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寒(第一卷)遇鬼记-第7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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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象你……”战轻声说。 

  静迁挑起了眉:“?” 

  “漂亮,细致,古雅,坚强……”战小声的说。 

  静有些羞涩,然后说:“什么时候变得这么油嘴滑舌……” 

  “这明明是大实话。”战一脸正气地道:“俗话也说,物有灵性,必肖其主。” 

  静皱起了眉头:“我怎么好象听人说的是‘狗有灵性,必肖其主’?” 

  战有些尴尬,却还理直所壮的说:“反正是一个意思……” 

  静迁好笑又好气:“行了你,肚里就几两墨水还当我不知道……” 

  战抱著他的腰撒赖:“你现在知道可已经晚了,我人都是你的了,你不能吃干抹净了就翻脸无情……我这辈子可是赖定了你的,你赶也赶不走我!” 

  静迁笑起来:“好了好了,天这么热别靠一块儿。” 

  战不依不饶:“我就要靠一块儿。好不容易,你当我跑一趟容易么?我昨天夜里就出发了,三根桐油火把都点完了,差点儿迷了路。要不然怎么能今天的上午就到这里……好静迁,让我多抱会儿。” 

  静迁有些心疼的摸摸他的头发。 

  只是山外……他还是有些惧怕。 

  再等一等吧。 

  等到他鼓足了勇气,和他一起走出去…… 

  那时候就是天长地久,朝朝暮暮了。 

  抱著他亲一亲。 

  静迁想到第一次看到他。 

  风尘满脸,衣衫都是脏兮兮的男子,却高大的象天神一般。 

  如果不是他那时恰好路过,也许自己早就死了吧。 

  兴许战是上天送来给他……救他,爱他,陪伴他。 

  上天注定他遇到战,也注定战遇到他。 

  他会一直一直的爱他,至死不渝。 

  静在心底轻轻说,生死不弃。 

  他没有说出声来,因为战不喜欢他说死字。 

  战总说他们会活得很久很久,久到他们一起白了头发白了眉毛。 

  然后战还说,即使到那时候,他还是可以背得动他。 

  战的背很宽广结实,静迁相信那个背脊,可以背起他们的整个爱情和幸福。 

  每一次的相逢都甜蜜热情。每一次的分别都依依不舍。 

  战有次开玩笑的说:“知道你门口路上那些石子儿为什么这么光滑?都是我踩平的啊!” 

  和他在一起…… 

  似乎幸福就牢牢的锁在身边,谁也分不散抢不走。 

  吃饭的时候,总是你一口我一口的互相喂食。每一刻都在一起。 

  像是连体而生的鱼儿。 

  那样无忧无虑的时光。 

  静迁想,也许山外不是那么可怕。 

  童年时候不好的记忆。母亲独自产下他,没有父亲,被人唾骂摒弃…… 

  和战都是男子却相恋了…… 

  世俗真的可以容下么? 

  不过,只要和战在一起…… 

  即使那些人容不下,又有什么关系? 

  战会为他挡住一切风雨,他可以抚慰战的每个伤口。 

  他们天生就要在一起。 

  谁也不能改变。 

  日复一日,春去秋来。 

  战抱著静迁,看著花开花谢,霜林渐红。 

  惆怅旧欢如梦。 

  遇鬼记十一 

  无边的黑暗,沉重的疼痛。 

  耳边有人轻轻在说:“这人这等可恶,不如不要他醒来。”声音极幼细动听。另一人说:“不可,公子说这人死不得,你不要乱来。” 

  扬战慢慢睁开了眼,入目一片极柔和的白色。他轻轻动了一下,只觉得身上伤处也不算痛。那床前说话的两人看他醒了,一个哼了一声,扭过头去不说话。另一个近前来说:“可算醒了,把药喝了吧。” 

  扬战看这两人都穿白衣,年纪不过十一二岁样子,说话的那个笑起来腮上有个浅浅的梨窝,让人觉得心中踏实。他把药接过来喝了,问道:“这是什么地方?” 

  那童儿把药碗接了过去,说道:“这是石居,我们二公子的院子。我叫杏女,他叫梅郎。” 

  扬战想了一想,问道:“静迁死了么?” 

  杏女脸上神色沉了一沉,声音却仍然温和,说:“我不知道。”他收拾了碗,梅郎瞪了扬战一眼,两人一起走了。扬战身上没什么气力,挣扎著坐起来,只觉得冷得厉害。他伤后难运功驱寒,牙关上下打战极是辛苦。 

  忽然一人走进门来,声音极是温和:“扬公子,伤好些了吧?” 

  扬战抬头看时,见也是穿白衣的一个人,相貌生得极清秀,眉眼间一股温柔。这里似乎人人都著白衣。他知道这里必是静迁的地方,只不知道眼前这人是鬼怪还是妖魔。心里却也不害怕,问道:“你是谁?” 

  那人说:“我叫寒石,是静的师兄。” 

  扬战嗯了一声,道:“静迁死了么?” 

  寒石不答,却反问:“扬兄是想他死,还是不想他死?” 

  扬战冲口便想说“他死了最好”,却一眼看到那人的目光,温和如水,却像是洞悉一切世情。那句话到了嘴边,不知道为什么却没有说的出来。 

  寒石点点头:“扬兄是性情中人,不善作伪。实不相瞒,六郎他两百年前早已化鬼,不过是靠著师尊给他塑的冰身存在至今。本来他二百年修为,你的凡铁钝器绝伤不了他。可他自己是不想再这样拖延下去,情愿让你一刀砍下来,将他化为乌有。” 

  扬战听得迷茫,只是重伤醒来,头脑清醒了不少,那些汹涌的血腥与狂燥都消退了不少,觉得这事情十分奇诡。 

  寒石看他一直抖战,说道:“我竟然忘了,这里太冷,凡人经不住。”他过来轻轻在扬战胸口按了一按,扬战只觉得周身寒意顿时消去,一片温暖从胸口散了出去。眼前这人说话行事无不让人觉得舒服到了十分。他再是倔强,这时也道了一声谢。 

  寒石摇了摇头道:“扬兄不必客气。说来在六郎的事上我也不有不妥的地方。他初来的几年,总是不言不语,都只当他是天生的少言,却不知道他心事埋得这么深,到今天一些儿也没有稍淡。我听天枢讲,他自认是欠你一条命,你却说是全族的性命。这其间有些事扬兄并不知道,六郎不说,我来替他说。” 

  扬战觉得身上有些发软,扶著床头坐了下来。总觉得有些事不对。那样温柔文透的静迁,那样生死相许的爱恋。为什么转眼间全变了样?为什么静迁会是……会是莫家之子?为什么他会做了两百年的鬼?为什么他要受他那一刀? 

  多少谜团,杨战怎么也想不出答案。 

  寒石在床前的凳子上坐下,适才走的那两个僮儿送茶进来。虽然是茶,却一丝热气也无。寒石握著杯子出了一会儿神,道:“扬兄人世里浮沉,转生了一次又一次,不知寒暑。算来你从那年被暗算,之后负屈而死,直到今日,已经有一百九十九年,再两天,便是两百年整了。” 

  扬战身子震了一下,想到静迁说到他已经做了两百年的鬼,心里面一片茫然。 

  寒石看了他一眼说:“而六郎死去,还有三天,也就两百年整了。他只比扬兄迟了一天死去,扬兄——自然是不知道的。” 

  扬战只觉得身在梦中般,听寒石娓娓道来。 

  他相信眼前这人讲得是真话。 

  这人……或者根本不是人,没必要骗他。要他死不过也只是推推小指的事情,何必骗他?他不过贱命一条罢了。 

  “静他从来不讲往事。当年四师弟寒风将他带了回来,他不过是一缕幽魂,被四师弟封在镜子里,呈给师尊,言道,这个少年性子极刚烈的,竟然不惜将自己全身都剐开了,施一种叫做锁魂的密术。这些邪术在人间是早不见了的,却又见人使了出来,阻挡一帮刽子手屠戮手无寸铁的老弱妇孺,实在可敬可佩。施锁魂术者,其身必死,这是一定的。但死后神魂归不得地府,入不得轮回,百日内必将化成乌有,魂飞魄散。师尊一时心动,便将他留下了,为他塑了冰身。他自睁开眼便一句话也没有说过,天资却极聪颖,修十年就赶上了先他修行百年的同门,师尊十分喜欢他,将他收了做亲传弟子,排行居六,我们都唤他六郎。后来师傅问他本来的名字,取了一个静字,赐他姓氏。寒静,冰宫门下第六徒,下人都称静公子。” 

  “静对冥都鬼府的事颇上心的,他身上阴气重些,也常去那处走动,为师尊办差。我依稀记得那有一百年了,七月里他命底弱,功力十成里剩不下半成,却执意要去人间。四师弟寒风拦著了他,问他情由。他说,他欠的债总也寻不到时机还,活一日难受一日。话虽然听得我们心中惊叹,可是却没放他去。我们辗转反复的探寻,终于明白了当年之事。扬战,静虽然对你隐瞒了身份,可是他却没有设计害你,更没有加害你的族人。” 

  遇鬼记十二 

  扬战双目圆睁,寒石道:“你不要说话,听我讲完。当年东西两家仇怨不共戴天,静是私生子,并不太知道这其间的事。他在山中长大,一日偶然为你所救,少年情怀真挚,对你的话也绝不是虚假。后来东家的人来寻他,他大惊,不敢向你吐实,却也不舍得再不和你相见。他不肯和东家的人走。有一日里你去见他,他说道,请你以后别杀人,他很怕,怕你杀了他的父亲兄长,可是他也怕人伤害了你,对谁都一个字不提。” 

  “可世上哪有不透风的墙,静的行止不妥自然被发现,他被囚了起来,东家的人打他逼他,要他下手害你,他受尽了苦楚,却一直不肯。东家的人另出一计,使另一个与静交好的少年偷偷来探他,假意要救他。静他那时苦痛难当,实在熬不得,请那少年托转一封血书。那少年一口答应说晚间将静带出去与你相见,你便可以和他一起远走高飞。” 

  “可那少年走后,静的妹妹偷偷来放静出去,告诉静说他们已经用他的血书去诱杀你,然后便要趁夜下毒再血洗西村!静跑了出来,去那所书的地方找你……”寒石低低叹了一口气:“你已经死了,静答应你要保护西村,竟然捉住东山的巫师,迫他讲了一个法子,那便是锁魂之术了……我曾经三下地府,找那拘押受刑的恶鬼问静的生前之事,各人所讲都是一般无二。扬战,静他虽然有错,可是也不是错得不能原谅。便是在身份一事上瞒你,也是因为心里喜欢著你。至于西村的人,虽然壮年大多在抵抗时被杀,老弱妇孺却因为静的牺牲,暂态被转移到了千里之外……静他便是错过,他受的苦,他做的事,也足可抵回来。” 

  “你好好想一想,静在此事上并没有真的错处。他的生身不能自择。如果当日你恋上的人不是他而是旁人,难道东家的人便寻不到空子暗算你了?一样是可以,这与静的身份并没有太大关系。静从小一人独居,东家的家长不肯承认他,静连个姓氏也没有。遇到你之时,他也并不知道你是西村的人,他甚至不知道山外的那些仇怨。后来他在东家受了多少刑责,始终不肯答允加害于你。东家的人对他狠毒如对陌生人。你和静一场相识,倾心爱过,难道你便不能相信自己的眼光,难道静就那么不值得你爱?” 

  寒石看扬战呆若木鸡般坐著,轻声道:“人生匆匆,转眼百年。那些旧事,静始终不忘,这一份情实在是令人叹息。他这二百年来根本也不似活著,心心念念只想把欠你的还你,他终是觉得是他害了你。现在他虽然还没有化为散沙,不过是因为我将他冻了起来,倘是解术,他会立即便化为乌有,连魂魄都无寻处。扬兄当知我没必要虚言诳你,今天说清楚前事,也只是想扬兄明白。你……命中煞气太重,皆因当初含怨负屈而亡,是以一次一次轮回皆刀凶不断,杀孽太重,不得善终。若扬兄想明白了,以后不再恶念丛迭,我现在便可以送你回去,还可保你此生安享天年。至于来世,还得要扬兄自修。” 

  扬战怔了半晌,一言不发,艰难的道:“你为什么待我这样宽容?” 

  寒石淡淡地道:“我下力把六郎封进泉底的时候,他还死死拽著我的衣角不松,那眼睛里的神色,就是石头做的心看了也要碎裂的。我认识他两百年,从没见他有如此伤痛的眼神。他讲不了话,也知道求别人没有用处,唯有求我。他知我信我,我焉能负他所托?扬兄若是想明白了,我这便送你走。等我师尊师弟们知道了,你恐怕不能生离此处。” 

  忽然门外一人冷冷的声音道:“我已经知道了。” 

  白影闪动,一人便凭空现在室内,手扣在了扬战的喉头。寒石脸色不变,道:“尘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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