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方应看一去,蔡京即行召见龙八入阁密议。
龙八急急来到,一入阁,即叩跪,再叁请罪,痛斥自己保护相爷不力。
蔡京并不追究,只问明刺杀情形,龙八一一禀报後,即行请教:「太师,您看这事儿蔡京沉声道:「咱们还是小觑了王小石,倒教诸葛正我得逞了。难怪王小石的字写得浮游不定,神光闪烁,原来,他是在与我们虚应事故!」龙八又问:「现在该如何对应呢?」
「全面缉拿王小石归案;要活的活的才能连诸葛老儿一并打杀。」蔡京不徐不疾的道,「此外,明日你随我人宫,在望上面前,好好告那老不死一状|。」
龙八一听,反而觉得傅宗书一死,太师更加重用自己,心头忭喜,恭声应道:「是,」
蔡京负手走了几步,忽道:「还有一事。」
龙八忙道:「太师吩咐。」
「诸葛这样做也好,反而能追出那一号人物……」蔡京沈沈自语,然後吩咐道:「明晚你去请动一个人。」
龙八有点 疑不定地问:「太师说的是……」元十叁限。「蔡京道。他负看手、微蹙看眉、心中不无感慨。傅宗书一死,接下来要布署的事可多了:要重新再布杀局,与诸葛再决高低。他也正好利用这事件和这件事,狠狠的给政敌一次致命的打击。
其实,傅宗书死了也好,这些日子以来,他一手培植他起来,可是眼见他势力逐渐坐大,不好控制,而他武功又高。更不易收拾,最近,居然还偷偷练字 ,分明是要讨好圣上,居心不良,而今,教人杀了也好,正好可使自己重新秉故,再揽实权,圣上是决不会罢黜他的:没有了他,赵佶可也当皇帝当得不牢靠哩。
诸葛教人杀了傅宗书,正好可藉比再逼出元十叁限,因为傅宗书曾拜元十叁限为师,诸葛先生的人杀了傅宗昼,无疑如同向元十叁限下战书……当然。要元十叁限跟诸葛正我拼命,还得先找出一个『引子』——蔡京想起了天衣居士。
二、和局
次日清晨,诸葛先生再叁坚求面圣,皇帝赵佶虽然极之讨厌诸葛,觉得他古板拘泥、诸多节制,但因诸葛曾数度救过他性命,保住大位,加上诸葛先生央服侍天子起居生活的米公公说项,所以赵佶还是在下午起床之後勉强的接见了他。
诸葛先生率先禀明昨夜傅宗书遇刺一事。赵佶自然是勃然大怒。诸葛先生道明刺客曾先到神侯府行刺他,但失败而退。诸葛先生表明曾听刺客 露出主谋人乃太师蔡京。这招叫做『以毒攻毒』。又叫『以其人之道还冶其身』。赵佶听得忿怒莫名,连叫反了。蔡京跟傅宗书虽早已勾结、同属一党,但一向昏庸,只显玩乐的皇帝赵佶并不知情,他只知因群情汹涌。主黜蔡京,只好虚应事故,要蔡京的柁忙让贤;禁京暗中调度,使傅宗书拜相,两人声息互通、沆瀣一气,但在皇帝面前,却故显清高,时故意对小事各持己见、争辩不休,表示两不相干,只为国相忍。
这举措甚得赵佶欣赏,常赞「蔡卿气量过人」,其实蔡傅二人,只是唱戏一艘,只瞒得了这昏昧皇帝便算。故此,赵佶反而以为傅宗书向与蔡京不和,自己能使他们两人和诸葛先生互重谋国,更见英明;而今一听诸葛所奏,似实有其事,真以为蔡京容不下傅宗书,想买一凶杀二人,不禁龙颜大怒。於是他传召蔡京,当面直问。
蔡京一听,先在自己右臂割了一道血口,看人包扎,然後才匆赴皇宫。他才入宫,已知诸葛先生先他来过,他心知不妙。他一看赵佶面色,就知皇帝疑他七分,当下先行跪叩请罪,叩得额角红瞳老大的一块,自然痛得声泪俱下,一面表示要神武皇上「降罪」,一面要英明圣上「明察」。
赵佶见他如此,可见他还不敢太横妄放肆,眼中确有他这个皇帝,於是问明他犯的是什麽「罪」…要「察」什麽事?蔡京立即表明傅宗书之死,他要负责。赵佶倒是觉得诧异,问他何解?蔡京半怨半 的说:他和傅宗书二人,相忍相敬,同以国事为重,但见有人倚老卖老、持宠生骄、居心叵测、党同伐异,耽心会危及圣上,所以便私下召揽豪杰之士,来暗中保护呈上,不料有眼无珠,错识宵小,那刺客早为诸葛收买。先行刺杀傅相,更要进而狙杀他,叫他还看了一刀,幸能保住老命,尚能继续为皇上效命。
这下赵恬可为难了,蔡京说是诸葛干的,诸葛说是蔡京做的,正是公说公有理,婆说婆有理,依赵佶看:两个都像,两个也都不像;可是他心中 护蔡京,再看蔡京伤处,血犹泊泊渗出,赵悟自觉精明,明察秋毫,至少蔡京真 是受了伤,为保护自己而担惊受害,实在是忠心可感。
当下他又斥退蔡京,不过十日,再赐封赏,如此一来,浮沉起落,都由他一手翻覆,正可谓天威难测:超估对自己的英明手段,不禁十分得意。处理了此事,他已大感伤神,正该恣意作乐一番,以不虚渡苦短人生。诸葛先生面圣启奏罢,退了出来之後,会合了守候的冷血与追命,先行去拜会米公公米灵:至於铁手与无情,早我分别去通知黑白两道中他们论得起交情的友好,对王小石的逃亡,或助一臂、或放一马。
米公公则是皇帝赵佶跟前最信任和最受宠的内监,无论宫廷上下,还是朝廷官将,都对他十分敬重。是以诸葛先生向他虚心请教:「傅相遇刺,闻说太师颇为震怒。公公知人深矣、目光如炬,不知对这件事有何真知灼见白。」
「我?老咯:那有什麽见解!!」米公公摇手摆脑的说,「不过,丞相之位,是蔡太师一向恋栈不忘的,也是势在必得的:反而对宫廷之外各帮各派一揽氅下之计,近日难免会暂时搁置吧!!」诸葛先生连忙称谢。
米公公的看法实与诸葛先生不谋而合。
叁人在离开皇宫回神侯府的路上,冷血因有惑处,便有问於道命:「蔡京确是派王小石前来行弑世叔,但傅宗书遇刺,决非蔡京之意,世叔却何以说是蔡京叫人下的手呢?这样岂不成全了蔡京或傅宗书的美名?」
追命笑了「此言差矣。傅宗书和蔡京名誉如何,後世史家自有评议:世叔苦不这样说,蔡京便会先进谗言,说是世叔派人狙杀傅相:这就叫『以子之矛攻子之盾, 敌几先。』他拍了拍冷血岩石般的肩膊,又道:「世叔这招,是先行打乱蔡京的步策,对付恶人,如果事事讲礼,那只有节节败退;对付小人,如果事事讲理,也只有步步失策了,世事有时不防以不变应万变,有时也不防以万变应不变。」
冷血仍有点不以为然:「可是,那也是瞒骗皇上……欺君之罪啊!?」「当皇帝是只爱听他自己想听的话的时候,就无所谓欺君不欺君了。」追命小声但正色的说,「有时为了要达到目的,少不免要运用手段。」冷血只沈吟的道:「只是,不择手段後所达到的目的,是不是跟原来的目的有很大的分别呢?」
「没有目的,就没有手段!」追命用一种玩世不恭的语调说,「但没有手段,往往也失去了目的。他微喟的说:「四师弟,人在乱世,难免要用点非常手段:只要心意走出乎於善,情义乃出乎於诚,也就不计较些什麽旁枝末节了。世叔是做大事的人,干大事的人,自然需要非凡手段。蔡京的手段更是一流的。他刚自赵佶跟前告退,就去求教米公公。」这件事,我确是受人冤诬;「蔡京一年里总教人往米公公这儿送上金银珠宝,数以万计,但他在米公公面前,却是只字不提,而且神情甚谦、执礼甚恭,」不知公公有何高见?
「高见?不敢当」米公公呵呵笑道。「我只是个不管事也管不了事的内监,能管得了什麽事:不过,对方利用这招反扑,确是高明,唯今之计,最宜勿生枝节,先等风平浪静,保持和局最好。待浪息波平,皇上天怒自收,届时太师只要能把稳丞相大位,其他小事,还怕不能一如摧枯拉朽,一一收拾吗|。」
蔡京笑逐颜开,拜谢而去,未久,又命人送大礼於米公公,反正财宝取之於民,用之於己,慷他人之慨,多送多有,无需吝啬。
叁、乱局
古往今来,真正好的局面,定必都是和局。
以和为贵,和气生财,君子和而不同,在在都说明了「和」是快乐的源泉。
不过,对一些人来说,和则无利可图,乱倒可混水摸鱼:乱世出枭雄,和平时世,反而无甚可为。
蔡京领「六合青龙」离去之後,米公公回到内宫住处,赫然正有「血剑神枪」方应看自酌相米公公一面笑看赔罪,说是要劳侯爷久等,一面道出诸葛先生和蔡京互争的一动一静,力应看听得仔细,听罢就带笑的问:「依公公来看,现在的局面是不是由明争转入暗斗。
米公公一笑道:「反正明争也好,暗斗也好,这局面都对你我有利无害,大有可为。现在是暂时的和局,难保不正是酝酿看日後的乱局。」「这次似乎是蔡京吃了点小亏,」力应看审慎地道,「以蔡京的为人,就会这样算数吗就算在谨慎的时候,他脸上笑意依然,」当然不会,「米公公吃了一粒花生,喝一口酒,再吃一颗花生米,」不过,蔡京与传宗书一早已貌合神离,未必尽如人所料那麽配合无间,傅宗书亦非等闲之士,他善观形察色,更长於掩藏锋芒、擅於应变,蔡京并非庸手,心中有数。且观蔡京为人,多年以来,他们是落落大方、能容能用,故有不少有才之士,投他帐下,但真正为他所重用的和大力提拔的,莫不是叁流以下的人物:这些二、叁流、甚至不入流的人物,嚣张得势,一味呵谀奉迎,善拍马屁,本身且不要说骨气,连志气也欠奉得很,但际遇却远远凌驾於才智之士之上,浮嚣跋扈,横行无忌,这正是蔡京辱杀真正才智之士的方法。
——盖因才识之士,有日能与他争长短,这些人全是废物,永远都赢不过他,他才放心乐用。这些人都为了保自己地位而为他卖命,勇於内斗,挤兑能人,蔡京才能长保大位,永垂不朽。另一方面,又搏得肯提拔擢升部下之名,而又得到受他恩泽的人感激报答,真是好人当尽,坏事做尽。
力应看听了,一笑饮酒。「不过,这种人物也有好处:他永远懂得收买人心、照顾自己人;」米公公眯眯笑着,又吞了一粒花生,呷了一口酒,「到目前为止,我还算是他的自己人吧!」他们会因利而照顾自己人,也会因利而出卖自己人的;」
方应看似还有顾虑,「依公公之见,蔡京确会另有异动的了。」「反正,他越动,局面就越乱;局面越乱,对你一统武林、就越有好处;其实,他是在帮你,他忙他的,你隔山观虎斗就好,最多不过不时射一支冷箭、放一把大火而已!」米公公吃吃地笑看,又说:「蔡京当然不是善男信女,他表面唯唯诺诺,但我看他至少会去进行一事。」
方应看即问:「什麽事」。「米公公嚼着花生,眼眯得像一根横着的针:「找一个人。
」
力应看当然问下去:「什麽人」米公公用袖子抹咀边的残沫:「元十叁限。」
「像他那麽一个聪明人,」他说,「自然不会忘了在这时候起用这值不得了的人 去对忖诸葛先生,」他又去挟了一颗花生粒,扔进咀里,嚼得上上作响:「我们且看这和局,能和到几时?且看着这乱局,乱到几时|,」方应看这回沉吟良久,才道:「可是,元十叁限和诸葛先生份属同门,会为蔡京而自相残杀吗」米公公并没有马上回答他的问题。
他嚼看花生,上上有声、津津有味。
力应看马上为他斟酒,睑上又浮现那略带稚意、惹人喜欢的笑容…
「当年,韦青青青这武林异人,收了四个徒弟:首徒嫩残大师,神龙见首不见尾,云邀四海,早已不知所踪。嫩残大帅原名叶哀禅,年少得志,青年当官,後辞官闯江湖,自创「自在门」,中年後看破红 ,遁迹江湖,不问世事,二徒是天衣居士,因体资所限,无法练成绝世武功,但见识学养,战阵韬略、六艺五经,无不卓绝:至於诸葛正我和元十叁限,两人都是文武双全之士,只不过诸葛先生运气较佳,神宗时期,诸葛先受到王安石的越次赏,与王韶策上平戎叁策;旋又在哲宗时期为苏氏叁父子交好,并为司马光重用,司马温公卒後,旧党几遭 斥尽去,但诸葛先生因二度救过当今圣上,保驾有功;圣上再偏袒宠护蔡京,但也不致要罢黜诸葛,是以蔡京一直视诸葛为眼中钉,但一因忌於当今天子,二因惧卧诸葛先生武艺高强、精明警觉,叁因诸葛手上四名爱将:四大名捕,在江湖上各有地位,在武林中也声望显赫,蔡京若然冒然动手,万一 不讨好,诸葛先生便大可趁机反扑…,就像这次杀傅宗书的事一样,米公公一口气说到这里,像说书似的,哼了几声,喝一口酒,又唉了几声,再呷一口酒,然後又扔一粒花生米入咀里,又送一口酒。
「也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