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真是可怜。这个念头只如闪电般一瞬而过,当一个男宠不比一个乞丐好上许多?没有留恋的,离开这张大床,离开这个一时兴起而收留的玩具。
以后的日子很忙很忙,只因为要得到自己所想,只能不停地夺取权势。就好似一场游戏,用性命相博的游戏。忙碌之余,却总是想起那卑微的男孩。一次次地宠幸他,教给他各种技巧,只因为,以后用得上。
游戏的第一个重要目标,予亲王。
伸指在棋盘上一抑,几乎想笑了,这么稳重的一个人竟有那种说不出口的嗜好。毫不迟疑,脑中浮起一个人的身影。
又一次在床上召见了他,那个赐名为合欢的孩子。香艳情Se的名字,真真合适。只是当他在身下扭动雪白妖娆的身子的时候,自己唤出的,却是那个绝不会理睬自己的无情人儿的名字。
把计划告诉他。不出所料,那双清澈的眼里浮出惊讶,不信,悲伤。心中冷笑,只有合欢这单纯得可爱的孩子才会以为自己不知道。当自己假寐时,当自己散心时,总有一双眸子远远的看着自己。
怎么不知道那双眸子里浓浓的满溢出来的情感是什么,自己也曾这样看着悯啊!最先付出真心的人最是悲哀,最先付出真心的人注定尊严尽丧。
合欢轻轻点头,纤细的手指紧紧揪着被子。
傻孩子,当真知道要去做什么事吗?心中竟有些不忍了。看着他挣扎下床,蹒跚的一步步走出去。如果是悯,哪里会这样委曲求全。不,如果是悯,绝对不会答应这样的事。一个是长在温室里的兰花,一个是长在野地里的紫藤花。当初真是瞎了眼,竟会觉得他们相像。
焦躁心烦,从合欢那里传回的消息对自己极其有利,计划正一步步实现。只是心中总像破了一个大洞,少了一双时时看着自己的眸子,少了一个温顺得像水一样的人儿,偌大王府竟空旷得可怕,一股闷气堵在胸口,连自己也不知是为了什么。
予亲王设宴,毫不迟疑的去了。一遍遍对自己这样说,他去,只是为了打探予亲王的近况,这只成了精的老狐狸,合欢这个单纯的孩子怎么对付得了。一着错,满盘皆输,自己绝不允许在这个关键时刻出现任何差错。
远远看见合欢倚在予亲王怀里,脸上笑意盈盈,果然受宠得很。按捺住性子在筵席上坐了良久,始终看不下去那刺眼的一幕。想到不久后会发生的事情,更是心中烦躁不安。
冷哼一声,抬腿便走,只想着再也不要见到合欢,只想着再也不要看见这双清澈的眸子映入其他男人的身影。一气跑到花园,直喘粗气。
身后脚步轻浅,除了合欢还能有谁?
冷笑着,纵使心里因又见到了他而欢喜,面上也仍摆出一副冷冰冰的样子。
合欢急急的,一点儿也没有方才倾国倾城的媚人儿模样。雪白双颊因焦急而浮起一层淡淡的嫣红。愈是看他焦急,心中愈是欢喜。
猛然一惊,难道心中竟喜欢上了合欢。怎么可能,他是高高在上的王爷,合欢不过一介卑微的男宠,会喜欢上他?简直是笑话了,自己做的这许多事,花的这许多心血,难道不是为了悯?
但又如何解释予亲王下狱后,听到合欢竟要去看他时的满心气愤。拼命说服自己,予亲王待合欢不薄,让合欢见他也显了自己的宽容大度,何必和一个死人呕气,没的小了自己的身份。勾唇一笑,只有自己知道笑得多么勉强,真真恨不得把那予亲王即刻处死。
合欢与悯,悯与合欢,像两把刀子,生生把自己的心剖成两半。喜爱着悯,那是不容置疑的,为了他,怎样大逆不道的事也会去做。但对合欢,是怜悯,是愧疚,还是喜爱……弄不清道不明。
正是这份犹豫,正因这份拉不下面子的自尊,一次次将合欢推到别人怀里。总天真的想着只要见不到合欢便再也不用承受这份锥心的煎熬了。只是万万没行科到,就因为这种自以为是的愚蠢,险险断送自己与合欢的一生……
天已大亮,晨光照在宝儿脸上,小小的脸蛋简直透明一般,仿若初生婴儿似的纯洁无暇。
宝儿轻轻嗯了一声,蝶翼一般的长睫扇了扇,缓缓的睁了开来,清澄眼眸清晰的映入自己的身影,小巧菱唇微微一弯,“忧。”
俯身在唇上轻轻一吻,柔声道:“怎么不多睡一会,昨晚累着你了。”
宝儿嫩白双颊浮上一层晕红,“忧怎么也起得这么早?心中一定有事。”
似笑非笑的看他,“宝儿怎么就知道我心中有事了?”忽然想到什么,“你等一等,不要下床,早春的风还凉得很。”
宝儿听话的团了被子窝在床上,只露出一张雪白精致的小脸,睁着一双圆溜溜的眼睛看忧忙忙碌禄。却见忧挽了袖子,亲手端了热水过来,看模样,竟是要服侍他洗漱。
掩不住满心讶异,来到西域后,忧虽然也待他温柔体贴,疼宠呵护,但从来没有像今天这般殷勤,近乎虔诚的服侍。忧的眼里眉梢虽然柔情满溢,却还多了一点什么,宝儿怔怔的看他,只觉得今天的忧分外好看。
忧好笑的看着宝儿歪着头发呆,亲自拧了毛巾仔仔细细的为他擦脸,力道轻柔,热气熏人,宝儿舒服的眯起眼眸,一双圆溜溜的大眼睛没有焦距的盯着前方。
这小家伙,真不知道又神游到哪里去了。尽管经历了十年风沙磨砺,却依然如孩子一般纯真。
坏心眼的在菱唇上轻轻一咬,宝儿啊的一声,摸摸唇,浅浅的印子。“忧又在捉弄我了。”
“终于回过神了!”装模作样的摇头,脸上坏笑,“宝儿这模样,我怎么放心得下,真要买一根链子将你牢牢锁在身边才好。”一边说,一边拿起描金流云乌嘴茶壶,浓稠的白色液体划过一道优美的半弧,落在白玉素花茶碗里。顷刻之间,浓郁奶香弥漫室内。
“先喝杯茶暖暖胃。点心我早让人预备下了,葱油饼,豌豆黄,蟹黄包子,熬得烂烂的香梗米粥,全是你最爱吃的。”忧眉眼弯弯,伸手便要喂他。
宝儿却一偏头让过了,轻轻道:“你还没有告诉我,到底藏了什么心事。忧不高兴,宝儿哪里会开心。”
忧笑道:“小小个的人儿偏这么多心眼,我哪里有什么心事……”
宝儿也不答话,只用一双黑瞠瞠的眸子盯着自己。
笑容渐敛,长长叹了口气,“只是想到以前的事罢了。我真是猪油蒙了心,竟对你做下这许多错事,即便要争权夺势,也不该着落在你身上,还让你吃了这么多苦头。我……我只要想到那一天你悬在空中的模样,我便恨不得活剐了自己”,顿了一顿,“每次做梦,我都梦见你变成一只白蝴蝶翩翩而去,我伸手去抓,却怎么也抓不住。我……一次次将你推到别人怀里,你恨我怨我也是应该,如果……有一天你离我而去……”
宝儿轻轻一笑,“若让我离开你,那还不如让宝儿死了才好。”
忧一惊,几乎想拿手去堵宝儿的嘴,却见宝儿双手捧起茶碗,小口小口的咽了,好似他方才说的,是再平常不过的话。
自己常说宝儿是水。只知道水可至柔,却不知水也可至刚。宝儿便是那样,一旦认准的事,哪怕明知粉身碎骨也义无反顾。
忽然觉得自己真是傻得厉害,一直以为自己与宝儿没有经历虫轰烈烈的情感波折,便算不得爱人。却不知那情意爱意,早在不经意间,一点一点的渗进骨血里去,像呼吸一般自然,哪里能够分得开,偏偏还迟疑了这么久,担忧了这么久。
傻子!傻子!
自失的一笑,一把抱起宝儿。
宝儿大惊之下连连低呼,“大清早的,忧你还要吓人么?”
大笑,抱着宝儿出了房翻身上马疾驰着掠上山头。
晨风吹得袍袖翻飞,耳边风声呼啸,宝儿却一点也不觉得害怕。从忧怀里采出头来。远处雪山巍峨壮观,像一根擎天的巨柱,离得那么远,却又像一伸手便可触到。
宝儿怔怔的伸出手去,忧低笑:“宝儿真像个孩子,再乱动当心摔死你。”下马,解下披风,迎风一展,揽了宝儿坐在上面。
“真是好风光。”宝儿轻叹,“若是留在承天哪里能见到这么绝美的风光。”
“你喜欢,我们以后天天来看!”小巧透明的耳尖怕寒似的轻轻抖动,忧张口含了,坏心的伸舌一舔。
宝儿正看得出神,耳朵忽然一热,不用想已知道是谁作的手脚,连忙一手捂了,转头委屈的瞪他,“才见你正经了一会儿,又作起怪了,好歹以前也当过王爷的。”
“我不正经?”忧含笑看他,眼里精光闪动,不知在打什么鬼主意,“你去问问见过我的人,有哪个不说我正经的?也只有宝儿才能见到我使坏的模样呢!你还瞪,当心我克制不住,便在这里吃了你。”
宝儿偏了头笑,“我才不怕,你有本事便过来,只不要滚下去才好。”
忧作势去搂,宝儿一翻身避开了,忧是练过武的,哪里肯让他,卖一个空子,牢牢将他锁在怀中。怀中人儿不依不饶,哪了嘴道:“你使诈!我不服!”
忧温柔一笑,忙低了头去哄。
皑皑白雪在阳光下炫出七彩的光芒,冰柱通体光滑,连飞鸟也着落不得。光滑的冰柱笔直插在天地之间。雪山脚下,一面明镜似的湖清澈透底,波澜不兴,只偶尔几片雪花落在湖上,泛起一圈圈细小的涟漪。
片片白云投在湖上随风飘来荡去,时时掩去湖心中央遥遥映下的人影,乍眼看去竞像坐在白云端上的雪域仙人。
燃着灯火的帐篷从脚下一点点向远处散去,在朦胧的晨色中煞是好看。青青草原边上,轻风扬起黄沙,迷蒙人眼。雪白的山,透亮的水,青青长草,漫天黄沙……早起的牧丰人赶了丰群吃草,鞭子甩得清脆,雪白的羊儿撒欢的散在草原上。天上的云,地上的羊,雪白雪白,竞让人分辨不出。
悠扬的牧歌响了起来,不知何时,两人停下笑闹,静静偎依在一起,静静啼听着古朴悠扬的牧歌……
原来,幸福也可以这么简单……
——本书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