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珀懿转过头,看到妹妹领著一个高大的男人走进客厅。因为逆光的关系,一开始,她看得并不真切。来人一直接近她,一股熟悉的气息也慢慢逼近。终于,她看到对方了,看清他轮廓分明的五官,也嗅到那股最熟悉的气味。
瞬间,珀懿的眼眸无法动弹,脑海中的影像自动停格,成为一片空白,她甚至也听不到外界的声音。
她完全傻住了。
许久、许久后,珀懿才听到自己发出了非常火爆的大吼声——
“你来做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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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放开我!你干么拉我进来?”
羽懿硬把姊姊拉入房中,关上门,但珀懿却气呼呼地甩开她的手,想往外冲。
“姊,你不许出去!”羽懿反应很快地挡在房门口,皱眉道:“你干么这么凶啊?你知不知道自己此刻的模样好可怕,活像个凶神恶煞似的。人家是老爸的客人耶,你怎么可以这么大声地问人家‘你来做什么’?这样很没礼貌耶!”
“我像凶神恶煞?”管懿气得双手胡乱挥舞,咬牙切齿地骂著。“对!我这个样子很恐怖,活像个杀人犯!但那又怎么样?这是我家耶!他来做什么?他凭什么走进我家,还接触我的家人?他到底存什么心?”
怒火在胸口翻腾,珀懿的小脸气红了。她作梦也想不到居然会在自己家里看到他,一个她最最不想见到的男人——鹰荻翔!
羽懿平静地道:“他没有存什么坏心眼,他只是喜欢你,所以很自然而然地想接近你的家人,想融入你的生活圈罢了。”
“不许说他喜欢我!”珀懿愤怒地反驳。“他根本就是一个不懂感情,也不懂爱的自大狂!为什么他会来我们家?是从什么时候开始的?羽懿,你说他常常来陪老爸下棋?这到底是从什么时候开始的?”
好乱!她真的没料到会跟鹰获翔重逢,而且还是以这么让她措手不及的方式。
羽懿回答。“大约半年前,你刚考上‘寰宇航空’,又去当空姐的时候开始的。那时鹰大哥突然来我们家,一开始,他就坦白地告诉我所有的事情,他说他很混帐地伤害了你,让你伤心地远走他乡。他知道自己做错了,但他明白当时你才刚展开新的人生,不愿被他打扰。所以,他没有直接出现在你面前,而是以他自己的方式接近你——慢慢地融入你的生活圈里,照顾你的家人。”
羽懿微微叹息。“一开始,我也没给他好脸色看,尤其听到他曾那样伤害过你,我更是把他骂得狗血淋头!可是,慢慢地,我真的被鹰大哥感动了。他总是风雨无阻地来我们家陪伴老爸,陪他下棋、听老爸话当年,常常一坐就是一个下午。我看得出他是真的关心老爸,不是在敷衍他老人家,也看得出老爸一天比一天还喜欢他,而且总是像个小孩子似地期待著他的来访。”
看著姊姊,羽懿缓缓地道:“还有上个月,老爸突然身体不适,血压飙高需要住院,但那时偏偏遇上流感的高峰期,医院一床难求。偏偏你在国外飞,小妹也在纽约念书,我找不到人商量,一个人急得团团转。后来恐惧无措的我只好在三更半夜时打电话给鹰大哥,结果他马上赶来帮我处理,不但帮老爸争取到病床,还一直怪我为何不早点跟他说?”
珀懿不再怒吼,仅是沉默地听著。半年前?也就是说,她刚刚离开台湾去当空姐时,鹰获翔就开始接近她的家人了?这半年来她几乎没休什么假,就算有一、两天的假期,也因为时间紧迫而没有回来台北,所以她完全不知情。
表情依旧冶漠,但有一股热热的情潮却悄悄地撞击她的胸口。她很意外,那么骄傲的鹰荻翔居然会向妹妹坦承他的错误,甚至费尽心思地讨好她的家人?她知道他很忙很忙,身为跨国集团的总裁,他永远有处理不完的公事,但他却愿意拨出大把的时间去陪伴一个老人,只因那人是她的父亲……
不过,那又怎么样?想起在西雅图的伤痛,珀懿不禁咬著下唇,冶冶地说:“他不必假惺惺地做这些,反正,我跟他已经是陌生人了。早在他否定我人格的同时,就一并否定掉我对他的感情了!他以为自己是谁?凭什么突然闯入我的家?凭什么认为他可以在我的感情世界里来去自如?”
正因为爱他,所以被他伤得太深太深了!一直到现在,她还是可以清晰地忆起那股心弦被撕裂的痛楚。他的无情、他冷酷而羞辱的话语,全都历历在目,叫她如何遗忘得掉?如何说原谅就能原谅?
你敢说你没有费尽心思地讨好我的家人吗?你以为笼络我的双亲后,就可以得到更优渥的待遇,要是一个不小心弄假成真,顺利嫁入鹰家的话,甚至还可以当个人人艳羡的富家少奶奶,不是吗?
她永远不会忘记他那鄙夷的眼神,还有把她伤得极深的那番话!
羽懿担忧地看著她。“姊,我了解你当时所受的伤害有多大,也明白你有多不想看到鹰大哥。但是,姊,我只想告诉你——不要再折磨自己了!面对爱情时,每个人都会犯错,鹰大哥的确伤害了你,但你难道就没有做错的地方吗?你太倔强了,总是逞强地不肯说出心底的话,这样只会任由误会一再地扩大。”
珀懿的脸色丕变,仿佛突然被人击中心底最隐密的角落。
羽懿继续说道:“姊,等你冷静过后,请你诚实地回答自己一个问题——对于鹰大哥,你真的只有恨,没有爱吗?不是这样的吧?其实你一直偷偷地想著他、思念著他,怎么样也无法把他逐出心房,可是你又告诉自己不可以再想他,所以你把思念伪装成为‘恨’,假装自己痛恨他,以恨为遮掩,偷偷地爱著他,一直爱著他!”
姊妹连心,羽懿最了解这个倔强的姊姊,更清楚这一年来,姊姊一直落落寡欢的原因。
“不,不是这样的!你胡说!你懂什么?”珀懿的脸色忽青忽白,双拳紧握,颤抖地道:“我不爱他!我只愿这辈子从来没有见过他!你叫他滚,马上滚出我的家!我不准他再来找爸爸,更不准他打扰我!”心好慌,是因为被妹妹一语道破吗?不,她拒绝承认!
羽懿深深凝视著她,摇头道:“不可能。我尊重鹰大哥,永远不会叫他滚的。而且,爸非常喜欢他,只要接到他要过来的电话,爸一整天都会很开民。他是爸的朋友,我们家的大门永远为他而开。”
珀懿气到脸色发白。“你是什么意思?你要让鹰获翔以后自由进出我们家?好,那我会立刻搬走,永远不再回来!”
好乱,他的出现实在太过突然了。
他占据她的家,让她无所适从,可……该死的!为何看到他亲切地陪著老爸下棋的画面,她的心底竟悄悄泛起了一股暖流?珀懿好讨厌这样的自己,她命令自己绝不许心软!不准!
羽懿遗憾地摇摇头。“你真的太固执了!算了,我先出去,你自己一个人冷静地想一想吧!”
她带上门出去,留下珀懿独自站在房中。
管懿脸色僵硬,整个人像是被丢到火山口般,手在发烫、胸口在发烫、心脏更是怦怦怦怦,跳得好快……
第十章
晚上十点多。
珀懿悄悄打开门,侧耳倾听外面的动静,确定鹰荻翔已经离去,老爸和羽懿也各自回房后,她才慢慢地走到客厅。
看著茶几上的茶盘还有见底的点心盘,她不禁冶哼了声。看来他跟老爸聊得还挺开心的嘛!
从下午三点开始,他们一直下棋、聊天,然后吃晚餐。吃过晚饭后,他还死赖著不肯走,陪老爸到公园散步后,又回到家里继续下棋!一直到十点整,老爸要准备上床睡觉了,他才离去。
假惺惺!做这些根本没有意义!珀懿把微乱的桌面整理好,突然觉得自己很可笑。真怪,明明她才是这个家的一份子,结果却为了躲一个客人,一整天都闷在自己的房里,连晚餐都推说想要补眠,不肯出来吃,最后还是羽懿帮她盛了一碗饭,送到她房间要她吃的。
“我干么啊?搞得像个小偷似的……”她意兴阑珊地坐下来,怔怔地望著不久前鹰荻翔还占据著的位置,脸颊不自觉地一直发烫。
她觉得自己真的好奇怪,嘴上嚷嚷著讨厌他待在她家,可却又不愿逃出家门,反而躲在房间里偷听他的声音。
唉!轻打自己的额头,珀懿真讨厌这样的自己,太不干脆了!
“出去走走吧!”心底奸烦闷,再加上白天睡多了,今晚很可能会睡下著,干脆到附近散散步好了。
找出外套披上后,珀懿带著钥匙就出门了。
沿著小公园慢慢前进,公园旁有二十四小时营业的商店、录影带店和咖啡馆,安全无虞。
夜风吹来,让她的脸颊微凉,小手拉紧衣领,迷惘地看著前方。
怎么会这样?为什么鹰荻翔会出现在她家呢?
他到底想怎么样?他想弥补什么?
不!珀懿用力地摇头。已经发生的事是无法弥补的,而且她在冷静思索后,也不得不承认妹妹说得有道理。一年前,鹰荻翔的确有做错的地方,但是她也有错。她真的太倔强了,明知道他误会她,可她就是固执地不肯解释,任误会一直扩大,终至不可收拾。
她不要鹰荻翔弥补什么,她……她只是不想再见到他!
因为她知道,自己是个很没用的女人,只要一看到他,心房就会悄悄动摇,她依旧会为了他的一个眼神而心醉神驰,但她不要那样。
情爱的滋味太苦了,狠狠摔过一跤后,她花了一整年的时间,好不容易才慢慢站了起来,她不愿再碰触感情了。
心绪纷乱地往前走著,突然,她的脚步顿住了,静静地看著前方。
一辆黑色的跑车旁倚著一个男人,晕黄路灯的映照下,他的身影更加颀长,并隐约透露出一股孤寂。
两人沉默地互视。
看到她,他的眼神充满狂喜,炽热的火焰几乎要将她焚烧。
这个男人太危险了!她气他、恼他,怨恨他为何又出现在她面前,把她的世界弄得一片混乱?她已不敢再交出自己的心。
咬住下唇,珀懿转身就想离开,可脚步方旋,背后就有一股力道抓住她,微一使力,她就跌入他厚实的胸膛中。
他粗嗄地开口恳求道:“别走!我们不能好好谈谈吗?”
“没什么好谈的!”珀懿挣扎著想甩开他却挣不开,因而气愤地吼道:“鹰荻翔,你放手!你以为你是谁?你凭什么在我家出现?你现在站在这里又是什么意思?以为上演一出恶心的滥情戏码,我就会被你的诚意所感动,就会再度被你耍得团团转吗?你真以为我那么笨、那么好欺负吗?”
“相信我,我从来没有觉得你好骗或者好欺负。”鹰荻翔抓紧她,深幽瞳眸满是爱恋。“如果我守在这里的举动令你不悦的话,我很抱歉。我不是想打扰你,我只是……只是想留在你家附近,只是想看著从你房间窗户所透出来的光亮,因为那会让我觉得很温馨。”
听完这段话,原本满腔怒火的珀懿身子突地一顿,但她随即咬紧牙根,命令自己不许被他欺骗,不要被他的三言两语给收服了!
然而她无法否认,当她听到那句“只是想看著从你房间窗户所透出来的光亮,因为那会让我觉得很温馨”的话时,鼻头莫名地发酸,冰冷的心湖也好像被温暖的潮水给覆盖过去了。
她,无法不感动……
不行!她不能这样!她不能忘记这男人有多冶血无情。她也有最起码的自尊,不是一个他招之即来、呼之即去的蠢女人!
她硬是推开他,冷笑著。“鹰大总裁,你喜欢扮恶心、耍浪漫是你家的事,不过我可没兴趣奉陪,更不准你戏耍我的家人,干扰他们的生活!总之一句话,请你不要再来我家,更不要出现在我面前了。我们之间还有什么好谈的吗?难道你是嫌我还钱的速度不够快?或者,你嫌弃我附上的利息不够多?没问题,我保证三天内马上把剩余的钱寄还给你,我们从此再不相欠!”
这一回,就算要她去卖血、卖肾,她都会火速地筹出钱来,再也不要跟他有任何瓜葛了。
欠鹰荻翔的那一百万,她都有按月寄还给他,而且还附上利息。为的,就是不想再欠他一分一毫。
“欠我的,你还不起;相对的,欠你的,我也还不起。”鹰获翔低喃,深邃眼眸饱含浓浓爱意。“你应该知道,我们之间绝对不只是金钱交易那么简单。打从一开始,‘金钱关系”就只是个障眼法,你我都心知肚明,只是我们两个都太骄傲了,所以迟迟不肯正视自己的感情。”
他的语调很轻,一字字却精准地敲入她心底。一瞬间,她几乎有些头晕目眩,站不住脚。
是啊,也许从他提出交易的那一秒钟开始,两人就感受到了对方的强大吸引力,但却不肯正视那份悸动,骄傲地不肯先示爱,硬要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