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罗莎思索了片刻。“奥莉芙告诉过你,她曾和他们之中的一个交往吗?”
“没有明说。”她拍了拍额头,“不用想就知道了,对吧?她乐得满面春风,还去减肥,还到她妹妹工作的服装店买了几件漂亮衣服,脸上也涂脂抹粉的。她想让自己瘦一点,对不对?猜她有男朋友了,也是合情合理的。有一次我问她的男朋友是谁,她笑着说,‘花姑娘不说出来就不会受罚,因为如果妈咪知道了,一定会大发雷霆。’过了两三天,我就看到她和欧布连家的一个男孩在一起了。她眉开眼笑的,根本掩饰不住。就是他,没错———让她朝思暮想的情郎。不过在我经过时,他刚好转过身去,所以我一直不敢确定到底是欧布连家的哪一个孩子。”
“可是你怎么知道一定是欧布连家的孩子?”
“制服,”百合说,“他们都穿着同样的制服。”
“他们在当兵?”罗莎诧异地问。
“飙车族,他们是飙车族。”
“噢,我懂了。他们是摩托骑士。”
“没错。地狱来的天使。”
罗莎迷惑地紧锁眉头。她曾斩钉截铁地告诉黑尔,奥莉芙不是那种叛逆型的。可是,和“地狱来的天使”这种飙车族交往,天啊!在教会女中读书,还有什么比这更叛逆?“你有把握吗,百合?”
“这个嘛,要说有没有把握,如今我是什么也没有把握了。以前我曾很有把握,政府一定比我更清楚如何治理国家,如今我不敢这么说了;以前我还很有把握,上帝在天堂一定可以使世界井井有条,如今我不这么想了。如果真有上帝,亲爱的,那依我看,也一定是又瞎、又聋、又哑。不过,说到我那可怜的肉包是否爱上了欧布连家的男孩,这件事我很有把握。你只要看看她的神情,就知道被那男孩迷得神魂颠倒了。”她紧抿着唇,“不是好事,不是好事。”
罗莎啜了口苦涩的茶,“你认为是欧布连家的孩子杀了奥莉芙的母亲和妹妹?”
“想必这样,对不对?我刚才也说过了,他们都不是好东西。”
“你向警方提过这事吗?”罗莎好奇地问。
“如果他们问起,我就说,不过我觉得没有必要主动提供消息。如果肉包想替他们顶罪,那是她的事。还有,老实说,我也不想惹他们。他们都是一伙的,我的老伴法兰克在几个月前去世了。如果他们上门来兴师问罪,我还逃得掉吗?”
“他们住在哪里?”
“巴洛国宅,在大街后面。政府总想把他们安置在一起,可以算是集中看管。那地方真恐怖。住那边的不只是欧布连家,没有一户人家是善良百姓。简直就是个贼窝。”
罗莎皱着眉,又喝了口茶,“你愿意让我运用这则消息吗,百合?你应该知道,这则消息对奥莉芙或许有帮助。”
“当然愿意,否则我何必告诉你?”
“警方或许也会介入。他们可能会找你谈。”
“那我知道。”
“这么一来,你的名字会曝光,欧布连兄弟或许还是会找上门来。”
一双老花眼仔细地打量着她。“你只是个弱女子,亲爱的,不过,你挨了一顿毒打,看起来还不是过得好好的?我想我也熬得过。反正,”她坚决地说下去,“这六年来我一直忍着没说出来。麦可打电话给我,说你要来找我谈,你不知道我有多高兴。你尽管放手去做,亲爱的,别管我这个老太婆。反正,住在这里比住我家里安全。他们不知道会拖多久才开始调查,或许我早已死了好久,才会有人想到打电话来找我协助调查。”
《女雕刻家》九(3)
如果罗莎打算到巴洛国宅目睹“地狱来的天使”飙车的情景,那她就要大失所望了。星期五的中午,这地方并没什么特别之处,只有狗儿朝着过往行人狂吠,还有几个少妇推着婴儿车去采购周末用品。这里和其他公立国宅一样,有股缺人照料的简陋与萧瑟。看得出来,官方给的显然不是住户要的。这些外墙看来千篇一律,毫无特色可言,或许屋内才会有个人风格。不过罗莎对此也有疑问。她觉得这里的人似乎等着别人提供更好的东西。像她一样,她想,像她的住处。
她开车离去时,路过一所相当大的学校,大门边有一个破旧的招牌———林园综合中学。学童们在操场上嬉戏,在暖和的空气中高声叫闹。罗莎把车速减慢,望了他们一阵子。几群学童在玩每个学校都会玩的游戏,不过她明白了,为什么吉宛不屑让她的孩子上林园综合中学,而非要让她们上教会女中不可。这里距离巴洛国宅太近,再开明的父母也难免会操心,更何况吉宛显然不怎么开明。不过,如果百合与海斯先生所言属实,吉宛的两个女儿到头来还是逃不过这花花世界的吸引,那可真是讽刺。到底是管得再严也没用,还是因为她们母亲管得太严了?她觉得纳闷。
她告诉自己,必须找个好说话的警员打听欧布连兄弟的背景,所以不知不觉地朝盗猎人餐厅开了过去。午餐时间,餐厅的门没关,不过桌子仍和往常一样空无一人。她挑了个距离窗户较远的桌子坐下,眼睛上仍戴着墨镜。
“你不用戴墨镜,”霍克斯里从厨房探出头来,打趣说,“我不会把阳光引进屋里。”
她笑了笑,仍没把墨镜摘下。“我想点菜。”
“好,”他把门打开,“到厨房里来吧。这里比较舒服。”
“不了,我还是在这里吃。”她站起来,“就在窗户旁那张桌子好了。我希望门能敞开着,还有———”她环视四周,找扬声器,也看到了,“来点热闹点的音乐,最好是爵士乐。我们让这地方有朝气一点。天啊,没有人会喜欢在停尸间用餐的。”她走到窗户旁坐下。
“不行,”他的口气有点怪,“如果你想吃午餐,就到里面跟我一起吃。否则,就请你到别家吃。”
她狐疑地望着他,“这和经济不景气无关,对不对?”
“什么?”
“你连个客人也没上过门。”
他指了指厨房,“你到底要留下还是要离开?”
“留下。”她说着,站了起来。这是怎么回事,她暗暗想着。
“这不干你的事,蕾伊小姐,”他似乎看出了她的心事,呢喃着说,“我建议你管你自己的事,我的事我自己处理。”乔夫在星期一曾打电话给他,告诉他查证的结果。“她没有案底,”乔夫说,“是伦敦的一个作家。离婚了。有一个女儿车祸身亡。以前和本地没有任何关联。对不起,黑尔。”
“好吧,”罗莎淡然地说,“不过你总该承认,这很令人感到好奇。我上回到警察局打听你的下落时,一个警员曾警告我,别在这里用餐。我一直搞不懂是为什么。这样的损友,比敌人还毒。”
他笑了笑,眼中没有笑意,“那你很勇敢,还接受我第二次的招待。”他把门拉开。
她从他面前走过,进入厨房。“我只是贪嘴,”她说,“你的手艺比我好。反正,我打算花钱点菜,当然,除非———”她笑了笑,眼中也没有笑意,“这里根本就不是餐厅,只是个幌子。”
“你想像力太丰富了。”他说着,替她拉了把椅子。
“或许吧,”她说着,坐了下来。“不过我从来没见过有人开餐厅,却用铁窗把自己隔起来,连个客人也没有,也没有员工,还像刚被绞肉机绞过似的,伤痕累累地藏在暗处。”她扬起眉毛,“要不是你手艺不错,我真认为这里根本就不是餐厅。”
他忽然弯腰,把她的墨镜摘下,折好后摆在桌上。“那我看了你的模样,又该怎么推论?”他看到她被打得鼻青眼肿,不忍地说,“因为有人揍得你面目全非,我是不是就该说你不是作家?”他忽然蹙起眉头,“不会是奥莉芙吧?”
她诧异地回答:“当然不是。”
“那是谁?”
她把眼光垂下来。“没有人。那不重要。”
他等了一阵子。“是你关心的人?”
“不是。”她把手摆在桌面上,“正好相反,是一个我不关心的人。”她似笑非笑地望着他,“是谁揍你的,警官?一个你关心的人?”
他转身打开冰箱,翻拣里面的食物。“你喜欢管闲事,总有一天会惹出麻烦来的。你想吃什么?火腿?”
“我真的是来找你打听消息的。”她边喝咖啡边说。
他眼中出现了笑意。真的魅力十足,她想着,也很清楚她是在单恋。这顿午餐的气氛融洽,但两人也保持着距离,中间似乎有个无形的告示写着:到此为止,不得逾越。“那就说吧。”
“你知不知道欧布连家?他们住在巴洛国宅。”
“谁不知道欧布连家,”他朝她蹙眉,“不过如果他们和奥莉芙有关系,我可以把帽子吃掉。”
“那你可能要消化不良了,”她带着讥讽的语气说,“我听说她在案发期间正和他们家一个男孩交往。或许是老幺,盖里。他是什么样的人?你见过他吗?”
《女雕刻家》九(4)
他用双手环抱住后颈。“你被耍了,”他低声说,“盖里是比其他几个人聪明,不过我猜他的教育程度顶多到高中。他们是我见过的最没出息的一帮无赖。他们惟一能做得来的工作就是当小偷,不过连这个他们也做不好。他们的老妈子有九个孩子,大都是男孩,全都长大了,他们如果不是在监狱里,就是挤在国宅里一间只有三个房间的屋子里,分头外出作案。”
“他们都没结婚?”
“维系不了多久。在他们家,离婚比结婚还流行。那些老婆在老公入狱后,都各自想办法去了。”他屈指数了数。“不过,他们真会生,看来再过几年,欧布连家第三代就要经常到法院报到了。”他摇摇头,“你被耍了,”他又说了一次,“奥莉芙虽然罪大恶极,但也不至于笨到和盖里·欧布连那种人渣交往。”
“他们真的那么差吗?”她好奇地问,“或者这只是警方的成见?”
他笑了笑,“我不是警察了,记得吧?不过他们真的就是那么恶劣,”他信誓旦旦地说,“每个地方都有像欧布连那种家庭。有时候运气不好,整个社区全是那种人,像巴洛国宅就是。官方打的如意算盘是,把问题家庭全部集中在一起,让可怜的管区警察忙得焦头烂额。”他打趣地笑了出来,“那也是我离职的原因之一。老是被派去扫除社会毒瘤,我已经烦不胜烦了。这些贼窝不是警方造成的,是地方政府和中央政府,以及整个社会所造成的。”
“听起来蛮合理的,”她说,“那你又为什么那么厌恶欧布连家人?听起来他们似乎需要协助和支持,而不是谴责。”
他耸耸肩,“或许是因为,他们早已拥有远超过你我能提供的协助与支持了。社会不断地救济他们,但他们贪得无厌。跟那种人没什么道理好讲,社会没能救济他们的生活,而他们自力更生的方式,就是去偷光某个可怜老太婆的毕生积蓄。”他绷着脸。“如果你和我一样,经常要去逮捕这些人渣,你就会和我一样蔑视他们了。我不否认他们代表社会造成的低下阶层,但对他们自己不争气,我也深感不齿。”他看到她蹙眉。“你看来满脸不以为然。我是不是冒犯了你的自由主义思想?”
“没有,”她眨了眨眼。“我只是在想,你说话的口气真像海斯先生。你记得他吗?他的口头禅是‘该怎么说?’———”她模仿那老人的腔调,“应该把他们就近绑在电线杆上,枪毙了事。”说完,两人都笑了。
“我目前对罪犯没什么同情心,”过了一阵子,他又补上一句,“说得更精确一点,应该说,我对什么都没有同情心。”
“压力过大的典型症状,”她开朗地说着,望向他,“我们在面临压力时,都会把同情心留给自己。”
他没有答腔。
“你说欧布连家人都很没出息,”她继续追问,“或许他们没有能力去争气。”
“我一开始也这么想,”他承认,玩弄着手中的空酒杯,“我刚进警界时就这么想,不过如果到后来还这么想,就太天真了。他们是惯偷,价值观和我们截然不同。问题不是他们没有能力,而是没有意愿。两者完全没办法相提并论。”他朝她笑了笑。“如果你身为警员,又慈悲为怀,一旦发现这种情况,一定会立刻离职。否则到头来,你会像你所逮捕的犯人一样,和社会格格不入。”
越来越令人好奇了,罗莎想。这么说,他对警方也没什么好感了。他给人的印象是被围困在他的城堡内,孤立无援,又愤怒地咆哮着。不过他在警界的友人为什么弃他而去?他总该有过几个朋友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