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金水桥，本就是南城地界。
金水河贯穿大半个帝都，更与皇宫的水系相通，可以远观皇宫夜景，天暖之时，桥头的码头总是人来人往，乘船观光。
如今天寒地冻，河道早已经冰封，自然也没有观光客，所以显得格外清净，再兼河道边都是一些深宅大院，这个时代没有什么太多的娱乐活动，人们早早安睡，冬天之时，这里便是一个行刺埋伏的好地方。
因为这水道连贯皇宫，周正仁一向将这里视为重要巡逻区，今天自然也不例外。
远远看到这里火光，立刻就打马带着手下飞奔过来。
一路径直冲到桥衅，看到地上的数具尸体和那个全身是血坐在地上的少年人，周正仁脑袋里嗡得一下，差点从马上一头栽下。
难道他香烧得不够，贡品还不够多，怎么那些神还不保佑他，在他的地界上还会出这样的大事？！
几个手下也是大骇，眼看着坐在桥头上那个全身如血的白衣少年，一时间也是愣在原地，个个握紧手中的刀，却不敢贸然上前。
“周大人！”莫离抬起脸，看向马上的周正仁。
看对方认识自己，周正仁心中稍安，从马上跳下来，握着腰上的剑，小心地将莫离打量一眼，“你是谁？！”
第1卷 104。玩火，很容易自焚的！（4）
“大人好不健忘，前几日和还莫某一起喝过酒，现在倒把莫某忘了吗？！”莫离自嘲地笑道。
周正仁听她也有些面善，声音更是熟悉，听她这么一提点，就认出她是莫离，当下忙着冲上她的胳膊，将她从地上扶起来，“莫公子，这……这究竟是怎么回事？！”
莫离站直身子，向他暧昧一笑，低声道，“大人好运气，升官发财的机会来了！”
周正仁只听得一头雾水，出了这样的大事，只怕他头上乌纱难保，还谈什么升官发财？！
看出他的疑惑，莫离淡淡向地上的尸首扬扬下巴，“这些想要在南城杀人放火的凶徒一举被大人全部歼灭，大人为民除害，为国分忧，这么大的功劳，您想不升官发财的都难啊！”
“这……”周正仁脸上露出犹豫之色。
如果真照着莫离所说，如此向上禀报，这可是欺君之罪，那可是要砍头的！
可是，如果不这样，后果不用莫离提醒他也知道。
一番权衡之后，周正仁仍是有些担心，“只怕，说出去也没有人信！”
他虽然实力一般，却也有些见识，只一眼，就看出，那个黑袍人身为玄师，就凭他和他那些草包手下，能够杀死一个玄师？！
而且那些人所用的弩剑，都是军中的配制，这些人，后台不用想也很硬。
万一搞不好，他可就是惹祸上身，丢官是小，丢命是大。
看出周正仁的犹豫，莫离扫一眼一旁听得出神的几个手下，眼中闪过寒色，脚尖在地上刺客落下的刀柄上轻轻一挑，已经提刀在手。
右手提刀，左手在刀身上轻轻一弹。
只听得咔嚓一声，刀身碎烈，数道寒光直取几个手下身上重穴。
寒光过后，跟着周正仁赶来的几个手下还没有来得及反应，就已经死在碎刀之下。
将手中的刀柄抛在地上，莫离转脸看向惊得脸色苍白的周正仁。
“大人带兵巡视，看到这些人鬼鬼崇崇地摸向皇宫，立刻上前查点，对方出手反攻，恰好莫某从天香楼赴震北侯的酒宴回来，在下身为大明国民，长安好市民，自然不能袖手旁观，于是出手协助大人除掉几个凶徒，一番打斗之中，大人的手下全部殉国，我和大人也俱是受伤，这不是很合情合理吗？！”
“我……受伤？！”周正仁疑惑挑眉，然后就捂住被莫离削碎的胳膊，“你……？！”
在他袖子上擦擦自己匕首上他的血，莫离安慰地向他一笑，“大人不用担心，不过就是皮肉伤，我的刀上可没有毒，大人只要敷些伤药，很快就会恢复如初！”
周正仁看着她平静地将匕首收回刀鞘，哪里还敢拒绝。
莫离虽然没有明说，他却已经猜到，如果他不按她说的去做，只怕她也会像结果他的手下一样将他刺死，然后就可以说他同样也是为国殉职。
周正仁当然不想“被殉职”，于是很明智地向莫离露出一个勉强的笑脸，“莫公子不顾个人安危，出手相助，下官一定会在上司面前为您好好美言几句！”
莫离满意地扬起唇角，“那，莫某就多谢大人了！”
第1卷 105。玩火，很容易自焚的！（5）
周正仁虽然胆子不大，不是什么清官，对官场上的事情却也有一番见地。
之前听莫离提到镇北侯时，他自然将这位侯爷当成是莫离背后的靠山，眼下没有别的办法，他干脆也就一咬牙，上了莫离的“贼船”。
没有理会身上的伤，他迅速上马赶往自己的当头上司，长安府尹的府上。
这功夫，莫离亦已经将地上晕迷的手下踢醒，吩咐几句，就叮嘱他马上折回天水街，命许子潇带人过来。
片刻之后，周正仁带着长安府尹和一众衙役赶过来的时候，许子潇亦已经带着林牛等十来位骨干帮众赶到。
于是，官府的人留下来看守现场，“受伤”的莫离就被许子潇等人扶上马车回到天水街。
不仅有军弩还有疑似神教的人，此事自然是非同寻常，长安府尹宋文清宋大人当即力断，留下周世仁等照看现场，自己就亲自赶往皇宫，通报此事。
很快，消息就不径而走，传到各位大人物的耳中。
刚刚睡下不久的大明国君明一辉听到此事，顿时震怒，当即派出御林军将街道上的尸体尽数带回皇宫查验。
周正仁回到府上，哪里安心，简单处理一下伤口就亲自赶往梅香戏楼，嘴里说得是探伤，实际上却是想要再与她对一遍口风。
莫离当初做这个决定时，早已经将后果想得一清二楚，听说周正仁来访，立刻让许子潇将他带到四楼小厅。
许子潇亲自在门外望风，莫离就端起桌上的热茶抿了一口。
“大人只管照莫离教给您的话儿，照实对皇上禀报就是，您把心放肚子里，明日之后，您这官职必须提升！”
然后，她就再不肯多说一字，周正仁无奈，只得重新回到自己的府上。
皇宫。
御书房。
御林军总统领李勇大步走进门来，将手中捧着的两样东西送到明一辉面前，“皇上，已经仔细检查过，这些弩确是军用重弩，那位死去的玄师，套得是神教教袍，身上还有神教的裁决神殿的腰牌，请皇上查验！”
明一辉的目光掠过他手上的军用重弩，落在那块血玉腰牌上，眼中寒意顿生。
这么多年来，神教一直致力于压迫他身为皇帝的职权，对于神教，明一辉自然没什么好感，只是迫于对方的势力强大，才不曾与之撕碎脸。
现在，神教竟然敢在帝都中闹出这么大的动静，他如何能不生气？！
“人都来了？！”
捏着那块血玉腰牌，明一辉沉声问道。
“回皇上，几位大臣俱已赶到！”李勇恭敬应道。
“这腰牌之事，暂不可向外透露！”明一辉将那块血玉腰牌塞到袖中，从他手中抓起那只军用重弩，大步走出御书房旁的侧厅。
几位从暖被窝里被揪出来的军部和刑部大臣，见到他，立刻俯地行礼。
将手中的军用弩重重地摔在地上，明一辉目光威严地威视着跪在他面前的众人，“朕花钱制造的兵器出现在刺客手中，诸位如何解释？！”
第1卷 106。长安好市民？！（1）
这等重弩，本是军方才可配制之物，平日里都是军部负责，明一辉当然要向他们问责。
“皇上，这些弩虽是军中用品，却不可避免是否有人仿造，或者故意冒用军方之名！”兵部尚书令狐麟轻轻吸了口气，小心翼翼地开口，“依臣之见，此事还要仔细查访！”
刑部尚书许昌接过话头，“令狐大人，这重弩可是军需司出品，是不是仿冒，您还看不出来吗？！”
“许大人之前不是说过，凡事都有万一！”令狐鳞冷冷地斜他一眼，“既然天佑大街上两家店面可以同时意外起火，有人仿造军方弩又有什么不可能？！”
“够了！”明一辉厉声喝住二人的话头，“三日之内，朕要一个满意的答复！”
二位大臣不敢再争，当下恭敬地俯地于身，答应下来。
宫中眼色众多，很快，此事就传到几位大人物耳边。
东宫太子殿下明烈，原本还在等待着好消息，听到手下人的通报声立刻就变了脸色。
拍卖场上，莫离不仅与之夺剑，还那般的嚣张，明烈可不会以为这只是因为她的骄傲，而是将这一切，看成是故意的挑衅。
之前莫离出现，他就怀疑，莫离可能与镇北侯明威有关，后又听闻李金虎到莫离处走动，他很自然地将莫离视为自己的二哥镇北侯的人，当下就派出人手，想要杀掉莫离。
一来可以除掉明威身边的得力助手给对方敲个警钟，二来可报之前夺剑之仇。
为了保证事情必成，他不仅派出手下精兵，而且还特意为他们准备了军用弩，并且还从神教那里调来一位天阶玄师。
本以为万无一失，哪想莫然不仅逃出升天，此事还闹得这么大，他如何能不发愁？！
“太子殿下不必太过忧患！”站在一旁的白发老者缓步行到他的身侧。
“老师有什么良策吗？！”明烈皱眉问道。
这位白发老者，正是他的老师，也是他的军师和智囊，诸葛智。
诸葛智轻轻挼挼额下白须，“一来没有活口，殿下不用担心会有人出卖，二来有一个神教玄师在，只怕皇上最先怀疑的人便是神殿，而不是我们！”
明烈心中稍安，脸上却越发露出冷色，“这个莫离，竟然如此难对付，二哥身边有他这样的帮手，于我们可是大大的不利！”
“最近宫中动荡，又出了这么多大事，殿下还是稍安匆燥，低调为妙！”诸葛智轻轻扶住明烈的胳膊，“您不要忘了，您是太子，我们大可不必如此心急！”
本来刺杀莫离之事他就不太赞成，可是明烈一意孤行，他也无法阻止，现在出了这样的事情，诸葛智也是无奈，这一番话，他可谓是苦口婆心。
“明威羽翼渐丰，一直对本宫的太子之位虎视眈眈，本宫如何能不急！”明烈缓缓地叹了口气，“先生放心，近日，我会低调些！”
嘴上这么说，心中他却早已暗下决心，终有一日，必要手刃莫离以解他心头不快。
第1卷 107。长安好市民？！（2）
宫外。
镇北侯府中。
明威自然亦已经得到消息，不同于明烈的怒与燥，他现的心情明显透着明媚。
莫离竟然能够灭掉一位神殿的玄师，这足以证明她的实力，另一方面，关于明烈与惩罚神殿之间的关系，他也有些耳闻。
不难猜到，此事怕与明烈有关。
之前，明威还对莫离有所怀疑，担心她是明烈的人，出了此事，明威对莫离立刻就少了几分戒心。
“如果不是本王约他出来，莫公子也不会受伤！”放下手中的茶杯，明威淡淡开口，“周笛，明日一早，你带些伤药到梅香戏楼，就说本王听闻莫公子受伤，心中欠安，他日一定要好好请莫公子喝一杯酒算是赔礼！”
“是！”一旁的军师周笛立刻答应下来。
跟在镇北侯身边多年，从他的脸色，周笛已经明白他的用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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京城，西北角。
华美的府宅中，一人懒洋洋地侧倚在锦榻上。
屋内无灯，看不清他的脸，只能看到他的一对眸子在夜色中隐约闪烁着血色的光芒。
在他面前，一人恭敬地站在厅中，仔细地述说着金水桥发生的事情，甚至连莫离说得每一句话，每一个笑容都事无巨细地一一道来。
听到属下道出“长安好市民”几个字，榻上之人终于控制不住，轻笑出声。
“好一个‘长安好市民’，当真有趣，然后呢？！”
“后来官差赶到，她就被帮中的子弟扶上车，带回天水街，这会儿应该正在梅香戏楼里‘养伤’！”
听出这“养伤”二字中的玩味，榻上的男子血眸中似乎也染上一抹笑意。
“这丫头远非常人，身边又有如此异兽，你还要多加小心切莫让她察觉！”
“主人，还有什么吩咐？！”
那人微微直起身子，眸中笑意逝去，化为一片寒意。
“除我之外，任何人不得伤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