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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二爷在盛怒之下,必会施出极端的手段。“天堂招待所”全是娘子军,保镖的及那些打手们,又尽是些中看不中用的家伙,只能摆摆场面的窝囊废,根本不堪一击。
到时候老吴必然只有向苏丽文这方面求援,可是,她除了包正发和一些手下之外,也没有个真正拥有实力的靠山,事态闹得大了,谁又替她撑腰?
忽然间,他想到了一个现成的人——高振飞!
今晚她已亲眼看到了他的身手,如果有高振飞出面,倒确实是把好手,只是如何才能说动他呢?
苏丽文素来很自负,认为她如果有求于人,只要略施手腕,凭她的姿色和浑身解数,总是无往不胜,能令任何男人,拜倒在她的石榴裙下,为她死心塌地去卖命的。
可是她已发觉,高振飞并不吃这一套,譬如说吧,今天下午在九龙的“玫瑰沙龙”里,她就费上了一阵的洋劲,偏偏这鲁男子无动于衷!
尤其她现在还得利用高振飞卖命,他跟高振飞又是存有芥蒂的,两个人就像蜈蚣见了鸡,如同结了八辈子的不解之仇。
这使她深深地感觉到,同时要掌握这两个人,那是绝对不可能的,必需衡量轻重,牺牲一方面才行。
这情形就如同鱼与熊掌,不可兼得,令她为难极了。
犹豫之下,她终于灵机一动,风情万种地向包正发笑着说:“老包,我看没有什么大不了的事,等老吴来了电话,我们再从长计议不迟。现在你先上楼去,在胡小姐房里等着,让我去把高振飞打发走,马上就上来。”
包正发两眼贪婪望着她说:“苏小姐,你不是答应我……”
“我没说不答应呀!”苏丽文忽然在他脸上吻了一下,像哄孩子似他说:“你乖乖地先上楼去吧,我最多十分钟就上楼来!”
包正发被她这一吻,简直有些受宠若惊,咧嘴一阵傻笑说:“你可得快些啊!”
苏丽文点点头,包正发这才喜形于色地奔上楼去。
于是,她耸耸肩,仿佛从肩上卸下了重担,立即走进客厅里。只见高振飞坐在沙发上,居然看电视看得出了神!
她悄然走到了沙发后,高振飞仍浑然未觉,似被电视里的节目,把他的全部注意力吸引住了。
“高振飞!”苏丽文猝然叫了他一声。
电视的节目是《七海游侠》,那位游侠“赛门”,正在向一名歹徒饱以老拳,使对方毫无还手余力。
高振飞看得正过瘾,连头都没有回,只把手连连摇了几下,示意她不要出声,打扰了他的观赏。
苏丽文一气之下,绕过沙发,走到电视机旁,伸手就把电视关了。
高振飞大为扫兴地说:“你真捣蛋,人家正看得起劲……”
苏丽文忿声说:“这鬼节目有什么好看的,难道你也想跟‘赛门’一样,喜欢用一双拳头,专门多管闲事?”
高振飞豪气遄飞地说:“那得看是什么情形哪,像他遇到的这些不法之徒,我真恨不得跳进电视机里去,助他一臂之力,把那些坏蛋打个落花流水,那才解恨呢!”
苏丽文把嘴一撇说:“怪不得你今晚会大显身手!只可惜你这个人有点虎头蛇尾,做事不够彻底!”
高振飞笑问:“你是不是认为,我应该赶尽杀绝,那才叫彻底?”
苏丽文走到他面前说:“至少你不应该自己拉的屎,让别人去擦屁股!”
高振飞想不到这么“正点”的女人,嘴里居然不干净,说出这么粗的话来,实在有些刺耳。
不由哑然失笑说:“苏小姐,你说的话未免太难听了吧?不过我姓高的向来很重义气,自信还不至于像你所说的,会做出自己拉屎,让别人去擦屁股的事情来!”
“那么我问你。”苏丽文冷声说:“今晚张二爷的人本来是占尽上风的,结果让你打得他们落花流水,人仰马翻,你认为张二爷会把这个恨,记在谁头上?”
高振飞直率地说:“他不妨把这个恨记在我姓高的头上,但我是人不犯我,我不犯人的。谁教他们处处相逼,陷害我吃上人命官司,那可怪不得我呀!”
“那不就结啦!”苏丽文趁机说:“你既然也知道,那张二爷准会记上你的恨,现在他却来个柿子拣软的吃,找上了老吴,这不是找错了对象?”
“这……”高振飞讷讷他说不出话了。
苏丽文又是一声冷笑说:“这就叫作偷牛的腿快,拔桩的反而被抓了!”
高振飞经不起她一再相激,霍地从沙发上跳起来,振声说:“冤有头,债有主,让他们来找我好啦!”
苏丽文心里暗喜,果然不出她所料,高振飞虽不为女色所惑,却经不起她的激将法。三言两语就激起了他的男儿气概,表现出英雄本色。
但她表面上居然不动声色,故意轻描淡写地说:“你还是继续看你的电视节目吧,人家张二爷早已带着大批人马,混进了‘天堂招待所’。这时候大概已经把那里打了个稀里哗啦,根本不可能找到你的。反正倒楣的是老吴,与我无关痛痒,我也闲着没事,可以陪你看看电视……哦,对了,《七海游侠》的节目还没完吧?”
说着,她竟又走回去,当真扭开了电视!
高振飞哪知她是故意作态,表示置身事外,当即毅然说:“我现在马上赶到‘天堂招待所’去!”
苏丽文正中下怀,情不自禁地兴奋说:“你真的要去?”
不料高振飞洞悉她的阴谋,冷冷地说:“苏小姐,你也不必做作了,绕了半天的圈子,你无非就是要我赶去,干脆直截了当他说明多好,何必浪费许多时间!”
苏丽文顿时面红耳赤,窘得一句话也说不出来。
高振飞冷笑一声说:“不管你的用意是什么,反正老吴已经聘我做了‘天堂招待所’的副经理,光吃饭不干活是说不过去的,我总得去看看。常言说得好,‘得人钱财,就得替人消灾’,你说是吗?哈哈,再见!”
说罢,他掉头就出了客厅。
苏丽文怔了怔,连忙追到门口,大声叮嘱他:“张二爷的手段狠毒,你得当心呀!”
高振飞连理都不理她,一直走出了巷子。
出巷口,正好拦住一辆“的士”,他便登车吩咐司机,直趋名园西街而去……
今晚“天堂招待所”楼下的酒吧,生意特别兴隆,几乎是座无虚席。
如果是平常,能有这么好的生意,负责酒吧的“斜眼蔡”定会乐不可支,笑口常开的。
但今晚却不然,他始终就在提心吊胆,似乎意识酒吧里将会出事。所以一直坐在靠近门口的一个位子上,严密注视着进来的每一个客人,以及整个酒吧里的动静。
忽然间,来了两个特别惹眼的客人,一个是年近五旬的瘦高个子,瘦削的一张脸,三角眼加上个鹰钩鼻子,嘴角向下弯,一双招风耳朵。相书上说,这种人必是个老奸巨猾、善用心计的难缠人物。
跟他一起来的,则是满脸横肉、浓眉大眼、光头的粗犷大汉。
他们虽是其貌不扬,却穿得非常讲究,都是西装革履,俨然一派绅士的架式。
“斜眼蔡”正斜着眼睛,暗向这两个客人打量,忖度着他们的身份,突然有个汉子用臂时轻碰了他一下,紧张万分地轻声说:“那个光头的家伙,就是澳门有名的狠角色——九头鹰方彪!”
“斜眼蔡”诡然轻问:“你怎么知道?”
那汉子说:“以前我在澳门赌馆里‘帮场子’,有一次没摸清他的身份,说话不小心得罪了他,挨过他一顿狠揍,这一辈子也记得!”
“斜眼蔡”看他们大摇大摆地从面前走过,暗向那瘦高个背后一指,问:“这家伙你认不认识?”
那汉子回答说:“我虽然没有见过这个人,不过听说方彪经常陪张二爷来香港,他很可能就是张二爷!”
“斜眼蔡”顿时暗吃一惊,因为他知道,老吴刚才匆匆忙忙赶出去,就是去跟张二爷谈生意的。
老吴去了不少时候,到现在尚未回来,酒吧里正有些情形不对劲,张二爷和方彪却不速而至。尤其发觉在座的客人们,都在暗向他们打着招呼,由此可见,这批人很可能是存心来闹事的。
“斜眼蔡”心知不妙,赶紧溜出酒吧,匆匆到了楼上的经理室,拨了个电话到苏丽文那里,想打听老吴的行踪。
接电话的是高振飞,“斜眼蔡”一听老吴正好在苏丽文处,顿时如获救兵。等老吴接了电话,他立刻把这边的情形告诉老吴,要老吴尽快赶回去。
挂上电话后,他又急急忙忙赶到了楼下。
这时候,酒吧里那个半圆型的小舞台上,正由一名舞娘出场表演脱衣舞助兴。
平常生意不好,客人小猫三只五只,舞娘表演也提不起劲,总是没精打采地,如同应付差事似的。
今晚盛况空前,座无虚设,舞娘还没摸清情况,不知道将要出事。眼看高朋满座,准备特别卖劲地脱他一番。
谁知她才一出场,走上舞台,就听得嘘声四起,居然向她大开“汽水”!
舞娘仍不以为意,认为一定是自己身上穿得太多了,以致使客人们倒胃口。
本来她总是上来先舞一番,然后才开始把身上的衣服,逐渐地脱下。今晚一看情形不对,在座的都是些“急猴猴”的朋友,她只好投其所好,马上就把夜礼服脱掉,先亮一亮相。
但是,她完全会错了意,这些人根本不是来饱眼福,而是存心来寻衅的。不要说她身上还留着三角裤和乳罩,就是脱个一丝不挂,也是压不下满场的哗然。
舞娘一急,忙把三角裤也脱了,全身已等于赤裸裸的,仅只剩下双峰上的两朵金花,和最神秘处的一瓣金叶。
这种点缀是警法有明文规定,必需保留的,否则当以伤害风化论罪!
可是酒客们仍不满足,非但嘘声大起,叫嚷着:
“脱!脱!”
“脱光它!”
甚至于将酒杯、酒瓶,齐向舞台掷去,全场顿时乱成一片!
“斜眼蔡”一看情势不对,只得硬着头皮挺身而出,走向台口,双手一抱拳,打躬作揖地说:“各位多包涵……”
话犹未了,一只酒瓶飞掷而至,掷中了他的额头,顿时皮破血流,使他眼更斜了,连嘴也歪啦!
舞娘吓得魂飞天外,扯着嗓子惊叫一声,转身已往后台逃了。
“斜眼蔡”一手按住额间,顾不得血流如注,仍向酒客们打着圆场:“各位出来解个闷,犯不上跟讨生活的娘儿们惹气,若有不周到的地方,请千万多多包涵,兄弟请各位喝一杯……”
他这番话,已经是说得低声下气,原想把情势缓和一下,等到老吴赶回来,他就没事了。
偏是今晚的这些酒客,全看张二爷的眼色行事,他只冷冷一声干笑,便见桌椅齐飞,喝打声中,又一只酒瓶掷来,幸而“斜眼蔡”急将头一偏,才没有被掷中。
但,是福不是祸,是祸躲不过,刚把这只酒瓶躲让开,没想到又一只椅子飞来,竟掷中了他头上。
“斜眼蔡”踉跄一步,头破血流地昏死了过去!
正在这时候,老吴匆匆赶到,一看酒吧里的情形,顿时大吃一惊,吓得在门口发了呆。
认识方彪的那名汉子,急步迎向门口,在老吴身旁用手一指。
“那就是张二爷和九头鹰方彪,是他们带的头!”
老吴今晚已见过张二爷和方彪,朝那汉子指的方向一看,果然不错,靠近小舞台的一张桌上,坐的正是他们。
尽管整个酒吧已闹得天翻地覆,他们两个居然视若无睹,充耳不闻,好整以暇地在那里相对而酌呢!
不用那汉子说,老吴也心里明白,是张二爷亲自带了人马来闹事的。
老吴哪敢怠慢,急步向那桌子挤过去,硬着头皮上前招呼:“张二爷。”
张二爷只把眼皮抬了一下,皮笑肉不笑地说:“吴经理这里可真热闹啊!”
老吴哭丧着脸,苦笑说:“二爷,大家都是在外面跑的,混口饭吃罢了。有什么过不去的,二爷尽可向在下明说,何必……”
张二爷霍地一拳擂击在桌面上,怒不可遏地说:“我一生做事都喜欢明来明往,痛恨那些暗地里放冷箭的小人!姓吴的!你要明说,我们不妨就打开天窗说亮话,老子的一条船和几条人命,今晚你得照赔不误!”
老吴在这节骨眼上,再也顾不得苏丽文了,急说:“二爷,凭天地良心说话,今晚的事我根本没有参与,是诚心诚意去跟二爷谈生意的,谁知……”
张二爷怒问:“谁知别人趁机去杀人放火,而你却根本不知道这回事!”
“这……”老吴心里一急,口齿就不灵活啦。
方彪忽然站了起来,当胸一把抓住老吴,勃然大怒说:“你他妈的倒推得干净!这一套阴谋诡计,老子见得多啦!妈的!要不是你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