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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肯定?”
“我想想,”罗婶说着看了看书桌边的爸爸,沉思了片刻,“我记得,我一推门进来,老爷的眼睛本来是看着窗口的,我一进来,他的眼睛就往我这边转了一下,我赶紧跑到他身边,我听见……”
罗婶又开始犹豫,她赶紧催问到:“你听见了什么?”
“老爷从嘴里发出了‘si’的一声,说完这个字他就死了。”
“‘si’?哪个‘si’?”
罗婶摇了摇头:“当时老爷一直瞪着我,那神情……像是叮嘱 一定要记住这个字似的。可是我只听见他嘴里发出了‘si’的一声,其它的他什么也没说,所以我也不知道这个字代表什么意思。”
“si”?会不会是个“死”字?
可是人都死了,干嘛还说个“死“字?
这件事真是很棘手:门窗紧闭,又没有看见有人跑出来,爸爸怎么会突然就这样死在屋里了呢?
她抄起手,告诫自已镇定下来,然后仔细打量着书房里的一切。
书房里没有一丝凌乱的迹象,书桌上的书放得井然有序,那本摊开的书翻在了第四十八页,钢笔夹在书页中间;爸爸身上的衣服也还都是整整齐齐。整个书房里没有一丝挣扎打斗的痕迹。
这样看来爸爸死的时候除了发出那一声大叫之外,一切都很平静。
是什么原因会让一个人在这么快的时间内致死呢?爸爸想跟罗婶说的那个字又到底代表什么意思呢?
第一章节:夜异(3)
“雅问,”随着一阵咚咚的脚步声,阿杏出现在了门口,“你妈妈叫你过去。”
她心里猛地往下一沉:又要和这个女人见面了。
她一言不发地跟着阿杏来到了妈妈的房间,阿杏从 外头关上了门,屋里只剩下大哥、二哥、妈妈和她。
妈妈躺在床上,神情憔悴,用眼角的余光微微瞟了一眼刚刚进来的她。
“正好所有人都在,我有事宣布。”妈妈说着拉开床头柜的一只抽屉,从里面取出一个方形的小木盒子,然后拿过桌上的一串钥匙,用其中最小的一把打开了那个小木盒子上的锁。
盒子里有一张纸。
“这是你爸爸的遗书。你爸爸在半个月前把这张遗书交给我,并且嘱咐我一旦他离开人世,一定要马上把你们都召集到一块儿,立刻宣读遗书。”妈妈说着把那张纸展开,“你们都听好了,我要念了。”
两个哥哥都自觉地往前挪了挪,她也跟着靠了过去。
“我死后,名下两百万的存款分为四份,将由我的妻子和儿女共同平分;公寓归我的妻子所有,三个儿女可以一直住在这里;对于我的两个助手和私人医生阿杏,我非常感谢他们这些年来对我尽忠尽职所做的一切,如若他们愿意继续留下来,则他们的工资每月仍由我妻子照发,一切待遇都不变。另外,我的遗体千万不能有任何损坏,更不能拿去火化,一定要在我死后马上将我的遗体送至冰窖保存七七四十九天,在这四十九天之内不得有任何人出入冰窖。我郑重地叮嘱,不论我是出于何种原因的死亡,都不能把我的死讯向外界透露半个字,也不能报警,切记切记!还有一样东西,一定要交给雅问。”妈妈读到这儿停了下来,伸手从盒子里拿出了那样东西,“雅问,这就是你爸爸吩咐要交给你的东西。”
那是一个红色的丝绒小袋,看样子应该是放小首饰的,只是不知道里面装的是什么东西。
因为心里想着别的事,雅问也没有心思把它打开来看,就顺手放进了衣兜里。
“遗嘱已经读完了,你们要是没有什么要说的了,那一切就照我刚才读的去做吧。”
兄妹三个都低着头,谁也不说话,谁也不知道谁在想什么。
第一章节:夜异(4)
“既然这样,雷鹏你一会儿就和雷东把你爸爸抬到冰窖里去吧。”妈妈疲倦地冲他们挥了挥手,“好了都出去吧。记住,冰窖锁上以后就不允许再有人进去了,这是雷家的规矩。还有,你爸爸还没下葬,我希望这段时间所有人都不要出远门,怎么也要等到他入土为安。”
“爸爸是怎么死的?”她转身想走的时候,还是忍不住把这句话问了出来。
还不等妈妈说话,大哥赶紧过来把她拉了出去。
“你真是的!怎么问妈妈这个问题?妈妈怎么可能知道爸爸是怎么死的?她心里正不好受,别瞎说话惹她难过。”大哥低声训斥着她,然后又向二哥雷东使了一个眼色,“走吧,咱们去书房抬爸爸。”
她想了一下,也跟着去了。她总觉得漏了些东西,那个书房是案发的第一现场,怎么可能一点线索都没有呢?
他们过去的时候,正好阿杏也等在书房门口。
大哥轻轻地把爸爸搁在书桌上的那只手拿了下来。已经过去了三个多小时,可能尸体已经开始僵硬了,所以当尸体被抬起来的时候,那只手仍然保持着上举的姿势。
“阿杏,爸爸死了以后就一直躺在椅子上没有动过吗?”她问。
“是啊。”阿杏边回答边侧身让抬着尸体的两个人先过去,“你妈妈说要等你回来,所以一直没让动。”
“奇怪,你刚才发现没有,尸体的其它部位都能放平,单单那只手怎么会那么硬?”
阿杏想了想:“从医学常识上来讲,人死后1…3个小时之后开始出现尸僵,过了12个小时以后,尸僵就会达到全身,而且尸僵是从局部慢慢向全身扩散的,每个人都会有不同的反应,但差别不会太大,只是一个出现时间早晚的问题。不过你刚才一说我也觉得有些异常,照那只手的僵硬程度来看,尸体的其它部位也应该有一定程度的尸僵才对,可因是你爸爸的情况却不是这样的,他的身体上只有那只手是僵硬的。”
“阿杏,你以前是做法医官的,你知不知道我爸爸是怎么死的?”她恳求到。
“你回来之前,我已经给尸体做过尸检了。他的皮肤、毛发、血液里都没有任何中毒的迹象,身上也没有任何致死的伤痕,但是他其中一个眼球的血管完全爆裂,耳根的毛发倒竖,颧骨两侧肌肉紧绷,综合这些情况以及他脸上的表情来看,他应该是突然看到了什么东西后被吓死的。”
“被吓死的?”她的头皮也忍不住阵阵发麻。
第一章节:夜异(5)
其实这一点她刚才也猜到了,可是一经证实,她还是无法接受。
“十有八九是这样的。可惜,你刚才也听到了,你爸爸在遗嘱里说了不能损坏他的遗体,还要将遗体完好无损地保存七七四十九天,这样一来,我就没有办法再做进一步的检查了。不过就算还有其实的隐情,‘被吓死’也是直接的致死原因。”
阿杏是个医生,在爸爸身边也呆了十多年了,她的判断应该不会出错的。
“好了,我下去看看有什么需要帮忙的。雅问,你也快点出来吧,你妈妈说要先把书房锁上。”
“知道了。”
阿杏出去了。雅问心事重重地坐在书桌前的椅子上,就是爸爸坐过的那把,出神地看着窗台的方向。
罗婶说一进门的时候看见爸爸正看着窗台的方向,难道说就是那里出现了什么东西才把爸爸吓死的?
她“噌”地站起身,走过去推开窗子,外面的瓢泼大雨立刻涌了进来,劈头盖脸地打在她的脸上和身上。
从窗口往下看,正好看见阿杏打着伞深一脚浅一脚地往冰窖走去。
风太大了,吹得人睁不开眼睛。雨也太大了。
就在她想关上窗子的瞬间,耳畔突然听到了一阵奇怪的声音。
是喘息声!
她本能地向后一转身,可是书房里只有她一个人在。
会不会真是书房的哪里还藏匿着什么没被发现的东西?她一下紧张起来。
书房里能藏下东西的地方,只有书柜下头的储物柜和书桌下头的空档处。她小心翼翼地轻轻挪动脚步走了过去,先是查看了书桌下面的空档处,是空的。接着她屏住呼吸猛地拉开了储物柜的门,这里面居然也是空的。
除了书柜和书桌以后,四下里都是空荡荡的地板和天花板,那东西藏匿在哪呢?
不对!她再次凝神盯着窗台:刚才那喘息声好像是从外头和着瓢泼大雨一块儿涌进她的耳朵的。
她再次打开窗户,黄豆大的雨点立刻狠狠地砸在了她的脸上。
一道闪电在花园的上空静静划过。
一种莫名的惊恐油然袭来。
而于此同时,她又听到了那喘息声。
她很快确定,这不是幻觉,她真得听到了!
那是一种求救一样的喘息声,正和着窗外密集的暴雨迎面袭来。
是谁?
第一章节:夜异(6)
她盯着黑暗中那片空旷的花园,一阵深入骨髓的寒意刹那间遍布她的全身。
“小姐。”
身后突然响起的声音吓了她一跳,她回头一看,是罗婶。
“罗婶,你什么时候进来的?你怎么走路没有声音?”
“小姐,我刚进来,我已经叫了你一声了,可能外面雨声太大,你没有听见吧?”
“可能吧。”她伸手关上窗子。
就在窗户将要合上的刹那,那令人心悸的喘息声再次透过窗口的缝隙传入她的耳朵,仿佛在焦急地召唤她。
她立刻感到有一根根刺正在随着那喘息声的节奏一下下地刺入她的脑髓……正在痛苦不堪之际,她“砰”地用力关上了窗子。
喘息声立刻从她的耳边消失了,风雨也被阻在了窗外。
“罗婶,他们还在冰窖吗?”
“是,他们刚把老爷抬进去,就快要出来了。”
“我真是不明白,爸爸为什么一定要让我们把他的尸体保存在冰窖里,而且偏偏规定是四十九天?”
“小姐,你从小就离开了家,所以不知道。这是你爸爸家族从祖上就传下来的规矩,家族的每一个魔术师死后都要把尸体保留七七四十九天,这叫‘停灵’。听说这样做的目的是为了让死去的人彻底了断在人世间的所有牵挂,然后安心上路。你爷爷当年也是这样做的,而那个冰窖就是专门用来保存尸体的。”
罗婶的话让她忍不住一阵恶心。
小的时候她就知道家里有一个很大的冰窖,里面放着很多巨大的冰块。可是即使家里再炎热,也从不动用那些冰来消暑,冰窖的门也从来没有打开过。以前她就一直纳闷:不消暑,放那么多冰块干嘛?现在她总算明白了,原来那个冰窖是用来放尸体的。
她按住胸口,在桌前来来回回地踱步,想把那股反胃的冲动压下去,没想到这么一来却在无意间看到了桌上的一个印迹。
那个印迹很小,位置就是在爸爸那只僵硬的手放过的地方。
她凑过去趴着一看,那是一小块红色的印迹,依稀还带着一股新鲜的腥味,而且还没有完全干透。看来这个印迹极有可能是爸爸在临死前仓促地用手指蘸着自已的血写下的。
字写得有些潦草,但还是能分辨出是一个“门”字。
第一章节:夜异(7)
门?她不由得抬头看了看书房的门,那只是光秃秃的一块木板,没什么异常之处。
罗婶明明说爸爸死的时候看着窗户,为什么他最后留下的竟是一个“门”字?
她转念一想:也许这不单单是个“门”字,而是哪个字的偏旁,或是开头一笔。
爸爸在临死前留下这个字,很明显是想给他们留下线索,让他们找出他死亡的真相。
如果这是一个没写完的字,又会是什么字呢?她灵机一动,想到了字典,先查遍字典里所有用“门”字做偏旁的字再说。
“罗婶,帮我找一下爸爸的字典。”
可是这次却没有听到罗婶的回答。
“罗婶?”她抬起头。
罗婶仍然站在她的面前,就站在刚才站着的那个地方,正看着她身后的某个地方,眼睛里流露出了一种异常惊恐的神色。
那种惊恐,竟然和她死去的父亲一模一样!
“小姐,你快看,老爷的相片!”罗婶颤抖地伸出一只手向墙上指了一下。
她疑惑地回过身顺着罗婶的视线看去,也不禁惊得倒吸了一口冷气,浑身泛起了一层鸡皮疙瘩。
从记事的时候起她就记得爸爸的书房里有一个很大的樟木做的相框,里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