的人,以古董首饰为副业,会不会忘记花10元钱买下了一只真正值钱的坠饰呢?”
“我见到这只坠饰时,坠饰上是没有镶翡翠的。”
“你不知道是不是同一只坠饰?”
“真的不知道,我只知道自本婉律那里买来的首饰中,有一只坠饰很像这件事里首饰的设计。事实上,要不是我翻一翻以前的纪录,我连她的名字都忘了。我只是想帮帮你忙,赖先生——不是要给自己找来一大堆的不方便。”
“在这一类的案子里,事情的结果往往是无法预料的。”
“可能是真的。”
“在我看来,本婉律是用来引开我注意力的。”
“抱歉,我以为我是在帮你的忙。”
“她很镇静,自己知道该说什么,和善,言无不尽的人。事实上,她十分合作。合作到我认为是有人故意安排的。”
“赖先生,我向你保证,绝对没有这一类事。”
“你看看,怎么解释这种可能性,那个坠饰是由本婉律卖出来,卖给你的。你交给了你不愿意说出来的生意管道,不知怎样坠饰到了麦洛伯的手里。麦洛伯除去上面的石榴石和人造红宝石,代替以非常好的翡翠,交给你来监赏,你把它带去牛班明店里估价。你又把它拿回来,交回给麦洛伯,麦洛伯立即又把这些翡翠拿下来——可能是要把石榴石和人造红宝石放回去。”
“给你这样一说,做这一件事做得毫无意义呀。”
“你能不能换一种说法,使这一件事有意义呢?”我问。
“不行。”他承认道。拉起他自己耳垂来。
“你自己在这件事里也相当突出。”我说:“首先,坠饰到的是你的手中,是你出售出去的,有个人买下,把翡翠镶进去,他带给你叫你拿去给牛班明估价。你还自称这是你的副业。你自己像是罗马。”
“什么叫——像是罗马?”
“条条大路都通到罗马。”我说。
他仍不断拉他自己耳垂。“我猜只有一种解释。”他说。
“什么解释?”
“我从本婉律那里买来的坠饰,不是麦洛伯交给我去估价的那个——但是,我能够发誓那两个坠饰是一样的。”
“一开始,你并没有注意到它们的相似?”
“没有,因为我只注意了宝石,没有注意坠饰本身——你——你懂我意思。”
“我不懂。”
“这样说好了,我自本婉律那里买过来那坠饰那件事,我早就忘了。当我体会到麦洛伯那坠饰重要性的时候,我才想起曾经有过本婉律卖给我的坠饰,和这个一模一样。”
我说:“那个坠饰是古董饰物的一个代表作。很可能有不少数目的这种坠饰,在市上流行过。”
“这是可能的——是的。”
“而这些货中,有一个可能镶了石榴石,另一个可能镶了翡翠。是吗?”
“这当然是一个可能性。但,老实说,赖,我仍认为麦洛伯所有的一个坠饰,就是我从本婉律那里买来那个。”
“那么,查出麦洛伯是从那里得来的——就变成当前最重要的一件事了。”
邱倍德说:“给你这样一说,事情就不好办了。”
“为什么?”
“为的是我不可能把这些古董首饰出路说出来给你听的。首先,这样做会违反我客户的利益的。再说,这样会封死我自己一条很好的财路。不过我可以这样说,很可能麦先生在死的时候,是在自己做一点侦探工作,他要知道这件坠饰怎么会镶上翡翠的,或是这翡翠从哪里来的。”
“这样说来,那个从你手上把古董首饰买去的人,是他在玩花样?”
“我没有那么说。”
“那么麦洛伯,他是南美洲政府的朋友,翡翠在南美是完全由政府控制的。麦洛伯想为他朋友做一点侦探工作。是不是?”
“我不过是想在妨害职业道德情况下,告诉你这个可能性而已。”邱倍德说。
“谢谢。”我告诉他:“我会再仔细想想。你给我本婉律的消息,我抱歉我的反应方式不太对。我现在知道,你比我想像中要精明得多。”
“谢谢你,我也自己认为如此。”邱信德说。他向我道晚安。
我走回街头,开始要坐进我的车子,自然地四处看一下以确定自己环境。
我车子的100 尺以内,另外还有两辆车停着。每辆车里有两个人。那是早些时跟在我后面的两辆车。
我坐进车去,把车开走。
两辆车没有一辆有一点要跟踪的样子。我从背后颈项以下开始凉起。这些人假如是跟踪我来到这里的,他们非得有通灵的千里眼才行。我看他们也不像很聪明的人,早先我也甩掉过他们,但是他们现在这里,就在邱倍德的办公室门外,等着我出来。
第十五章
我走进我们侦探社所在的大厦时,天已经黑了好久了。晚上要进大楼时是要签名的,签名簿保管在开电梯的人手里。我把名字签上簿子,才发现他脸上奇特的表情。
他用很低的声音对我说:“有人在等你,先生。”
我转身,看到一位男人自大门旁一个隐处走出来。他全身都是“便衣”味。他自我肩头凑过去看我在簿子上签的名字,他说:“喔!喔!”
“有什么问题吗?”我问。
“我们在找你。”
“逮捕吗?”
“怎么会想到是逮捕?”
我说:“你全身不论哪一点,都可以知道你是条子。”
这句话使他受窘了, 他可能自以为已经像是度假的老师或出差的总经理了。“聪明,嗯?”他讽刺地说。
“当然,我是在全国最好的幼稚园毕业的。毕业的时候我还代表全班同学致词呢。”
“喔,少来!”他厌烦地说:“警官要见你,我们走吧。”
“哪一位警官?”
“佛山。”
“他一定知道我办公室在哪里,否则他不会派你来的。”
“你来不来?”
“不一定。”
“必要时,我们可以把这件事公事化的。”
“发张逮捕状?”
“也许是一张通知出庭书。”
“为什么?”
“警官会对你说的。”
我说:“朋友,我不要别人说我不肯合作。但是我见过佛警官,该说的都说了。”
“这件事不同,你没有说过。”
在这位大个子,温怒,固执的脑袋里面,看得出脑子的纹路不多。
我说:“我不去,佛警官还能动粗不成?”
“他叫我来带你,只有两条路,跟我去,或是不肯去——我只知道这些。”
“那我们去。”我说。
“你肯坐我车去?”
“不行,我自己有车,我跟你后面。”
“为什么不跟我坐我车去?”他怀疑地问。
“我要回来的时候,可以用不到你们送我回来。”
他想了一下,他说:“好吧,我的车在对面。”
“我的车在公司停车位。”
我们经过大厅,便衣自停车处把车开到我们停车的停车场出口,把出口堵住。他等我把车开出来,他对我点一个头,开始在前开车,自后望镜中看我跟在后面。
我们自7街望西行,切过费格洛沙到威尔夏,自威尔夏大道开向好莱坞。
便衣并没有告诉我我们要走多远。他用固定的速度徐行着。看来像是要向海滩行去。不断地他故意慢行到前面正好变灯,使我可以跟近于他。他要确定不能在他通过后,交通信号正好变灯。他是个多疑,依规定办事的警察,他不冒任何不必要的险。
他突然给了一个左转的信号,我们就向南行了。前面这个区都是较古老的大房子,有院子的住宅,单是维持费每月都在十位薪水阶级薪水以上。
附近的人家散发的都是保守的繁荣——白灰墙房子、红砖瓦屋檐、棕榈树、草坪、阳台、车道连接至屋后的三车车库,车库上有驾驶的住处。
带的人把车靠向路旁。
我向前看就知道他要去哪里。一辆警车停在一个这种住宅的前面。
我也停向路边,把引擎熄火,把车灯关了。带我来的人再把车开前,到房子前面平排停在警车旁,他对在前面值勤的警察说几句话,坐在车里等候。
那警察进去,出来,向我的便衣说几句话,又去站在原地值勤。便衣把自己巨大身体自车中挤出来。走到我停车的地方,他说:“好了,我们进去。”
我们经过守卫的警察,走上通向前面门廊的宽大梯阶。大门打开。佛山警官自上面走下来接我们。他问:“知道这是什么人的家吗,赖?”
“我知道的。”
“怎么会知道?”
“从地址。夏合利给过我们这地址。”
“来过这里吗?”
“没有。”
“对夏合利,你知道些什么?”
“不太多。”
“知道他工作性质吗?”
“没什么有价值的。我记得你以前问过我的。”
“我知道。”他说:“从那次后事情变更得很多了。”
“夏合利出什么事了?”我问。
他没回答我,但是用锐利的眼光无声地看着我。
如此看了几秒钟后,他说:“你怎么知道他出事了?”
我生气地说:“你少给我来这一套了。一个便衣把我半路找到。我们老远开车来这里。一辆警车停在门口。大门外有警察守卫。你自屋里出来问我夏合利。我要还不知道夏合利出了事,我还能混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