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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走开了,同时伊娃看到特里·瑞和他一道,突然地脚跟一转,走进了卧室……那卧室,那间卧室。恐慌抓住了她。那个废纸篮子……当丢下那半把剪刀时,它掉进了那篮子里。那些纸在篮子里吗?它好像——是的,在那里。也许他们不会找到……但是他们将会找到。
伊娃知道他们会。警察总是会发现一切东西的。他们将很快知道那就是武器。他们已经寻找了一会儿,肯定找了一段时间了。想到此伊娃已经坐立不安。凶手总是有把他的武器留在那里的机会。他们会一直找,直到发现它为止。
只要她敢跟着他们……
特里·瑞已经进入了卧室,并且没有任何人阻止他。他们容许他,那就是原因。他是个有特权的人物。甚至后来报告人都没敢承认——她生气地叫喊,使得在楼下的房子里都能听到。但是,特里·瑞的搜索像——好啦,像某种小神那样,从警察机关那里拥有特殊的权利。他们肯定非常地了解他。他们肯定信赖他的光明正大,如果他们不信呢?——或者他们将会不相信?也许他们怀疑了他!也许他们正在监视着他,给他个圈套……伊娃战栗了。
所有他告诉他们的,就是:他和卡伦五天前有个约会——这一点在那个矮小而有趣的警官看起来很重要——于是他就进来,发现楼下的门开着(日内瓦·欧·马拉证实这一点),恰好比格维尔弗依尔早一点。格维尔弗依尔现在正站在那儿,带着悲伤的面容,观察着他的对手的活动。他已经发现了尸体,并且,麦可卢小姐在那儿,正处于崩溃的边缘。他曾经尝试着打电话给总部。而这就是全部……伊娃已经把她的故事安装到了他身上。她来看望卡伦,可纽梅告诉她卡伦正在写作,她只好在起居室等着。那时电话铃响起,但是无人去接,于是她就走进了卧室,猜测大概是卡伦发生了什么情况。当特里·瑞进来发现她的时候,她在那里仅仅待了一小会儿。
他们问可纽梅问题,而这个老年妇女只会用她那结结巴巴的英语叙述,她讲到伊娃的到来,讲到那手工制作的纸是卡伦要的,卡伦在伊娃到来之前刚刚让她去拿的。他们为确认在那封弄皱的信上的笔迹而来到了伊娃那里。很显然,他们在卧室没有发现任何别的稿纸。然后他们带着可纽梅离开,并向她提问了另外一些问题。
矮小的警官好像曾被一个奇怪的电话烦扰。特里·瑞站在附近,正在微笑着。他现在一直在保持着微笑。
但是,伊娃想到了那个小的半把剪刀。他们已经发现它了吗?她一直只瞥看一下那些男人们的脸,努力使自己不显出渴望知道的样子。但是当他们发现剪刀的时候,那褐色人会说什么呢?他也许会——伊娃的面颊再一次感到刺痛了,他就是这样打人们的耳光。于是她感到了不合理,因而观察得更多了一些。他将责备她,因为她没有告诉他剪刀的事。一切都被搅糊涂了。她太恶心了,以致于不能再想下去,于是就向后仰着,依靠在长沙发上。
奎因警官叫道:「麦可卢小姐。」
伊娃向上看了看他。他站在她前面微笑着,并且,在他旁边有一个人,拿着墨水盒和一些带有小表格的醒目的文件。
它已经来了。它已经来了!他在说什么?她尽最大的努力去专心倾听。
「现在不要吃惊,麦可卢小姐,这将会对我们非常有帮助。」从她的眼角处,她看到特里·瑞从卧室出来了。伊娃朝那褐色人送去完整的一瞥,目光就迅速地离开了。他知道;警官知道。不,警官不能知道,他还没有她的指纹。但是特里·瑞记得她有过鸟和石头的说法。他知道。
「在你的混乱状态中,」警官轻轻拍了拍她的肩膀说道,「你肯定在卧室触摸了一些东西,并且你一定使用过这房间里很多物体。因为你说过,当你在这里的全部时间内,没有任何人穿过它,所以我们对这房间有所怀疑。但是,卧室更重要。」
「是,」伊娃呆板地说。
「现在,我们已经在卧室发现了一些指纹,几种不同的指纹,因此,我们必须明白指纹是谁留下来的。我们必须明白,哪些是蕾丝小姐留下的,哪些是那个日本妇女的,哪些是你的,等等。剩下的那些也许是……你明白了?」
「我的指纹怎么样?」那褐色人眨了眨眼睛问道。
「啊,我们也将谈到你的,」警官笑嘻嘻地说,「虽然我知道你尽量没留下任何的指纹,但我不会认为你像个杀人凶手。」他们一起笑了,发自内心地笑了。
她控制着她的双手,努力去制止它们的颤抖,并且,留下指纹的那个人会很快地把它们擦掉。那是在令人难以置信的短时间内,伊娃在那醒目的两张文件中看到了十种墨水的式样。
「所以那些是我的指纹了。」她想,这全都结束,这全都结束了。她如此地精疲力竭,以致于她想哭也哭不出来。
她惟一能做的,就是坐在那里,注视着那个矮小的警官同他的部下在一起喋喋不休地说着,并且感受着特里·瑞吓人的笑容,那使她呆住。
伊娃刚刚做出了决定,关于拿过那剪刀的事,她决不透露给任何人——不对迪克说,不对麦可卢医生说,甚至也不对特里·瑞说。也许她不记得了,也许她并没有真正在那半把剪刀上留下一点她的指纹,也许任何人永远都不会发现。
然后她听到声音,而且这声音是如此受欢迎的,如此渴望的,如此地能使苦恼变温暖的,以至于伊娃听到后,就像香脂溢出一样,使她感到宽慰,使她的腿因反应而颤抖。
一切都将没问题。现在一切都将肯定没问题。这是迪克。她没有必要再为特里·瑞,为奎因警官,或者为其他任何人烦恼了。
她伸展了双臂拥抱了他,而他跳到了她旁边的长沙发上,他那漂亮的脸因担心和敏感而起了皱纹。她知道每个人都在看着,特里·瑞也是如此,她看见了他在看着——但是,她没介意。她钻进斯科特博士的双臂中,像个孩子那样,在他的胸膛上摩蹭她的鼻子。
「一切都好了,亲爱的。」他说了一遍又一遍,「放松吧。没问题。」
「啊,迪克,」她感叹道,并且头埋得更深了。她高兴,从内心里感到高兴,特里·瑞看得出来。她有她自己的男人,现在正照顾着她。他并不需要认为他是全能的。现在,这是她的家庭,完全是她自己的。他是个局外人。她显出了她的脸,并且吻了斯科特博士。特里·瑞微笑了。
博士对着她低声哼唱使她安心的歌,而伊娃感到了平静。现在没有任何东西不正常。
「看在上帝的分上,伊娃,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情?」最后斯科特博士低声地说,「我真的不能相信。这是最可恶的虚构。」
这是不正确的,一点也不。她已经忘记了。她是个傻瓜,没有去想想,真地过了一瞬间,她的麻烦就结束了?「发生了什么事情?」发生了什么事情?发生了什么事情使她永远失去了迪克。
伊娃慢慢地坐起来:「没什么事情,迪克。正好是——某个人谋杀了卡伦。其他没有什么事情!」
「你这可怜的小孩。」他的医生的眼睛在查看着她,「为什么你不哭喊出来?」他似乎感觉到她的平静是不自然的。如果他知道得多一点!
「我已经哭过了。别担心我,迪克:我不会欺骗我自己。」
「我希望你欺骗你自己,那你会感觉好些。亲爱的,你不能忘记——还有你的父亲。」
是的,伊娃想,那是麦可卢医生。那是麦可卢医生。
「你必须为他准备好。这对他是一个可怕的打击。他来时,你必须安慰他。」
「我知道,迪克。我会做得很好。」
「他们已经通知了他。我曾经和那个警官谈过。他们用电报送到了潘希亚号船。在星期三早晨以前他不会来到这里……伊娃。」
「是,迪克。」
「你不在听。『』
「啊,我在听,迪克,我在听!」
「我不知道是什么——在你离开之后,有某种事情在烦扰着我,某种事情使我不得安宁,使我不能入睡。我想我得来这儿,得来看看你……伊娃。」
「是,迪克。」
她感到了他的双臂紧紧抱着她:「我希望你为我做些事情,并且为你自己。」
她推开了一点,抬头凝视着他的眼睛。
「我希望你和我马上结婚,就在今天夜里。」
和他结婚!今天下午她是多么地渴望这一点——现在她是多么地渴望这一点,而在这一瞬间,她甚至不愿从这长沙发上站起来!
「愚轰,我们没有结婚证。」她怎么能够如此平静地说出来了呢?
「那就明天,明天我们去市政厅。」
「但是——」
「你能够一个人做这件事。在你的父亲返回之前,我们已经结婚。别说了……亲爱的。」
伊娃不顾一切地思考着。怎样告诉他从下午之后,事情已经发生了变化?他肯定想知道为什么。而她却永远不想告诉他。在她的脖子周围有个套索,拉着套索的这些人——奎因警官,那个巨大而且吓人的警佐维利——正在出现,并且猛地用力拉它。但是,如果现在她和迪克结婚,那套索也将绷紧在他那可爱的颈部周围。她不能把他拖进她自己的麻烦中来。丑闻,报纸,这些都像是吸血的水蛭……
在她内心中有一个声音在说:「告诉他。一切都告诉他。他会理解,他会相信你,他会支持你。」
但是他会吗?毕竟——如果你了解了那些事实,那看起来确实对你不利。但是特里·瑞知道那些事实,而他……
但是,她是在他的权力之中,那就是了。或许他别有企图,她是他的一个人质——他并没有真地相信她是无辜的。怎样才能使每个人都相信?如果迪克知道了,怎样才能使他相信?恰恰是任何别的人都不可能杀害了卡伦。
特里·瑞曾经这样说了。面临最可恶的事实摆在面前,却期望完全的信任——即使对一个情侣来说,也不可能期待这么多。并且,如果迪克认为她是杀人犯,她也决不可能忍受他的保护。
一切都在反对着她。那一次她曾经和卡伦有过争论……关于什么问题?她记不起来了。但那是一次激烈的争论,并且埃尔西——卡伦以前的白人女仆——无意中听到了。毫无疑问,警察将发现埃尔西,他们将寻找曾经和卡伦有过联系的所有的人……那是仅仅几个月以前,当麦可卢医生与卡伦之间相互理解的时候,伊娃曾经反对过。伊娃总是认为卡伦奇怪。她从来没有喜欢过卡伦,所有的人都知道这一点。当你进行分析的时候,关于她有太多的诡秘,太多的秘密以及隐藏起来的事情。而隐藏起来的事情,往往是不体面的,而卡伦却知道实情。在蕾丝和麦可卢的订婚仪式举行之后,他们总是互相有礼貌,当然,那只是妇女们表面上的彬彬有礼,在它下面的则是尖酸刻薄。假设他们发现——
「不,迪克!」伊娃大声叫喊,「不!」
他对她的激烈反应感到吃惊了:「但是,伊娃,我想……」
「现在不同了,迪克。由于卡伦的死,所有这些可恨的秘密。爸爸……我现在不能了。不过暂时,请理解我,亲爱的。求你了。」
「我当然理解。」他轻轻地拍了拍她的手,但她知道他并不理解,在他的眼睛的深处有某些东西,差不多是某些奇怪的东西,「我感到遗憾。请你不要再提这件事了。我认为只有这样才会有所帮助——」
「我了解你,迪克,你是那最宝贵的爱。啊,迪克!」
然后她靠着他,哭了起来,而他则好像从她的眼泪中取得了稍微缺乏的安慰。他们坐在那嘈杂的房间中心,对周围的一切都毫不在意。
这时特里·瑞说话了:「喂,又一次哭起来了?」
伊娃快速地坐了起来。他在朝着他们微笑,他是那样冷静,那样纯洁,而且安定,就好像谋杀以及嚎哭的妇女以及危险的秘密,都是他每天日常生活中司空见惯的事情一样。
斯科特博士站起来,同时这两个大块头的男子互相看着。
「这是谁?」特里·瑞突然问道,「你这个小伙子为什么会让她孤独一个人呆着?你难道没看见她遭受到多么大的打击了吗?」
「迪克,」伊娃说道,把她的手放在斯科特的臂上,「你不知道,这是那位先生,他——他来到时我正好发现……这是特里·瑞先生。」
「啊,对不起。」斯科特博士脸红了,「险恶的事情。」
「嗯——哦,」瑞先生说着,然后他看了看伊娃,在他的灰色眼睛里有着询问和警告。伊娃几乎要喘息了。纯粹的、道地的神经!想警告她不要向她自己的未婚夫说任何事情。
但是那时伊娃记得,她毕竟没有对她的未婚夫说任何事情,以及为什么不说。同时她感到如此地不幸,如此地孤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