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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齐氏深知老夫人的脾性,哪怕劝谏,也不敢说的太透。只委婉的说道:“今儿个可是祖母您的好日子,京里这么多的贵妇都来给您拜寿,其它公侯府中的老封君、太夫人们心中还不定怎么羡慕您哪。您这般尊贵的人。又何必跟她一个商户女计较——”
啪!
还不等小齐氏说完,老夫人伸手将炕桌上的茶碗丢了出来,没好气的骂道:“你当我真老糊涂了?还不必跟谢氏计较?方才的事你也瞧见了,哪里是我不跟她计较,分明就是她诚心为难我?!一个盐商家的女儿,她好大的胆子。竟敢当着众人的面儿指摘我这个祖母?话里话外更是极尽嘲讽之能事。她、她眼中还有我这个长辈吗?她还知不知道‘孝’字怎么写?”
老夫人越说越气。她舒坦了大半辈子,自从婆母过世后,这都三四十年了。还从未有人敢给她委屈受。
如今却被个孙媳妇下了面子,老夫人的盛怒可想而知。
小齐氏心里腻烦,脸上并没有带出来,仍好声好气的跟她说:“她原就是个不懂规矩的小户女,规矩差些也是正常,祖母您又何必跟她一般见识?”
“等等,这事不对。”老夫人虽然气得够呛,但理智还在,絮叨了一番,猛然发现了不对劲,她抬起头,直直的看向小齐氏。厉声问道:“我且问你。家里是不是发生了什么大事?”
虽然老夫人嘴里骂谢向晚不懂规矩,而事实上。谢向晚在大面上还是做得非常周到。不管心里怎么瞧不上陆家的几位长辈,但在人前,却从不敢表露出来,该守的规矩、该尽的礼数,她从不会错半分。
可今天,当着族中亲眷的面儿,谢向晚竟敢这般跟祖婆婆说话,完全就是撕破脸的架势啊。
不对劲,这很不对劲。谢向晚不是个冲动的人,也不是个不要名声的人,她今天之所以敢这么做,定是有所依仗!
老夫人喃喃道:“莫不是陆离和她做了什么,将族中的人都笼络住了,所以她根本不怕族中女眷会非议她、为难她?”
小齐氏没想到老夫人反应这般敏锐,她舔了舔唇瓣,不止该不该将实情说出来。
就在此时,外头小丫鬟喊了句,“世子爷来了!”
话音方落,陆元便大踏步的掀帘子进来,正好听到了老夫人的那句低语,他也没有含糊,直接来到罗汉床前,拖了个鼓墩坐下,低声道:“祖母猜得没错,咱们家确实发生了一件大事,而陆离那小子趁机出了个歪点子——”
小齐氏最近过的战战兢兢,陆元的日子也不好过。
前些日子是惊惧交加,唯恐自己一睁眼又被那群没了人性的锦衣卫拖进诏狱里受尽酷刑,吃不好睡不好,整个人都憔悴了一圈。
待事情解决后,他又有些懊恼和不甘:这么简单的法子,如果再给他些时日,他应该也能想得出来。结果,平白让陆离那个小贱种出了风头,真是该死!
随后又看到陆离被陆延德以及陆氏族人当宝贝一样供着,走到哪里都是风风光光的,陆元心中更加不忿。
尤其是今天的寿宴上,几乎所有的贵宾都对陆离笑脸相迎,对他这个世子爷却冷淡非常,眼瞧着那些虚伪的笑脸和陆离的得意,陆元胸中积满了郁气。
原本,建宁太子的事儿已经了了,陆延德也发了话,此事不许再提。可陆元不甘心啊,送完族中的亲人后,陆元反复思忖,最后还是来寻老夫人。
老夫人闻言,皱了皱眉头,“什么事?”还真让她猜着了?
陆元也没有犹豫,简单将自己误信匪人、藏匿建宁太子的事儿说了一遍,陆元最是个推脱责任的人,在他的陈述中,他是无心被骗的纯真小白兔,错的都是那些居心叵测的人。
最后,他轻描淡写的说:“最后是陆离出了个点子,命人寻慧远大师帮忙,将建宁太子收入门下做了和尚,父亲又亲自进宫谢罪,将此事彻底了结!”
老夫人的眉心凸起,神情变得有些凝重,她猜到陆家出了事,但怎么都没想到竟是这种塌天大祸。难怪陆延德对陆离如此看重,难怪族人对陆离如此偏爱,难怪小齐氏一脸的灰败……这一切竟都是陆元这个蠢东西惹出来的祸事啊!
事情已经过去了,可老夫人乍闻此事,还是忍不住惊出了一身的冷汗。可看陆元竟还一副不知悔改的模样,心中愈发恼怒。很想痛骂陆元一通,但一想到这个孙子的性情,老夫人又忍住了。
唉,没办法啊,她和陆延德有仇,跟陆离不和,唯一能依仗的便是陆元。而陆元此人,心眼儿小、爱记仇,哪怕是她这个做祖母的训斥几句,估计也要被他记恨。
深深吸了口气,老夫人将涌到喉头的话咽了回去,缓缓说道:“哦,还有这样的事,难怪谢氏如此嚣张!”
知道陆离救了整个陆家,老夫人的心情很是复杂,一方面,她应该感谢陆离,如果不是这个孙子,她一大把年纪了,极有可能面对抄家流放的厄运;可另一方面,她又不想看到陆离‘出息’,陆延德就两个嫡子,陆元是个蠢货,陆离若是平凡些也就罢了,偏偏还这般聪明,如今又对陆家有恩。老夫人担心,陆延德会废了陆元的世子之位,转而将爵位传给陆离。
到那时,她过去二十几年的心血岂不白费了啊!
伸手拢下腕子上的念珠,老夫人缓缓的拨弄着,陆元的性子是拧不过来了,但她却不能眼睁睁看着他被废。且听陆元的讲述,陆元和那些勋贵子弟干的事儿,圣人估计已经知道了。
圣人之所以没有立时发作,约莫是不想把事情闹大,毕竟建宁太子的事儿好容易平息了,若是再传出个什么风声,可能会再起波澜。
但圣人心里肯定厌弃了陆元等几个纨绔,日后一有机会,便会发落他们。
“……圣人是靠不住了,太子又偏向陆离,看来接下来只能投靠三王爷了……”老夫人眯着眼睛,细细的盘算着。她到底是见过风雨的老封君,想起问题来也能想到根儿上。
如今摆在陆元面前的路只有一条,那就是暂时蛰伏,伺机抱紧下一任老板的大腿。‘从龙之功’有风险,却也是通往富贵的捷径。
“祖母~”陆元见老夫人闭眼不说话,只顾拨弄念珠,心里着急,低声催促着。
老夫人缓缓睁开眼睛,道:“好了,这件事我知道了,你且放心吧,一切有祖母呢。”
“哎呀,这可真是太好了,”陆元长长舒了口气,心说话还是祖母对他好,从小到大,不管他惹出了多大的麻烦,祖母总能帮他摆平。
而且祖母是个厉害的人,自陆元有记忆以来,他还没怎么见祖母吃过大亏呢。很显然,陆元选择性的将最近一两年陆家发生的事儿都忘了。
“祖母,这件事很棘手,要不要——”考虑清楚再动手啊。小齐氏没有陆元那么乐观,她担心老夫人会将事情越弄越糟。
老夫人却没有理这个话茬,径自问道:“你堂妹快要生了吧?我算着日子,应该是最近几天的事儿,抽空你亲自过去一趟,你怀过孩子,有经验,过去多提醒她几句。”
老夫人说得堂妹,不是旁人,正是齐家那个嫁入三王爷府做侍妾的族人,如今已经怀了身孕,瞧那怀相,十有*是个儿子!
小齐氏心里突突直跳,不知为何,她总有种不祥的预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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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89章 不速之客
当夜老夫人拉着小齐氏和陆元说了许多,反复叮嘱了许多事情,瞧着老夫人运筹帷幄的模样,陆元消沉了近一个月的心情再度飞扬起来,眼中更是泛着梦幻的奇光。仿佛成功就在眼前。
而小齐氏却满腹心事,虽然老夫人的话语很励志,但经过了建宁太子的事儿,小齐氏已经被吓破了胆子,现在她只想平静过日子,并不想奢求什么‘立奇功、谋富贵’。
越听老夫人的计划,小齐氏的心就越往下坠,听到最后,她后脊背都要冒出冷汗来了。
但她却不敢出言劝谏,因为她知道老夫人和陆元已经被富贵迷花了眼、入了魔障,慢说是她一个小齐氏,就是陆延德来劝,那两位也未必肯听。
“……是,孙媳妇明白!”忍着满心忐忑,小齐氏应了老夫人交代给她的任务。
商量完‘大事’,夫妻两个回到了宁福堂,陆元还很兴奋,拉着小齐氏叽叽咕咕的说着他日三王爷正位后的种种风光,小齐氏却心事重重,并没有热切的回应。
陆元瞧见小齐氏这半死不活的样子很是心塞,满腔兴奋顿时消去一半,冷哼一声,一甩袖子,抬腿便去了芸娘母子所在的东跨院。
若是换做平时,小齐氏定会又气又恼,但今日,她却也顾不上吃醋了,一个人坐在临窗大炕上,守着一盏孤灯,竟生生坐了一宿。
次日清晨,小齐氏顶着两个大大的黑眼圈,洗漱换装完毕,先去宁禧堂给梅氏请了安,顺便跟梅氏告假:“昨日我母亲来给祖母贺寿的时候,曾经提了句,说是家里的祖母身子有些不好。我想回去看看。”
梅氏对齐家的破事儿不感兴趣,正好她也不耐烦看到小齐氏,听了这话。无所谓的说道,“既是亲家太夫人身体微恙,你身为孙女,理当回去一趟。对了,昨日寿宴收到几样上好的人参、血燕,你每样带一些回去给亲家太夫人吧。也算是我的一点子心意。”
小齐氏知道梅氏不待见她、更不待见齐家。这会子见她这般大方。不管对方出于怎样的目的,但药材却是实打实的好东西,赶忙感激的说道:“多谢母亲!”
梅氏不以为意的摇摇手。“不值什么,你既要回去,就不要耽搁时间了,赶紧收拾收拾去吧,早去早回才是正经!”
小齐氏答应一声,恭敬的退了出去。
小齐氏前脚出了宁禧堂,谢向晚后脚便来跟梅氏辞行了。“书院的事务繁杂,夫君很不放心,老夫人的寿辰已过,我们也该回去了。”
梅氏知道陆离夫妇不喜欢在国公府住着,也知道昨天的事儿让谢向晚心里有了不快,见她们着急回去。也没有过多挽留。只交代道:“天儿越来越凉了,山里冷。书院到底不如家里讲究,你们在外头多加小心。”
梅氏性子清冷,她能说出这样的话已经非常不易。
谢向晚笑着点头,恭敬的回道:“媳妇儿省得!”
“好了,去吧!”梅氏沉默了片刻,发现自己也没有更多要交代的,便有些失落的挥挥手,将谢向晚打发出去。
另一边,陆离也跟陆延德辞行。
许是昨天太高兴了,陆延德有些兴奋过度,一向孱弱的病体竟有了好转的迹象。原本蜡黄的脸上也泛着不正常的红光。
陆离瞧了,心里不由得有些担心,唯恐陆延德这是‘回光返照’。
陆延德却一点儿都没察觉,得意洋洋的跟陆离炫耀昨日那些老伙伴们对他的种种羡慕嫉妒,说话的时候手舞足蹈,仿佛又回到了当年那金戈铁马、驰骋沙场的光辉岁月。
陆离却不想听这些,巧妙的打断了陆延德的喋喋不休,直接说道:“每个月的初一、十五皇长孙来书院读书,今个儿已经初七了,儿子想早些回去做准备,以免十五那日皇长孙来了再有纰漏。”
陆延德一听‘皇长孙’三个字,顿时回过神儿来,眼中的光彩更加炽烈,用力点头,“你说的是,这事要紧,须得好好准备,你赶紧收拾一下回去吧。反正家里也没什么事儿。”
陆离点头,临走前,还是提醒了下兴奋过度的陆延德:“父亲,大哥那儿,您也多看顾些。”少让他出去惹祸!
陆延德愣了下,对上陆离清亮的双眸,他似是想到了什么,眼中的兴奋也消退了些,轻轻颔首:“昨日你祖母寿辰,你大哥纯孝,忙里忙外的操劳了十几天,一时不慎得了风寒,接下来的一两个月里,他只能好好在家静养。”
换句话说,陆元被陆延德关了禁闭。
很好,父亲总算没有被眼前的浮华彻底冲昏了头。陆离放心了,跟父亲告了别,便回到远翠苑,和谢向晚一起用了早饭,夫妻两个简单收拾了下,直接往昌平赶去。
马车走得很快,中午前,夫妻两个便抵达了书院。
望着宁静、清幽的书院,陆离和谢向晚都有种莫名的心安。这里才是他们的家园,才是真正属于他们的地方啊。
“咦?这么早就回来了?”谢穆青领着儿子在院中花荫下读书,听到外头有动静,便出来查看,见是陆离夫妇回来了,不禁疑惑的问道。
谢向晚笑了笑,道:“我们回去是给老夫人贺寿的,如今寿辰一过,我们留在那里也无事,还不如早些回家呢。”
谢穆青和谢向晚关系好,自然知道陆家的那些污糟事儿,听了这话,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