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女雕刻家-第28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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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她冷笑着望向他。“母亲正要把儿子掐死,”她直言不讳地说,“那会是圣母和耶稣吗?” 
  他耸耸肩,“我还见过更奇怪的物品被当成宗教艺术。那是谁?” 
  “是女人,”奥莉芙说,“千面夏娃。” 
  他显得兴致盎然,“不过你没有替她捏出脸来。” 
  奥莉芙把塑像转了过来,牧师这才发现,他以为是头发的部分,原来是眼睛、鼻子、嘴巴的雏形。她再把塑像转了个方向,另一面也有相同的粗糙五官。“双面人,”奥莉芙说,“不过你看不出来。”她拿起一枝铅笔,插到那母亲的大腿间。“不过那无所谓。对‘男人’而言无所谓。”她臭着脸白了他一眼。“男人在撩拨火焰时,不会去看火炉。” 
  黑尔已经把后门和厨房的餐桌修理妥当,如今房内已恢复原状。地板已擦干净,墙壁上的装饰也归回原位,冰箱扶正了,还从餐厅里拉了几张椅子来代替被砸坏的那些。黑尔本人则看来筋疲力竭。 
  “你睡觉了吗?”她问。 
  “睡了一会儿。我熬夜清理出来的。” 
  “哇,真是奇迹。”她环顾四周,“是谁要来吃晚餐?英国女王?她可以站着吃。” 
  他冷不防地把她的手拉到唇边,翻转过来,亲吻她的手心,令她吃了一惊。没想到这个铁汉也有柔情似水的一面。“谢谢你。” 
  她茫茫然,“谢什么?” 
  他把她的手放开,淡然一笑。“谢你说对了。”她以为他还会说清楚一些,但他只说,“照片在桌上。” 
  奥莉芙的照片是警方拍的档案照,面无表情,但满脸凶相。吉宛和琥珀的照片则像黑尔说的一样,令她看得反胃。那种照片看了会让人做噩梦,她也明白了为什么大家都认为奥莉芙是个有暴力倾向的精神病患者。她翻阅这些照片,将注意力集中在罗伯·马丁的大头照上。他的眼睛与嘴唇和奥莉芙神似,如果奥莉芙能鼓足勇气减肥,或许会成为一个美人。她父亲长得英俊潇洒。 
  “你要这些照片做什么?” 
  她向他提起送信给奥莉芙的那个男人。“依照‘威尔斯跑得远’快递公司那位女士的描述,很像是马丁先生,”她说,“她说她看照片可以认得出来。” 
  “她父亲干吗偷偷送信给她?” 
  “陷害她,使她成为替罪羔羊。” 
  他不以为然,“你扯得也太离谱了吧。吉宛和琥珀的照片,你又打算做什么用?” 
  “还不知道。我想拿这些照片给奥莉芙看,让她不再老是无动于衷。” 
  他扬起一条眉毛,“如果我是你,就会三思而后行。她喜怒无常,或许你对她的了解,不像你想像的那么深刻。如果你揭她的疮疤,她或许会翻脸。” 
  她轻轻一笑,“我对她的了解,比我对你的了解深。”她把照片放入手提包内,转身走出门。“奇怪的是你们很像,你和奥莉芙。你们都要求别人信任你们,但都不肯信任别人。” 
  他疲惫地抹了抹两天劳累造成的黑眼圈。“信任是一把双刃剑,罗莎。那很容易使你受伤害。我希望你随时谨记这一点。”   
  《女雕刻家》十四(1)   
  马妮望了罗伯·马丁的照片一阵子后,摇摇头:“不是,不是他。那个人没他那么帅,头发也不一样,更浓密,不是往后梳,而是往旁边梳。反正,我告诉过你了,他的眼睛是深褐色,几乎是黑色的。这双眼睛颜色比较浅。这是她父亲?” 
  罗莎点点头。 
  马妮将照片递还罗莎。“我母亲常说,千万不要信任耳垂比嘴巴还低的男人。那是罪犯的特征。你看他。” 
  罗莎看了看。她原本一直没注意到这点,因为他的头发盖住耳朵,不过马丁先生的耳垂确实很长,与其他五官有点不成比例。“你母亲认识什么罪犯吗?” 
  马妮不屑地说:“当然没有。那只是老祖宗流传下来的说法。”她又望了那张照片一眼,“反正,如果他涉案,那他早就依一级谋杀罪被绳之以法了。” 
  “他过世了。” 
  “或许他把犯罪基因遗传给他女儿了。她的确是一级谋杀犯。”她忙着修指甲。“对了,你从哪里弄来的?” 
  “照片?你问这个干吗?” 
  马妮用指甲剪指着照片的右上角,“我知道这张照片是在哪儿拍的。” 
  罗莎望着她所指的地方。马丁先生身后有一个灯罩,灯罩底座有个倒Y字型。“或许是在他家里吧。” 
  “才怪。你看看灯罩上的图案。这附近只有一个地方有这种灯罩。” 
  罗莎再仔细一看,才发现那些倒Y字型其实是Λ(lambdas),也就是国际通用的同性恋符号。 
  “在哪里?” 
  “就在码头附近的酒吧。看人妖秀。”马妮哧哧笑着说,“那是家同性恋酒吧。” 
  “店名叫什么?” 
  马妮又哧哧笑了起来,“白老二。” 
  店东立刻认出照片中的人,“是马克·艾格纽,”他说,“以前常来。不过我已经有一年没见过他了。他怎么了?” 
  “过世了。” 
  店东闻言脸色一沉,“我得正派经营才行了,”他自嘲地说,“又是艾滋病,又是不景气的,快要没有客人上门了。” 
  罗莎同情地笑了笑,“我想他不是死于艾滋病,希望这么说会让你好过些。” 
  “是会好过些,美女。马克交游广阔。” 
  欧布连太太绷着张臭脸接待罗莎。她想了几天,再加上生性多疑,所以她认定罗莎不是来筹备电视节目,而是来打听她儿子的消息的。“你别自讨没趣了。” 
  “噢,”罗莎失望地说,“你改变心意,不想参加节目了吗?”她想,同一个谎言只要坚持说下去,就会真假莫辨。 
  “节目个屁。你是个包打听的。你想干什么?我想知道的是这一点。” 
  罗莎从公事包中取出克鲁先生的信,递给欧布连太太。 
  “我上次已经解释过了,这些就是我与电视公司的合约。如果你肯看一看,就会知道合约里把我们节目的目标及宗旨都说明得一清二楚。”她指着克鲁先生的签名,“那是我们的导演。他听过我们上回录的带子,觉得很满意。如果你现在退出,他一定大失所望。” 
  老妈子看着白纸黑字,也回心转意了。她装模作样地读着那些她看不懂的字。“好吧,”她说,“既然有合约就另当别论。你上次就应该把合约拿给我看才对。”她把那封信折好,准备塞入她自己的口袋里。 
  罗莎笑了笑。“不过可惜,”她说着,把那封信从老妈子手中拿回来,“我只有一份,这必须留着报税,还要当收款依据。如果搞丢了,我们都领不到酬劳。我可以进来吗?” 
  老妈子撇着嘴,“没什么不可以的。”然而她仍有点疑虑,“如果我觉得你的问题可疑,我就不会回答。” 
  “那当然。”罗莎走进客厅,“你家人在吗?如果可能的话,我也想和他们聊聊。资料搜集得越完整越好。” 
  老妈子沉吟半晌。“麦克!”她大叫,“下来。有个女士要找你谈话。小鬼,快下来!” 
  罗莎一心只想找盖里谈,这下子眼看五十镑又长翅膀飞了。她勉强挤出笑容,看着两个枯瘦如柴的年轻人坐在他们母亲旁边。“嗨,”她开朗地说,“我叫罗莎琳·蕾伊,我代表电视台,打算推出一个节目,介绍被社会剥削……” 
  “我告诉过他们了,”老妈子打岔,“别再浪费时间讲那一套了。一个人五十镑,对吧?没错吗?” 
  “只要我们的谈话内容能符合节目的需求,就没问题。我必须再与你谈一个小时,另外我也要和你的长子彼得,以及小儿子盖里谈谈,这样我呈现的观点才能面面俱到。我想知道你自己抚养的孩子与被领养的孩子有什么差别。” 
  “盖里在这里,”老妈子说着,指着她左边一个面容猥琐的年轻人,“这个是我小儿子。彼得在坐牢,所以只能由麦克来代表。他是老三,也和彼得一样被领养了好久。” 
  “好,那我们开始吧。”她摊开准备好的问题清单,并按下录音机。她留意到,那两个“小鬼”的耳垂都没有低过嘴角。 
  她先花了半小时和麦克谈,鼓励他多谈些被收养时的回忆、他的求学过程———不如说是他的逃学经历———以及他在少年时期就进出警局的往事。他是个沉默寡言的人,连基本的教育都没有,也没办法明确地表达自己的想法。罗莎对他的印象很差,只能勉强沉住气,装出笑脸,暗暗想着,如果社会福利处让他留在家里,由他母亲照顾,或许会坏不到哪里去。老妈子尽管为非作歹,至少还很爱孩子。而受到关爱,会让人较有自信。   
  《女雕刻家》十四(2)   
  然后她松了口气,再转向盖里,他一直专注地聆听他们的交谈。“就我所知,你十二岁之前都没有离开家里,”她看着自己的笔记说,“然后你被送到一所寄宿学校。为什么转学?” 
  他露齿而笑。“逃学、坐牢,和我的哥哥们一样,只不过林园中学说我更恶劣,所以要我转学到查甫曼寄宿学校。我在那里读得还不错,在离开学校之前,通过了中学资格考试。” 
  她想,事实或许刚好相反,林园中学曾说过,他的本性比他的哥哥们都好,或许值得加以教育。“那很好。资格考试合格,对你找工作有没有帮助?” 
  对他而言,找工作似乎是件和他毫无关系的事。“我从来没有试过。我们的日子过得还不错。” 
  她想起了黑尔所说的话:他们的价值观和我们截然不同。“你不想找工作?”她好奇地问。 
  他摇头,“你离开学校时,就想找工作吗?” 
  “是的,”她说着,没料到他会反问,“我等不及要离开家庭。” 
  他耸耸肩,对她这么野心勃勃颇为诧异,就像她对他竟然毫无进取心感到诧异一样。“我们一直都住在一起,”他说,“如果把全家人领的救济金凑在一起,日子可以过得好一点。那你是不是和你父母感情不好?” 
  “没好到想和他们住在一起。” 
  “噢,”他满脸同情地说,“那就难怪了。” 
  罗莎诧异地发觉,自己竟然挺羡慕他的。“你母亲说你当过快递公司的摩托车送货员。你喜欢这份工作吗?” 
  “还好啦。一开始还好,不过在都市里骑摩托车不怎么好玩,可是偏偏送货的地点都在市里。如果那个王八蛋老板付我们的薪水能多一点,让我们有钱付摩托车贷款,那么这份工作或许还不错。”他摇摇头,“他是个守财奴。六个月后我们的摩托车贷款付不出来,车子被没收,工作也就泡汤了。没有摩托车,就没有工作。” 
  关于欧布连兄弟为什么被“威尔斯跑得远”快递公司开除,罗莎至今已经听过三种版本。到底哪一种说法是真的。搞不懂,或者三种都是真的,只不过看法不同?“你母亲告诉我,”她装出津津有味的表情,“你在那家公司上班时,曾经和一个女杀人犯感情不错?” 
  “你是指奥莉芙·马丁?”他若无其事地说,“好奇怪。我以前常在星期五傍晚替她的情人送信,然后———哗啦———她把她的家人做掉了。老实说我吓了一跳,没想到她竟然这么狠。” 
  “她的个性一定很凶残,才可能把她母亲和妹妹分尸。” 
  “是啊,”他满脸疑惑,“真搞不懂。她待人还不错。我从小就认识她。她小时候待人也不错。她那个王八蛋老妈才真的凶巴巴的,还有她那个喜欢摆臭架子的妹妹。老天,她妹妹真是只可怕的小母猪。” 
  罗莎掩饰着心头的诧异。不是每个人都喜爱琥珀吗?“或许奥莉芙受够了她们,压抑太久突然爆发了。难免会有这种事。” 
  “噢,”他不以为然地耸耸肩,“我最搞不懂的就是这一点。我想不通,她为什么不干脆跟她的情人私奔算了。我是说,就算他已经结婚了,他还是可以找个地方金屋藏娇。他也不是没钱,看他每次找我们送信,一出手就是二十英镑一封信,显然阔得很。” 
  她咬着铅笔。“或许不是她做的,”她说,“或许警方抓错人了。反正这种事以前也不是没发生过。” 
  老妈子撇了撇嘴。“他们都是些贪官污吏,”她说,“随便找个借口就想抓人了。爱尔兰人在英国最惨了。如果你是爱尔兰人,一辈子别想翻身。” 
  “不过,”罗莎没回应她,仍望着盖里说,“如果不是奥莉芙做的,那会是谁?” 
  “我可没说不是她做的,”他赶忙撇清,“她自己承认有罪,那一定就是她做的。我只是说,她大可私奔就好了,不用杀了她们。” 
  罗莎耸耸肩,“盛怒之下失去理智。或许是她妹妹激怒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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