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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闻听此言,便执意要祐骋扶他过去,翁婿二人赶到时,邵敏正瘫软在椅上簌簌流泪,一见祐骋便颤抖着扑到他怀里,低声抽泣。站在旁边的婢女春儿抚着胸口心有余悸道:“刚才奴婢在外间才打了个盹,就听得小姐在里面惊呼,赶忙跑进一看,见一根碗口粗椽子落在地上,幸亏小姐吉人天相,那椽子偏了一些,只砸碎了几个花瓶,否则……”春儿是邵敏从尚书府中带来的陪嫁丫头,搬进慎王府也有些时日,仍改不了称呼邵敏为“小姐”的习惯。
祐骋轻抚邵敏的后背,不知该如何安慰才好,邵敏抬起苍白的脸,颤声对祐骋道:“若不是那椽子略微砸偏了一点……妾身定是见不到您啦!”这时邵蓁从祐骋身后急急走上近前,邵敏一见爹爹在此,小女儿家的撒娇心性顿起,便哇的一声哭了出来。
待安顿好邵敏邵蓁父女,祐骋唤过管家齐安问道:“今夜府内可有异样?好好的椽子怎会掉下?”齐安忙回道:“今夜是赵武赵威兄弟俩轮值,据他俩禀报并无异样;那椽子小人与赵家兄弟也刚刚查看过,似为老鼠咬断所致,近日天气转凉,想必那些鼠类都四处打洞取暖。”
祐骋沉吟半晌,心中疑虑仍是不解,但一时又找不出今夜之事何处不妥,便摆手让齐安退下。这时,祐骋发现这场乱子从头至尾,都一直未见冯伯义的踪影,想是这老先生不喜见人,闷头躲到一边去了,乱子发生之前,他应是最先到邵敏卧房之人,若能寻他问一问,兴许能解开今夜一些谜团。
“你那些琐屑事可处理完了么?”祐骋正苦恼间,自己熟悉的嘶哑嗓音在身后不远处响起,“老夫在此可等你好久了。”祐骋连忙转身,只见冯伯义笑眯眯坐在他身后的栏杆上,一身灰衣,悠然叼着烟管,那份安详从容,好似在自家花园闲坐一般。
祐骋兴奋叫道:“前辈!您来得正好,适才……”
“适才之事,老夫正要向殿下您禀个清楚明白。”冯伯义将烟斗在鞋底磕了磕,插到腰带上,抱着双膝,徐徐道,“老夫赶到王妃卧室外时,便听得里面咯喇几声,从窗缝看去,梁上那跟椽子摇摇晃晃,正冲着你床上那千娇百媚的小娘子砸下去——”
“啊——!”祐骋惊呼一声,“可敏敏并没有……”
冯伯义白了祐骋一眼,微怒道:“救人如救火,有老夫在,你的敏敏会有事么?只可惜了老夫这根千金不换的烟斗,为了打歪那根椽子,活生生撞瘪了一处,不过看在你媳妇对你矢志不渝的份上,倒也值了。”
“如此便好。”祐骋微微松了口气,“可今夜之事,的确太过巧合,前辈是如何预料到拙荆将遇到的灾祸呢?”
冯伯义哼了一声,道:“何须预料?只要知道今夜有人要对你老丈人和你老婆下手便可!你以为你老丈人险些送命,是偶然事件么?我问你,严冬未至,房间里放个炭火盆做甚?”
祐骋笑道:“前辈有所不知,我岳父罹染风湿多年,一入深秋,安睡时房内必放炭火取暖,否则翌日便难以下床行走。”
“就按你说的,炭火非放不可,那么为何要将窗户紧闭,连天窗都无一丝缝隙?老夫刚才还从窗缝中还发现了这个,你且看看。”冯伯义说着递给祐骋一样东西。
祐骋借月光一看,那物事是一簇棉绒,似是从一团棉布中落下的,冯伯义又道:“这劳什子好端端的怎会出现在窗缝里?又不象是从衣服上揪下来的,那么就是有人刻意用棉布从外塞住窗缝,待确认煤毒弥漫全室后再偷偷移去,神不知鬼不觉,慢慢送你老丈人进那鬼门关,次日纵然为你们发现,也只道是烧炭不慎所致,不会怀疑其他。”
祐骋登时倒吸一口冷气:“这么说来,那椽子……”
“堂堂慎王府,椽子怎的还不如老百姓家的结实?老夫趁你们一干人等在屋外乱成一团的时候偷偷进屋查看过,那椽子是老鼠咬过的不假,只是那老鼠若能咬得那椽子从梁上落下,也委实成了精了!”
“前辈,您的意思是……!”
冯伯义冷冷道:“无论你承认与否,相信与否,如今摆在眼前的事实,就是你那王府中藏了内奸!”
正文 第三十七章 何以问鼎乾坤
(更新时间:2004…2…13 173800 本章字数:4759)
“内奸?!”祐骋惊得几乎跳了起来。
冯伯义斜睨他一眼,似对他的大惊小怪不以为然,淡淡道:“这有何奇怪?若你府上没发现内奸,那才叫糟糕,不是你我太迟钝,便是那姓乔的早已胜券在握,认为不必安插内奸。”
“可……若任由那内奸胡来,我家里人岂不遭殃?前辈可知那内奸是何人么?”
冯伯义撇嘴道:“老夫怎么可能知道确切是谁?只晓得那内奸乃你府上家丁侍女中的一个或多个便是了!”
“这……”祐骋好生发愁。冯伯义这话说等于没说,他一想起每逢深夜就有叵测的眼睛在角落中窥视他一家老小,就如同芒刺在背。
冯伯义见他一筹莫展,便嘿嘿笑道:“想要揪那内奸出来,倒也不难。”
“要怎样做?”祐骋急切问道。
“说来话长,现时已近四更,老夫得走了,那内奸下手失利,这两天应不敢轻举妄动,待到明日二更,老夫再来找你商议。”冯伯义转身跳上围墙,又大声重复道:“明日二更,你一定要等我,切记!”声音在整个花园里回响,祐骋吓了一跳,忙顾盼四周,见周围依旧寂静无人,方才定下心来。
冯伯义跳上围墙后,借树梢的掩护在墙头飞奔,跃上慎王府最外一道围墙时,见墙脚那头凶神恶煞的狼犬站起来冲他低吼,便停步伏身,将怀中备好的牛肉向它掷去,正掷进那狼犬张开的嘴里,那犬猝不及防,虽甚是抵制,但牛肉的香味终究还是诱使它将其咽下。冯伯义咧嘴一笑,正欲继续跳到墙外,那狼犬突然悲哼几声,口吐白沫,倒地抽搐几下便一动不动,冯伯义一见顿时大为惊骇,下意识摸向怀中,发觉怀里揣的药包不知怎的破了个口,撒了满襟的药粉,必是这种药粉沾到了牛肉上,才致使狼犬毙命,可这药粉是从……
“不好!”冯伯义忍不住惊呼一声,施展浑身轻功向万昭宫而去,奔到沾衣卧室附近,从半开的窗内窥见沾衣正坐在镜前支颐沉思,便停住脚步,略思忖一下,仿佛改了主意,不惊动沾衣,只几拐几绕溜进了万昭宫膳房,半晌又闪身而出,向齐庭轩疾奔。
齐庭轩内,小全子正侍侯皇上服药,皇上半倚靠枕,喘息不止,一碗药几乎有半碗洒在被上。
“奴婢该死!”小全子连连道。
“不怪你,”皇上叹道,“是朕大限将近。”
“陛下千万别这么说!”小全子带着哭腔道,“陛下英武圣明,老天有眼,定能教陛下康复!”
皇上微微一笑,摸摸小全子的头,道:“朕还能撑些时日,你去,将朕交代你的事办了。”小全子深深叩了几个头,呜咽着去了。
这时,冯伯义轻轻从侧厢房走出,望着半起半卧的皇上,只见皇上兀自瞪着帐幔发呆,口中喃喃道:“腊八,腊八,朕怕是等不到了,唉……”冯伯义在心底轻叹一声,正欲走上前,忽听门外急促脚步声噔噔跑进,便犹豫片刻,闪身躲到床后,借帐幔遮住全身,刚刚藏好,便听得有人唤道:“陛下,老奴带施太医前来为您诊治。”这声音冯伯义熟悉得很,正是仇家乔仲正,顿时怒火上涌,恨不得立时冲出去将他碎尸万段!
过了一阵,门外又响起脚步声,听得皇上低声问道:“小全子,你将邵蓁带来了么?”
听得邵蓁声音道:“陛下!微臣在此!”
皇上道:“好,好,适才小全子已去向左右丞相暗传了朕的意思,你也立时传朕的旨意,三日后午时正,集全朝文武百官到此,朕要册立太子!”
“微臣遵命!”听得脚步声又从屋内走向屋外,消失在院中。
皇上又道:“你俩也可退下,朕现下已觉得好多了,难为你们深更半夜地跑来伺候……小全子,带他们出去罢,朕感觉困乏,想歇息了。”冯伯义从帐幔缝隙窥去,见乔仲正向施太医使了个眼色,俩人一言不发,极其顺从地跟着小全子退了出去,屋内又陷入沉寂。
三人刚一离开,皇上就发出一阵剧烈的喘息,直晃得床微微颤抖。床后的冯伯义方才意识到,刚才皇上的举动全是硬撑,此刻那股劲松懈下来,整个人也几乎瘫了一般,便摸了摸怀里的瓶子,正想从床后走出,此时小全子却匆匆跑进,为皇上捏肩捶背,服侍他躺下,自己垂手在一旁静静守着。冯伯义等了一阵,见小全子毫无离开之意,便渐渐焦灼起来,想着刚才看到的乔仲正对施太医递的意味深长的眼神,似乎又有计划在酝酿中,想到这里,冯伯义一咬牙,心道:“正事要紧,且先去听听乔老贼密谋些什么,这解药只好迟些给皇上罢。”主意拿定,便摸出一块石子扔向南窗,趁小全子走过去查看的时候,无声无息从北窗跳了出去。
齐庭轩距德秀宫并不远,只片刻间,冯伯义便到了德秀宫顺妃卧室外,仍旧如先前一样神不知鬼不觉藏在檐下,听得里面传来乔仲正的嘿嘿笑声:“施太医,这次多亏了你的周旋和老奴的妙药,才逼得皇上不得不将立嗣之日提前,若要等到腊月初八,则难免夜长梦多!如此一来,我等计划就可按原定步骤施行,来来来,干杯!”
听得施太医讷讷道:“乔公公……小人已按您的吩咐行事,如今公公胜券将握,可否兑现您先前应承小人的话,尽快放小人的家人出来?”
“那是当然!”乔仲正呵呵笑道:“待我们干完这杯庆功酒,太医您便能立刻与家人团聚。”
“真的?”施太医大喜过望,“多谢公公!”
窗外的冯伯义在心里暗叫“不好”,望着窗纸上的投影,指间暗扣几枚石子,正欲掷过去打翻那杯酒,但转念一想,此举虽能救得太医,却必将惊动乔仲正,使整个局势变得难以预料,就在这一踌躇间,听得施太医痛苦呻吟道:“乔振直……你……你好……狠毒哪!”紧接一声沉闷的身体撞地声。
乔仲正冷笑道:“老夫可未曾骗你,的确是将你送去与你家人团聚了——大事将举,留你这个活口,岂非多了很多风险?”
这时房门被轻轻推开,一阵脚步伴着衣裙的悉簌声进了房间,一片沉寂后,听得魏顺妃叹道:“振直,施太医在宫里效力多年,你真的就忍心让他就这样不得善终了么?”
乔仲正也叹道:“娘娘,此次事关重大,一旦失败,老奴掉脑袋倒在其次,珉儿这么年轻便枉送了性命,老奴实在死不瞑目!”说完语气一转,颇为严肃地喝道,“你莫躲到你娘背后,老夫下面有话要交代你!你可以仍将老夫看作你的奴才,但老夫的这些话,你非听不可!”
魏顺妃柔声道:“振直,珉儿这几日茶饭不思、郁郁寡欢,你莫太过逼他。”
乔仲正又叹了口气:“慈母多败儿,如今已是火烧眉毛的情形,娘娘还这般由着他,若他再这样颓丧下去,你我多年的心血必功亏一篑——大殿下!你可明白你如今的处境否?”
站在魏顺妃身后的祐珉低声道:“我自己的处境,我自然明白,不劳你费心!”
乔仲正哼了一声:“不劳我费心,怕是不少教我操心罢!你那个皇帝老爹已病入膏肓,三日后便要当众册立太子,就目前看,皇帝老儿那般看重邵蓁,定是对老三颇为中意,有意册立他为东宫,一旦老三即位,你认为我们还有好日子过么?当日我在猎场杀他未果,被人救走,他虽表面不动声色,心里定是对我恨之入骨,非要置我于死地而后快!再者,若线报无误,他那救命恩人应是我那老不死的大师兄,我那大师兄修习七绝秘籍,武功比当年要强很多,如今居然被老三收为麾下,教老三如虎添翼,我们若要硬拼,必不是他们的对手!如此一来,老三登基后,我的脑袋他必是要取的,你娘怕也是个殉葬的命,至于你,斩草除根,乃历代君王必行之举,所以……”
“不——!不要!”魏顺妃惊叫一声,哭道:“振直,你一定要想想办法!珉儿不能死!珉儿一定不能死!”
“娘娘尽管放心,”乔仲正笑道:“老奴平生所想做的事,还未有失败的,我此时能说出这些话,必是先有九分胜券在握。如今我已将心腹分别安插在宫内,慎王府也有我们的耳目,禁卫军统领司徒平那边也已商议周全,只等册封太子那天,等文武百官聚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