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崔胖子在这种情形下,哪敢承认一切是出自他的安排,可是他不明白,张二爷又是怎样知道的呢?
苏丽文看他气得哑口无言,仿佛是只快要爆炸的气球,于是嫣然一笑说:“崔老板,如果真是你开我的玩笑,那就未免太过分了吧?”
崔胖子那多肉的脸上,一阵抽动,露出了一根根的青筋,显然已怒到了极点。猛一拳击在茶几上,震得茶杯、烟缸一起跳了起来。
随见他霍地站了起来,怒不可遏地说:“苏小姐,这件事我无法解释,老王人蛋的片面之词,很明显的是别有居心,想挑拨我们的。你信也好,不信也好,悉听尊便,反正三天之内,我一定向你还出交代!”
苏丽文此来的目的已经达到,于是若无其事地淡淡一笑说:“崔老板也太认真了,我要是相信张二爷的话,也就不会亲自来问你啦!很抱歉,耽搁了你不少时间,我们也该走了。最后一句,就是请崔老板手下留情,对我苏丽文有什么不到的地方,多多包涵,兜着点儿,再见!”
包正发见她一使眼色,立即开了房门。
房外,黄良臣带着十几名打手,一个个正在摩拳擦掌,房门一开他们就拥了上来。
正待动手,已被崔胖子大声喝阻:“不许胡来!你们全替我滚开!”
黄良臣诧然望着崔胖子,见他暗使了一下眼色,这才忿然带着打手们退让在一旁,向苏丽文等人怒目而视。
崔胖子站在房门口,说了声:“慢走,我不远送了。”
苏丽文恨那黄良臣入骨,冲他冷冷一笑,始带着几名大汉,从容不迫地走下楼去。
黄良臣急问:“这是怎么回事?”
崔胖子咬牙切齿地恨声说:“想不到张二爷那老王八蛋,居然在背后放我的冷箭!”
黄良臣惊诧说:“是那姓苏的女人来说的?这娘们儿可不是简单角色,她的话绝不能轻易听信啊!”
崔胖子忿然沉哼了一声,把手一挥,示意叫那些打手退下。只把黄良臣一个人叫进房里,关上了房门,始将苏丽文的一番话,向他重复说了一遍。
黄良臣全神贯注地听着,听完之后,他仍然一言不发,默默地沉思起来。
崔胖子愈说愈气,也不常像平常一样,任何事都要征询这狗头军师的意见,怒形于色地说:“老王八蛋既然存心把我一脚踢开,我要让他能在香港捞得到油水,这么多年就算是白混了!”
黄良臣不能再保持沉默了,他老谋深算地说:“崔老板,张二爷这次悄悄地来到香港,始终跟我们避不见面,有意思另找门路是事实。跟老吴接头,也有这么回事。只是那娘们说话,我总有些不信!”
崔胖子坚持己见地说:“那我倒要问问你,除了是我们自己的人放了风,谁知道骗那女人去的船是我们的?”
黄良臣想了想说:“这是值得怀疑的,照说嘛,除了我们自己的人之外,张二爷也不可能知道呀,他又怎么会告诉老吴的人呢?”
崔胖子忿声说:“这也许是他瞎猜的,可是老王八蛋竟硬说是我告诉他,放火烧船是苏丽文那女人干的,你说气不气人!”
黄良臣“嗯”了一声,说:“我们能想出这步妙棋,促使他们互相残杀,张二爷自然也可能想得出,让苏丽文和老吴恨我们。不过我认为,更可能是那女人故意这么说,使我们跟张二爷翻脸……”
正说之间,电话铃声突然大作。
崔胖子的脸色不由地一变,赶过去抓起电话筒,只听对方急促地说:“请崔老板说话!”
崔胖子回答说:“我就是的……”
对方立即向他报告:“崔老板,‘黑仔’带去的人,已经跟张二爷的人干起来……”
崔胖子不禁得意忘形地纵声狂笑说:“好!好!干得好,让他们去干吧!哈哈……”
搁下电话,他顿时眉飞色舞地说:“苏丽文雇的那批职业打手,已经跟张二爷的人干上了,这下我们等着看热闹吧!”
黄良臣也大笑起来,因为这个馊主意又是他出的,头一个电话打去“天堂招待所”,半天未见他们采取行动,于是第二个电话又打去了。
电话中,一发空枪,一声惨叫,果然使苏丽文以为是老吴遭到了毒手,终于派包正发雇了一批职业打手,浩浩荡荡赶去阿公岩。
然而,狗头军师连做梦也没有想到,这一步棋竟是弄巧成拙,结果作茧自缚!
苏丽文这女人确实厉害,她在怀疑是崔胖子方面故意放风后,当时是犹豫不决。明知老吴可能真被捉往往阿公岩去了,但顾虑张二爷的人马众多,不敢贸然前往。
直到电话中听到枪声和惨叫,她误以为老吴已被杀害,这才决心将计就汁,交给包正发一叠为数可观的美钞,要他去雇一批职业打手,冒充是崔胖子方面的人,赶往阿公岩去依计行事。
她这一着棋,比那狗头军师更高出一筹。当崔胖子和黄良臣在幸灾乐祸地狂笑时,哪会想到大祸临到了他们自己的头上。
苏丽文在离开“桃源招待所”后,先用随身携带的行动电话打了个电话回去,向那接电话的汉子问:“外面的情形怎样了?”
那汉子轻描淡写地回答说:“毫无动静,他们还在巷子里穷耗!”
苏丽文挂断电话,立即吩咐包正发:“你去中环等着,我现在去‘天堂招待所’,黑仔他们那批人一回去,你立刻给他们个电话!”
包正发点点头,独自到中环去了。
苏丽文便带着几名大汉,乘车返回“天堂招待所”。
“斜眼蔡”见她走进经理室,忙不迭从沙发上起来,迫不及待地问:“吴经理怎样了!”
苏丽文摇摇头说:“现在还不知道!”
“噢!……”“斜眼蔡”大失所望,沮然又坐在了沙发上。
此刻苏丽文已认定老吴是凶多吉少了,所以叫包正发雇去阿公岩的那批人,根本就没打算要他们去救老吴。
这并不能怪她绝情,而是老吴如果已经遭了毒手,救也来不及了。何况他们只要一有救人的企图,张二爷必然会怀疑,这批人马是老吴和苏丽文方面派去的,哪会相信是崔胖子的手下呢?
因此,她现在满脑子里装的都是仇恨、报复的意念,恨不得张二爷和崔胖子,今夜就拼个两败俱伤,同归于尽,那才痛快淋漓!
“斜眼蔡”看她坐在沙发上,默默地猛吸着香烟,显得心情非常的焦灼不安,也不敢打扰她。
两个人对坐着,彼此都保持缄默,使气氛变得极为沉重。
沉默中,时间过去了十分钟。
苏丽文忽然站了起来,径自去倒了杯“白兰地”,举杯一饮而尽,然后走到“斜眼蔡”面前说:“老蔡,如果老吴万一发生了意外,你有没有能力收拾这里的残局?”
“斜眼蔡”不明白她的用意,茫然说:“这……”
苏丽文猛吸了两口烟,说:“老吴辛辛苦苦经营这个招待所,苦撑到今天也真不容易,纵然他有什么不测,我们站在朋友和道义的立场,也不能眼看着它就这样关门大吉。所以我决定尽一切的力量,重振旗鼓,使这个招待所继续下去,甚至于办得比以前更有声有色。只是我不愿意出面,必需有人能出来先收拾这个残局……”
“斜眼蔡”倒还有自知之明,知道凭自己的能力,负责楼下的酒吧部分,尚能勉为其难。真要把整个招待所交给他,却是心有余而力不足,无法胜任的。
就拿今晚的情形来说吧,张二爷带了大批人马寻衅闹事,当时他便应付不了,否则哪会让事态闹到了不可收拾的局面。
犹豫之下,他终于尴尬地苦笑说:“苏小姐真是仁尽义至,令人衷心敬佩,蔡某人说什么也得负责收拾这个残局的。只是将来苏小姐真有意重振旗鼓,大展宏图的话,我实在不敢不自量力,替你出面来主持整个招待所,最好还是另请高明吧!”
苏丽文并不勉强,笑笑说:“以后的事以后再说吧,眼前我们先得处理的一切善后……”
话犹未了,只见一个职员飞奔上楼,一头闯进了经理室,振奋地叫着:“吴经理回来啦!”
苏丽文和“斜眼蔡”均是意外地惊喜交加,不约而同地“哦?”了一声,立即争相冲了出去。
这时高振飞已扛着老吴,由另一个职员在旁帮忙,异常吃力地一步步走上楼来。
苏丽文急步迎上去,只见老吴身体软软地搭在高振飞肩上,不禁惊问:“他怎么了?”
高振飞置之不理,一口气走进经理室,把老吴从肩上放下,让他平躺在长沙发上,累得喘息不已。
苏丽文跟了进来,又追问一句:“他到底怎么了呀?”
高振飞喘过一口气来,始冷声说:“也许用不着棺材了吧!”
苏丽文被他顶撞得直翻白眼,这时又不便发作,只好忍了口气,悻然说:“我是怕他受了枪伤,那就赶快送医院……”
高振飞仍然冷冷地说:“那倒用不着,他只是被张二爷用刑过重,大概是昏了过去!”
“斜眼蔡”很有经验,忙去倒了杯“白兰地”,递给苏丽文说:“我的手不方便,请你把这杯酒灌进吴经理的嘴里,他大概就会清醒了。”
苏丽文接杯在手,由两个职员在旁协助,撬开老吴咬紧的牙关,将一杯“白兰地”,慢慢地灌进他口中。
才灌到一半,老吴的喉咙里发出了“咕噜噜”一阵乱响,又轻哼了一声,终于缓缓地睁开了眼睛。
当他乍见面前站的这些人时,几乎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连连眨了几下,惊诧地叫了起来:“这……这……”
苏丽文忙安慰他说:“老吴,你别害怕,已经回到招待所啦!”
老吴终于看清了,眼前的一切都非常熟悉,果然是置身在自己的办公室里。但他不明白,自己是怎样回到这里的,于是诧然说:“小苏,是,你派人去救我的?”
苏丽文的脸不由一红,只好指指高振飞说:“我可没这么大的本事,是这位高副经理,单枪匹马把你从阿公岩救回来的!”
“哦?”老吴的眼光移向了高振飞,充满感激他说:“高老弟,这是真的吗?哦!你的手受了伤?”
高振飞木然苦笑说:“你应该谢谢崔胖子才是,要不是他派了大批人马去阿公岩,跟张二爷的人动上了手,使人趁机混水摸鱼,恐怕连我自己都脱不了身呢!”
老吴惊讶地问:“崔胖子跟张二爷……”
苏丽文在一旁忽然忍不住大笑起来,直笑得前仰后合,仿佛叫化子拾到了一大块黄金。
高振飞大起反感说:“你乐个什么劲儿?”
苏丽文仍然笑个不停说:“我怎不乐,连你都以为那些人是崔胖子派去的,张二爷当然更相信啦!”
高振飞顿时恍然大悟说:“原来是你?……”
苏丽文面露得色说:“这就叫八仙过海,各显神通啊!”
高振飞不屑地说:“你真有办法!这就是你所谓的有钱能使鬼推磨吧?”
苏丽文笑笑了说:“我这是以牙还牙,来而不往非礼也!”
老吴顾不得周身的伤痛,急问:“小苏,你们究竟在说什么呀?”
苏丽文冷声说:“老吴,可能到现在你还被蒙在鼓里,老实告诉你吧,今天下午我被骗上‘张二爷’的船上,平白无故地受了一顿凌辱,使我心有未甘,派人烧掉他的船泄恨,以致张二爷又向你报复。这一切都是崔胖子那个狗头军师出的鬼主意,让我们弄得两败俱伤,他们却在黄鹤楼上看翻船!”
老吴忙说:“小苏,我被张二爷捉去,打得死去活来,可是我并没有向他露出一点口风,说出放火杀人是你主使的啊!”
苏丽文似乎不相信地说:“真的吗?”
老吴认真说:“我要是说了一个字,就遭天诛地灭,你就看看我这一身伤,也该明白啦!”
苏丽文才妩媚地一笑,娇声说:“老吴,你真够朋友,我知道你绝不会出卖我的,对吗?”
老吴勉强撑坐起来,痛定思痛地说:“张二爷把我捉到阿公岩去,一口咬定烧掉他船是我派人干的。我知道他故意栽在我头上,是想逼我说出你来,他才好找到借口,向你兴师问罪。嘿!我就偏不上他的圈套,任凭他们用什么厉害的手段,我始终咬紧牙关,给他们个相应不理。妈的,老王八蛋真够心狠手辣的,竟叫那姓方的用木棍,向我没头没脑一顿毒打,终于把我打昏了,要不是高老弟把我弄出来,唉!……”
他说着又叹了口气,想起当时的情形,似乎犹有余悸。
叹罢,他忽向“斜眼蔡”问:“我们的损失如何?”
“斜眼蔡”垂头丧气说:“整个四层楼都被捣毁了,酒吧的损失最重,我们的人男男女女,几乎都受了伤,几个伤重的已被送到医院去了……”
老吴不禁又深深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