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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084章 三朝回门
青罗给谢向晚奉上一盏香茗。
谢向晚端着茶盏，一派闲适，看也不看院中议论纷纷的下人，拿着碗盖，轻轻抹去水面上漂浮着的茶叶。
吹了吹热气，呷了一口，才慢悠悠的抬起头，淡淡的说道：“怎么？你们没听到我说的话？”
站在右侧的一个管事妈妈，想了又想，咬了咬牙，噗通一声跪倒在地，哀求道：“二奶奶，奴婢们只是按照吩咐来远翠苑当差，倘或有做得不妥的地方，还请二奶奶教训。”
右侧、左侧后面的其它人仿佛受到了提醒，纷纷跪倒求饶：“是呀，二奶奶，求二奶奶开恩，不要把婢子们赶走啊~”
李妈妈立在左侧最前头，扭头看了看四周哭作一团的下人，表情很是为难。
最后她还是忍不住的向前走了两步，躬身道：“二奶奶，老、老奴有话想跟您说。”
谢向晚挑眉，将茶盏放到一侧的小几上，“哦？李妈妈有话只管说！”
李妈妈左右看了看，没有直接说，表情依然为难。
谢向晚了然，笑着冲她招招手。
李妈妈感激的笑了笑，几步上了台阶，来到交椅旁，弯腰低声说道：“二奶奶，老奴也不知道这话该不该说。但，老奴想着二奶奶初来陆家，一切尚未熟悉，身边的人虽然能干，可到底不是陆家的家生婢……”
李妈妈一边觑着谢向晚的神情，一边又看了看院中跪成一片的三十多个人，继续说：“而这些人，都是老夫人、少夫人特意选来服侍二爷、二奶奶的，如今您就这样把她们赶回去，老奴担心——”
谢向晚却敛住了笑容。缓缓摇了摇头，道：“李妈妈这话说的不对。我来陆家虽然只有两天，但也能感觉得到。老夫人和少夫人都是极稳妥的人，岂会做出那等送人不给身契的事儿？”
谢向晚没有像李妈妈那样故意控制音量。她的声音不高，却能让在场的人都听到。
只听她慢慢说道：“我只知道一件事，阖家身契都在我手里的，才是我的奴婢，其它人，你们还是该去哪儿就去哪儿吧。我远翠苑庙太小，容不下你们这些大佛！”
说罢，谢向晚也不再跟他们废话。直接冲着青罗使了个眼色。
青罗会意，伸手轻拍了两下手掌。
七八个壮硕的婆子哗啦一声从侧门涌了进来，她们体型彪悍，性情也彪悍，二话不说，直接将跪在地上的一干奴婢统统拉了起来，然后推出了远翠苑。
有撒泼抵死不愿意走的，那些婆子也不客气，拎小鸡崽儿一样将人提起来，用力一丢。竟是直接甩出了院子。
现在摆在那些仆妇面前的只有两条路：第一，自己走出远翠苑；第二，被人丢出去。
结果都是‘出去’。只是离开的方式略有不同。
那些婆子丫鬟杂役们算是明白了，这位新二奶奶是铁了心要把他们撵走，哀求什么的是没用的，想要耍赖更是不可能。
先后被丢出去了十来个人后，剩下的二十多个人知趣的从地上爬起来跑了出去。
不多会儿，偌大的院子里便只剩下了十五六个人。
看着稀稀拉拉的队列，谢向晚不急不恼，扭头对暖罗说道：“去，给她们重新登记一下。只要没有太大的问题，过去干什么差事。就让她们现在继续干。”
暖罗点头应声，想了下。道：“那空出来的差事呢？”
五十多个人却只留下了不到三分之一，足足有一多半的活计没有人做呀。
谢向晚笑得灿烂，“我带来的又不是人偶，空出来的差事由陪嫁的那些人补上。”
“瞧我，连这都忘了！”暖罗吐了吐舌头。
谢向晚又叮嘱了一句：“紧着先安排小厨房的人，待会儿就要正午了，别耽误了二爷用饭。”
“是，婢子省得！”
谢向晚不说暖罗也知道，小厨房可是她重点关注的地方呢，必须确保这里有七八成的人都是自己人。
利索的答应一声，暖罗叫上妆花和织金，拿上笔墨纸砚，风风火火的去院中登记。
谢向晚又叫来那几个壮硕婆子的头儿，“武妈妈，你带着几位掌刑妈妈去后罩房看看，将房间给我清理出来。如果有人阻止，直接连人带行李一起丢出去！”
被唤作武妈妈的婆子豪爽的答应了一声，声音很是洪亮，且瞧她五大三粗的身形，站在一旁的李妈妈可以确定，这位武妈妈绝对是以一打十的厉害角色。
目送七八个壮硕婆子雄赳赳气昂昂的杀去后罩房，李妈妈愈发担心。
虽然谢向晚根本不理睬她的提醒，可有些话，李妈妈却是不能不说，她可不想二奶奶刚进门就被老夫人请去训话。
李妈妈算是瞧出来了，新二奶奶绝对比许氏更能‘作’。
可问题是，许氏有靠山啊，不管她怎么作，都有老夫人帮忙善后。
新二奶奶这般，一旦出了事，谁又能帮忙。
李妈妈倒不是多关心谢向晚，她只是担心自己被牵连——主子犯了错，奴婢也要跟着受罚。尤其是她李妈妈，既是陆家的老人儿，又是远翠苑的管事妈妈，当家主母出了纰漏，她也跑不了干系。
还有一点，方才听了陆离的一番话，李妈妈确定，新二奶奶颇得二爷的喜欢。
如果二奶奶因为行事不妥而被老夫人骂，二爷一心疼、一生气，再找寻到她李妈妈头上，怪她没有事前提醒，她岂不是要冤死了？！
“二奶奶，老奴有句话不知道当讲不当讲~”李妈妈凑前几步，小声的说道。
谢向晚一摆手，“那就不要讲了！”
最讨厌下人说什么‘不知道当讲不当讲’了，明明是想说，却非要卖个关子。太假！
谢向晚也不想听李妈妈的‘规劝’，远翠苑有了许氏这样的主母，又经历了和离这样的大事。那些奴仆们早就乱了，心也不在远翠苑。
钉子、眼线什么的都是轻的。小齐氏干脆赤果果的往远翠苑里塞人，单瞧她连身契都不给，就足以说明问题了。
治乱世须用重典，治家亦是如此。
如果她不使出雷霆手段，那些奴仆们定然还抱着‘侥幸’的心理，而陆家的某些人也会以为她谢氏好欺负。
谢向晚从来不是个委屈自己的人，而且陆离也已经旗帜鲜明的站在了她的身后，她又何必辜负了他的一片好意？
“……”李妈妈被噎得老脸涨红。双手扎煞着，不知该走还是该留下。
谢向晚也没打算跟李妈妈闹得太僵，笑了笑，道：“我知道李妈妈为了二爷和我好，但有些事，须得按我的法子来。好了，不说这些不相干的事情了。方才李妈妈的有句话说得很对，我是新妇，初来乍到的，家里的许多人、许多事还不太了解。还请李妈妈多多提点才是。”
偏着脑袋想了想，谢向晚道：“正好我身边也没个稳妥的管事妈妈，李妈妈又是二爷的乳母。这样吧，以后李妈妈辛苦些，跟在我身边帮忙打理些事情，不知李妈妈愿意还是不愿意啊？”
李妈妈怔愣了下，大脑飞快的运转着，迅速对比了下谢向晚这个提议的优缺点。
跟在二奶奶身边做管事妈妈，优点嘛，是显而易见的，整日跟着主子。便有了表现的机会，时间久了。早晚有一天能成为二奶奶的心腹之人。
缺点也有，那就是二奶奶没有给她具体的差事。只笼统的说一句‘跟在身边帮忙’，这样很容易被架空。
李妈妈是个有决断的人，稍稍一想便有了主意，“愿意，老奴一百个愿意。您这般看重老奴，老奴只有欢喜的份儿，哪里还会有什么不愿意？”
过去自己错看了二爷的潜力，错过了最佳的投资时间，导致自己的儿女至今都没有个好差事。
眼瞧着二爷成为陆家最有出息的少爷，李妈妈悔青肠子的同时，也暗暗下定决心，以后的日子里定要好好当差，哪怕不能赢得二爷的原谅，也要得到二奶奶的重用。
所以，慢说是跟在二奶奶身边当个跑腿的婆子，哪怕是让她去二进的小院调教小丫鬟规矩，她也愿意——恭顺听话是作为奴婢最要紧的特质，如果连这一点都做不到，她又何谈在二奶奶跟前表现？
李妈妈欢喜的应了差事，谢向晚又吩咐了几件事，暂时将远翠苑的事务粗略的安排了一下。
更细致的活儿，要等她回门回来再安排。而且她也要看看老夫人和小齐氏的反应，然后再做最终的决定。
主仆说话的功夫，小齐氏已经知道了远翠苑发生的事儿，她气得不行，直接找到了老夫人。
“祖母，谢氏也太嚣张了，竟然将人都丢了出来，”小齐氏气鼓鼓的说道，“听那些奴婢们说，谢家的婆子很是霸道，把人赶出来不算，还把她们的行李、物件全都丢了出来——”
老夫人摆手打断小齐氏的话，横了她一眼，淡淡的说道：“送人不给身契，这事儿到哪里说都是‘笑话’。”
自己做事不严谨，给人家留了把柄，如今还怪人家‘霸道’？
小齐氏瘪了瘪嘴，有些不服气的说道：“那她也不能这般——”
老夫人再次打断她的话，“人家为什么不能？好了，我知道你的小心思，现在不是说这个的时候，明儿谢氏回门，你给准备好回门礼了吗？”
小齐氏愣了下，她明明是来告状的，不是来给谢氏做脸的啊。就谢氏嚣张的模样，还想让自己给她准备什么体面的回门礼？
老夫人叹了口气，道：“丢开你的那些小算计吧，好好给她准备一份回门礼，否则慢说二郎会闹腾，就是这谢氏，啧，也不是个好相与的啊……”
☆、第085章 娘家事一
“二爷，小厨房刚送来的点心，您也忙了小半天了，歇息一会儿，用些茶点吧。”
小厮来福提着个小巧的黑漆双层提盒走进书房，低声说道。
伏在书案上埋头忙碌的陆离听了这话，拿笔的手顿了顿，略带好奇的说道：“什么？小厨房送来的点心？呵~小厨房的下人们什么时候这么‘勤快’了？”
远翠苑的小厨房之所以存在，皆是为了许氏。身为远翠苑的正经主子，陆离却从未享受过小厨房的特殊对待。
刚说完这话，陆离又似是想到了什么，手背轻拍了下额头，道：“定是二奶奶已经将内院料理干净了，是也不是！”
也只有他的好娘子才会将他陆离放在心上，刚刚安排完小厨房的人事，便给他送来了点心。
想到谢向晚，陆离的心一片柔软，将毛笔搁下，拿起书案一角叠放整齐的湿毛巾，擦了擦手，来到了南窗下的黄花梨半月桌前。
来福已经将提盒的盖子打开，将放在里面的碟碟碗碗都端了出来。
东西并不多，只一碗热气腾腾的桂花莲子粥，一碟栗子酥饼，一碟水晶玫瑰米糕，一碟南瓜奶香馒头，以及一个由切好的苹果块、橘子瓣儿、葡萄等组成的水果拼盘。
陆离弯腰闻了闻，赞道：“这些糕点看着精致，闻着味道也不坏。”
挽了挽袖子，陆离笑呵呵的说：“不用问，肯定是谢家厨娘的手艺。二奶奶跟前可是调教了好几个颇有些绝活的厨娘呢。”
“二爷果然厉害，小的什么都没说呢，您就都猜到了，”
来福恭敬的递上一双银箸。躬身立在一旁，“方才小的去院子里听候差遣，亲眼看到二奶奶理事。二爷，不是小的没见识。实在是咱们二奶奶真是世间罕见的闺中帅才啊。”
陆离夹了个橘黄的奶香馒头，这馒头做得很小，只婴儿拳头大，陆离两口就能吃完一个。
大口将小馒头吞下，腮帮子鼓得高高的，陆离吃得很香，几口咽下，满意得连连点头。“味道真不错，牛奶鲜香、南瓜糯甜，再加上麦香，果然美味啊。”
陆离是南方人，当年游历北地的时候也曾吃过不少面食，可似谢家厨娘做得这般精致的小面点，吃得并不多。
尤其是这是娘子的心意，让陆离愈发欢喜，他就知道阿晚会是个好妻子，嘿嘿。这才第二天呢，陆离就感觉到了‘家’的味道。
这会儿又听到来福称赞谢向晚，便笑着说道：“哦？咱们二奶奶都做了什么？”
嘴里这么问。心里却暗暗嘀咕：谢向晚看着和气，骨子里却不是个软性的人儿，远翠苑上下乱成那个样子，想要尽快整顿好，须得快刀斩乱麻呀。
“二爷，您是没看到，二奶奶那叫一个凌厉……”
来福口才不错，将谢向晚在远翠苑的言行模仿了个活灵活现。
陆离一边吃着，一边瞧着。无比嗨皮。
来福讲完‘故事’，话头一转。略带担心的说：“不过，二爷。小的有些担心，二奶奶这么做，老夫人和少夫人知道了，会不会——”
陆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