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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里到底是哪里?”我不禁追问。
“乱葬岗!”风中,她们的声音远远飘来。
******
是夜。
我靠在一棵树下,后背上被皮鞭抽出的那道伤口还在隐隐作痛,但却依然握法掩盖我内心的恐惧。
这里,就是所谓的“乱葬岗”么……我不由想到了那个昨日惨死的宫女,她的尸首,现在就掩埋在这里的某一个地方……我颤抖着将身体缩成一团,想起爹娘和姐姐,我深深地将脑袋埋在膝盖上。
若是以前,这个时侯,我一定是和家人坐在一起说笑,要么是在和爹对弈论诗,要么就是在看娘做针线,不然就是在跟姐姐学琴作画。就在昨天下午,我还说着要永远和爹娘、姐姐生活在一起,却不想一时之间,竟发生了如此戏剧般的变化!想到可能再不会见到他们,孤独、无助、悲愤充斥了我的整个胸腔,霎时化作泪水簌簌落下。
黑暗覆盖的丛林中,忽然传来了“沙沙”的声响。
我的脑袋顿时一嗡,意识里一片空白,急忙起身向后退去。重重地撞在树干上,我的后背传来尖锐的刺痛,但是,深深的恐惧却更进一步攫紧了我的心脏,一个黑影,正一步步向我走来!
绝望地闭上了双眼,我的泪水已淌满了脸颊。
“昨日上午还见你在酒肆里把你姐姐堵得无话可说,想不到晚上你竟躲在这里一个人偷哭。”
一个冷岸中却略带戏谑的声音传入耳中,我确定这是人类的声音后,慢慢睁开了眼睛,抬起袖子胡乱抹掉眼泪,望向眼前的人。
月亮不知何时已爬上树梢,月光从枝叶的缝隙间洒落,顺着眼前人漆黑的发丝滑落,恍惚中,仿佛有月华的精魂在他的周身围绕飞旋,夜风吹拂下,那人深蓝的衣角翻飞不息。
“你是……”我大惊失色,想到他方才说的话,顿时有了印象,不想他竟然还能认出我。
忽然想到什么,我急忙开口,“你怎么会出现在这里?莫非,你是当朝官员?”
“算是吧。”他并没有在意我话语中的直接与无理,轻描淡写地回答道。
“那……你和皇太后……有没有什么关系?比如你是她的——心腹官员之类的?”我小心翼翼地问道,我想,都已经这么晚了,一般人不可能还在宫里四处闲逛。
“我是她的亲戚。”他回答道。我点点头,心道还真是这样。
“我还没有问你,你怎么会成了皇宫的侍女?”他突然问道,打量了一下我身上的宫女服。
“你以为我愿意啊,我还不是……”我气愤地抱怨着,突然停下来。刚才被他看到我落泪已是丢脸,若再说出我是被人打晕后抓进来的,那我还有什么颜面见人!更何况,这个人是皇太后的亲戚,还是当朝官员,而我却用这种语气同他说话——现在的我,也只能算作一个小宫女而已。
不过还好他也没有在意,看着我,思虑了半晌,又道,“既然你身为宫女,不在你该待的地方待着,反而三更半夜独自跑到这种偏僻的地方,你们总管都没有规定么?”
还真是哪壶不开提哪壶!我一阵委屈,再也控制不住地哭道,“那群宫女简直是一群两面三刀的小人!她们让我替她们做工,我不答应,她们就诬陷我!还有王婶那个势利小人,她就相信那群信口雌黄的宫女,不但打我,还把我一个人扔在这里……”
他一皱眉,突然伸手拉过我,迫使我转过身来,许久,低沉的声音传来,“你这要赶快上药。”
“嗯?”我止住了哭泣,脸颊一热,立即用衣袖抹干了眼泪,生平第一次,我在一个陌生人面前哭成这样,还真是颜面尽失。
“附近有没有井?”突如其来的声音拉回我的思绪,我连忙回答道,“前面左拐一直走,浣衣局那里有。”
再一想,我问道,“你找井做什么?”
寂静。
我环视四周,哪还有什么人影!真不想皇宫中竟有轻功如此高超之人。
不出一会儿,一抹深蓝的身影又闯入我的视线中。
“转过来。”他看着我,淡声道。
我一阵疑惑,猛然注意到他手中正拿着一方湿了水的手帕,一下子明白了他要做什么。
我踌躇着,不知该如何是好。
而他似乎看透了我的心思,眼底飘过一丝笑意,“你那个伤口再不处理一定会恶化。其实——我是宫里的太医。”
“什么?我愕然,有谁见过大半夜独自来乱葬岗溜达,而且还会轻功的太医?这皇宫还真是无奇不有。
但我听到这话便没有再顾虑,转过身去,任由他拉开我背部的衣服。就在这时,我一直藏在衣服里的一样东西应声掉了出来。
我连忙捡起来,那时一只银质的弹弓。抚摸上面繁复的花纹,我庆幸那时没有让她们发现这个,若是这个也被她们抢去,我想我一定会和她们拼命。
那个太医的动作却明显一滞,他停下手中的动作,道,“这个弹弓还真别致。”
“好看吧。”我笑了笑,将弹弓递到他面前,“这是我爹娘送给我的。”虽然对于这个弹弓,我至今还有太多疑问,比如我根本不知道爹和娘哪来那么多钱买的这个,不过既然他们不说,我也就没有多问,从十岁起,这个弹弓就一直在我身边,可以算是我最喜欢的东西之一。
他点了点头,一瞬间,眼中有一抹我不明白的神色。然后,他示意我转过身去,然后拿出了一只药瓶。
一阵冰凉覆上我的后背,火辣辣的刺痛感立即消失得无影无踪,许久,他将我背后的衣服系好。
“已经上过药了,休息一阵应当就会痊愈。”淡淡的声音响起,我一脸沮丧地向他摇了摇头。
“她们怎么可能会让我休息?其实她们巴不得我今晚就死在这里呢!”我叹道,“你知道这里是什么地方吧?你来这里又是为了做什么?”
“这不就是一片树林么?”他显然惊讶我会问这个问题。我当然理解,一个皇宫里的太医,怎么会知道这里是专门埋葬下人的“乱葬岗”?
“至于为什么会来这里——”他叹气,“我遇到一件比较棘手的事,也不方便与家中人商量,所以——想出来散散心。”
“棘手的事?”我不禁有些好奇,“既然不方便与家中人商量,那就给我说说吧,总憋在心里也不好受。”
他看了我一眼,开口道,“我的府中有一个家丁,最近偷了样比较贵重的物品。但这个人又比较狡猾,很有心计,若是直接抓他来拷问,必定不会成功,而且还可能打草惊蛇,让他有所察觉,这样一来,再想抓把柄,就更难了。”
“是这样啊……”我思虑着,开口问道,“那这个人有没有什么最主要的特点?”
“比较油嘴滑舌,”他微微皱眉,“那人总喜欢向别人出一些千奇百怪的馊主意,以此来讨人欢心。也正是如此,我家中的人很喜欢这个家丁,所以,要想处理他还算是一件棘手的事。”
“这就好办了。”我自顾自地点头,笑着望向他,“一句话——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
他一怔,立即恍然大悟,“原来是一招请君入瓮之计,怪我之前一直没想到。”
“那是因为你想得太复杂了。”我微微一笑,“其实有些看似很难的事情,只要转个弯,就会发现——它其实是很简单的。”
他没有说话,我又补充道,“对付那人时,最好先将他灌醉,这样的话效果一定会更好。”
“你看起来不像个洗衣宫女。”他意味深长地看着我,“你家是经商的么?”
“不是。”我摇摇头,“只能算是个书香门第。”
“那你的名字是?”
“宣紫璃。”我猜到他下一步想要再问什么,于是直接自己答道,“我今年刚及笄,生辰,呃……和你们皇帝是同月同日,只是年份上我晚了两年。”
“你留在这里当宫女,很可惜。”他目不转睛地望着我,突然说道。
我一怔,他却继续道,“想不想离开浣衣局?”
“当然想!”我不假思索地点头,眼前这个人可是皇太后的亲戚,如此尊贵的身份,也许……可以让我出宫!
我正要说话,他已抢在我前面冒出一句,“我会想办法让你离开这里。只是,今夜,你谁都没见过,知道吗?”
我连忙点头,又不甘心地说道,“作为交换,你也应该告诉我你的名字吧?”
“这并不重要。”他淡声道。
在一抬头,眼前已没有了半个人影。
唉,怎么又是这句话……
天边,已探出一抹朝霞。
☆、初入未央乱纷纷
我正犹豫着要不要自己会浣衣局,踌躇了半晌,还是决定先回去再说。毕竟,昨晚那个太医已经答应我会想办法让我离开,如果他没有骗我,相信过不了多久,我就可以脱离这牢笼了。
磨蹭着走了几步,树林中传来了一阵窸窣,紧接着,两个已经跑得上气不接下气的宫女便闯入了我的视线,
“宣紫璃!”其中一个一抬头,正是总管身边的那个小桃。
我下意识地后退一步,难不成,这帮人又有什么损招?
“宣紫璃?”小桃惊讶地张大了嘴巴,仿佛看到我安然无恙地站在这里是一件很奇怪的事。她愣了半晌,终于回过神来,我看到她眼中一闪而逝的惊疑和恐惧。
“宣紫璃,赶快和我们回去,”她定了定神,“圣旨传到浣衣局,点名要你接旨!”
“我?”我难以置信,来不及多想,就被她和另一名宫女连拖带拽地带到了浣衣局的院子里。
前庭密密麻麻的跪满了人,小桃一把拉着我跪在地上,对着那个手持圣旨的太监道,“赵公公,宣紫璃带到。”
被唤为“赵公公”的太监上下打量我一番,缓缓打开了圣旨。
“公公!”侍女总管跪着上前一步,颤着声音道,“这宣紫璃,也不过是前天才来到我们浣衣局,她不但刁蛮无理,而且屡犯宫规!昨日王婶罚她去乱葬岗思过,至于这期间她做了什么,我们是一概不知!公公您行行好,我们真的什么都不知道!”
我即使再愚笨,也明白了她话中的道理。若是我犯了什么错,她们独善其身,也算是人之常
情。且不说皇宫里本就是一个人人为己的地方,更何况,我只是一个小小的宫女,根本不值得她为我开脱。
深深地叹一口气,我抬起头,道,“赵公公,她说得没错,一切与她们无关。如果出了什么事,就让我自己承担吧。”
说罢,我不禁心乱如麻,难道,昨天夜里的事被皇帝身边的人看到了,所以,皇帝便下旨,要除掉我这个为他的政敌进言献策的小宫女吗?如果这样,我的爹娘、姐姐们会不会受到牵连?我越想越害怕,试图从赵公公的眼睛里搜寻出一些答案,却看到他眼中盛满了怜悯的神色。
“奉天承运,皇帝诏曰:宣氏紫璃,举止端庄,德才兼备,品貌贤良,在此特封为昭仪,即日起迁居霁宸殿,钦此!朔德元年三月初五。”他一口气念完,对我道,“娘娘赶快收拾一下吧,过一会儿,会有人来伺候娘娘迁居。”
我接过圣旨,一头雾水地跪在那里,不知该如何是好。直到侍女总管和王婶把我扶了起来。
总管突然变了脸色,指着王婶厉声喝道,“你真是胆大包天,竟敢将娘娘深夜丢在乱葬岗,简直是无法无天!来人,拖下去杖毙!”
“娘娘饶命啊!”王婶面如土色,跪在地上开始磕头,碎石将她的额头划破,血迹一片。
“且慢!”眼看着已经有宫女上来拖她,我急忙道,制止了她们的进一步举动。总管在旁边一脸赔笑地看着我,“娘娘若不解气,那么……”
“嗯……你们说,我现在……是昭仪对吧?”我看着她们,迟疑着问道。
“是的,娘娘。”她们一个个毕恭毕敬地立在那里,头都不敢抬一下。
“那么,能不能看在我的份上,放了她?”我虽然讨厌王婶,但也不愿一个活生生的人在我眼前白白送命。更重要的是,我不想自己也变得和她们一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