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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相信,真正的爸爸正在常青街心急如焚地寻找他!可是,他却被一个可怕的东西骗走了!
身后没有声音了。
周继一边跑一边回头看,这一看吓得他魂飞魄散——那个人趴在了地上,像游泳一样,朝他追来!
他的姿势是自由泳,双臂轮番朝后拨着土。他的胳膊比挖土机还有力,打进土里,挖出一条深沟,从身后扬出来,另一只胳膊又从前面打进土里……土和草叶翻飞。
他的脑袋在地面上朝上一拱一拱,好像在换气。
他的一双脚面击打着地面。
他的速度快极了,转眼就逼近了!
周继“哇”地一声大哭起来,但是他没有停止奔跑。
就在那个人要抓到他脚腕子的时候,他跑上了公路,有一辆出租车开过来,周继一边拼命朝那辆出租车摆手,一边朝后看……那个人已经停住了,慢慢爬了起来。
他的脸还是爸爸的脸,只是粘满了土。
他盯着周继,咬牙切齿,脸上的土不停地掉下来。他一字一顿地说:“小东西,我一定要抓住你的。”
然后,他像要沉入水底一样,猛吸一口气,慢慢陷进草地中——他的脚不见了,腿不见了,肚子不见了,脖子不见了,脑袋不见了……最后,那个脑袋大的深洞自动填平,草地还是草地,完整无缺。
……回到常青街,周继终于把爸爸找到了。
爸爸早就对他说过:如果你和爸爸走散了,就回到走散的地方等,一定要等,直到爸爸出现。他相信周继会这样做的。
周继扑到爸爸怀里又大哭起来。
无论周继怎么说,爸爸都不相信真的会有一个和他长得一模一样的人。而周继清清楚楚地记着那个人在地面上游泳的样子,他的速度跟草上的蛇一样快。
回到家之后,周继连续做噩梦——那个人在草地上站起来,咬牙切齿地说:小东西,我一定要抓到你的。
他经常在梦中惊叫着醒来。
爸爸妈妈轻轻抚摸他的头,说:“不怕,不怕,没事的。”
●我是谁我是惟一知晓内情的人。
关于那个骗走周继的人,只有我,知道他的来历,知道他是一个什么东西,知道他怎样改头换面,知道他为什么要猎捕周继,知道他抓到周继之后要干什么。
而且,我是惟一能对付他的人。
可是我想制服他也是一件不容易的事。我和他硬碰硬的话,胜负不定。
说起来你会觉得荒唐,所有这些都是我梦到的情景,可是我坚信这是谁在冥冥之中通知我。
我一定要保护周继。
只有我有希望救他。
为了孩子。
不要以为我是一个超人,其实我只是一个很正常的人。
我姓周,是一个国企技术员,相貌平凡,喜欢帮助别人。
我的工资不高,但由于我太太做生意,所以家里有一些钱,所以我到泉城来寻找我的保护对象——周继,还不至于没有盘缠。
●正邪两方泉城是个很小的城市。
梦只给我了一个信息——那个叫周继的孩子在泉城,但是我不知道他的家在哪里,也不知道他在哪个幼儿园。
我想在这个城市里找到周继,很难。
但是我又不能借助其他一些手段,比如找派出所,警察不会相信我的话。也不能在报纸上登启事,因为那个人看见了就会知道我的介入,他会更加疯狂,在我找到周继之前就把他捕捉到手。
我只有四处奔走,走访各个幼儿园。
到达泉城后天就黑了。
我得首先保证休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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所有人都在撒谎(3)连载:所有人都在撒谎作者:周德东出版社:花山文艺出版社这天这里,我又做梦了,梦见那个人也正在寻找周继。
他发现了自己的破绽,现在他已经在下巴上附加了一颗黑痣。而且他探到了周继的出生日期。
现在他准备就绪,四处寻觅周继的气味。
周继太小了,他并没有发现,尽管这个人跟他爸爸长得一模一样,但是还是有一点区别——周继爸爸的脸很阳光,而这个人的脸很阴暗。
他四处奔走,鼻子不停地抽动着。
他的眼睛一点点变绿……●老太太我发现这个城市有点不对头。
大家好像都认识我,都在回避我。
我经常看到有人在角落或者在暗处对我指指点点,交头接耳。
所有人的脸好像都有点模糊。
连楼房那黑洞洞的窗户都变成了一只只眼睛,有眼无珠,把我窥视。
我怀疑这个城市的人都成了那个人的同伙。
我把大衣领子竖起来,急匆匆地走在路上。
我没有戴手表的习惯,就想问问时间。正巧看见前面有个烟摊,一个老太太一边守烟摊一边听收音机。那是中国最早生产的收音机,“红星牌”。
“大妈,请问现在几点了?”
她看了看手腕上的表,头都没有抬,说了一句:“11点24分。”
我一愣,现在明明是早晨,怎么是可能11点24分呢?
“不可能吧?您的表是不是不准了?”
她把头抬起来,看了我一眼,这时候,我发现这个老太太长得有点凶。她冷冰冰地说:“我的时间就是11点24分,你不信就问别人去。”
她的时间?这是什么话?
就在这时候,好像为了验证老太太的话,收音机正巧报时:……刚才最后一响,北京时间11点24分整。
它竟然跟老太太一唱一和!收音机报时哪有报11点24分的呢?
我盯着那台古老的收音机,感到十分古怪:老太太不再搭理我,把收音机紧紧抱在了怀里,像抱着猫一样,一只手还在收音机上亲热地摸摩着。
我必须赶快离开这个烟摊,赶快离开这个时间。
想到这里,我立即走开了。
走出了一段路,我不放心地回头看了看,香烟架已经把那个老太太和那台收音机都挡住了。
●孩子周继又上幼儿园了。
他还是个小孩子,很快就忘掉了那段恐怖的记忆,只是夜里他偶尔在自己的房间里睡不着时,面对黑暗,才会忽然想起那一幕来。
这一天,他正在幼儿园玩耍,忽然感觉到那个人朝他走近了,走近了……他哆嗦着哭起来。
老师感到很奇怪,周继平时很少哭的,今天怎么了?
“周继,你哭什么?”
“我怕……”
“哪个小朋友欺负你了吗?”
“不是,有个坏人,他跟爸爸长得一模一样,他在找我,他要害我……”
“别怕,不会发生这种事。”
“他已经越来越近了!”
“就算是有坏人,你在幼儿园,他也不敢进来,有老师在。”
周继抬脸看着老师,毫无信任。
他觉得,那个东西是老师抵挡不了的。园长也不行。
“老师,你还是把我藏到床下去吧?求求你。”
●这包子太香了我得赶快找到周继。
可是,奔走了一上午,我竟然毫无所获。
我感到肚子有点饿了。我说过,我不是一个超人,而是一个平常人,跟你们一样,要吃喝拉撒。只不过,我是一个热爱正义、尊老爱幼的平常人。
但是,英雄也要吃饭。何况我现在仅仅是一个准备做英雄的人。
路过一个包子铺,我就进去了。
里面很冷清,没有一个人,连笼屉都没有一丝热气。
人呢?
我喊了一声:“老板!”
这时从外面走进一男一女,女的年龄大一些,像个老板娘;男的年龄更大一些,像个伙计。
他们好像藏在外面什么地方,一直等着我走进这道门槛。
我甚至感觉到他们两个人都是刚刚把笑敛住,我从他们的脸上嗅出了那种味道。
“有热包子吗?”我特意在前面加了一个“热”字。
“有啊,要多少?”女的问。
“一屉。”我说。
那个像伙计的男人就从一个门帘下面钻进了另一个毗连的房子。接着,他递出来一屉包子。那女人端给了我。
我夹起一个咬了一口,还真是热的。我就大口吃起来。
吃着吃着,我忽然感到这包子哪里有点不对头,渐渐停止了咀嚼。
到底是哪里不对头呢?我一时说不清。它不大不小,不硌牙,也没有臭味……我蓦地想到是什么问题了——这包子太香了。
不像是猪肉,不像是羊肉,不像是狗肉,不像是鱼肉,不像是驴肉……那是什么肉?这么细腻,这么香!
我打了个冷战。
猛地抬起头,通过两个房间中间的一个小方窗,我看见那两个人正在诡笑着偷看我。
他们见我抬起头,立即躲开了。
我不敢再吃了,我怕吃出一个指甲或者其他什么东西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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所有人都在撒谎(4)连载:所有人都在撒谎作者:周德东出版社:花山文艺出版社我慢慢咀嚼嘴里还没有咽下的包子,胃里极不舒服,不知该不该把这屉包子舍弃。
终于,我朝着那个小方窗说:“老板,请问这是什么肉?”
那个女人根本没露头,但是她说话了:“这是李志全的肉。”
我一惊,李志全的肉!
我猛地站起来,大声问:“你这是人肉?!”
那个女的从小方窗探出脑袋,改口说:“我是说,这是我从李志泉那儿买的肉。至于是什么肉,我也不清楚。”
“那你怎么可以用它做包子?”我愤怒地问。
那女人不紧不慢地说:“那有什么?他家的店只卖两种肉,羊肉和牛肉。而我这个包子铺也只卖羊肉包子和牛肉包子,外面挂着牌子,写得清清楚楚。我不知道牛肉还是羊肉,但我卖的是牛肉包子价。怎么,不行吗?”
我卡壳了。
我觉得,这两个人在玩我。
他们和那个老太太一样,都是撒谎。
没有人对我说真话。
●南辕北辙我一边走一边打听。
一个穿蓝白相间病号服的老头走过来,他的样子很慈祥。
我正犹豫问不问他,他已经察觉到了我想跟他说话,竟主动停下来,说:“师傅,你是外地人吧?我是这里的老住户了,你想打听什么地方?”
“大伯,请问,这附近有没有幼儿园?”
“幼儿园?有啊。你朝前走,见到第一个红绿灯左转,见到第一个左转的胡同,进去就是。”
“谢谢啊。”
我按照大伯说的话左转左转,看到那条胡同直通一个大门。
我快步走过去。
大门的牌子上写着:夕阳红敬老院。
一群穿蓝白相间病号服的老人形如槁木,都呆呆地坐在圆形的花池前,盯着我。
他们那无数双混沌的眼神令人齿寒。
我木木地立着,不知这对视的结果会是什么。
又被人忽悠了?
也许是那个大伯年龄大了,耳朵背,搞错了……正巧,这时走过来一个面色黑红的中年男人,一看他就是锅炉工。
我问他:“师傅,这附近有幼儿园吗?”
他指指那个敬老院的方向笑了:“那不是幼儿园吗?”
我一惊:“那是敬老院啊!”
他眯眼看了看,说:“噢,那一定是迁走了。这里原来是幼儿园。”
“哪里还有呢?”
“天王商场旁有一个粉巷,从粉巷进去有个红大门,那里是个幼儿园。”
“天王商场还远吗?”
“坐59路车走三站。”
“谢谢你。”
“不客气。”
我按那个人的指引又找去了。
这一次更阴森,我看见那个红大门竟是一个火葬厂!
哪有火葬厂建在城里的?
这家火葬厂治理得很好,厂内绿草如茵,花团锦簇,十分整洁。但是这跟我有什么关系呢?我找的是幼儿园。
我压制着内心的惊惧,索性走了过去。
看门的是一个妇女,她穿着整洁,眉清目秀。
“大姐,我想跟你说个事儿。”
“你说。”
我就把事情的经过从头至尾对她讲了。
她听着听着瞪大了眼:“真有这事儿?”
“请你相信我。我现在必须赶快找到这个孩子。请你告诉我,这附近哪有幼儿园?”
“那孩子在哪个幼儿园?”
“我不知道,我现在只能盲目地找,哪家都行。”
她突然低声说:“那你就进来吧。”
我懵了,进这个大门?这是火葬厂啊。她也在忽悠我!
她见我呆愣着,就说:“你怎么了?我不是说了吗——你进来吧。”
“这是……火葬厂,我找幼儿园,幼儿园!”我生怕她听不清。
“我们厂有个后大门,从那个后大门走出去就是一家幼儿园——领导不让无关人员进入我们厂的!”
我不信,我不信幼儿园和火葬厂毗邻。
我说:“我还是去别的地方看看吧。”然后看着她,一步步地退开……穿病号服的老头子,像锅炉工的黑红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