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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
刘丽想喝水,听到丈夫的呼噜声,开口没叫出声。她已经能够下病床,身上的伤基本康复,由于眼睛蒙着纱布,生活还难以自理,不得不全天有人陪护。其实,这一段时间她最担心的不是自己,她担心的是丈夫。得知亚里的死讯,程万里像彻底崩溃,在亚里追悼会上,拿出借亚里的钱,疯也似地要把亚里拖起来去办婚礼。当晚,又喝得酩酊大醉,在饭馆里与人大打出手,差点被派出所当酗酒者关押。第三天,他才会哭,那还是受了李东阳的严厉批评之后。他的状态已不适合工作,做过了检讨,被勒令到医院陪护刘丽。
“哎哟,嫂子,你别下床!”
刘丽下床找水喝,差点碰跌了热水瓶。刘保山提饭盒走进,赶紧把她扶上床,给她要水。这才推了一把睡在陪护床上的程万里:“喂,醒醒,吃饭了。”
程万里跳起,迟钝地说:“哟,这么快又吃饭了。”
刘保山把饭盒放到床头柜上,把饭菜、碗筷一样一样摆好,程万里才慢吞吞地接手,准备喂刘丽吃饭。
刘丽在床上叹息道:“唉,保山,天天要你送饭,辛苦你家弟妹了。”程万里根本不会做饭,连他的那份也是刘保山带来的。
“她辛苦什么,她就会指手划脚,全是保姆做的。”刘保山是刑侦队少有的富翁,老婆收入高工作闲,家庭条件也好,平时大伙羡慕得不行。
“还是你家弟妹有本事,摊上电信这种好单位,家务也请保姆做,哪像我呀,去当保姆人家也嫌老。”刘丽提起工作又联想在宾馆门外看招工广告,眼泪也跟着来。
程万里的狮子吼响了:“我说你怎么搞的,老去跟别人攀比?”
刘丽哭出声来:“是啊,人比人气死人。”
刘保山安慰道:“嫂子,你别这么说了,我那口子只是命好,托父母的福,其实什么也不会做,她呀,比你差的远了。”
“吃饭,吃饭!”程万里端碗用勺子喂刘丽,“啊,你老老实实把伤养好,别再胡思乱想那么多。哦,保山,事情怎么样了?”
“什么事情?”刘保山知道他问什么事情,故意装傻。
“我还能问你什么事情?买买提开口了吗?那些塔里甫开口了吗?还有海达尔!”程万里叫了起来,一勺饭差点喂进刘丽的鼻子。
这是亚里牺牲后,程万里第一次提起工作上的事。刘保山微笑掩上门,摇头道:“买买提是别指望他开口了,天天给我们背古兰经,后来嘛,那张嘴巴除了吃饭,再也没开过。局长、我、多里昆,轮番审他,拿他没办法。抓到的那些人,不少也是顽固分子,开口的知道的又不多。目前海达尔没有任何音讯。”
“没有音讯?这么长的时间了你们干吗去了?不会想想办法,人家公开宣战了,我们居然连对手在哪也不知道?”程万里像是又恢复了他的工作作风。
刘保山叹息道:“多里昆有个安插内线的想法,好是好,挑的人看着也还行,就是那个在沙漠里放走马赛的克里木。可这小子迷上了买买提的女儿,两人准备私奔去口内,估计现在已经在火车上了。”
程万里喂刘丽的勺子没送到她口中,碰上了鼻子,刘丽“啊”了一声。
刘保山叫道:“喂,你先好好喂嫂子吃饭,吃完饭再说。”
总算喂完饭,程万里递一张餐纸给刘丽,拿起水杯,准备给她喂水。
刘丽道:“把水给我,我不要你喂,心不在焉的。等下弄我一身湿。”
程万里如释重负,把杯子放进刘丽手中,转头向刘保山:“局长的调动怎么样了,不会在这一段时间走吧?”
刘保山道:“难说,厅里成立这个反恐中心,总不能让负责人的位置是空着的,而且现在反恐成了全疆公安的头等大事,我看他过不了几天就要走。”
程万里坐床上:“那也不一定,反恐的重点还是在我们南疆,他去了乌市,工作反而不方便,说不定厅里让他兼职。”
“不是说,李局长要去当副厅长的吗?”刘丽停下喝水插话。
刘保山叹息道:“唉,还不是因为调查组,无事生非。副厅长已经有人顶上了,不过,去反恐中心也是个副厅级。”
“局长才不在乎这个,他在南疆本来就是副厅级。”程万里起身走来走去,“唉,比较这个有什么意思?我是担心他这个时候走,以后的工作真不好干。”
“是啊,万一再来个跟赵副书记差不多的新局长,哼哼,那我们俩想不辞职都难。”刘保山对赵副书记还是耿耿于怀。
这时,马赛和白晓莎出现在门口。
6、
“咣当”一声响,监舍的门开了,狱警叫道:“活动时间,出来!”
监舍里的几个人,一阵欢呼,抢先往门走,只有买买提像无动于衷,背朝外,慢条斯理地穿衣服。
人都走完了,狱警大叫:“买买提,别磨蹭,快点!”
买买提还是慢吞吞地把帽子戴上,转过头,表情傲慢地扫了狱警一眼,昂首挺胸,一付不可侵犯的样子,走向大门。
狱警在后面瞪大眼睛望买买提的背影,低声嘟囔:“二球的,以为在这儿疗养呢。”
买买提一般很少出去活动,要是强迫他,那是自找麻烦,他动不动来几天绝食,狱警们早就对他咬牙切齿,但又毫无办法。他能这么主动出门已经不错了。
看守所高墙下一块大空地,数十名身穿囚服的犯人散漫地在四下活动,买买提靠在墙上晒太阳,眼睛在犯人中游走,最后停在一个留络腮胡子的人身上。没错,是他的塔里甫哈力达,留了络腮胡子,差点认不出。
哈力达也发现了他,向高墙上的岗哨看了看,又扫视周围的狱警,慢慢走到他身边,抱着双臂也靠在墙上。
“真主保佑,老师,你身体可好?”
买买提眼望他处地答道:“死不了,你怎么也到这里来了?”
哈力达一付苦脸:“基地被毁了,我们全都被抓了起来。审了几天,我没有背叛真主,没有背叛老师,就被送到这儿。他们说要押我来市里判重刑。”
买买提这才转脸道:“那是吓唬你的,知道吗?其他人呢,关在哪?”
“其他人关在县里,听说有的人给放了。”
“你只要咬定在沙漠学经,他们就没法给你定罪。听我的,他们迟早也要放你出去。”
哈力达眼中闪出喜悦的光芒:“真的吗?我、我听你的。”
买买提像又恢复他在外边时尊严:“其实关到这儿,你离出去的日子不远了。这是对你没办法,才抓你到市里来吓唬。”
哈力达点头哈腰:“最好和老师一道出去。”
“我这一辈子,恐怕是出不去了。”买买提望向高墙外的天空,几只鸽子飞过视线,又消失在远方,脸上的表情显然在压抑着内心的痛苦。
遇上哈力达,买买提出去活动积极了许多,只是犯人活动是各监舍交叉进行,两人很难再碰上一次。过了两天,他没想到一次碰上了两个塔里甫。
活动开始是集体绕空地慢跑,等到自由活动,解散的犯人行列中出现了克里木,他发现买买提后,立即靠近,不远处,哈力达也注意到了他,漫不经心地跟在他身后。
“真主保佑,老师,我终于见到你了。”克里木右手抚胸行礼。
“你在这里干什么?”买买提稍稍侧身, 表情冷峻。看到这个人着实让他意外,在他眼里,克里木是个呆子,凑数可以,没有任何利用价值,比凶悍的哈力达差远了。
“他们说要抓我去劳改。”克里木不敢看他的眼睛。
买买提冷笑:“哦,原来你做坏事了?那真主也不会饶恕你。”
克里木像是慌了:“老师,我、我什么也没做,我只是听老师的话,进沙漠学经。”
“这么说,是我害你的了?”买买提鼻子哼了一声。
克里木更是紧张了:“不,不,老师,你是为我好。我、我是说我没做坏事,我、我……他们不信,说我是顽固分子。”
“哈,那你是不是顽固分子?”买买提咄咄逼人地反问,“我以前跟你讲的每一句话,你都告诉人家了吧?”
克里木脸色发白:“我、我什么都没说,我……”
哈力达从后面欺近,叫道:“你他妈的,还想装好人!哪晚上谁站的岗,你跑哪去了,是不是你带来的警察?”将克里木扑倒,骑到他身上,挥拳就打,打得克里木大声叫唤。
买买提像没看见,故意走开,狱警闻声赶到,把两人扯开,手里的警棍又将两人打得满地乱爬。
这是克里木进看守所的第一天,在警棍的敲打下,他想喊马赛,想喊多里昆,最终没喊出声,倒是哭得像个孩子。
“蹲下!”
狱警喝令,鼻青脸肿的克里木含着眼泪来到一个监舍门外蹲下。门开了,他是爬着进去,没往里面走,跌在铁栅栏旁,刚想再大哭一场,抬头看见对面监舍买买提坐在地上望他,急忙低头擦泪。
“真主保佑,我的孩子,你的伤不要紧吧?”买买提的声音很慈祥。
克里木忍不住哭声出声来:“不、不要紧,老师。”
买买提望狱警走远的背影:“你知道了吧?你没做什么坏事,他们照样打你、骂你,把你关在这种像羊圈的地方。你说,恨不恨他们?”
克里木抽泣点头。
“刚才又抓你去审问了吧?”
“嗯,我什么也不说,我、我背古兰经,我、我背圣训经。”
买买提在铁栅栏后站起:“好!这才像我的学生。不要怕,孩子,要忍耐,知道吗?只要你什么也不说,他们最后只能放了你。”
克里木擦了擦眼泪:“老师,我不想出去,我在这里陪你,听你讲经。”
“唉,难为你这么想。”买买提有点动情了,“我是出不去了,你是要出去的,你还年轻,我们维族人的将来,还要靠你们。”
克里木道:“我、我不出去,出去也是死。”
买买提像想起什么,背过手点点头:“哦,你是担心大家把你当叛徒。不会的,你在沙漠里,和警察联系不上,他们不是你领来的。我听哈力达说,早上警察来的时候,你和他们在一起,那是怎么回事?”
“啊、热比亚说她在沙漠里活不下去了,要、要我带她回家。谁知道半路上被警察抓住。”克里木说到热比亚,低头了下来。
买买提突然变得焦躁不安,一言不发动静很大地在铁栅栏后来回走动,带凶光的眼神时不时扫向克里木一眼。
克里木吓坏了,大哭道:“老师,你、你要帮我,他们、他们会找我家人的。”
“哭什么,哭什么,我警告你们,不许再说话!”狱警闻声跑来,警棍在铁枝上敲。
买买提恶毒地盯着狱警望,直到狱警离开。
7、
安排克里木进监狱接近买买提,马赛是反对的,他赞成安插内线,但他与克里木相处几天后,发现克里木是个胆小怕事,又多愁善感的人,让他当内线,很可能帮不上忙还添乱。就算后来,克里木主动答应做内线,他也认为是不忍热比亚流产,而一时冲动。多里昆固执己见,刘保山苦于束手无策,还被程万里骂了一顿,不假思索同意了。
“你说,你像不像个男人,当初谁拍胸口说,我一定帮你们抓住海达尔,我咽不下这口气?谁说的,啊,是谁说的?”多里昆学着克里木的腔调说话,绕着克里木坐的椅子走,双手激动地在半空飞舞。
克里木神态战战兢兢,躲避多里昆的目光。
审讯室里,烟雾缭绕,刘保山打一个呵欠说:“你省点力气吧,老多。浪费我的时间,嗓子都哑了。”把烟头塞进已经满了的烟缸,拿起茶杯一口一口贪婪地猛喝。
“我最讨厌说话不算数的人。”多里昆喊得更大声,鼻子几乎贴上克里木的鼻子,“你在耍我们,知道吗?小子,我们为你浪费了时间,浪费了金钱,还耽误了破案!”
克里木面带羞愧低下头:“多所长,我对不住你,也对不住小马,我、我……”
“出去,马上出去!”多里昆极度失望,手指大门吼。
克里木被吼声吓得跳了起来,不知所措地望刘保山。
刘保山点燃烟:“你出去办手续吧,你被释放了。”
克里木向多里昆鞠了一躬,刚走出门,多里昆飞起一脚,把椅子踢了一个跟头。
刘保山把椅子扶好说:“唉,我早就说过,安插内线,想法是好的,不过挑这种悔过人员来做,实在是冒险,这种人一般贪生怕死,立场摇摆……”
多里昆粗暴地打断道:“刘队长,别忘了,这件事你是同意的!”
“我同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