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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说着口是心非的话,但现在想什么都是多余。
我带着师父快速从预先规划好的路线一路往下,按部就班来到下水道,跳上前一天停妥的快艇。
发动引擎的那一瞬间,我同时启动最后一个炸药控制器。
停放在东京巨蛋外停车场、装满汽油桶的那辆厢型车,此时此刻大概冲到了半空,惊天动地的大火连带烧干了附近所有的空气吧……那里可都是停了数百辆汽车的好地方,搞不好来个超经典的连环大爆炸。
等等回到旅馆,一定要第一时间打开电视看新闻。
师父,你怎么样?我驾驶快艇,瞥了一眼师父。
……师父没力气说话,也没闭上眼睛。
如果是五年前的师父,这点枪伤只要静养两个月就没问题了,现在岁月催人老,师父连自己脱下吉祥物的衣服都办不到。
我要专心驾驶快艇,只能大声鼓励:师父,撑住!你说过在宰掉赛门布拉克之前,你是不会死的!
……等等,这种话好像不是现在应该说的?
只是赛门布拉克沿途一直鬼叫,一下子求饶,一下子求师父灰飞烟灭,一下子为我听都没听过的奇怪往事道歉,一下子就疯狂咒骂。很吵,吵死人了!
但师父好像很享受,我也只能说:喂,我说赛门啊,你要嘛就专心求饶,要嘛就专心求我们一把火烧了你,要不就勇敢一点狂骂到底啊,都死这么久了,别三心二意的。
师父近五十年来一直都想干的事,今天终于圆梦了。
我很替师父开心,真的。
失血过多,他看起来很疲倦,表情却也很安详——平时师父就连睡着了都没露出这样的表情过。
我心念一动:师父,你是不是死了!
……师父瞪了我一眼。
哈哈,我就知道师父能撑!我哈哈大笑。
就在快艇即将驶出下水道的时候,师父巨大的身躯突然斜斜往旁倒下,快艇重心登时一倾。我一看,师父有半颗脑袋都浸在脏水里。
我赶紧停下快艇,将半昏迷的师父扶正,用力拍拍他的睑。
师父霍然睁开眼睛。
到最近的焚化炉。师父罕见地使用语言。
师父!你要相信自己的身体!你跟怪物一样啊!我大吼。
……师父用超狠的眼神看着我。
□□□
是了,终于到了最后约定的时刻。
这是师父收容我跟他一起行动的唯一条件。
快艇出了下水道,我搀扶着有够重的师父到车上。
一开门,师父立刻摔躺在后车座,手里紧紧抱着赛门布拉克沮丧的头。
打开东京市地图,距离这里最近的人道焚化炉,大概有十分钟车程。
那么,就请师父不要睡着了,免得……我踩下油门。
抵达人道焚化炉管制区的时候,师父身上笨重的吉祥物衣服已完全渍红了。
我先下车,从侧座的置物箱拿出手枪,大刺剌走进去管制区。
请问有什么事?一个戴着眼镜的办公室小姐起身,微微鞠躬。
烧东西。我点点头。
她太快死掉马上复活就麻烦了。
于是我朝她的肚子开了一枪,再将桌上的电话线扯掉。
什么声音?一个扫地的老先生探头出来。
枪声。我朝他的肚子也打了一枪。
陆续几个听到枪响冲过来的工人,我也是一人一枪,全打在肚子上。
搞定,再将师父硬拖下车。
!师父的头先着地,让他整个醒了。
他踉跄站起,不忘抓着赛门布拉克的死人头,辛苦地跟着我的脚步。
赛门布拉克的头看着我说:请你帮我告诉艾琳,其实我最爱的还是她。
不要。我嗤之以鼻。艾琳,谁啊?
我打开里面最大的一座焚化炉,点燃了火。
拿着死人头,师父默不作声走进去,没多再看我一眼就从里面将门拉上。
趁还活着的时候把自己烧掉,一秒也不想当个臭死人,这就是师父人生第二个愿望。他说过,也许他永远也宰不了赛门布拉克,但却绝对不想成为像他那样的人,如果万一他不幸重伤,就算是在他身上浇汽油,我也要毫不犹豫点火。
……我看着这逐渐开始加热的炉子。
离别了,原来是这种感觉。
我有点想哭,可没办法,只好做个样子擦擦眼睛。
一想到从此以后我只能一个人到处放冷枪、搞爆破,就觉得怪怪的。
合作无间的双人组,听起来比独行侠还要酷,为什么要剩下我一个呢?
以后我也只能一个人挖洞埋死人头了,没人知道我多狠,真的很怪。
师父,不如你出来吧!我用力拍着焚化炉。
师父是个铁打的硬汉,就算身陷烈火也只是发狂地大叫,没嚷着后悔要出去。
师父!下个月就是三十几个死人国要模仿联合国,签署条约成立『永生大联盟』的日子,我们何不去把那些臭死人炸到外层空间呢!师父!你死了不打紧,我不会看不起你的!
渐渐,师父不出声了。
我再也忍不住。
师父,其实我前几天就死了!
我不知怎地和盘托出,对着焚化炉大吼。
其实死了也没什么太坏的地方,就算没有老二也不要紧,我自己装了一条最流行的死人专用电子阴茎,功能超级丰富的,旋转震动抽插基本功能都有,冷热温控,会发光,会假射,还可以听音乐!就算死人也被我搞活了!师父!出来吧!出来吧!
我大吼大叫,立刻脱下裤子,对着焚化炉展示我的七彩阴茎。
砰!
此时,焚化炉的门从里面打开……
全身怒火的师父倒真的爬冲出来,可他像木炭一样的尸体吓到我了。
哇呜!我大叫一声往后退了一步。
烧得乱七八糟的师父举起冒火的赛门头,作势要砸我。
可师父才踏出焚化炉,一踏地,他烧成炭的脚就当场粉碎。
他摔在地上,又将半个身体跟一只手也跌碎了。赛门的头也碎成了黑灰。
……那,还是算了吧。我很傻眼。
弄成这个样子才晓得后悔,不如还是灰飞烟灭了吧。
我来不及穿上裤子,就捞起师父怪吼怪叫的脑袋,将他丢回焚化炉。
门关上。
我振作精神,穿上裤子,朝地上的赛门黑灰补了一脚。
接下来漫长的人生里,我得找到搞过我妈妈林赛汪达的男人,然后干掉他。
就算死,也逃避不了我的惩罚。我自言自语。
上次说过了,预备入选的第一波疑似我爸爸的名单,还没列完就有一百二十五个人,每一个都是有头有脸的大人物。
算了,统统都杀掉,死了再彻底灰飞烟灭一次吧。
有了目标,我不禁有点高兴。
我朝着焚化炉微微鞠躬,然后迈向新的人生。
第四章 『去你的我妈是林赛汪达』(完)
第五章 『一百年只属于自己的快乐』
高贵的灵魂,是自己尊敬自己。
——尼采《善恶的彼岸》
一百年前跟一百年后的人类世界,在外表上几乎没什么两样。
时间考验了很多事,让很多专家亲眼看见他们的预言成了放屁。
没有可以飞上天的汽车,因为没有人说得上来要让汽车飞上去做什么。
手机也没有出现立体影像通话的接口。
机器人还是没有真正的思想。
石油依然是最主要的能量来源。
复杂的气候从未被任何科技力量控制过。
当然了,移民火星还是科幻小说里的梦想,只是已经很少人写小说。
癌症跟艾滋病也没有新的疗程或特效药,从事相关研究的人都被视为笨蛋。
……拥有最好脑袋的科学家花了太多时间在发呆,就跟其它人一样。
□□□
医院的候诊大厅,大家围绕着一个正在哭闹的小孩子。
小孩子活蹦乱跳的,一下子吵着要看卡通台,一下子想要喝可乐,围观的大家都感到十分新奇,争着要摸摸捏捏小孩,七嘴八舌讨论。
好久没看到小孩子了,真有活力呢!
要喝可乐啊?想喝就买给他啊!不过就是冰糖水嘛,印象中很好喝的。
哈哈,上一次看到小孩是什么时候,我都没印象了呢。
叫什么名字?乖,告诉阿姨你叫什么名字?小强?好可爱喔。
是生什么病呢?牙齿蛀了,安心啦,蛀了还会再长嘛。
来!叔叔抱抱!哈哈哈这小孩这么不怕生啊……哈哈哈哈哈……
不一会儿功夫,医院大厅的电视早切到动画史瑞克,而小孩子的身旁堆了可乐、汽水、零食跟一大堆小玩具,乐得不吵不闹。
其中一个围观的民众,张婶,不禁感叹……
如果曾曾孙跟曾曾孙媳妇愿意生小孩,她就不必挤在这里看别人家的孩子。
不管是一百年前还是一百年后,年轻人都有年轻人的想法,管多了就生气。
在五十岁那年过世的张婶,今天只是依循着过去五十年的习惯,回到以前工作的医院闲晃,接下来要晃的地方还有公园,之后才是回家。
认真计算起来,今年是张婶第一百四十九岁。
张婶年轻不懂事,十七岁就怀了老大,酒没醒就上工的丈夫又在她怀老三的时候,不幸在工地坠楼过世。
年纪轻轻她就失去丈夫,靠着白天在早餐店帮忙、在饭店里整理床铺洗被单、晚上在医院里拖地洗盘子,独自扶养两个儿子跟一个女儿长大。
她很努力,子女也都很争气,三个都上了大学,其中一个还飞到美国拿了博士学位,当了教授。
在么女跟么女婿选好日子结婚那天,张婶在医院里昏倒了。
醒来的时候,等待她的是血液报告跟核磁共振图,还有一个噩耗。
张婶,很抱歉告诉妳这个结果。医生叹气。
同样都在医院工作,就算没说过话,看也看熟了。
医生知道张婶的身世,非常同情。但除了同情,医生也无能为力。
请先不要通知我的家人,我想参加我女儿的婚礼。张婶恳求医生。
那晚,赛门布拉克登上了全世界媒体的头版。
张婶落寞地读着报纸,真希望这样的奇迹也发生在自己身上。
为期一年化疗很辛苦,张婶瘦了二十公斤,憔悴了。
倚仗着一定要看到孙子的毅力,张婶千辛万苦撑了下来。
就在张婶病危前一个礼拜,医院里所有该断气的人全都奇迹似苏醒过来,据说这个现象同时出现在世界各地,造成巨大的恐慌。
一开始张婶从护士那里听到这个新闻时,还以为是儿子女儿串通护士骗她,直到她自己看到电视上各新闻台的报导,她才燃起希望。
妈,妳放心,妳一定会复活的!
大儿子抱着刚出生的孙子,轻轻摸着张婶的脸颊。
妈,没道理其它人都复活了就妳不行,妳一定要有信心。
二儿子紧紧握着张婶的手,激动地流下眼泪。
医生?张婶眼神迷离地看着医生。
我……我无法保证。不过,过去七天以来,在本医院过世的病人、车祸送命的伤者,在死后苏醒过来的机率是——百分之一百!医生微笑,不知道在臭屁什么。
我,好想看到我的小外孙喔。张婶摸摸女儿鼓起来的肚子。
妈,妳一定可以亲手抱抱他的。女儿擦掉眼角的泪水,微笑。
三个小时后,张婶在家人的陪伴下阖上眼睛。
心电图剩下一条没有反应的线。
家属痛哭,祈祷,于是张婶在众目睽睽下睁开眼睛。
心电图还是仅剩那一条死气沉沉的线。
我……好像又活过来了?张婶呆呆地说,难以置信。
原来,刚刚那一刻短暂的无意识沉睡,就是死亡?
台湾政府规定,实际存在年龄超过一百岁的人,禁止从事任何劳力工作,以保障活人跟部分永生人的工作权。
这个规定的作用不大,因为鲜少有永生人对劳动性工作还抱有热情,尤其是实际存在年龄超过一百岁的永生人,根本不可能有人对工作有任何兴趣。
辛苦拉拔孩子长大成材的张婶常常回到医院,偶尔帮点忙、替偷懒的清洁人员扫扫地,不过是因为日子无聊。
现在的医院不比当年,属于活人的那一半空间都很冷清,属于永生人的那一半诊间生意就好得多,很多永生人会来美容他们的脸孔与身体、订做漂亮与多功能的义肢、从胃部抽取他们因过度怀念而吃喝进肚子里的食物残渣与酒水。
至于来看病的活人都在看一些芝麻蒜皮的小症状,感冒、牙痛、针眼、喉咙痛、胃痛、视力减退、口臭、肾结石、尿道发炎、疝气、包皮过长、盲肠炎、经痛、幻听、关节炎、偷窃癖、说谎、抄袭成瘾等等。
面对绝症之类的重病,若治疗过程太痛苦,病人肯定毫不犹豫放弃。
这是理所当然的吧。
在台湾有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