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让你做什麽?卧底?还是刺客?呜呜~~我们卖艺卖笑卖身,不能卖命啊!把你养这麽大容易吗?”
“闭嘴!谁在交代遗言?”杜子寒一记无量神拳砸上我的头,我立刻捂著头滚到一边去了。他从怀里摸出一卷明黄色的卷轴,“皇上今天下旨,让我代任巡抚,体察西北民情,又御赐了尚方宝剑。这一行起码七八个月,过两天我就要去赴任了,我能放心得下你吗?”
我看著那卷黄,心里盘算著:一尺多的一块黄绢,能卖三两银子,上面画了龙,就更值钱了。和皇宫扯上关系,还能再多卖几两……我笑呵呵的伸出手。
杜子寒眼疾手快,在我的手即将触到圣旨的一瞬间,立刻抽了回去:“你休想卖这个……”
什麽啊……小气……
第五章
天空低垂著灰色的雾,沈闷的风吹落几点寒冷的碎屑到我的脸上。宰相府外,二马一车一行人。
杜子寒将手中的缰绳挽了挽说:“我要走了,你们也回去吧。粹袖,你和远酹要照顾好爹……”
一脸阴沈的远酹撇著嘴对远歧说:“你……不许趁我不在的时候打袖儿姐姐的小主意!……”
粹袖俏脸一变,瞪向远歧,他到嘴的另一句话立刻生生噎了回去。“老爷,”粹袖说:“你放心吧……太爷的事就交给我了。”
“唔,这就好,”杜子寒欣然点头,对我说,“乖乖听话,别四处捣乱……不要吃太多的糖,不可以光吃零食不吃饭,也不可以只吃肉不吃菜……还有,多看看书,别光顾著看你那帐本子……”
一旁默不作声的华笙突然“噗嗤”一声笑了出来:“小寒,你……你们一家慢慢话别吧,我先告辞了。”
杜子寒惊然问:“告辞?你去哪?你身上的伤还没养好呢。”
“就是,”我说,“再住两天。”
“不了,也好得差不多了,”华笙说,“昨天家兄派人来报,家里出了些事情要回去处理,所以,我不能再耽搁了。”
“恩?”我歪著头看他那张俊俏的脸,“你家里来过人了?我怎麽不知道呢?”
华笙轻柔的笑笑,并没有解答我的疑问,说了声告辞,转身而去。
望著他即将隐没在街角的单薄身影,回想起他住在宰相府以来几日相处的点滴,我情不自禁的高喊:“华笙……我的医药费咧?……我可给你用了三瓶上好的云南白药啊,都是慈云楼出品的上等货……起码你先还我一半啊,你别赖帐啊……”
远处街角传来了有人跌到的声音。
杜子寒铁青著脸吼:“闭嘴……是谁把他害成这样的?还有,你那药……没害死他就是万幸。”
“啊,对啊……”我突然想起来,“是你带人封了我的慈云楼吧?唔唔……可怜它才开张三天……”
“难道留著它危害人间不成?”杜子寒一脸恶寒的说,“好在趁著没惹出什麽大乱子之前封了它。”
那你也不应该罚我的银子啊……我在心里委屈的说。
杜子寒见我情绪低落,轻叹了口气,宽厚的手掌落到我的头上:“好了,回去吧,最近别四处乱跑,老老实实在家等我回来……”
“哦,”我环视了一下四周,问他,“小寒,你的锣鼓旗仗呢?”
“什麽?”杜子寒不明就里反问。
“钦差出巡不是都有吗?还有,卫兵仪从啊,前呼後拥啊什麽的?我怎麽一个也没看见?”
“没有,”杜子寒没好气的回答。
“没有?”我不甘心的问,“那……鸣锣开道,清水撒路什麽的总归该有吧?弄一个吧,多威风……”
“闭嘴,”杜子寒大吼,“再说我就让你去给我清水撒路。”
切,没有就没有呗,凶什麽啊。虽然失望,我还是妥协了一下:“唉,算了,没有的话,我也不强求了。”
杜子寒终於转身上了马,我乐呵呵的一脚跨上随行的马车。
“你干什麽?”杜子寒惊然下马,打起马车上的帘子问。
“上路啊,我和你一起走,”我兴奋的端坐在车里,理所当然的说。
“胡闹。你去做什麽?”杜子寒气呼呼的皱著眉说。
“你不是要去西北吗?正好我们要带一批丝过去。老黄已经先走一步了,反正我也没事,就也想跟著。唉,本来想跟著你能借官府的依仗给商队威风一下呢。不过……算了……”
“谁说我要去洛州来著?”杜子寒无奈的说,“我这次是要去苍州。”
“啊?”我大吃一惊,“苍州?那个鬼地方?钦差北上一般不是都要先行洛州吗?”
杜子寒说:“是没错,可是洛州地肥人富,往来的商官大多途径那里,也不多我一个钦差去凑热闹。而苍州荒凉地偏,天高皇远,本就小人盛行。苍州来报,今年事逢荒年……虽然朝廷拨款十余万两银子,各方捐款有逾数万……啊,对了,还有你捐的那三千两……唉,别咬牙了,都已经捐出去了还记恨著呢?……朝中也有人建议开仓放粮赈济灾民,可是却一直了无下文。我怀疑里面有人从中克扣钱粮,盘剥民脂……”
我一个无聊的哈欠打到了杜子寒的脸上。
杜子寒无奈,翻了下眼睛说:“算了,和你说了也是白说。总之,我正好借这个机会暗访苍州,反正圣旨上也没写究竟让我去哪。”
“这样啊,”我说,“你都不早和我说,现在我哪里还追得上老黄他们啊……”
“那就别去,”杜子寒冷冰冰的说,“回家去。”
“好,决定了……”我对著他笑了笑说,“反正商队那里有老黄在,不会出什麽事,我干脆就跟著你去苍州好了。顺便可以做个调查,没准能开发个什麽新的市场也说不定啊。”
杜子寒转身上马:“不行,路途遥远,我又不是去游山玩水。而且还是苍州那种地方……怎麽能带你去?我要走了,你快下去吧。”
我挑起帘子对著他已经上马的背影说:“你以前不也是带著我四处乱走,也没见你说什麽路途遥远之类的。”
“此一时,彼一时……”杜子寒一字一句的提醒我。
“反正我一定要去,”我赖在车里不动,“哦,对了,那里比较穷,就做人口生意或者粮食生意吧……唔,应该不错……”
粹袖见我缩在车里坚决不出去,咬了咬牙,也跨上马车:“不管,太爷若是要去的话,我也一定要跟著。”
见粹袖上了车,远酹也将身子探了进来:“你们都去了,剩我一个在家多没意思啊,我也要去。”
杜子寒身边已然上马的远歧见车上又多了两个人,也从马上骨碌下来,将壮硕的身体挤进车里,一边上车一边还念叨著:“远酹,你……休想独个和袖儿姐姐乘一辆车,我也要……”
眼见得不大的空间突然挤进四个大活人,小小的马车里更显狭小了。把外面架车的车夫弄的苦笑不得。
杜子寒冷眼看著车里的地盘之争,终於忍无可忍的狂声大喊:“你们……统统都给我出来——!”
杜子寒喊归喊,最终还是妥协了。因为我发挥了最大程度的胡搅蛮缠功力──绝对不能失掉这开发新市场的好机会,而杜子寒大概也觉得与其把我放在家里不如带在身边比较好管理一些吧。反正最後,宰相府的大门落了锁,一家人无论是送行的还是被送的,统统被送上了西北之行的征途。
***
“后面没路了,我看你还往哪逃!”杜子寒将我逼到马车的一角,黑白分明的一双眼睛里写满了丝丝笑意,我却从那里面看出一股透骨的寒气。
“不要啊~~”我将身体瑟缩在角落里,小声的哀求着。
“由不得你了……”杜子寒伸手一挥,将我护住前胸的手臂挥开,扯开衣襟,伸向我怀里——的点心。
“哇!不要啊!”我扑过去,想要夺回已经稳稳落入他手里的东西,“这是最后一包了,不可以随便拿去送人……”
杜子寒叹气:“我不是随便拿去送人,我是要雪中送炭救人于水火之间啊……”
“啥?”我没听懂,眯着眼睛问他。
杜子寒指了指门外,我顺着他的手指看过去,马车外一老两小三个孱弱的身体在烈日下前行着。褴褛的衣衫掩不住面黄肌瘦的躯体,空瘪的行囊挎在老者的臂弯里,一左一右两个不足十岁的孩子揪着他的衣角,三条纤弱的身影淹没在一片暴日骄阳下。
烟花三月下扬州确实是件让人惬意的事,可烈日九月上苍州就不是那么回事了。翻过燕云山就是苍州境内,只一山只隔,满目看的就从一片郁郁葱葱的青山绿水变成了触目惊心的苍凉荒野。只不过几日的行程竟然遇见了几批逃荒的人群,这些人数或多或少的队伍里唯一不变的就是参与者脸上那种呆滞的哀戚与无奈。
而最可气的,是杜子寒竟然每遇见一次就一定要停下车马慷慨解囊资助一番。眼见得随身带的银两粮食越来越少,岂能再任其胡闹?杜子寒却在我一愣神的工夫已经夺门而出,把我唯一剩的一包云片糕和几两银子塞到一脸惊讶的老人手里。
我冲出门去,整个身体吊在杜子寒的拿着点心的胳膊上企图夺回远去的美味:“不行!还给我,那是我的……”
杜子寒猿臂一挥轻松越过我的袭击:“这是我给你买的。”
“杜子寒……我是你爹……唔唔……不肖子啊!”我绕在他的胳膊上将眼泪鼻涕口水一起抹到他锦蓝色的长衫上,“你就忍心剥夺老人家在漫漫长路上唯一的乐趣吗?”
杜子寒眉头一皱:“那你就忍心抢夺那位老人家唯一的食物吗?”
我回头看看一脸沧桑的老人,再看看他手里的点心包,深深吸了一口气里面依稀飘出来的香气,仔细想了想:“……忍……心……”
“闭嘴!”杜子寒的脸色立刻大变,拎着我的衣领将我递到老人的面前,“大叔,这个也一并送你……”
老人家一脸茫然。我大吼:“杜子寒,你竟然把你的爹送人……”
“没错,”杜子寒破颜一笑,“‘我’的爹,所以是我说了算。”
那老人竟然真的把一只干瘪苍老的手伸向我,“易子而食”的传说突然在我脑里闪过,他不会真的想吃了我吧?虽然我是爹不是子。我吓得哇的一声大叫出来:“我瘦,不好吃!”真恨自己干吗吃了那么多点心,要是再瘦一点就更好了。
“熬汤!”杜子寒却在一旁没良心的建议。
没想到老人的手是落在我的脸上,苍惘的眼神闪过一丝鲜活的温柔:“真是个可爱的孩子……我那个早死的小儿子,当年也是这么招人疼呢……”
老人干枯的手爱溺的摩挲着我光滑的皮肤,即使是在强烈的日头下也掩不住阵阵暖意。杜子寒一把搂住我的脖子又将我收回到他的怀里,问老者:“老人家,你们要往哪里去?”
老人的手蓦然停在空中,转而又放下:“晋北,去投奔我的姑娘。”
“家中没有别人了吗?”
“唉……”老人怅然一叹,“我的三个儿子,早些年死了两个,只有一个老二,上个月……也死了。儿媳妇跟人家跑了,只剩这两个小崽了。现在就一个嫁出去的姑娘还有个指望。我是老了,不求能多活几天,只盼着这两个小的,能吃上口饭……老爷,您这是往哪去啊。”
“锦阳。”
“您是去……”
“访友。”
“唉,那虎狼之地……”
“恩?”杜子寒问,“这话怎么说?”
“我家的老二就是被那里的府衙活生生打死的!”
“什么?”杜子寒闻言脸色巨变,“怎么会有这种事?”
老人家苦笑一声:“我那儿子见家人饿急了,竟然做了糊涂事。他和几个人去了锦阳,半夜偷官粮结果被捉。等我闻讯赶到的时候,他已经死在狱中了。是活活给打死的。”
“动用私刑?”杜子寒皱着眉,“就没人管?”
“死个贱民谁管啊,”老人家摇摇头,“能把尸体讨出来,没被拿去喂狗就已经很幸运了。”
老人领着两个捧着点心的小孩走了以后,杜子寒的心情似乎一直不好,一路都是窝在马车里。粹袖见状机灵的下了车,远歧和远酹争着邀她上马,她却翻身上了杜子寒空下的那匹马背。
杜子寒半卧在车里,微闭了双眼,一副心事重重的样子。我拉起他的胳膊钻到他怀里,他见我粘进来,干脆把我紧紧的搂了住。
“你不觉得热吗?”他问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