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埃勒里把手稿放下了,并且从他曾经戳过的那整洁的一堆中拿出一份:「这里有卡伦·蕾丝的各种笔迹——无可置疑的是卡伦·蕾丝的,与莫勒尔手中的一致。麦可卢医生,麻烦你检查这些,并且证实一下律师的意见。」
那个大块头从窗户那儿过来了。他没从埃勒里那里拿过文件,他仅仅站在他的背后,看一眼他手里拿着的最上层的纸张。
「这确实是卡伦的笔迹,一点也不错。」然后他返回去。
「布斯科先生?」
出版商更彻底,他浏览了那堆文件:「噢,是的,当然是的。」——他在出汗。
」喂,「埃勒里继续着,放下那堆文件,再一次拿起手稿,「让我从《升起的八朵云》中读一些片段给你们听。」他调整了他的夹鼻眼镜,然后用清晰的声音开始朗读:
「年老的沙勃罗先生坐在他的臀部上,并且无缘无故地自己大笑着;但是,那常常涌现的一种想法,通过他眼睛的空白面纱变得明显可见了。」
他停顿下来:「现在让我把用钢笔修改过的句子读给你们听。」他慢慢地读着:
「年老的沙勃罗先生坐在他的臀部上,并且无缘无故地自己大笑着;但是,常常涌现的一种想法,在他脑袋的空窗户后面闪烁着。」
「是的,」出版商喃喃低语道,「我记得那一段:」
埃勒里翻过去两三页:
「未被人看见的来自阳台的奥诺·琼斯,意识到她正站在下面的庭院里。」
他抬起头来说道:「注意,这里也被修改成如下那样。」他又低下头去看着稿子:
「未被人看见的来自阳台的奥诺·琼斯,意识到她的黑色的身影通过月亮站立着。」
「我不太理解——」布斯科想要说话。
而埃勒里翻过更多的书页:「日本夏天的天空在这里被描写为『景泰蓝般的』,这个词已经被勾掉,然后用『珐琅』来代替了。在同一段落中,户外现场全景的主要特征是『一个反扣着的细致优雅的碗』。作家改变了她的想法,因而句子变成『他们在烟雾缭绕中一个倒立着的彩绘茶杯下面站立』。」埃勒里合上了手稿,「布斯科先生,你把这些称作什么类型的修改?」
那个人明显地被困扰着:「啊,当然是有创造性的东西了。对某个词的外观的感受,这样的问题——一个人的看法可能和另一个人正相反。每一个作家都在创造自己的词汇。」
「它们非常地个性化?有没有人敢于拥有这样的特权去擅自改动别人的作品?」
「你知道的,奎因先生,你自己是个作家。」布斯科说道。
「换句话说,你会说卡伦·蕾丝用铅笔作了这些修改——并且在她的全部小说中的全部地方都有这样的修改?」
「当然了!」
埃勒里带着两件东西走到那人面前:「请比较手稿改正的笔迹。」他静静地说道,「与卡伦·蕾丝的证明上的笔迹相比较。」
布斯科一瞬间凝视着,接着他抓取了文件,开始兴奋地读着它们:「我的天啊,」他咕哝着说,「另外一个人的笔迹!」
「我感到遗憾,医生,」埃勒里说道,「从这些和其他确定的证据,真相非常清楚。卡伦·蕾丝没有写《升起的八朵云》。卡伦·蕾丝没有写在它之前的《太阳》,也没有写《水孩子》,也没有写其他有才华的小说,而这些小说归功于她的笔下,她并且因此而获得荣誉。卡伦·蕾丝所做的工作,并没有布斯科先生位置低下的校对员做的多,而她却凭借这些作品获得了国际性的声誉。」
「但是,肯定弄错了什么,」伊娃大声吃喝道,「是谁能写作它们?谁会允许别人用他自己的作品去获得荣誉?」
「不是『他」,麦可卢小姐——而是『她』。同时,我并没有说这样是经过许可的,『许可』是词语中最虚伪的。有实行卑鄙而且背信弃义的勾当的很多方法。」埃勒里缩紧了他的嘴唇,「全部这些小说都是卡伦·蕾丝的姐姐伊斯特写的。」
麦可卢医生在窗户边缘突然坐下了。
「关于这一点,真的没有丝毫的疑问。」埃勒里说道,「我已经用过每一种可能的方法来核查,而且回答总是相同的。修改的笔迹明确无疑是伊斯特·蕾丝的——在那捆旧信中,我有大量她的笔迹样本——注明的日期远在一九一三年。有几处时间不同,但我今天早晨让他们提出了专业性鉴定,所有裁决是一致的。当然还有一种情况,就是伊斯特的行为不过是她妹妹的秘书,但这也不可能,因为正如布斯科先生告诉你们的那样,这些修改是有创造性的。」
斯科特博士干咳一声说:「也许你制造出来的比真实发生的要多些,不是吗?有可能那些修改是蕾丝小姐作出的,而她的姐姐正在扮演着速记员的角色。」
「那么你怎样解释?」埃勒里说着拿起一本厚厚的笔记本,「在这个是伊斯特·蕾丝笔迹的笔记本里,有那个《升起的八朵云》的全部工作计划——内容丰富的记录,全都有创造性,全都有个性,带有少许的页边备注,清楚地显示出所有的想法只是她个人的。」
「但是她死了。」伊娃说道,「爸爸这样说的,卡伦——卡伦也这样告诉过我。」
「你父亲被蕾丝小姐故意地误导了,你也是如此。伊斯特活着。根据她的『自杀的』故事所说,它发生在一九二四年。但是全部这些书,你能看见,都是在那之后写成的。」
「但是,它们也可能是旧书、老笔记,倒回去注明日期,并且正好发现——」
「不,麦可卢小姐。大多数显示出的证据是内在的——参考了同时代的事件——都远在一九二四年之后。她确实活着,并且她写作了卡伦·蕾丝的书,而且是在这个非同寻常的房间中写作它们的。」
「天哪!」布斯科说道。现在他站了起来,心绪不宁地踱着步,「丑闻!这将把文学领域整个翻转过来。」
「不会的,如果我们不愿意它发生的话。」麦可卢医生用沙哑的声音说道,他的眼睛再一次发红。
「她死了。为什么又复活——」
「于是,就有了得奖。」出版商诉说着。
「如果这里有欺诈或剿窃——」
「布斯科先生,」埃勒里突然说道,「《升起的八朵云》能不能是疯女所写?」
「天哪,绝不可能!」布斯科高喊道。他把他的头发弄得乱七八糟,「我不明白。也许伊斯特·蕾丝心甘情愿地这样做——为了某些她自己的原因。假定——」
「我不这样认为,」埃勒里慢吞吞地说道,「卡伦·蕾丝拿着左轮手枪,监视她的姐姐,强迫她以死人的名义活着。」
「她——她的平静!在五月的聚会——」
「有其他方法,」埃勒里结束了说话。他坐在抽木桌子后边,思考着。
「没有人会相信它。」布斯科哀叹道,「我将成为笑柄……」
「而那个可怜的人现在在什么地方?」伊娃叫喊道,「毕竟,这对她不公平。」她跑向医生,「我知道你的感受。爸爸,关于这件往事——这——如果卡伦做了这种可怕的事情——我们必须找到伊斯特,并且向她问清楚!」
「是的。」医生喃喃低语道,「我们必须找到她。」
「为什么光等着,不做些事情呢?」特里·瑞冷静地说道。
「你们能够对此保持冷静,然后决定什么时候和她谈话……」
「特里是对的。」埃勒里说道,「是的,我们将那样做。我已经和我的父亲讨论过这件事。他正在加倍努力把她找到。」
「啊,我知道他会这样做!」伊娃喊道,「爸爸,她还活着,你高兴不高兴,并且——」她停下来了。那个大块头的脸上有某些可怕的东西。伊娃记起了他的羞怯,他曾严酷的供认,青年时代他曾经爱过和他弟弟结婚的女子。
但是,他叹息了,说道:「那么,我们将能见到。但愿我们能够见到她。」
这时利特从楼下吼叫了:「奎因先生!警官的电话!」
第十六章
当埃勒里从卡伦·蕾丝卧室回来的时候,他的面色沉重。
「他们已经发现了她!」伊娃说。
「没有。」埃勒里转向出版商,「谢谢你,布斯科先生,我想就这样吧。你不会忘了你的承诺吧?」
「我不可能忘记。」布斯科擦了擦他的脸,「医生——我不能告诉你我感到多么遗憾——」
「再见,布斯科先生,」麦可卢医生平静地说道。
出版商摇了摇头,紧闭着嘴唇走出去了。
在他后面,利特关上起居室的门。当关门的声音传到屋顶阁楼楼梯时,埃勒里说话了:「我父亲想要你们这些人立即到中心街道去。」
「再一次去总部。」伊娃情绪低落地说。
「我想请大家最好现在就去。斯科特博士,如果你不愿意去的话,可以不去。他没提到你。」
「好吧,我想去。」斯科特博士简短说道。他脸发红,挎起伊娃的胳臂,引导她下了楼梯。
「这是为了什么事?」麦可卢医生迅速地向埃勒里低声问道,「他是——有什么事情——?」
「我不知道,医生,他没有说。」埃勒里皱着眉头,「但是,我了解我的父亲,而他的声音听上去好像得意洋洋。我们最好对最糟糕的情况有思想准备。」
医生沉默地点了点头,跟随这两个年轻人走下那陡峭的楼梯。
「他一定得到了什么东西,」特里·瑞从他的嘴旁边挤出话来,「我也了解你的老爸。我对他在那些指纹上能够取得什么结果感到不可思议。」
「肯定是比指纹更重要的东西,特里。」
「他也想要我去吗?」
「没有。」
特里紧握着他的珍珠灰色的帽檐,然后把帽子牢牢地戴在了头上:「那么我要去。」
他们进了警察总部,办公室工作人员引着他们进入奎因警官的办公室。这时,老人正在和莫勒尔——那个肥胖而矮小的律师——深入地交谈着。
「啊,进来。」警官站起来说道。他的鸟一样的眼睛是明亮的,「我想你们全都认识莫勒尔先生——那么,这并不要紧。正好是公众的服务员——莫勒尔,不是吗?」
「唉,唉。」莫勒尔说道。他出了很多的汗,反过来他好像有意地避开麦可卢的眼光。他跳起来,跑到他的椅子后面,犹如他感到需要更多的精神支柱似的。
「你,也(来了)?」老人看见特里,怒吼道,「就像是个坏分币。我不想见到你。走开。」
「我认为你确实想得到我。」特里说道。
「啊。」警官严厉地说,「那么,坐下,十足的你。」
「善良!」伊娃歇斯底里地笑着说道,「这些听上去都如此可怕地严重。」
「你,也(来了)。斯科特博士,只要你愿意在这儿,尽管这可能对你来说并不怎么令人愉快。」
斯科特在支支吾吾的声音中说:「可能不——」他的脸变得苍白了。他看了身旁的伊娃一眼,然后眼光就离开了。
警官坐下了:「现在,我问你,为什么会认为我想得到你,特里?」
「因为你非常渴望知道昨天我知道些什么。」
「那不同。」老人即刻回答说,「那是不同的颜色的马,我的孩子。准备好谈话了吗,嗯?」他压下了按钮,「现在那个是明事理的少年。现在你再一次是老特里。在第一个地方。」
「在第一个地方,」特里乏味地说道,「直到我发现你的诡计是什么的时候,我不会告诉你的,你这个老盗贼。」
「嗯——这是交易,是吗?」
「我暂停!」
「你暂停……摩西!」一个穿制服的人进来了,「记录下来。」那个人在桌子旁边坐下来,打开了速记员笔记本。
「喂。」老人把他的双手在一起搓了搓,并且在他的椅子中向后仰着,「麦可卢小姐,你为什么要杀害卡伦·蕾丝?」
原来如此,伊娃平静地想着。原来如此,她的重要的时刻到了。她几乎要笑出声了。他已经发现了指纹,因此任何人对于这一点都无能为力——包括麦可卢医生,他只能像大块花岗岩那样坐在那里;包括特里,他把双手慢慢地放入他的衣袋里;包括斯科特博士,他咬着嘴唇,犹如在背功课似的,然后拿起她的手;包括埃勒里·奎因,他静静地站在窗户那儿,背对着他们,仿佛他没有听到这个问题似的……
坐牢不会是令人愉快的事,伊娃想着。他们给你粗糙的内衣,给你无形状可言的囚犯服装,并且迫使你用力擦洗地板……至少那是电影中监狱的情况,而他们的专家知道这些。她很惊奇,因为她耳朵中响着崩溃的轰隆声,好像是监狱铁门的声音,将把她年轻的、傻傻的、容易忘却的生命中的,一切东西,都和外界隔绝,而她却能如此平静地坐着,如此平静地想着,真是不可思议了。它可能更坏,它可能更……
同时有一件事情是伊娃不能把它带入思维的。她为了欺骗这个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