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偌大的森林公园,如果不是坐游览车直奔目的地,租一辆自行车的确是最好的选择。再加上她一脸期待的模样,肖杨考虑了片刻就点头同意了。于是他们找到了租车屋,没想到又在租什么车的问题上有不同的打算。
乔茵的视线还游走在花花绿绿的单人车之间,肖杨就已经把押金交给了老板:“一辆双人车。”
平平淡淡的五个字简直是晴天霹雳,她触电似的回头看他,张大她那双大眼睛,表情极其诧异。像是感觉到了她的视线,肖杨拿眼角瞥她一眼,也算给了个解释,“路上太多骑行队,旁边又全是湖,单人车不安全。”
“没事,我车技很好的!”就差没有拍胸脯对天起誓了,乔茵拉拉他的衣袖,拧开矿泉水瓶盖殷勤地将水递给他,露出酒窝讨好地一笑,“而且我好多年没骑过自行车了,你就让我自己骑一台嘛……”
“不行。”肖杨拒绝得面无表情,对她的公然贿赂视若无睹,“好多年没骑过,车技再好也会生疏。”末了又见她伸手要再拉他的袖子,他便没多少情绪地斜睨她,不容置喙地警告:“不准撒娇。”
乔茵只好收了手,握着矿泉水瓶的手也悻悻然收回来,只抬着眼睑用一双大眼睛眼巴巴瞅着他,眼里仿佛水光潋滟,跟矿泉水瓶里晃动的水光一比,有过之无不及。
被她这么瞅了片刻,肖杨终于还是捏了捏眉心,从钱包里再抽了些钱出来递给老板,“抱歉,要换成两辆单人的。”
她便又笑眯眯地把水递上来了。
但很快,肖杨就意识到他根本不该把双人车改成单人车。乔茵没有骗他,她多年没有骑车,车技却依然相当好——但这对于她这种尝到点甜头就要嘚瑟的人来说,只会引起她的肆无忌惮。
她冲过几个陡坡以后就玩心大起,把脚踏板踩得飞快,要不是他跟得紧,估计一早就连人带车没了影。他们几乎把整个森林公园逛了两圈,最后等乔茵终于在一片绿茵地边停下歇息的时候,肖杨一锁好车就大步流星地朝她走了过来。
结果她刚抬头看见他呢,就尖叫着跑开了。
这反应未免太激烈,肖杨狐疑地驻足,心想自己脸色再难看也不至于把她吓跑,于是目光追着她过去,就见她一溜烟跑到一个卖菠萝的老太太跟前,买了两块竹签插好的菠萝便又满足地笑着小跑回来,将其中一块递给他:“吃点带酸的吧,比水解渴。”
大概是因为那模样太无辜,他面不改色地接过来,没有再提刚才她险些玩疯的事。
不过乔茵终归是个情商很高的律师,再骑上自行车之后已经自动收敛不少。他们按照计划来到垂钓场钓鱼,可还没到中午,肖杨就接到了一通电话,不得不马上赶去局里工作。乔茵握着鱼竿老远便见着他一边听电话一边皱了眉头,心里也猜到了大概。
因此等他挂了电话回到她身边,她就率先仰起头笑着开口:“开车注意安全。这附近有大巴直达我们社区,我到时候坐大巴回去。”
这样的场面有些似曾相识。肖杨平静地凝视了她一会儿,才伸手按了按她的脑袋:“自己一个人注意安全,不要玩太晚。”而后放下手,简单叮嘱了一句,“到家以后给我短信。”
乔茵笑吟吟地点头,半点没有不高兴的样子,“嗯。”
他仔细地观察她的表情,的确没有发现任何负面情绪。于是想了想,他又随口告诉她:“我冰箱里还剩半罐泡椒凤爪,你想吃就自己去拿。”
两只大眼睛立马就亮了起来,她用力点点头,情绪显然高涨:“嗯嗯!”
确认她心情愉快,肖杨才干脆地离开。他一面往停车场走一面拿出手机拨通了严聪的号码,通知他尽快赶回局里,有重案要处理。
哪知道这起重案不仅打断了肖杨的约会,还坏了严聪的好事。他这会儿正跟家里安排的相亲对象吃饭,难得对方是个他处着挺合得来的大美女,接了电话他却就赶着要走了,只得先到前台买了单,然后又回到桌边给人家姑娘赔罪:“不好意思啊黄玲,刚接到电话,有重案,我得马上赶回局里。帐已经结了,今天就不能陪你吃饭了,等会儿还得让你一个人回家。改天我一定再请你吃饭,补过这一次的。”
“重案?”刚还在喝着饮料的黄玲愣了愣,过了一会儿才反应过来,摇摇头表示理解,“没事没事,工作要紧。那你现在赶去A市来得及吗?”
“啊?”她这一问完便轮到严聪愣了,好在他脑子转得快,立马就明白了其中的玄机,赶紧给自己澄清:“哦,不是,我爸在A市,但我是本市的刑警,所以现在是要赶去市公安局。”
天知道说这话的时候他有多失望:感情人家姑娘条件这么好还愿意跟他相亲,是因为被他爸骗了,以为他在A市的刑警大队工作呢?A市可是整个省最适合养老的地方,也是省区内犯罪率最低的城市,刑警大队的工作压根没法跟省会X市刑警大队的工作比。
黄玲听了他的解释果真有那么点儿惊讶,所幸她也没生气,只意味深长地点了点头:“哦……这样。”接着她就像把这个问题抛在了脑后,转而问他,“那我能不能跟你一起走?正好我住得离市公安局近,到时候直接从公安局回去就行。”
严聪巴不得有机会送她回去,哪还能拒绝。
于是黄玲就跟着他上了他的车。才刚刚系好安全带,她便想起了什么,扭头问道:“对了,你在市刑警大队工作,应该也认识肖杨吧?”
“老肖?认识认识!我跟他是六年的老搭档了。”严聪插好钥匙发动了引擎,听她提起肖杨的名字,不禁讶异,“诶,你也认识老肖?”
黄玲听罢笑起来。她嘴唇偏厚,微笑的时候瞧上去十分性/感,这么露齿笑开时又别有一番风味:“还真巧,”边说边从包里掏出手机,她摇着头感慨这世界真是小,“他是我闺蜜乔茵的男朋友。”
“乔律师?”严聪惊讶,心说这世界确实还真够小了,那头乔律师才刚搞定老肖呢,他这边相亲就碰上了她的闺蜜。
原本是想给乔茵发条短信,但一解锁手机屏幕就看到二十三个未接来电,黄玲一吓,打开通讯记录便发现二十三通电话都是周承泽打来的。估摸着是有急事,她马上回拨他的号码,转头对严聪笑笑,指了指耳边的手机:“我先回个电话。”
偏偏长时间的等待后,电话那头给她的回应只有一片暂时无法接通的忙音。
黄玲不知道,周承泽的手机刚响起来,就被别人夺了过去。他正坐在一辆小轿车里,而车就停在市内一条正在修路的马路尽头。驾驶座上坐着的是先前把那封信交给他的男人,自称徐大凡。他一听见周承泽手机响,便二话不说先抢来,搁到了周承泽够不到的地方:“周楷明来之前你不能接电话,他交代过的。”
这算什么不成文的规矩?周承泽再怎么急着见周楷明,也察觉得到其中的不对劲。车门没有锁,他猛地打开门就要冲出去,可刚迈出一条腿,抬头就见到一个熟悉的人影正朝车子走过来。
那是个西装革履的中年男人,从头到脚打扮得一丝不苟,走起路来挺胸直背,乍一看像极了那些高薪白领。然而不论是偏黑的肤色还是那张标准的国字脸,周承泽一看就认出来,这个男人正是他失踪了八年的哥哥周楷明。
本以为上了当,却没想到竟真的见到了他,周承泽夺门而逃的动作猛然顿住:“哥!”
周楷明对他点了点头,快步走上前,打开车门坐进了车子的后座,这才对又回到车里的周承泽微笑:“好久不见了啊小泽。”接着示意驾驶座上的徐大凡,“开车吧。”而后又冲着周承泽安抚地一笑,“哥先带你去吃午饭。”
真正见了他以后,周承泽彻底安下了心。他有太多问题要问周楷明,可听见对方迅速做下的安排,第一反应却是脱口问他:“哥,你结巴什么时候好了?”
“早好了。”周楷明抬手,还像小时候那样摸摸他的头,“事情可多着呢,以后慢慢跟你说。”
“以后”这个说法莫名让周承泽感到焦躁。他还是锲而不舍地询问他各种问题,周楷明却都没有正面回答,只不断绕开话题试图转移周承泽的注意力。这让周承泽发现,周楷明不仅不结巴了,还变得十分能耍嘴皮子。
他们在附近随便找了间餐馆吃饭,周楷明要了两瓶白酒,面对周承泽没完没了的询问,依然不予回应,反倒是一个劲地找理由给周承泽灌酒。周承泽原就没什么酒量,几两白酒这么灌下去,没过一会儿便醉的不醒人事。
他再醒来已经到了晚上,四周昏暗,他又头痛欲裂,发觉自己躺在硬邦邦的地板上,于是艰难地爬坐起来,按着太阳穴往周围看看,很快判断出他身处一间不过八十平米的小房子里,而他应该是睡在了客厅的木地板上。客厅连通着厨房和一间卧室,到处拉了绳子晾着衣服,几个角落里分别坐着六七个人,有男有女,聚在充电灯的灯光下打扑克。
一个女人注意到周承泽醒来,赶忙热情地走上前:“你醒啦?”
他还在按揉自己胀痛的太阳穴,只觉得那嘈杂声让他难受,便点点头直接问:“请问周楷明在哪里?”
“哦,他叫你先在这里住着,过两天就会来接你的。”
过两天?周承泽抬眼再次环顾四周,大抵猜出屋子里的人全都住在这里,就知道自己不可能住得惯。他皱着眉头按了按太阳穴,拿手撑着地板想要站起来,“我想先回去。”
“诶不行不行,你得在这里等他!”这时候两个男人冲过来,边说着边把他按了回去。
周承泽察觉到就因为他这个动作,屋子里所有人的目光都聚集到了这里。他被究竟麻痹的大脑终于清醒过来,再一次扫了眼整间屋子,便注意到所有的窗户都安了铁丝防盗网,而唯一一张大门紧紧阖着,想来应该是反锁了的。
这是个陷阱。他意识过来。但是周楷明跟这有什么关系?
“那能不能给我一杯水?”暂时只能先让这些人放松警惕,周承泽作出不再打算离开的样子,又伸手按起了太阳穴,“我喝太多酒了,难受。”
那个首先跟他讲话的女人便去厨房给他倒了杯水来。
周承泽鼻尖凑近杯口,嗅到一股刺鼻的异味。他是化学领域的佼佼者,对这股气味再熟悉不过,一闻就知道这是杯没有烧过的自来水,氯超标严重。“我喝不惯生水,”他出于本能将水杯放下,“有没有矿泉水?”
围住他的三个人都摇了头,他便又要起身:“我出去买。”
两个男人再一次将他按回地板上,语气强硬起来:“不行,我们这里有规定,没寝室长的允许,谁也不能出门!”
话音刚落,那张紧闭的大门就从外头被打开了。一大群男男女女涌入房子,不知道是谁打开了客厅的顶灯,刺眼的光线让周承泽闭了闭眼,然后看清了这些冲进屋来的人——他们服装各异,年纪从十六七岁到六十出头不齐,唯一的共同点只有脸上兴奋异常的表情。
不少人跑到了他跟前,疯狂地高呼:“欢迎来到全新的世界!这是最伟大的事业!你所有的目标在这里都能够实现!”
周承泽霎时间就清楚了自己的处境。
而接下来他要面对的,是整整一晚的折磨……
第二天一早乔茵如常去律所上班,刚把车从地下停车场开出来,就被值班的保安给叫住了:“诶诶,乔小姐!”他手里抱着一捧玫瑰,小跑着来到车窗边,把花塞给了她,“这是昨天早上一个先生给你的,他在你楼下等了几个小时,后来突然有急事走了,叫我把花给你。”
“先生?”乔茵微愣,转而又笑笑,对他道谢,“啊,谢谢。他有没有说他叫什么名字?”
保安摇摇脑袋,“没,他走得急。”
“哦,没事,谢谢你啊。”她笑着把花放在了副驾驶座上。
抵达律所附近的停车场以后,乔茵又把那捧玫瑰抱到腿上,仔细看了看,希望能找到卡片一类的东西,却意外发现了一个信封。她以为是送花的人写的,就拆开来看,映入眼帘的却是漂亮而陌生的小楷字迹:
“小泽,我回来了。送信的人是我同事,你要是有时间,就跟他一起过来找我吧。”
信没有署名,开头的称呼让她联想到了周承泽。
这是写给周承泽的信?难道花是周承泽送的,他不小心把信放在里面了?
可信藏得隐蔽,不像是不小心放进去的。乔茵越想越不安稳,总觉得不大对劲。她掏了手机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