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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位被人称为武中之圣,空怀雄心逸志,始终未得一展抱负的——
武圣?柳残梦
达尔罕茂明安旗位于百灵庙附近,接近北匈奴之都甘察罕,为关外一繁华之地。东街有一客栈,名为汉
南,相传是一在朝汉人后裔所开,北下的汉人,一旦来了达尔罕茂明安旗,大都会选择汉南客栈韩老爹
的住处下榻。
汉南客栈的结构与中土的客栈基本相似,只是处于异域,为防招忌,规模小了点。此时夜露已深,东厢
院二楼尽处的上房里,一位青年正要脱下外衣,上床就寝,听得屋外突然变得纷挠起来的杂声,动作不
由缓下了。手指顿在颈间的衣领上,侧耳倾听了会,耸了耸肩,手指一勾,继续脱衣。
「喀啦」
碎微的细响让青年眉一动,还没转过身来,临院的窗子已被人打开,一道蓝色身形滑了进来。
室内烛火未熄,摇曳的光芒足以让人看清一切。
长剑架在了蓝衣人的脖子上。同时,青年笑吟吟的声音在他耳畔响起。
「朋友,你要偷东西的话请往门口出去,楼下右转,帐房就住在那里。你要避难的话请往窗外跳出,下
面有口古井,包君满意。」
潜入的蓝衣人挑了下眉,没想到室内竟有这等高手。略一犹豫,只觉剑上寒芒暴涨,剑气直刺肌骨,显
然室主人听到越来越近的吵杂声,已经不想再拖下去。再不识相点,说不定真会在这弹丸小地被人捉住
。
不过一下子就被人吓走,好像太没面子了些。蓝衣人如是想着,食指一弹,指心一粒越过院子时顺手摘
下的花蕾划了个弧形,疾飞青年右腕的劳宫穴。
花蕾是从外侧飞向右腕的,虽小虽柔,却在空气中划出尖锐的声音,先声夺人。青年自知不可持力硬接
,剑光一凝,疾飞的花蕾立时散成十来片均匀细末。
蓝衣人回过身,两人打了个照面。
笑容齐齐僵住。
听得室外搜索之声更近,青年回过神来,嗤笑了声。「柳公子,区区听说阁下在塞外正是春风得意前途
无限,怎么今日如此狼狈?」
前狼后狐,蓝衣人苦笑了下,也不知在此时遇到这家伙,到底是好事还是坏事,不过相比起外面的如狼
似虎,这只狐狸应该好商量多了。
「祈兄,明人不说暗话,现在好像不是闲谈的时间。不如先研究一下如何渡过眼前的难关,才是上上之
策吧!」
天下祈姓者万千,能被武圣称一声祈兄的,自然非奉天帝身畔的祈亲王莫属。神仙府与武圣庄一向是冤
家对头,此时相遇,当真天意。他听得此言,只是微微一笑,坐了下来。「有难的是柳公子又不是区区
,区区何苦自伤脑筋。柳公子自然不会是梁上君子,所以,窗口在那边,请自便吧!」
「在下残命一条,有何可在意的。」柳大公子脸色动也不动,瞄了眼,吃吃笑起:「就不知屋外那群士
兵们知道这里有位微服私访的朝廷一品贵胄时,祈兄将成为座上宾还是阶下囚。」
祈脸色微变,瞧了眼置于一旁尚未收好的灰布长袍,脸上立时换了个表情,笑得一片爽朗痛快:「哎呀
柳兄这是说什么话,朋友有难,自当两肋插刀,区区方才不过开个玩笑儿。」
「在下就是这么说嘛!祈兄急公好义的名声,江湖上可是人人皆知啊!」柳残梦要比笑绝不落人后,那
等老实诚恳,祈世子看着差点都要信柳残梦是在夸着自己了。
室外搜索声已经越来越近,由楼下转向楼梯处了。这间上房虽处于最边缘处,但左右加起来也不过十来
间,大约盏茶时间便会搜到此间。
柳残梦咳了声:「祈兄,现在你说怎办才好?在下此时力不从心,一切由祈兄作主,在下无有不从。」
祈世子纵有心再压榨,也知这个时候拖下去两人会一起遭殃,当下不再胡混,瞧室内桌几分明,根本
没有可匿人之处,心思一动,问道:「柳兄的缩骨功,不知可以施展到哪个程度。」
柳残梦神色微变,似有些不愿,但一想客栈外那重重包围,心下盘算了下,含糊道:「现在的话,十几
岁的小鬼多少可以。」
「这就好了。」祈世子手一招,吸过扔在床角的包袱,从里面拿出一套稚子衣物及人皮面具,睨了柳残
梦一眼,分明在说:你不用不甘心,区区更加不甘愿。
祈世子备着这个,自然是为了万一而避难用的。显然他此次微服而来的目的大有问题,随时都会陷入危
机中。柳残梦心知肚明,却也不问,闭目运起心法,周身骨骼一阵咯叽作响后,凭空矮下了数尺。
这两人神经也不知是铜铸的还是铁打的,追兵就在门外不远处,一个慢条斯理地换着衣服,将头发打散
,梳了个双髻,一个神情悠闲地将落了一地的柳大少的衣服仔细折叠起来,收进包袱,绑了个结实。
敲门声响起时,柳残梦终于将面具贴到了自己的脸上,十三四岁的小小少年郑重出炉。
祈世子靠在床上,应声叫道:「小乖,去开门。」
柳残梦本来就作好准备去开门了,但被那小乖一呼,脚下一个踉跄,险些撞到门上。回过头来,却见祈
世子一脸笑吟吟,分明算定了他不敢有何意见。
他敢有意见吗?
门一开,四五个异族士兵手持长枪闯了进来,吆吆喝喝着也不管室内是什么人,马上四下搜索。随后走
进一位阶位较高的校官,冷眼看着室内一长一幼,目光在祈世子身上转了几圈,看向柳残梦:「你们在
这里可有看到一蓝衣青年?」
柳大少戴了面具,还是能一脸诚恳老实地摇头着,配合着娃娃脸,极尽纯真,由不得人不信。祈世子坐
在床沿咳了几声,目光黯淡全无神气,也缓缓摇着头「「区区一直在房里,没看到……」
校官点了下头,看这室内简陋,藏不住人,也不再细查,只等士兵再看一遍便要走人,却有一人拿着本
帐簿附在那校官耳畔小声说了几句。
祈世子眼一垂,心知他们在说什么,一边咳着,早已想好七八套措辞。
校官听完,一掌拍在桌上,大喝:「这帐簿上明明只记着一人!你们怎么变成二人了!?」
「官爷见谅,这个……区区……」祈世子一脸惊慌,哆哆嗦嗦道:「唉~其实是区区贪着小钱,想一人份
的房钱总比二人份的房钱要少,所以没将小童的名额报上,本来想在房里挤一挤的……区区这就去帐台
将房钱补上,官爷你可不要因为这个而将区区押走啊!想这一夜房钱也不过五厘左右,若为这个而入狱
那实在太不划算……」
校官被他吵得头晕,手一挥,打断了他的话,再盘问掌柜几句,确定傍晚时过来订房的是祈世子后,浓
眉不由皱成一团。
他可以确定自己要追的人确实是逃进这客栈了,也确定前面几间都没搜到人。可是这最后一间也没搜到
人,难道那人真的飞天遁地了?
想到这儿,他不由打了个寒颤。
「来人啊!给我回去,继续搜一遍!」
徒劳无功的搜索重复几次,眼见上门瘟神终于要走了。祈世子笑吟吟地关上了门,闭目沉思片刻,伸手
往后一抓,抓向正挪到窗旁推开窗户准备跳窗的某公子:「柳大少,人生四大喜,他乡遇故知。难为你
我二人远在异邦,竟还如此有缘,是不是该坐下好好谈心?」
柳残梦干笑了声,双掌在胸前拂了拂:「世子误会了,在下只是念着世子千金之躯,受不得罪,帮世子
开窗散一散闷气。」
「原来如此。」祈微微一笑,手势不变。「区区真该死,竟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以为柳公子想知恩
不报一个人先逃了。」
柳残梦闻言,脸色一正,怒道:「祈兄将在下想成了什么人?在下堂堂武圣庄庄主,岂能干出这等无义
小人的行径!?」说归说,手上招式蜂飞蝶舞,却也是不曾慢下。
「所以说区区错了。想想,掩护费三百两,服饰面具提供费百两,再加上精神损失等等,亦不过五百两
黄金。武圣自不会这么小家子气……」
「五百两黄金?」柳残梦闻言,手上招式一缓,微现破绽,祈世子挑了个空,掌缘切开柳残梦右掌,「
暴雨惊雷」重击在他右肩上。
闷哼一声,柳残梦连退三步。两人原本便在窗前,他这一退,立时撞到窗子,祈那一掌力道甚大,透体
而出,但闻一声巨响,窗户片片碎裂。
楼下尚未走远的士兵们回过头来,正巧见到窗畔柳残梦一口鲜血喷出,缭乱的真气控制不了缩骨术,咯
叽几声,骨节节节暴长,撑裂衣衫,恢复七尺昂藏之躯。
「人在楼上,快抓住!别让他们逃了!」指挥校官没想到自己居然被骗,眼睁睁让逃犯在眼皮下混过去
,咬牙狂吼一声,当先如大鹏般向二楼掠去。
「你是故意的!」没想到这么容易就伤了柳残梦,眼看之前半天的口舌全部白搭,祈世子叫了声苦,知
道这次连自己都倒贴进去了。
柳残梦又吐了一口血,伸手捂住祈击中的右肩,暗红血迹正缓缓渗出衣袖。他向旁闪了两步,脚一挑圆
凳,撞向屋顶,砸出一个大洞。
落瓦纷纷中,他轻身跃上横梁,回过头来,脸上笑容温暖又诚恳:「要让在下被世子你这般敲诈,在下
宁可舍身饲虎。」
「放屁放屁!」祈世子抓住一旁包袱,但窗外一连串箭雨自窗口飞入,他侧身时一个不留神,正好有枝
箭刮过包袱,叮叮铛铛掉下一地元宝。「啊……柳残梦!在你还完区区七百三十六两黄金前,休想逃开
!」身形后发而先至,冲出屋顶,一手携住柳大少受伤的右手,穿越满天箭影,齐齐逃命。
百灵庙附近的阴山山脉上,住着位老猎人乔老头,他是什么时候住过来的,没有人知道,似乎是有记忆
以来,他就是一个人住在山林里,以打猎为生。
这日傍晚,乔老头正在屋内烧火煮饭,听得屋外有人叫道:「屋里有人吗?」
「来了来了。」乔老头看了眼灶炉,随手塞进一把干草,拿火叉捅了捅,再塞了块木炭,这才出来开了
门,一位蓝衣青年站在门外,虽是满身风尘,形容憔悴,却又有说不出的风骨威仪。他露齿一笑,笑得
极是老实诚恳,乔老头却觉得心头一窒,紧张得几乎不敢呼吸。
「老人家,我和同伴赶路赶得过头了,现在天色晚了,这山里没地方歇息,能不能借我们打尖一晚?」
「啊……这……没问题,没问题。相公快进来吧!」有些不知所措地将手在大腿上磨了磨,乔老头只觉
这青年是生平仅见顶顶高贵的贵人,像他这种乡野之民,完全不知该如何应对,呐呐说了几句,赶紧将
木门推开。
青年笑了一笑,侧开身,向背后之人道:「祈兄先请。」
「客气客气。」身后那人也不谦让,当先走了几步,突然不知从哪里取了粒金珠子,塞到一旁看得傻眼
的乔老头手里,微微一笑。「老丈,我们也不会白吃白喝你的,这金珠子重一两二钱,拿去城里钱庄兑
了银子,大约可换百两左右,小心莫让掌柜的哄了你。」
乔老头原是小心偷瞧着这个看来俊美傲慢的黄衣公子,没想到黄衣公子这么好说话,一下子就给了他一
粒金珠子,下意识地收紧手,感觉珠子在掌心里的热度,突然想到这等于百两银子,等于百贯铜钱……
一下子血压高升,张口结舌说不出话来。
「祈兄真是好大方。」蓝衣青年在简陋的木凳上拂了拂,正欲坐下,就被黄衣公子一把推开,自己先坐
下。
「区区一向很大方的。」
蓝衣青年苦笑了下,只得再将另一张木凳拂了拂,坐下来,看着黄衣公子将裂了一角的包袱解开,将内
里的东西一样一样数着,不由笑得更苦。
「……纹银十三两、银票少了两张……一张五百两的,一张三千两的,加上全部黄金都丢了,再少珊瑚
珠钗一支,伤药两瓶,大内密制,算你一瓶一百两好了……」黄衣公子终于抬头一笑:「柳兄,加上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