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男子摇摇晃晃的走出墓地,开始加快了脚步,沿着林道朝着西山的方向一路北上。
男子的脚程飞快,似乎不知疲累为何物,即使开始小跑步,也未见他乱了呼吸。事实上他根本没有呼吸。男子的脚步十分坚定。毫不犹豫的跨过及膝的草丛,目不斜视的往前飞奔而去。
即使走了好一段时间,男子也未停下来休息。只见他一口气直奔位于西山半山腰的小木屋。这间专供伐木工人休息的小木屋虽荒废已久。屋顶的大梁倒还健在。倾倒的壁板之间也还看得到填补缝隙的灰泥。
男子推开大门,紧接着又推开屋内的另一扇房门。屋子里面没有半点亮光,几条人影却仍然依稀可见。
“……高俊?”
其中一人打破沉默。广泽高俊怯生生的往人群走去。
“我发现几个小孩子。”高俊开口。“他们在未山掘坟。”
对方的喉头发生一声低吼。似乎感到十分惊讶。
“坟冢已经被挖开了。对方总共有三个人。一个是大概读高中的男生。一个是念国中或是小学的男孩子,还有一个年纪应该介于两人之间的女生。那个念高中的男生应该是工坊家的儿子。我以前有见过他。”
“……然后呢?”
年轻男子的声音,他示意高俊继续说下去。
“我原本想攻击他们,却被他们用铲子打昏,直到刚刚才醒过来。”
“那个高中生?”
“是的。”
男子陷人沉默。
“被他们发现可不是件好事。为了避免消息愈传愈大。看来似乎有采取非常手段的必要。”
“三个人一起吗?”
“那对中学生可以先缓一缓。一次对三个人出手,恐怕会把事情闹大。”
“难道就这样放过他们?”
“当然得给他们一点警告才行,免得他们出去多嘴。不过也不能做得太直接,点到为止就好。知不知道他们是谁?”
“不清楚。”
“看来必须先打听出他们的身分才行。只要找人监视工坊家的儿子,迟早会等到他们……”说到这里,男子的语气突然轻松了起来。“你刚刚说对方是一个念小学还是国中的男生、以及一个大概念中学的女生对吧?那个女生是不是有绑辫子?”
“嗯。”
“我懂了。”男子露出微笑。“原来是他们。”
“辰巳先生,您知道是谁吗?”
辰巳笑了几声。
“他们是下外场的姐弟,前几天才躲在大屋附近偷窥。哦,原来那个男的就是工坊家的儿子啊?”
“现在该怎么办?”
“干脆杀了工坊家的儿子。”
辰巳小小声的吐出这句话。抬起头来在心中沉吟片刻之后,又再度点点头。
“我看还是杀了他比较保险。反正对方只是个高中生,念的又是村子之外的学校,大屋的人应该不会反对才是:这件事我来负责好了。高俊,你不必放在心上。”
“可是坟冢已经被他们挖开了。”
“那可不好,得赶紧恢复原状才行”
“是的。”高俊点点头。看到高俊转身打算离去。辰已突然将他叫住,好像想起了什么似的。
“对了,还有一件事。”
辰巳看着转过身来的高俊,脸上挂着同情的微笑。
“令堂没希望了。”
高俊瞪大了双眼,不÷会就垂下头来。
“……我明白了。”
“她已经开始腐败,看来没有重新复活的可能……我很遗憾。”
“哪里。”高俊的回答十分轻声。
第五章
着装完毕之后,静信离开更衣间,朝着办公室走去。还没走进办公室,就看到愁容满面的美和子转过头来看着自己。
“静信,阿角有没有跟你连络?”
静信摇摇头。昨晚完成那件不可告人的工作之后,静信就回到寺院洗了个操,然后窝在办公室里面假寐,直到清晨自早课结束才得以躲进藏衣问小睡片刻,实在没有跟阿角碰面的机会。
“怎么了?”
已经被好袈裟的鹤见露出困惑的神情,安森节子的葬礼等一下就要开始了。
“他还没来吗?”
“就是说啊。”
寺院原本安排鹤见、阿角和静信共同主持节子的葬礼,如今阿角无缘无故缺席,顿时打乱了原先的计划。
“打电话至t家里去问,结果他母亲说他早就已经出门了。
“希望不是出事了才好。”一旁的光男插嘴。“现在怎么办?再不出发的话,恐十白会误了时辰。”
光男说完之后,回过头来看着池边。池边看看墙上的行事历,脸上露出为难的神情。静信和鹤见外出的那段时间,池边必须主持另一场法事。
“还是打个电话过去。请对方迟些时候再办法事好了。”
静信摇摇头。否定光男的提议。
“法事的时间早就敲定了。岂能说改就改。而且时间这么急迫。也来不及请附近的寺院派人支援,看来只好跟德次郎说明原委,请他帮个忙了。村子里正处于非常时期,即使只有我跟鹤见两人出席。相信德次郎应该也能谅解才是。”
光里和池边也只能点头称是。等到静信和鹤见离开寺院,池边也赶去主持法事之后,光男又打电话到阿角的家中。接电话的人依旧是阿角的母亲,她表示阿角出去之后就一直没回来,光男只好请她转告阿角尽速跟寺院连络,然后挂上了电话。
直到接近傍晚的时候。阿角才打电话进来。这时静信正在主持节子的葬礼,同时也为了整个墓地完全看不出两人前一晚的暴行而感到沾沾自喜。
拿起话筒的依旧是留守的光男。
“阿角,你也真是的。”
光男难掩心中的不快。立刻在电话中数落了起来。阿角有气无力的说声抱歉。好像失了魂一样。
“跟我道歉有什么用7为了你今天没来。副住持可是老着一张脸去跟对方赔不是呢。”
“对不起。”阿角的声音细若蚊鸣。
“你到底怎么啦?出了什么事吗?”
“倒也不是……”阿角含糊了几句,最后才下定决心似的说了出来。“对不起,这阵子我恐怕不会过去了。”
“喂喂喂。你这是在做什么?”
“真的很过意不去。请替我跟副住持和老夫人转告一声。”
光男叹了口气。
“阿角,我知道你羞于跟副住持见面。或许刚刚我的话也说得太重了点。可是你好歹也是个成年人。怎么可以说出这么不负责任的话?”
“……不是。”阿角又开始吞吞吐吐。“我不是因为没脸去见副住持……所以才……”
光男耐着性子聆听阿角的解释。阿角的语气完全没有抑扬顿挫。
就好像是在宣读早已准备好的台词一般。
“最近太忙了。这阵子整天跑来跑去的,我真的觉得累了。再说外场的情况也不太对劲。我没有回去的打算,我讨厌外场。”
光男哑口无言。
“阿角?”
“对不起,我已经决定了。请不要再打电话找我。”
不等光男回答。阿角就挂上了电话。看到拿着话筒发呆的光男,刚从外面回来的池边不由得露出疑惑的神情。
“……怎么啦?”
“啊……没什么。“
光男将话筒挂上,思索着该不该再打一通电话过去。池边一直在观察光男的表情变化,正当他打算说话的时候,听到鹤见从外面回来的声音。看来只有静信一个人留在那里目送棺木下葬。
“怎么啦?”鹤见才一踏进办公室。立刻就察觉里面的气氛不太对劲。“又是谁?”
“不是。”光男回答。“阿角他……不做了。”
池边和鹤见闻言,全都露出不可置信的表情。
“在这个节骨眼不做?他可真会挑时间。”
听得出来鹤见有些动怒。
“他说他讨厌外场,还说最近很累。他在电话里表示他这阵子不会过来,我想以后恐怕也不会出现了。“
“开什么玩笑!”
鹤见大声斥骂。池边却只是无力的摇摇头。
“唉……看来阿角开始害怕了。”
“池边老弟?”
池边拉了张椅子坐下来。抬头看着行事历。一连主持三场法事的他。直到现在才得以喘口气休息一下。
“前阵子我跟阿角闲聊的时候,聊到村子里的情况不太对劲。死亡的人数似乎太多了一点。副住持虽然说还不能确定,不过我想八成就是传染病没错。可是说也奇怪。村子里并没有出现发生传染病的人家,所以我想副住持所说的不能确定不是指不能确定有没有传染性,而是根本不知道是哪一种传染病才对。事实证明这种疾病真的有传染性。而且死亡率还相当高,偏偏就是找不出病名。这就叫做EMERGNGILLS。最近不是有类似的新疾病吗?”
光男和鹤见保持沉默。
“老实说我也会害怕,总觉得村子里似乎发生了什么大事。可是一连死了那么多村民,总得有人替他们做法事吧?所以我才跟阿角互相勉励,彼此告诉对方绝对不可以逃避……”
光男点点头。也难怪他们会感到害十白。光男是生于斯长于斯的外场人,寺院就是自己的全部,早就做好埋骨于此的打算了——就算光男想逃,也不知道可以逃去哪里,可是阿角和池边就不一样了。阿角可以从此不踏进外场,池边也还有老家可回。
鹤见叹了口气,看来似乎跟光男有同样的想法。
“我是土生土长的外场人,别说是退路了——就连想逃离这里的念头都没有。年轻人就是年轻人,想法毕竟跟我们不样阿!”
“我也没有逃离这里的打算。”
“真的吗?”鹤见笑道。光男不由得叹了口气。
“……到底是怎么搞的?以前村子里从来没发生过这种事。”
“跟兼正的人脱不了关系。”
鹤见语出惊人。惊讶万分的光男看着鹤见,却只见他又扫又浓的眉头一挑,开口继续说下去——
“自从他们搬来之后,村子里就开始不对劲了。他们看起来就是富家子弟。一定常,常到国外旅行,搞不好就是他们把病毒带进来的。”
“他们还没搬来之前,就已经有人死了吧?’”池边满不耷乎的说道。“山入事件发生的时候,他们还没搬来呢。直到替那三个老人家举行告别式的那一天,才有人看到他们的搬家卡车不是吗?”
光男皱起眉头。
“这种事情不能随便乱说,你可别在信众面前信口开河。不过话又说回来了,兼正那家人似乎也没跟大家打交道的意思/即使村子里的人对他们敬而远之,他们也应该不痛不痒才对。”
池边频频点头,一旁的鹤见却苦着一张脸。
“我懂了,原来是这么回事。”
“什么?”
“就是村子里的人啊。”鹤见压低声音,“好像刻意跟我们保持距离似的。也不是所有人都是如此,我也不是指信众家,不过每次我出去买东西的时候,总会有几个人刻意躲得远远的,即时请对方送货,也是一副心不甘情不愿的样子。”
经鹤见这么一说,倒是勾起了光男一些回忆,前阵子上山送货的商家里面的确有几个人脸色臭臭的。
“反正就是这么回事。”
“哪回事?”
“就是传染病嘛。虽然大家嘴巴上不说,心里面可怀疑得紧呢。要不就是觉得我们这些和尚触霉头。每当村子里有人死了,我们就会马上赶去丧家,忙起来的时候甚至一天到晚都跟死人打交道,也难怪其他人会不想跟我们扯上关系。”
光男叹了口气,心想原来是这一回事。仔细一想,倒是有几分道理,佛寺的确在不知不觉当中成为村民的忌讳。
“难怪阿角他会这么讨厌过来”。光男摇摇头。“真不知道这件事该怎么告诉副住持和老夫人才好。”
鹤见和池边彼此互看了一眼,两人同时点点头,仿佛也认为这是十分棘手的任务。光男不情愿的站了起来。再怎么难以启齿,也不好一直瞒着美和子或是静信光男踏着沉重的脚步往厨房走去,看见美和子和克江正在厨房里面收拾。这阵子前来帮忙的信众似乎没以前那么多,或许是因为办不完的法事让他们为之却步,当然也有可能是传染病的疑虑让他们不愿意再踏入佛寺。
光男跟美和子打声招呼,吞吞吐吐的转告阿角的辞意。美和子闻言,顿时露出十分受伤的神情。
“这……外面好像有人怀疑村子里爆发了传染病,不过这当然只是没根据的猜测而已。”
美和子的脸色十分僵硬。
“或许阿角听多了类似的传言,所以才会一时想不开……”
“光男。”美和子牵着光男的手,带领他坐在厨房隔壁的休息室门前。“静信不会有事吧?”
“老夫人?”
“你不是说可能是传染病吗?老实说我也觉得这是唯一的解释。这阵子往生的人实在是太多了,而且静信最近还经常跟敏夫偷偷摸摸的不知道在商量什么,我想应该跟这件事有关才对。”
“嗯。或许有这个可能。”
“静信那孩子最近都忙得没时间睡觉。几乎一整天都在外头奔波,我还真是替他担心。“
“就是说啊。”光男回答。若真是传染病,那可是村子里的一件大事。静信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