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北京是重灾区,每个区每天都有新闻报道传染人数,人人自危,不过作为记者,最担心的还是家里人。“说不定出去买个菜就被传染了,哪怕不是传染呢,接触过非典病人,也会立刻被关起来隔离。”有人抱怨隔离的不公平。
“是啊,那个重灾区的大学,据说都是整个整个的班被隔离,万一真有一个是染病了,其余的就是健康,跟着个病人关在一个地方也会被传染。”
“没办法,传染病都是这么处理,牺牲一小片人,保障社会大多数,”有个女人苦笑,“过去那些麻风村还不是这样。”
季成阳掰开来一次性筷子,轻轻摩擦着木屑,听他们在聊天。刘晚夏不一会儿就进来了,本来是想拿个东西,看到季成阳在这里,很快就从口袋里摸出个簇新的还没拆封的口罩递给他:“外边卖的那些就是一层布,不管用,一会儿出去就戴这个。”
众目睽睽,真是对这位知性美丽的女主播的细腻感情打动,不知道是谁吹了声小口哨:“晚夏,我那个也找不到了,反正季成阳是出了名的不怕死,干脆先给我得了。”
“快吃饭吧你。”刘晚夏笑,将口罩放到季成阳的腿上,走了。
季成阳吃晚饭,将口罩垫量了下,扔到了桌子上,他还真没戴什么防护的东西就从台里离开了。他刚才问过,这段日子北外还没封校,他想去看看纪忆,她还不知道自己已经紧急回到了北京。
纪忆在宿舍里,摆弄着自己的小口罩,有些不太爱说话。
“广州也是,香港也是,北京也是……我都不敢看新闻,”同学在给家人打电话,“妈你发烧千万别急着去医院,去了就是全家人被隔离了,现在发热门诊直接都是劈开的一块地方,进去就出不来了。”
宿舍里的人是广州人,每天都会给家人打电话,即使她不打,家里人也会打过来,因为北京也是重灾区。“妈你千万别去医院,好多医生和看病的人都是在医院被传染的,”那个女孩蜷在椅子上,仔细叮嘱,“我这里好多大学都封校了,没事儿的,大家都不出去,不会有什么传染源……”
纪忆倒了杯热水,不太有精神,险些撞到身边的椅子。
幸好打电话的人扶了她一把,她将杯子放到桌上,略微坐了会儿,没喝几口就穿了外衣,收拾收拾书包,离开宿舍。其实校园里不带口罩的人还是很多的,她倒是规规矩矩地戴了个简易的医用口罩,因为她觉得自己有些发烧,而且又愈演愈烈的趋势。
她不敢留在宿舍,怕害得整个宿舍的人都被隔离出去。
可真拿了衣服走离开了,却又无处可去。
她站在校门口,犹豫着,考虑去哪里住一晚,如果是普通的发烧她通常一晚上就会退烧,如果真是非典的话……到时候再说吧。她不太敢想后者,就是知道自己必须先要确定自己是不是。今天是周五,校门口却不像是往常有大批的人进出,她出来的时候,还被要求在校门口的一个本子上签上自己的名字。
没想到,这才刚走出来,就看到熟悉的车停在不远处的地方,那个许久未见的熟悉身影就从车上走下来,季成阳显然已经看到她,锁了车走过来。纪忆却下意识退后了一步,等到他走到离自己几步远的地方,忽然出了声:“你别过来。”
季成阳的眼睛从黑色帽檐下露出来,瞳孔里应着纪忆带口罩的模样:“怎么了?”
纪忆下意识扯了扯自己的口罩绳子,然后,两只手都攥在斜跨背包的带子上:“我发烧了……怕传染给你。”
季成阳忽然就蹙起眉,快步走过来:“发烧了?”
纪忆没来得及避开,被她握住了手腕。季成阳感觉到她的皮肤果然温度已经升高,心跳竟然开始飚得飞快,他伸手,又要去摸纪忆的额头,纪忆真是急了:“没骗你啊,我真发烧了,你离我远一点。别碰我,哪里都别碰,万一是非典会传染的——”
季成阳本来还没想得这么深,听她这么急着想要避开自己,倒是真反应过来。纪忆还想再说已经被他紧紧攥住手腕直接带上了车,她真是急死了,一双乌溜溜的大眼睛就瞪着他,想要下车,季成阳很快就落了车锁。
纪忆是真没辙了,又因为发烧头昏脑涨的,这么情绪激动地折腾过来真就越发虚弱了。她觉得嗓子特别疼,说话也没力气,却还是告诉他:“我不骗你,我要真是非典,你现在和我坐在一辆车里说不定就被传染上了……”
季成阳根本就没在听她絮絮叨叨的告诉自己危险性,伸手有些强硬地摸上纪忆的额头,用感觉来判断她是不是烧的很严重。他看着她从小到大不知道发烧吃药了多少次,知道她天生抵抗力比一般人就低,小时候又频繁不限量地吃消炎药……“什么时候开始烧的,有没有量过自己的体温,去医院看过吗?”
纪忆后脑勺靠在座椅靠背上,喃喃着:“不管去医院啊,万一不是非典也会被隔离的……我想着要是普通发烧,明天就好了……如果明天不好……”
这一句倒是提醒了季成阳。
刚才和那个顾医生电话的时候,对方也提到过,这个时候医院真的是最危险的地方,能不去就不要去,很多发烧如果能过一晚吃药痊愈的话,也就不是非典型性肺炎了,不必要去医院的发热门诊被迅速隔离在病房。
隔离病房里被传染的概率很高,更不安全。
“你最近一定要注意,”顾平生最后提醒过他,“千万不要发烧,如果发烧了先观察一天,别贸然来发热门诊,真因为在隔离病房被传染,实在很冤枉。现在还没有有效的治疗方案和药……希望能尽快出来吧。”
季成阳打着方向盘,将车开向自己家的方向,既然有被直接提醒过,那就暂时将她带到家里去按照普通感冒发热的方式吃药治疗,再观察一晚上比较稳妥。季成阳两只手搭在方向盘上,用余光看身边还要说服自己的纪忆:“我先带你回家吃药睡一觉,等睡醒了再看看体温是不是降下来了。”
纪忆额头的刘海微微分开着,没被口罩遮住的脸显现出发烧时那种异样的潮红色泽。她内心斗争了会儿,轻嗯了声。她没有办法说服季成阳先离自己远一些,不得不放弃,闭上眼睛,心底深处有根弦却也因此慢慢松下来,恐惧的感觉也慢慢被淡化了。
结果那天她真的住在了他家。
没想到她第一次在季成阳家过夜,是因为发烧而不敢在宿舍住,这种情况恐怕也只有这种时候才会发生。季成阳的家没有客房,她就睡在他的床上,半夜终于开始发汗的时候,她烧得都有些迷糊了,手屡次伸出棉被,都被耐心地放回去。
从头疼欲裂,到最后睡着。
再醒来的时候,天已经亮了,窗帘虽然是拉上的,但是还是有日光从窗帘的缝隙处透进来。她摸摸柜子旁的手表,看了眼,已经十点了。
可还是浑身酸痛。
纪忆撑着手臂,顺着床头做起来,她摸着自己的额头,还是觉得有些发烧。烧没有退……这个念头将整个心情都变得灰暗恐惧了,她想到,这一个多月听到的各种新闻报道,抱着膝盖默默坐了会儿,就去摸自己的外衣,穿上。
她还没下床,季成阳就走进来了。
他端着刚才煮好的粥,还有一小碟的腌黄瓜,顺便还拿来了温度计。“我刚才感觉你好像又烧起来了,来,先量一下体温,再吃早饭。”季成阳在床边坐下来,将粥和小碟咸菜放在床头的柜子上,没去拉窗帘,反倒是打开床头灯。
她没吭声,靠着床头,等季成阳将温度计递过来,也没接:“我在发烧,不用量了……”眼泪开始不自觉地浮上来,在眼眶里晃荡着,她低头掩饰,“你昨天不来学校找我就好了。”
他轻声打断她:“量体温。”
她声音越发低,自说自的:“要我真是非典,你肯定被传染了,呼吸和唾液都能传染,你离我一直这么近,肯定躲不开……”
“西西。”他再次打断。
“我一会儿自己去医院,”她哽咽着说,“你千万别陪我去,会和我一起被关起来的。”
“西西。”季成阳的声音很低。
“说不定你没发烧呢,过几天就没事儿了……”
她低头,不停搅着被子,觉得自己简直丧气死了,根本都只会给他惹麻烦。万一真是非典怎么办,怎么办啊……深蓝色的被套在手心里拧成了团,她想到那些可怕的死亡数字,越来越害怕,想到季成阳会被传染,又开始自责,这两种低落的情绪纠缠在一起,让她觉得胃都开始拧着疼,疼得只想哭,眼泪不受控制就掉下来。
有手指摸上纪忆的脸,抹掉那些眼泪:“你不会有事,不要胡思乱想了。”
就在她想要继续说话的时候,下巴就被那只手抬起来,季成阳直接用动作击碎了她的内疚和自责。他的手指很自然插入她因为整晚发烧而有些湿意的长发里,将她的头托着靠近自己,他这次是真的在吻她。
根本不在乎她是不是在发烧。
或者压根就没考虑过她是不是非典,自己会不会因为亲吻被传染。
纪忆感觉自己的嘴唇在被轻轻吮吸着,头晕目眩地抓住他T恤前襟。他的舌尖抵开她柔软的嘴唇,就这么试着去找到她的舌头,微微纠缠着,吮吸了会儿。这种完全陌生和温柔的接触,让纪忆整个人都烧了起来。
她没有丝毫抵抗,只是承受。
连指尖都变得软绵绵的。
他的手掌碰到她的小耳朵,就滑下来,轻轻地揉捏着那里。一瞬的酥麻让她不自主地颤抖,眼泪珠子还在脸上,滑下来,有些咸,两个人都尝到了这个味道。渐渐地,季成阳开始加深那种纠缠的感觉,深入喉咙,纪忆整个人都被吻得失去意识,喘不过气。
整个过程里,她只迷迷糊糊地,又觉得特想哭。
是那种特别幸福的哭。
这是两个人的初吻。
季成阳觉得自己快沦陷在她温柔的顺从里,近乎执着地加深着这个吻。当所有都开始,你会发现感情累积太久的可怕效果,他贪恋这种感觉,手摸着她的耳垂,侧脸弧度,还有脖颈,直到滑到她胸前,不由自主地抚摸揉捏她柔软的胸。
纪忆被这种太过陌生的抚摸感觉所刺激,微微颤抖着,将身子缩了缩。
就是这稍微的躲避动作,让季成阳突然停下来。
他终于察觉出自己渴望继续做什么,及时松开怀里的人,将她慢慢推开稍许距离:“先量体温,好不好?”纪忆轻轻喘着气,茫然睁着大眼睛看他,一秒后,却又低头避开他深邃而暗涌的目光,低头去看盖在自己身上的棉被:“好……”
她听着自己近乎疯狂的心跳,视线都有些微微晃动。
季成阳将她被揉开了几粒纽扣的上衣系起来,再次拿起温度计,顺着她的领口进去,冰凉凉的温度计被塞到她的腋下:“如果你真的是非典肺炎,我现在也一定已经被传染了。不用怕,我会陪着你。”
作者有话要说:艾玛,怎么激动的跟我自己接吻了一样,趴……
ps。我终于补上了上上周的一更了!还是5000字!鼓掌!
第三十七章 生命的依恋(2)
她觉得整个人当真烧起来;都不知道是怎么量完体温,吃完饭和药。
季成阳去厨房洗碗的时候,她侧躺在他枕过的枕头上,闭上眼睛,仍旧能真实回忆起刚才两个人唇舌接触的感觉。他给她吃得药;有安眠成分,她的心仿佛被烤灼着;分不出是因为后知后觉的羞涩还是因为高烧不退,慢慢沉睡。
当晚,她的烧退下来。
到第二天早晨;她终于获得季成阳的准许洗了个热水澡;她从昨晚就受不了自己退烧后身上的味道,有很重的汗味实在不好闻。彻底冲洗干净后,穿上暂放在他衣柜里的衣服,是一身浅粉色的运动服,她穿着拖鞋,走回到客房。
季成阳躺在沙发上闭目养神,他听到她走进房间的声音,疲累得连眼皮都懒得抬起来,用最不耗费力气的没有任何抑扬顿挫的平缓语调,轻声告诉她厨房里有昨天就做好的早饭,她可以去微波炉加热后再吃:“没有胃口也多少吃一些。”他如此说。
季成阳在半夜三四点困顿的那会儿已经洗过澡,他就穿着一件大学时代的黑色长袖T恤,袖子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