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政有一搭没一搭地和王夫人胡乱聊着天儿,眼睛却前前后后地踅摸着找金钏儿。
一想起就要娶金钏儿,贾政就兴奋得不得了。金钏儿不仅人长得漂亮,更重要的是特别像他暗恋了三十多年的一个女人。唉,可惜当时老爹看到王家刚升了九省提督,定要他娶了王家的女儿。那个苦瓜脸的王夫人,牌儿不亮不说,还老假正经。贾政一见她就有气,我在外面装假正经,回家你再跟我正经,还叫不叫人活了。而且怎么那么爱吃醋,也不知道这几天她又欺负金钏儿没有。
贾政想起那天看见王夫人打金钏儿,心中一阵阵作痛。以后自己可要护着金钏儿点儿,别让她再受那个刁女人的欺负。怎么哪里也看不见金钏儿呢?哦,肯定是要过门,不好意思见我,躲起来了。等明天我把在太原买的紫玉镯子给她,肯定她会高兴得不得了。
贾政正想得高兴,管家赖大慌慌张张地走了进来说:“老爷,雍王府的乌师爷求见。”
贾政当然知道乌思道,那是雍亲王的智囊,王爷面前一等一的红人儿。当下不敢怠慢,急忙迎了出来说:“乌先生啊,怎么有时间到寒舍来了,快请堂上坐。”
乌思道向贾政一抱拳说:“下官到您这儿来,是奉了雍王爷的命令,有一件事相求。希望您能给王爷个面子,不但王爷领您的情,就连下官我也是感激不尽。”
贾政一听乌思道打起官腔儿来了,忙起身赔笑说:“先生既然是奉王爷之命,就请直言相告,学生一定遵谕承办。”乌思道冷笑一声道:“如果大人肯帮忙,这事儿就好说了。我们府里有一个唱戏的琪官,又名蒋玉函,一向好好地在府里,前天忽然不见了,这北京城里哪里也找不到。不过,平素和他来往的人都说,他近日和令郎贾宝玉好得不得了。”说到这里,乌思道猥亵地一笑,“下官听了,忙将此事禀告雍王爷。王爷说:'若是别的戏子呢,也就算了;只是这琪官随机应答,谨慎老成,妩媚风流,甚合我老人家的心,无论如何少不得此人。'因此求大人转告令郎,请将琪官放回。”说完了,又是一躬到地。
贾政听了又惊又怕,那雍亲王不好女色,原来爱的是男宠。他心爱的人儿被宝玉弄过来了,岂不是虎口夺食。雍亲王心狠手辣,连皇上给他的评价都是喜怒无常刻薄寡恩,大家躲还怕躲不过来,怎么倒招惹上了。随即命令快叫宝玉过来。
贾五一来到厅前,贾政劈头就骂:“好你个该死的东西!怎么又做出这些无法无天的事来了!那琪官现是雍王爷驾前承奉的人,你是什么东西,竟敢引逗他出来,连我都要吃不了兜着走。”
贾五看看贾政,心里好奇怪,蒋玉函跑了?为什么呢?又看看乌思道。乌思道冷笑着说:“贾公子您也别装傻了。藏在家里也好,藏在外面也好,早说出来,我们免了跑腿儿,令尊也免了麻烦,岂不是两全其美?”
贾五一听心想,那蒋玉函关我什么事?好小子,到我头上找麻烦来了,就满不在乎地说:“乌先生,您这话是从何说起?”
乌思道嘿嘿一笑道:“要是没有证据,咱也不到这里来了。公子是个多情种子,分桃断袖,龙阳风流。不说别的,那蒋玉函的裤腰带怎么跑到您的腰上来了呢?”
贾五听了又惊又气,惊的是四阿哥的血滴子情报竟然如此厉害,连蒋玉函和自己换腰带的事情都知道;气的是被人当作同性恋了,还有“证据”,解释都解释不清了。脑子里好乱,只好先把乌思道哄走再说。听说薛蟠和几个八旗的纨绔子弟在郊区买了个宅子专养戏子,不如把他先骗去那里,于是就说:“大人既然消息如此灵通,善于钻营,想必也听说他常去东郊十二里堡的一个宅子,也叫紫檀堡。大人何不去那里看看?”
乌思道嘿嘿一抱拳说:“多谢,打扰了。”接着转身就走。
贾政送乌思道出了府门,正气不打一处来,忽然看见贾环没命地跑过,就大喝一声:“跑什么!”贾环忙站住,战战兢兢地说:“我看见金钏儿的尸体……”
贾政脑子里“轰”的一声,几乎昏倒。他拉住贾环,发抖地说:“你,你说金……金钏儿怎……怎……怎么了?”
贾环附在贾政耳边说:“这事他们都不敢告诉您,是宝玉哥哥那天拉着金钏儿要强奸,还打了她一顿,金钏儿一赌气,就跳井了。”
贾政听了不禁悲从中来,自己暗恋了多年的金钏儿,马上就要成亲了,却忽然香消玉殒,想到这里不禁老泪纵横。又想到金钏儿居然是死在宝玉手里,只气得两眼血红,须发倒立,心里暗暗念叨:“金钏儿啊,我一定给你报仇!”然后大声叫道:“快把宝玉给我拿过来!”
贾五随着小厮走进西花园,只见贾政直挺挺坐在院墙边的椅子上,满面泪痕。贾五心里暗暗奇怪,这贾政不是喜怒不形于色么,怎么今天如此失态了。贾政一见贾五进来,又想起死去的金钏儿,眼睛都要冒出火来了,厉声说道:“你这个野杂种!给我捆起来!堵上嘴!拿大棍来!”
众门客听了差点笑出声来,当爹的怎么可以骂自己的儿子是野杂种,这不是明摆着给自己戴绿帽子么。
贾五还没反应过来,三四个小厮已经扑了上来,把他捆得紧紧的,嘴里塞上了麻核。
贾政本来一直就看宝玉不顺眼,特别是病过那场以后,那种满不在乎的神气,根本不把自己放在眼里。到处惹祸不说,连自己的心上人金钏儿他也敢动。想到这里,贾政的牙齿咬得格格乱响,把帽子摘下来往地上一摔,大叫道:“给我打!
给我狠狠地打!把所有的门都关上!有人敢去报信的,立刻打死!”
小厮们互相看看,没奈何,把贾五按在地上,举起大板子,噼啪噼啪地一顿乱打。
贾五吓了一跳,但是腿上、屁股上也不觉得很疼,难道因为这是贾宝玉的身体,所以我不会疼吗?贾政这小子真他妈的不是玩艺儿,居然打起我来了,看我以后怎么跟你算账。
打他的小厮们心里有数,真打坏了,老太太、贾娘娘怪罪下来也不是玩的,因此都是高高举起,轻轻落下。落下时也是板子头先着地,然后才在贾五屁股上蹭一下,根本打不疼。
贾政看着贾五那愤怒的眼神,心里更怒了。他一脚踢开小厮,夺过板子,两眼望着天,默默念叨着:“金钏儿啊,我给你报仇来了!”高高举起板子,向着贾五死命地就是一板。
贾五只觉得一阵钻心的痛,差点没昏过去。他拼命地挣扎着,可是那两个小厮把他按得紧紧的。贾五心里把贾政的祖宗十八代都骂遍了,可是嘴里塞着东西,却骂不出声音来。
看到贾五的裤子渗出红红的鲜血来了,贾政忽然感到一种莫名其妙的兴奋,像一只闻到了血腥气的狼,手里的棍子打得更狠了。贾五挣扎着,挣扎着,渐渐地不动了。
门客们见势不好,慌忙上前拉住板子解劝。贾政冷笑一声:“你们问问他都干了什么勾当!你们问问他可饶不可饶!今天是有他没我,有我没他!”说着夺过板子又要打。
早有人到后面去报信。王夫人听了,慌慌张张地赶了出来。贾政一见王夫人,又想起金钏儿,如火上浇油一般,手里的那板子越发下去得又狠又快。按着贾五的两个小厮急忙放手走开,贾五早已昏死了过去。
王夫人急忙抱住板子,看看贾五已经被打得浑身是血,又疼又气地说:“你个老天杀的,为了个丫头就把宝玉打成这个样子!”
贾政听王夫人把真正原因说出来了,又羞又气,索性把心一横,叫道:“我打了你的宝玉你就心疼,你逼死我的金钏儿怎么就不说了?干脆,大家谁也甭活了!
“说着把王夫人一脚踢开,又举起板子。
这时只听得一阵急促的马蹄声,由远而近,到院墙外停了下来。紧接着“轰隆”
一声巨响,尘土飞扬,院墙塌了一个大口子。
大家转头看过去,灰尘未落,一声马嘶,一人一骑从断墙的缺口飞驰而入,銮铃响处,已到了贾政面前,金锤一挥,把贾政手中的板子磕出去十几丈高,远远地落在了正堂的屋顶上。
贾政定睛一看,金盔金甲黄战袍,手持八棱紫金锤,正是大将军王十四阿哥。
贾政吓得慌忙跪倒说:“不知大将军王驾到,还请恕罪。”
十四阿哥从马上跳了下来,理也不理贾政,径直走到贾五身边。
贾五面色苍白,昏迷不醒。
十四阿哥试试贾五的鼻息,不由得落下几滴泪来。
此时十四阿哥的随从们也都从断墙一拥而入。老那忙过来拉起贾五的手腕试着脉搏。
贾政跪在地上说:“小犬何能,敢劳动大将军王前来探视,令寒舍生辉矣。”
十四阿哥脸色一沉,厉声说道:“你厉害呀,想打就打。宝玉朝夕为我变法改革出力,你打他就是打我。来人!”
一队虎臂熊腰的卫士往前一站:“有!”
“把贾政给我捆了!他怎么打宝玉,我就怎么打他!”
卫士们不容分说就把贾政捆了个五马躜蹄。贾政只吓得面如土色,连连哀求道:
“王爷开恩!王爷开恩!”
王夫人和贾府的仆从们也跪倒了一片也连声哀求道:“王爷开恩!王爷开恩!”
十四阿哥嘿嘿一笑,从侍卫手里接过一根水火棍,轻轻一掂,照着贾政的屁股上就是一棒。
贾政立即像杀猪一样叫了起来,在地上滚来滚去,嘴里叫喊道:“哎哟,哎哟,饶命!王爷饶命啊!”
众门客仆从看到这幅情景,想笑又不敢笑。此时黛玉、宝钗和众姐妹们也都出来了,看到贾政挨打,也一起跪下来替他求情。
十四阿哥轻蔑地看了贾政一眼,说:“打人的时候你那么威风,自己一挨打就变成这个熊样子。你要是挺得住咱还佩服你一把,越是装熊,咱就越是要打!”说着又拿起棒子来。
忽然听得大门外一片鼓乐之声,有人高喊:“皇妃娘娘驾到……”
话音未落,轿夫们抬着一顶黄呢子大轿小跑着进了院子。
轿子还没停稳,贾妃就掀开帘子,急匆匆地走了出来。
十四阿哥向贾妃一抱拳:“娘娘好。”
贾妃向他略一点头,忙着走到贾五身边。
贾五面色惨白,浑身是血。
“天啊,怎么打成这个样子!”贾妃只觉得天旋地转,身体向后倒去。
十四阿哥忙抢上一步,扶住了贾妃,喊道:“春儿!”
这两个字一出口,在场的人都愣住了。贾妃睁开眼睛,看看十四阿哥,看看王夫人,“哇”的一声大哭了起来。
王夫人忙搀住贾妃,嘴里叫着:“娘娘,娘娘。”
贾妃抽抽噎噎地说:“当初你们把我送到那个见不得人的地方去,现在又把宝玉打死了,我活着还有什么意思,我也随着宝玉一起死了算了!”说罢,哭得更厉害了。
十四阿哥看看贾妃,又看看贾政,眼睛里都要冒出火来了,厉声说:“你这个伪君子!今天王爷我就要打死你为宝玉报仇!”
贾政吓得忙滚到贾妃的脚下,哀求地说:“娘娘,救救我吧,我好歹也是你爹呀!”
老那从贾五身边站了起来,劝说道:“娘娘,王爷,不必着急。贾公子伤势虽重,心脉未伤,必无大碍。”
十四阿哥知道老那医术高超,在北京有“那神医”之称,听了这话心中大喜道:
“你说宝玉没有事儿?”
老那微微一笑道:“王爷,我给贾公子开个方子,喝下去包他一个时辰就能醒过来。三个月后,还您个活蹦乱跳的哥儿。”
贾妃向着老那施了个万福道:“那先生,我兄弟就全交给您了。”
老那吓得急忙跪倒说:“娘娘客气,娘娘客气,小人以性命担保贾公子没事儿。”
贾妃长长地出了一口气,看了看绑着的贾政,凄婉地对十四阿哥说:“你就饶了他吧,甭管怎么说,他毕竟是我爹呀。”
十四阿哥向侍卫们摆摆手,侍卫们给贾政松了绑。
贾政跪在地上,磕头如捣蒜,还一边说:“谢谢大将军王,谢谢娘娘,谢谢不打之恩!”
十四阿哥冷笑一声道:“今天不打,不等于以后也不打。如果你敢再动宝玉一根汗毛,嘿嘿。”他说着把手里的大锤向着墙边的一棵松树扔了过去,只听得“咔嚓”一声,碗口粗的松树拦腰被打成了两截,“这松树就是你的下场!”
树冠哗啦啦地倒了下来,周围的人躲闪不迭,贾政吓得连连磕头道:“下官不敢,下官再也不敢了。”
“老那你留下,给宝玉治伤。”十四阿哥飞身上马,向着贾妃一抱拳,“娘娘保重!”接过侍卫递过来的紫金锤,一声长啸,连人带马,从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