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几位官员交换了一下眼神,然后同我一起,将目光投向了桌前。
慕轩林持着那张浸满鲜血的信纸,看不出表情,但眼眸中却似是蔓延着无穷无尽的夜色。片刻后,他不紧不慢地开口道,“祁壬反了。”
此语一出,别说是我,就连几个大人,也不由得倒吸一口凉气。祁壬之于大凌,如同匈奴之于汉,突厥之于唐,女真、契丹之于宋一样,一直都是一个心腹大患,历经高祖、太祖、文帝三朝,都是靠和亲以及谈判,才勉强稳住了边疆的安宁,直到先皇,也就是敬帝执政之时,才大规模发兵交战,敬帝本人也两次御驾亲征,才使得祁壬臣服,答应每年上贡,但是,其仍自成一国,并未收归大凌的版图中。
“皇上。”林仆射上前拱手,疑问道,“祁壬与我们大凌素来交好,我朝的月华长公主还是祁壬的国后,他们又怎么可能会谋反?”他说完,转向一旁的我,目光中仍有挥之不去的敌意,“敢问宣小姐,这信是从何而来?”
我知道他一直讨厌我,他的女儿是贤妃,又怎么能容忍我在这里和她争宠,只是,不是已经全部结束了么?我叹口气,上前一步,行礼道,“皇上,各位大人,民女是在东侧宫门看到一个浑身是血的人骑马过来,他那时已经奄奄一息,说完让民女将信交给皇上之后,就咽气了,民女并未来得及询问此人的身份。”
“既然这样,”林仆射不依不饶,“那么……”
“你们不用怀疑这信的真实性了,”慕轩林淡然的声音打断了林仆射的质疑,他将信放在桌子上,目光凝视着信纸,“这封信,正是皇妹亲笔所写。至于祁壬作乱的原因,是因为明氏原本为了取得祁壬国君的支持,曾允诺事成之后割让五个郡的土地,现在,明氏伏诛,约定失效,祁壬国君安苍越又是个贪得无厌的人,他怎么会舍得善罢甘休?”
明晨月?!为了一己私利,她竟然卖国求荣!我不由得皱起了眉头,几位大人的脸上也满是震惊以及愤怒的表情。
“赵言,”慕轩林将视线转向赵公公,“你出宫一趟,去请宣卿进宫来见朕。”
我心中一阵不解,找爹做什么?但眼下形势,也不便我多问。赵公公点点头,已领命而去。
“诸位大人,”待赵公公走后,慕轩林的目光缓缓掠过在场的众人,“如今洛安形势稍有稳定,举国上下仍存在着动荡因素,在这个紧要关头,祁壬竟大举发兵进犯,对国家安定十分不利。今日朕请你们来,就是想听听你们都有什么对策。”
“听皇上这么一说,老臣觉得皇上其实已经有解决之策了。”尚书令常大人首先开口。
“常大人,皇上让咱们说,咱们说就是了,何必在此推辞?”另一位官员瞄了他一眼,我看他的官服,知道了他就是谏议大夫季大人。他上前一步,道,“皇上,依臣之见,应当一方面派兵去抵抗,尽量保障被犯地区人民百姓的安全与财产,也要同时与祁壬和谈,以求在最短的时间内平复这场叛乱,减轻国力损耗。”
“皇上,臣同意季大人的观点。”林仆射也上前一步,分析道,“祁壬侵犯我大凌国土,为的不正是粮食、耕地吗?祁壬世代以游牧为生,整个民族生活保障不稳,更不用说万一遇到冬季雪灾,则更是饥荒遍地、饿殍成群。我们前去谈判,不如与他们达成协议,用我们的粮食与他们的马匹、羊毛交换,两相互补,岂不是皆大欢喜?”
“臣赞同林大人和季大人的观点。”刑部尚书点头道。
“臣也没有意见。”兵部尚书也表示无异议。
我在一旁听着他们的话,再看向慕轩林,他轻轻叹息一声,眉头微微一蹙,似乎并不满意他们的说法。
我不禁想要说出自己的想法,刚准备开口,却猛然回过神来,即将脱口而出的话语又咽了回去。是啊,现在的我,已经不像过去了,有什么资格在这里说话呢,对于他而言,我谁都不是了,又有什么资格让他听我说呢。
黯然地垂下头,我双手交握,退到了一旁。原来,这就是所谓的咫尺天涯。
“既然几位大人看法相同,那老臣也不多说什么了。”常大人行了一礼,“那么,就请皇上下旨吧。军令如火,边关之事容不得半点迟疑。”
“皇上,草民有不同的意见,请皇上给草民一个说话的机会!”
一个沉稳而又镇定的声音自殿外传来,我看到爹径自踏了进来,“草民参见皇上,见过各位大人。”
不知为何,林仆射的脸色在一瞬间变了。
“宣卿有何看法?”慕轩林示意爹平身后,用询问的目光看向他。
“回皇上,依草民之愚见,和谈其实是下下策。”爹丝毫不顾忌其他人质疑以及不服的眼光,从容道,“祁壬是一个虎狼之国,其野心永远不会有满足,如果我们次次和谈,只会对其野心加以助长,使他们再次为了更丰厚的利益侵略大凌,到那时,难不成我们还要继续退让?”
“也对啊……”“说的是。”几位大人已经有些动摇,他们交谈一阵,最终纷纷点头。
“所以草民认为,应当发兵,将祁壬彻底收归大凌版图,像唐朝一样设立都护府,永绝后患。”爹说道,语气斩钉截铁,“而且,皇上此次,必须御驾亲征。”
“不行!”常大人当即反对,“御驾亲征万万使不得,皇上乃九五之尊、万金之躯,怎能以身涉险?况且皇上年纪尚轻,未曾留有子嗣,一旦有个什么闪失,谁来负责?”
“听常大人的语气,怎么就像巴不得皇上有个万一似的?”季大人冷笑一声,“臣差点忘了,常大人曾经是明氏那妖妇的心腹重臣呢,您的真实想法,又有谁不知道啊?”
“皇上,老臣冤枉啊!”常大人扑通一声跪在地上,“老臣忍辱负重,在那妖妇身边,为的不正是我大凌的千秋正统吗?老臣历经三朝,一片忠心,如今怎能蒙受这种不白之冤!请皇上明鉴!”
“都这种时候了,你们还在这里争口舌之快。”慕轩林皱着眉,冷声制止了二人的争吵,“常大人,季大人,你们谁要是再多争一句,朕马上派人送你们出去,出了皇宫,随你们怎么吵。”
“臣知错,请皇上恕罪。”二人急忙行礼,讪讪地住了口,却仍不忘瞪对方一眼。
我在一旁看得哑然失笑,堂堂朝廷大员,怎么跟两只斗鸡一样。
不过,爹的想法和我一模一样,我也总算是松了一口气。
看那二人都住了嘴,慕轩林才将视线转向爹,眼眸中染上了一抹笑意,“宣卿可否具体说说,你为何认为这一次朕必须御驾亲征呢?”
“回皇上,原因有三。”爹停了停,一一罗列道,“其一,祁壬胆敢作乱,正是他们认为皇上年纪太轻,不能奈之何,所以他们才如此的放肆,倘若皇上前往,一来可以煞一煞他们的锐气,而来可以改变祁壬对新君的看法。
“其二,先帝在世时,就曾率兵亲征祁壬,先帝那身先士卒、英勇无畏的形象早已深入人心,倘若皇上效仿先皇,亲征祁壬,足以提高您的声威,获得更多的人心。
“其三,正因为皇上身份尊贵,才更能让边疆百姓感到皇恩浩荡,体会到朝廷对他们的重视,从而誓死抗击侵略,保卫国土。”
爹的话音一落,昭阳殿中寂静无声,半晌,慕轩林微微一笑,点头道,“宣卿说出了朕心中的想法,看来,朕没有看错人。只是,朕有一点疑问,宣卿,听令媛说,你曾在先帝建德十年时参加过一次科举,以你的才华,怎么可能会名落孙山?”
爹淡然地笑了笑,“皇上,生死有命,富贵在天,天意又怎是草民能够掌控的。况且,功名利禄并不重要,只要能报效朝廷,为国尽忠,草民已此生无憾。”
我看着爹,由衷地为他感到高兴。他终于实现了自己的愿望,用自己的才智与忠诚,为国家尽了一份力量。只是,余光再次看向林仆射,他的脸色竟比先前更苍白了几分。
“宣卿,朕还有一事相求,希望你可以答应。”慕轩林说着,竟从上位走了下来,来到爹的面前。
爹连忙俯身,“草民不敢。只要皇上开口,草民必会赴汤蹈火,在所不辞。”
“此番朕若御驾亲征,朝中事务有你们相助,定无什么后顾之忧,”慕轩林也不再客套,开门见山道,“只是,必须要有一个监国,这虽是一个虚位,但也十分重要。经历了明氏一事,若再让母后或是太妃担任,定会惹来天下百姓的闲话与不满。而你为人忠诚,一心为国,在江南一带也有极高的威望,所以,朕有了另一个合适的人选。”说着,他的目光落在了我身上。
我吃惊不已,爹已一把扯过我走上前去,“一切皆听皇上安排。”
“很好。”慕轩林点头,折身走回上位,“赵言,拟诏。明日卯时三军出发,朕要亲征祁壬,封镇国大将军殷正德为统兵大元帅,随朕同往;封周桥为定安侯,加封定安将军,随军同行。另封宣庭之为右仆射,与左仆射林堂泽、尚书令常箐、刑部尚书钟旭、兵部尚书严华煜以及谏议大夫季明共同分担朝中事务。若有大事、急事,则派人快马加鞭到前线向朕禀报。赐右仆射之女宣紫璃贵妃一衔,并由其担任监国,直至朕班师回朝。”
“奴才遵命!”赵公公施礼,又转向下面,“贵妃娘娘,诸位大人,请跟奴才走。”
我咬着唇,刚要转身,就听见一个清冷的声音自上方传来,“贵妃留下,其他人可以下去了。”
☆、万紫千红竞争妍
朔德六年六月二十五。
夏日的阳光灿烂明媚,纵使已是下午时分,空气中依旧热浪翻涌。洛安的炎夏总是来得特别早,一到六月中旬,气温就开始猛然上升,让人直想在屋内待着,一步都不愿迈出来。
只是,今日有些例外。即使是已经接连多日没有下一场雨,这几日的气温一直在直线上升,可此时,当我匆匆赶往御花园,却在那里发现了一个熟悉的身影。
那个人影穿着一袭白色的衣裙,虽然颜色素淡,可那布料却及其珍贵,穿在身上轻如流云,只要有一丝丝微风,就会轻扬翩跹,远远望去,衣袂飘飘,让人仿佛看到了来自仙宫琼楼的天女。而她的衣裙上还用一种特制的名叫“霓虹丝”的丝线绣出精致繁复的花纹,在阳光下,随着那人身形的晃动,折射出七彩的光芒。
我看着那个在花丛中流连的女子,想起今天是六月二十五,不由轻轻叹了一口气,五年了,都过去五年了,年年都是如此。
疾步走上前去,我去到那个女子的身边,对她行礼道,“太后娘娘,室外日头毒辣,不宜久留,臣妾恳请您移步回宫。”
“紫璃,你来了。”皇太后仿佛没有听见我说话,上前来拉我起身,携我一同走到前面不远处的凉亭前,“你看这个地方,它还是没有变,和哀家二十岁那年第一次看到的一模一样,一点都没有变。”
“太后娘娘喜欢这里,自然是没有人敢改动它。”我随声附和着,趁着皇太后望着那亭子出神的空档,侧头对身后的云落使眼色,她连忙递上来一柄伞,发现我的一只手被太后握着,又急忙将它撑开后递给我。我接过,将它遮在了皇太后的头顶。
皇太后看看我,轻声一叹,“哀家只是在屋子里坐久了,有些憋闷,所以就出来走走。你这孩子,总是这么大惊小怪。”
说着,她又携我来到另一处,道,“你知道吗,世间万物都是有两个方面的,夏日艳阳虽然灼目,可是,却赐予了这些花草旺盛的生命力,你看,它们开得多好啊。正所谓夏木阴阴正可人,若是总是待在屋子里,就欣赏不到这么别致的美景了。”
其实她说得倒也没错,我看着这满园姹紫嫣红,不禁也有些沉醉。皇宫历来就是世上最奢侈的地方,即使是这样的炎夏,御花园里的花木也不用担心会缺水,负责园艺的宫人们用从山上引下来的清泉水浇灌它们,而且隔时就会来为其淋一次水,让它们的色泽看上去娇艳欲滴,还要每天不间断地进行修剪、捉虫,将这些娇嫩的生命照看得滴水不漏,在酷暑之中依旧可以傲然绽放。
只是,我看着这个温婉的女子,尽管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