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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啊!”李丽膺下身子,凑近一看,顿时花容失色。
“要不要通报官府?”芊丫头误以为这声惊叫是出自惧意。
“娘,不要报官。”小保却唱着反调。
“小保去守着院门口,不要让任何人来后院。”李丽恢复冷静后命令。
“是,娘。”小保对芊丫头露出胜利的笑容后,雀跃地去把风。
“这种来路不明的人,救不得,会惹祸的。”芊丫头压低声音反对。
“他……一定要救。”两行清泪无声地从李丽的眼眶滑下去。
“你认得他!”芊丫头恍然──李丽说过她的男人是侠士。
“他是我梳拢的男人。”李丽泪光中有着抹喜悦。
“这种死没良心的男人,不但不该救,还该让他曝尸荒野。”
芊丫头冷哼道,替李丽抱屈。
“芊儿,求求你,我们合力把他抬到我房间。”李丽低声下气。
“这种烂男人,你还爱他干嘛!”芊丫头大表不满。
“不是还,是一直没变。”李丽纠正。
“但他……”芊丫头撇撇嘴,一副要把人骂到狗血淋头的架势,也替李丽心疼与不值。“他回来找我,这就表示他的心里有我的存在。”李丽抢着说。
“不对,他出了事才想到你,这叫利用,不叫爱。”芊丫头想点醒李丽。
“我说不过你。”李丽虽自叹不如芊丫头的口才,但她仍坚持:“就算你说的对,可是我仍想听他亲口解释,当年为何不告而别?”她的痴情可见一斑。
“男人不都会为此编上一百个理由,像事业未成,门户不对……”芊丫头老实的指出。
“感情的事,你不懂,这一切都是我自愿,没人逼迫。”李丽打断芊丫头的劝说。
“我虽然不懂,但是──”芊丫头还打算继继努力。
小保站在前后院相连的拱门口,虽然听不清楚她们在说些什么,但看得见她们两个因争执不下而面红耳赤的表情,忍不住跑到两女中间。
小保以老成的口气说:“你们两个再吵下去,他会流血过多而死。”
聪明的小保,芊丫头心想,识破了她的不良企图。
“小保,去叫朱爷爷,他会治刀伤。”李丽这才恍然自己差点上了芊儿的当。
“我立刻去。”小保救人心切,果真遗传了他亲爹的侠骨。
“慢慢走,别让人起疑。”李丽耳提面命。
不得已,芊丫头只好跟李丽分工合作,一人抬他的肩,一人抬他的脚,将他抬进房内,放到床上,然后莫名其妙地被李丽指使去厨房烧热水。
其间,一个新来的女孩忽然跑来厨房找吃食,狐疑地问她:“烧水做什么?”
“烫蟑螂。”芊丫头不假思索的回道,对她而言,负心汉就如同是蟑螂,她最瞧不起这种人了!
“蟑螂用鞋打就可以了。”女孩自认为的建议着。
“在我家乡,”芊丫头圆谎道:“烫蟑螂是道美食。”
“真的!”女孩竟迳自加以推断:“原来芊姐姐皮肤这么好,就是吃烫蟑螂的缘故。”
阿弥陀佛,芊丫头默念佛号,她可没说,她只是面带微笑而已,是她自以为的喔。
微笑的含意有很多种──有承认的意思,也有否认的意思,此刻她的意思是后者,但她怀疑女孩会误以为是前者……果然不出所料,第二天隔壁骚红楼的鸨母因听信谣言,吃了太多烫蟑螂,在茅坑蹲了三天三夜。
芊丫头端着热水,来到李丽的房中,李丽巧手慧心,已将男人身上的血止住。
见芊丫头进来,李丽乞求:“暂时别让小保知道他的身分。”
“这个男人以前害你失身,现在害你惹祸上身。”芊丫头就是忍不住对他感到反感。
“为他粉身碎骨,我无怨无悔。”李丽幽幽的说。
“你死了,小保怎么办?”芊丫头为她的深情感到生气,也感到动容。
“等他回来,你带他离开媚香楼。”李丽早已想好后路。
“你太自私了,为了爱,连儿子都不要了?”芊丫头骇然。
“我爱他,我也爱小保和你,只是我怕他的到来会引来仇家,连累你和小保。”
听到李丽的话,芊丫头才明白李丽的心比黄莲苦,为了爱,李丽已进退两难,心如刀割。
芊丫头态度软化,温柔的说:“现在说什么你都听不下去,先救醒他,了解状况后再说。”
李丽感激地抱住芊丫头,珠泪洒在芊丫头的鬓发上。
芊丫头说:“为了不让外人起疑,我明天带其他女孩去赴张公子的约。”
“谢谢你,芊儿。”李丽如释重负的说。
“但愿他值得你救。”芊丫头喃喃。
“他是好人,你会喜欢他的。”李丽胸有成竹。
“他叫什么名字?”芊丫头点头,她喜欢李丽和小保,或许会爱屋及乌吧。
“莫子弁。”李丽破涕而笑,感谢芊儿的帮忙。
芊丫头也只能无奈地一笑,或许她真的不懂爱……
※※※
冷天加雨,秋意上梢,好一个断肠日。
雨,一场大雨,摧花折柳,秦淮河不由地哭了起来。
接近中午,芊丫头来到李丽房中,探视道:“他的情况如何?”
“还没醒。”李丽叹道:“朱爷说命是保住了,但复原要一段
时日。”
“他不能在这养伤,必需将他安置他处,否则恐怕会连累到大家。”芊丫头忧心的分析道。
“只要他不走出房门牛步,外人不会知道他在媚香楼。”李丽无心考虑太多,只想将他留在此。
“你知道他的仇家是谁?对方是否神通广大呢?会不会跟官府……”芊丫头询问。
“别说了,看也知道他的仇家是贪官污吏。”李丽推测道。
“我们可得罪不起呀!”芊丫头无奈的叹息:“看来他还是得离开媚香楼。”
“不……”李丽当然明自芊儿的用心。
“不是我狠心,只是他留在这,大家都有危险。”芊丫头难过地大叫。
“我懂,你别难过,我知道你是为大家好。”李丽安抚道。
“天下之大,难道除了媚香楼,竟无他容身之地!”芊丫头心情简直坏透了。
“我想起来了,他有一个边外朋友……”李丽说到一半打住。
此时,门外响起脚步声,步伐轻而急,不是小保的跑步声,李丽迅速躺到床上,用被子将躺在内侧的莫子弁整个人盖住,刻意以沉痾的痛音回应接下来的敲门声。
“有什么事?”
“芊姐姐在不在?”
“我在,你找我干喏?”
“张公子的仆人已经来到门外了。”
芊丫头交代:“我马上去,你去叫所有的妹妹到大厅集合。”
脚步声走远,芊丫头也应该起身,但她没有动静,坐在几旁椅上看着坐在床上的李丽,而李丽又看着躺着的莫子弁,至于莫子弁看到什么,她们皆不知,只见他睡得不安稳,双眉纠结,双手挣扎,仿佛看到凶神恶煞……
是谁令他如此惶惧?即使在梦中,他都怕得浑身发抖,冷汗直流……呓语絮絮,雨声沥沥,芊丫头隔得远听不清楚,李丽坐得近,像个慈母哄儿,不停地以轻语轻手排解他的恶梦。但他听得见吗!?芊丫头不禁感到疑惑。
啊!呓语停了!他听见了!
他醒了吗?芊丫头走近床没,感到不可思议──他没醒。
但睡相已由痛苦变得祥和,那张充满侠气的脸,此刻添了温柔倜傥。
“他刚才喊什么?”芊丫头好奇的问。
“石韶……大概是人名吧!”李丽思索的说。
“你考虑得如何?什么时候送走他?”芊丫头回到正题。
“只要雨一停。”李丽嚅嗫的说,但眼神十分坚定。
“事不宜迟,这件事绝不能再拖了。”
“雨一停,我就送他走……”李丽的口气有着不舍。
“算了,随便你。”芊丫头也只能无奈的离去。
大不了一死,芊丫头一边走一边想,老爷夫人的恩情只好来生再报。
情?究竟是什么东西?摸不到、看不到、吃不到、穿不到……为何一个根本不存在的东西,却能教人以生死相许,无怨无尤?
她不懂,她真的不懂,但她同情李丽。
为情所苦!
※※※
随后,领着六名小妓,来到出身膏粱世家的张公子的豪华楼船上。
六名小妓中,芊丫头最喜欢一对双胞姐妹,她们容貌虽相近,性情却相远。
这对双胞姐妹,姐姐小倩,妹妹小碧,容貌娟妍,体态轻盈。
姐姐的个性沉静不多语,喜好诗词书画,这点和芊丫头颇像;妹妹恰相反,活泼好动,喜欢削竹为剑,没事就和小保在后院比划。
姐妹皆胆识过人,华阴人氏,出身书香门第,父亲曾做过县官,后因不适应官场文化,辞官买地种田。不久母亲染病,姐妹俩到庙里求神,不幸被巡抚看中,垂涎两人的美色,构陷其父,父死母亡,于是姐妹俩潜夜奔逃。
来到秦淮河畔,姐妹俩感慨薄命,自知逃不过风尘,不如投身风尘。
两姐妹决定卖身,经过打探,选择了媚香楼,在李丽的教导下,已能歌能舞。但因容貌常让人搞混,为了辨识起见,姐姐小倩穿水蓝罗裙,妹妹小碧穿竹绿罗裙,再过不久,倩碧双娇,将成媚香楼另一买点。
此时,芊丫头虽身在楼船,但心系媚香楼。
今天是倩碧双娇第一次见客,李丽不能来,芊丫头诓说丽娘生病,顺利蒙骗过关。芊丫头只好身兼鸨娘,一边照顾后进,一边应付不断劝酒的张公子,心情显得有些低落,眉头始终不展。
“今天一定要不醉不归。”张公子拿着酒杯逼近。
“张公子,芊姐姐不能喝,小碧代她喝。”一旁的小碧抢过酒杯。
“小碧?长得不错,不过你倒说说看,为什么芊花魁不能喝?”张公子问。
“芊姐姐若醉了,谁替张公子唱歌助兴?”小倩机灵的回答。
“老天!我是不是喝醉了?怎么看到两个小碧?”张公子诧异道。
“她是小倩,小碧的双胞姐姐,张公子日后可要多照顾。”芊丫头介绍道。
“一定,既然芊花魁都这么说了,小生马上照顾。”张公子一个弹指,一旁侍候的家仆,立刻从袖中拿出准备好的一叠百两银票,分给小倩小碧各一张。
“多谢张公子!”小倩和小碧笑如花开。
“还有其他四个妹妹呀!”芊丫头顺势要求。
“统统有赏。”张公子为了讨美人欢心,一掷千金,眼也不眨。
“今天难得我兴致好,来一段小令,“三番玉楼人”如何?”
芊丫头甜笑。
“可要带肢体表演。”张公子被迷得七垃八素。
“要我表演行,你可要把耳朵准备好。”芊丫头再笑。
“我每天为了听你唱,都把耳朵洗得干干净净。”张公子卖乖。
“那我就开始了,妹妹们请了。”芊丫头一说完,丝竹琴弦同时响起。
三番玉楼人──是描述妓女的悲歌,守候了一夜,不见情郎来会,心中又气又悲,第二天情郎迟迟而来,妓女忍俊不住发脾气,揪着情郎的耳,质问他昨夜宿在哪只狐狸精床上……通常主唱者会配合曲意,加入动作,使歌曲显得活泼生动。
芊丫头哀哀唱出:“风摆檐间马,雨打响碧窗纱,枕剩今寒莫乱煞,不着我题名儿骂!”
“骂他!骂他!骂他……”六个小妓异口同声指着张公子。
“暗想他,忒情杂!等来家,好生的歹斗咱!”芊丫头柔指如莲花生姿,忽尔一转,揪住张公子的耳廓,继续唱道:“我将那斯脸儿不上抓,耳轮儿掀罢。”
“好痛!”张公子哀叫,耳朵比猴屁还红。
“我问你昨夜宿谁家?”芊丫头歌声充满咄咄之气。
“花魁饶命!”张公子双手抱握,耳朵痛得话都快讲不清楚。
“看你这等臭男人,以后还敢不敢风流!”芊丫头松手。
“不敢?”张公子调戏道:“昨夜宿家中,今夜可否宿花魁帐中?”
“想梳拢,门都没有。”芊丫头毫不客气的说。
见过不下十数个王孙公子,至今,她仍未见到一个令她有意的男人。
按照规矩,处女身的妓女视为清倌人,第一次伴宿称为梳拢,这件事对曲中来说,就像普通人家嫁女儿一样重要,北曲是以银两为重,南曲则以男客的才貌和清倌人的意愿为重。
张公子自知梳拢花魁,绝不是千把银子万两黄金能达成目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