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老吴情急说:“二爷,这件事一定是出于误会,生意成不成在其次,我们最好是把事情弄个清楚……”
张二爷怒声说:“事实摆在眼前,已经非常清楚,兄弟是澳门来的,而你们是香港一个地盘上的,自然不甘心眼睁睁地看着油水流进外人田里,所以想把兄弟整垮!”
“天地良心……”老吴又要赌咒了。
方彪猛地把他的衣襟一提,厉声说:“姓吴的,你别他妈的来这套,老子现在问你,陈刚死了。叶进也被那娘们抓去。你又带来了大批人马,究竟打的什么主意,不妨说个明白,老子绝不含糊!”
老吴犹未及分辩,已见十几条人影,从坟堆的两边掩了过来。
张二爷带来的人马,也不下十余名,个个都是刀棍在手,眼见对方的人已接近,顿时如临大敌,严阵以待。
但是,当那十几条人影,掩近到十码距离左右,忽然趑趄不前起来。
张二爷这边的人,未得命令,也只好按兵不动。
老吴见情势已是一触即发,不禁大声喝问:“喂!你们是哪里来的?”
那些人好像全都是哑巴,居然充耳未闻,没有一个人回答。
老吴又气又急,拉开了嗓门怒问:“是包正发吗?”
那些人仍然相应不理,只是保持着沉默。
这一来,空气就更显得紧张了。
尤其在这个死气沉沉的坟堆里,双方都拔剑张弩,处于大战一触即发的情势下,沉默的静寂,正像暴风雨前的一瞬。
张二爷突然有恃无恐地说:“吴经理,咱们可没兴趣在这里穷耗,你该拿个主意出来了吧?”
老吴气馁地说:“二爷有什么话,尽管吩咐,在下恭敬不如从命,一定照办就是。”
张二爷狞笑说:“吴经理不愧是识时务者!现在咱们不必兜圈子,老实说吧,本来兄弟是真有诚意,准备跟你谈成这笔生意的。可是当我知道你曾经派人去澳门,踩我的盘子,又在香港把我的手下干掉,更抓去了我的人,我只好临时打消这个念头。就是要继续谈,也得请吴经理先还出个交代来,否则兄弟不成了剃头担子——一头热?”
老吴吃惊说:“二爷要在下还出交代?”
张二爷气势凌人地说:“不错!吴经理要是还不出交代,兄弟只好以牙还牙,对你不客气了!”
老吴吓得心往下一沉,惊问:“二爷准备……”
未等张二爷开口,方彪已把眼一瞪说:“一命抵一命,叶老弟不能白死,老子准备要你抵命!”
老吴顿时魂飞天外,声嘶力竭地说:“在下根本不……”
小郑突然抽出一把匕首,在他面前一晃说:“姓吴的,让我来替你大开膛吧!”
老吴在生死关头,情急拼命了。
就在小郑举刀欲下之际,他把心一横,猛将腿膝一抬,撞向了方彪的胯下。
方彪被他出其不意的一下猛撞,正撞在要命的地方,痛得不由怪叫一嗓子:“哎哟……”
老吴趁他抓住衣襟的手一松,拔腿就奔开了。
方彪勃然大怒,举枪正待扣动扳机,却被张二爷急加阻止说:“老弟,你想惊动条子?”
方彪只得收了枪,挥手大喝:“哥儿们,别让这王八蛋跑掉啦!”
这时小郑早已紧紧追去,老吴因不知来的那些人,究竟是哪方面的人马,唯恐是崔胖子派来的,所以不敢向他们奔近。
平时他连上个楼梯,就感觉浑身乏力。现在为了逃命,竟不知从哪来的力气,居然狂奔如飞,一口气奔向了毗邻的“红毛坟场”。
由于慌不择路,冲进“红毛坟场”始发觉到处墓碑林立,非但挡住了去路,而且行动非常不便。
后面的小郑己持刀追近,更有几条人影,从两侧包抄过来,顿使老吴进退维谷。
可惜他没有练习过“障碍赛跑”,和“低栏”的田径赛,否则的话,可以跳跃前面一排排的墓碑,直达黄泥涌道的路边。
但话说回来,即使他到达路边,奔上黄泥涌道,大概也已精疲力尽,又怎能摆脱后面的追兵呢?
老吴心慌意乱,一个不慎,竟被脚下的石头绊了一跤,跌扑在地上爬不起来。
小郑紧追而至,见状不由大喜,正扑上去,举起匕首向老吴背上猛刺下去。
突然,一条人影飞奔而来,及时赶到,一把抓住小郑举刀欲下的手腕。
只听小郑“哟……”地一声,匕首已被来人夺下。
他刚一回头,正好迎面吃了一拳,从老吴身上跌开了,当场昏倒在地。
来人急忙一把拖起了老吴,吩咐说:“快找个地方躲着别动,让我来对付他们!”
老吴死里逃生,来不及弄清来人是谁,急向墓碑里奔去,卧在地上藏了起来。
这时张二爷的手下,已由两侧包抄过来,发现那人正向回头奔去,以为仍是老吴,立即大叫:
“在那里!”
“追!”
两侧的人便又散开,向那人紧追不舍。
那人可不像老吴筋骨衰老,行动非常矫捷,兔起鹘落,早已奔回了基督教坟场那边。
由于夜色朦胧,坟场上又没有设灯,以致使张二爷的人,根本尚未看清那人已经不是老吴了。很显然的,那人是在把张二爷的人引开,好让老吴趁机脱身。
张二爷的人穷追了一通,只见坟场上人影起落,紧追不舍,但那人忽东忽西,使他们疲于奔命,竟无法追到他,而另一股人马,则按兵未动,似在看他们的热闹。
挨了一腿膝的方彪,这时已止住了痛,加入追逐,他跳上了一座水泥坟墓,振臂大喝:“哥儿们,腿上替老子加点劲,别他妈的只会吃喝拿钱比谁都快,正经活儿也得替老子干一点儿!”
经他这一骂,那些人果然铆上劲儿,只听得喝声四起,渐向那人追近了。
那人的奔势,反而缓慢了下来,不知道这一阵奔逃累了,还是故意让后面的人追上。
一个大汉飞奔而至,举刀扑向那人身后,狠狠地就是一刀刺下。
那人猛一回身,举手一托,托住了大汉执刀刺下的手腕,使劲一扭,便听大汉惨叫一声:“哇……”
但见他身子凌空而起,竟被那人摔出了数码之外,伏地不起了。
紧接着又是两个大汉,双双迎面扑到,那人不慌不忙,冲着他们哈哈一笑,才转身朝坟堆里闪去。
两个大汉哪肯容他脱身,怒骂一声:“妈的,看你往哪里跑!”
飞身直扑,也追进了坟堆里。
那人纵上一座墓头,双手在胸前一抱,挑衅说:“不怕死的就上来吧!”
两个大汉不甘示弱,双双身形一分,一个居左,一个居右,只听他们齐声招呼说:“上!”
两条人影同时扑起,居然奋不顾身地扑上了坟头。
那人从容不迫,完全是以逸待劳的态势。等那两个大汉刚刚落脚在坟头上,突然一个“旋风腿”,以横扫千军之势,把右边的一个大汉踹落了下来。
只见他的行动比闪电还快,几乎是在同时,左边的大汉脸上已吃了一拳。
“啊!……”那大汉不由的一仰面,肚子又挨了重重一拳,弯着腰倒了下去。
那人在短短的几分钟之内,就凭着矫健的身手,首先将小郑击倒,接着又击倒了三名大汉,不禁使方彪又惊又怒,恨不得一阵乱枪,把那小子射杀。但是,因为怕惊动警方,不免投鼠忌器,不敢贸然开枪。
站在老远的张二爷,眼看自己带来的十几名大汉,竟然连个手无缚鸡之力的老吴都抵不住,反而接连被击倒了好几个,哪能不生气。
“妈的!”他忍不住大骂起来:“你们都是喝西北风的?连这只老狐狸都抓不住,真他妈的窝囊,饭桶!”
方彪等于是张二爷的兵马大元帅,凡是需要动用武力的场合,都是由他出面,指挥着那十几名亡命之徒。
因此张二爷虽然没有指明骂他,可是在他听来,心里却不是滋味。
一发狠劲,他便直奔那人而去。
那人似乎在存心吊他味口,脚下忽快忽慢,绕向回教坟场,直奔印度教庙。
再一转眼,己不见了那人的踪影。
方彪和几名大汉相继追至庙前,忽然失去那人的踪迹,暗忖一定是逃进了印度教庙躲藏起来。
几名大汉齐声嚷着:“那王八蛋准是逃进庙里去啦!”
方彪犹豫了一下,终于把手一挥说:“哥儿们,跟着老子进去!”
他一马当先,率领着几名大汉,小心翼翼地掩近印度教庙,分为两股,一股绕至庙后,断住那人的去路,以防被那小子逃脱。
另一股由他自己带着,直接闯向了正门。
印度是佛教国家,他们信奉的是“国教”,庙里跟中国的庙堂大同小异,供的也是释迦牟尼。只是庙的建筑和式样,不像中国的古色古香,略带异国情调。
时值深夜,庙里已是静寂无声,“黑和尚”做完晚课,早就睡入了梦乡。
正面的两扇大红门,紧紧地关闭着,那人是如何进去的呢?
方彪暗觉诧异,仔细打量,围墙至少也有一丈多高,纵然那人身手矫健,也绝不可能毫无凭借,一跃而过。
但,事实上那人是奔向庙前,突然不见了的,除了假定他已进入庙里躲藏,又会上哪里去了?
方彪是不到黄河心不死的,他当机立断,立即吩咐几名大汉,叠起“罗汉”来,一个个爬上墙头,越墙而过。
进入庙里,首先打开了两扇大红门,准备必要时留好退路,免得再翻墙头。
时代的进步,一切都成了科学化,连菩萨都沾了光,庙里点的灯已不再是蜡烛或油灯,而是用电的了。
方彪首先冲进正殿,举目四下一扫,只见佛桌前面两盏蜡烛型的电灯照耀下,赫然放着两只大皮箱。
更妙的是,香炉下面压着一张纸条。走近一看,墨迹犹新,好像是刚写了不久的。
纸条上竟写的:
“原物归还,张二爷亲收!”
这是他妈的什么玩意?
方彪大为诧然,由这一点看来,对方是存心把他们引来,为的是要“原物归还”呢!
忽然之间,方彪似乎想到了什么,情不自禁的机伶伶打了个冷颤,全身毛发不寒而栗。
傍晚小郑找到张二爷和他时,已经报告了全部经过,说明陈刚死于非命后,他们为了怕带着尸体在车上,万一遇上麻烦可不是闹着玩的。
所以小郑和叶进两个一商量,决定把陈刚的尸体大卸八块,装进两只大皮箱里,暂时先送到苏丽文那里去“寄存”。等找到了张二爷,再请示如何采取报复行动。
难道说,佛桌前的这两只皮箱,竟是陈刚的尸体?!
就在方彪惊疑不定之际,张二爷已随后赶到,带着两名大汉来到了他身旁。
张二爷一来,问题就好解决了。
方彪立即轻声说:“二哥,这两只皮箱里,可能大有文章!”
张二爷上前一步,看清了纸条上的九个大字,不由惊诧说:“什么?是留给我收的……”
方彪讷讷他说:“照我估计,箱子里说不定是陈刚的尸体!”
“哦?”张二爷的脸色大变,急问:“这两只皮箱,是怎么会在这里的?”
方彪判断说:“很明显的,皮箱是早已放在这里了,对方是故意把我们引来,不然我们怎能发现?”
张二爷诧然说:“你的意思,是姓吴的王八蛋,在我们来这里之前,就安排了这个场面?”
方彪摇摇头说:“我认为在我们到达之前,除了姓吴的老王八蛋之外,一定还有别人先来了。”
张二爷不解地说:“可是那些家伙都在隔岸观火呀,他们究竟哪方面的人呢?会不会是崔胖子……”
方彪不以为然他说:“那两只皮箱,小郑和叶进是送到姓苏的娘们儿那里去的,崔胖子绝不会用上‘原物归还’这四个字。”
张二爷想了想说:“你认为是她?”
方彪点点头说:“准是她!二哥别忘了,她那里有个姓高的小子,是个棘手的人物呢!”
张二爷嗯了一声说:“听小郑说,那小子的身手确实不凡,可是今晚他并不一定在场吧?”
方彪粗中有细,冷冷的一笑说:“二哥,你认为姓吴的老王八蛋,也会能有那小子一样的能耐,让我们累得人仰马翻,非但抓不住他,反而被他引到这个庙里来?”
张二爷又“嗯”了一声,忽说:“刚才他被你当胸抓住,是小郑要下手的时候,才被他逃掉的。你们立刻就紧追不舍,这么多双眼睛看着他的那还有假吗。”
方彪笑问:“二哥以前可曾见过姓吴的?”
“这……”张二爷怔怔他说:“以前是没见过,不过对他的一切,我倒是打听得清清楚楚。”
方彪接着又问:“二哥可曾听说,姓吴的身手不凡?”
“这倒没听说过,”张二爷说:“据我打听到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