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齐朗的眼神仍然冷冰冰的,但他却说话了,平静而沉稳:“那是卢曼帝国未来的国王向一位曾经的奴隶发过的誓言,是这样吗?”
马库斯并没有向天空伸出三根手指,但他抬起了自己的右手,在左胸那里有力地捶了三拳:“收下我的誓约,亲爱的齐朗兄弟。有一天,你会发现马库斯·亨利的善良;有一天,你会发现马库斯·亨利的正义。”
“我会一直看着你的,马库斯·亨利。”齐朗松开了紧握的拳头,却牢牢地盯住了马库斯的双眼,“我收下了你的誓约,未来的亨利十一世,兄弟或死敌……”
'正文 第166章 绝望留言'
齐朗并不是个轻信的人,但对于马库斯的这番表态,他还接受了下来。
经过这么长时间的接触,齐朗对这位看似蠢笨的马库斯已经有了较深的了解。在有些时候,他的表现的确显得异常诡异,甚至让人怀疑他拥有两张完全不同的面孔。但他是善良的,尤其是在面对各种动物时,他眼中流露出的神情和一个纯真的孩子没什么两样——当然那些动物应该是活生生的,还没有被烤制成油汪汪的样子。
马库斯的脑子大概的确有些非同寻常,或者说得更直接一些,在智力上存在一些缺陷。但作为一位国王,他不必成为最聪明的那个人,关键在于他能选择正确的人,能听取正确的意见,更为重要的是,他还应该是充满善意的。
不过就眼下的情形来看,马库斯如果想要有朝一日成为亨利十一世的话,他首先得能够顺利返回亚萨城堡。从瓦切镇寻找援兵的希望已经落空了,接下来这三五天的路程,估计还会有更多的困难正等在前面呢。克瑞登一定不会善罢干休的,他们一定会派出更多的高手前来追杀。
这个艰巨的任务现在已经完全落在了齐朗头上。他别无依靠,必须完全凭借自己的力量,把这个大包袱扛在肩头,勇往直前,孤身上路。
不过在正式离开这个血腥的地狱之前,齐朗还是想尝试着再找找看,他到不是想找到什么幸存者,验证一下自己对此间惨剧的推测是否正确。他是想找到一些灵力矿石,看看有没有机会晋阶到初阶武师的阶层,那样一来,在面对克瑞登的追杀时,他的胜算就要大了许多。
齐朗十分了解他自己的情况,从灵力的积累程度来计算,他肯定已经达到了晋阶的标准,现在所欠缺的,只是用灵力矿石来激发那强大的能量,完成从量变到质变的那关键一次搏击。不过那将需要大量的中级灵力矿石,大概要上千块那么多。
中级灵力矿石并不是那么容易到手的,否则就不会有那样的规定,奴隶们只需孤身一人收集回来十颗中级灵力矿石,就能摆脱奴隶身份,以自由公民的身份去寻找一份正常的工作。不过毕竟还是有人成功了,在那三年的时间里,就曾有五十多名奴隶借此重新赢得了新生。如果那些灵力矿石还没有被运走的话,它们应该被收藏在断崖正中央那个巨大的石洞里。
果不其然,当齐朗到那个储藏室走了一圈后,中级灵力矿石正躲藏着那张破碎的圆桌下,不过只有一颗,那应该是在奴隶起义的混乱局面下,不小心遗失在那里的。奴隶们在这里一定狠狠地发泄了一番,就那又厚又重的铁门都被撞散了,石洞里一片狼籍,残破的武器和七扭八歪的铁架子搅和在一起,到处都是凝固的血液,实在令人触目惊心。
齐朗失望地退了出去,然而就在他刚要转身离开时,却不自觉地向着旁边的那个低矮的石洞里望了一眼。他还记得,那间石洞被称为圣爱小窝,是那些狠毒的卫兵为它起的这个深情的名字,但在实际上,它只是重病患者在被投入火山口之前的临时住所,所谓圣爱,根本就是摆明了的欺骗罢了。
铁门开着。巨大的铁锁已经断掉了,冰冷地躺在地上。
齐朗略微踌躇了一下,最终还是走了进去。
石洞的面积比正常的奴隶居所大不了多少,尽管每当新年到来前,这里将入住将近百名要被献祭的病弱奴隶,但那些看护们却并没有好心地为他们挑选一个更加宽敞更加舒畅的房间。
大概是太多的冤魂聚在了这里,使得整间石洞更加阴森,更加充满了恐怖气息。墙壁上的油灯还在忽明忽暗地闪烁着,整个镇子里的油料已经失去了供应,看来它也坚持不了多久了。
“这不应该是人待的地方!”马库斯只站在齐朗身后探头望了一眼,就浑身打起了寒颤,“这太无耻了,这太卑鄙了!”
齐朗一言不发地走了进去,在走过那洞门的时候,他发现自己居然必须得低下头才能通过——原来过上了正常的生活,奴隶也可以长得和常人一样高大,一样强壮。
这间洞穴和其他的洞穴还是有区别的,因为墙壁上写满了各种诅咒的话语。他们都知道自己就要死了,再也不必理会那些卫兵们的要求,保持好居所的四壁整洁。那上面的文字大都奇形怪状的,几乎全世界各个国家各个种族的文字都有出现。它们有的是用鲜血写上去的,有的则是拿尖石刻上去的,四面墙壁几乎都布满了那充满怨念的文字。而齐朗真正注意到的,却是煤油灯下面的那一行小字:
“如果真有什么神明,他也将必须祈求我的宽恕!”
齐朗之所以注意到它,并非是因为那里的光线最好,也并非是因为它的字迹更加工整,而是因为,那竟然是用蛮鬼语刻上去的!
对于奴隶而言,蛮鬼语应该是他们的第二语种。虽说在卫兵的强迫下,他们每天都要跟着那几位牧师学习两个小时,对他们大多只能达到会说的程度,领悟力稍强一些的,则能达到会读的程度,要说会写,那可是万中无一的。
至于齐朗自己,他也说不清他为什么会对蛮鬼语和中土语都掌握得那样通透,那大概是和他早期所受到的教育有关,毕竟在宗浩王国异常强盛的那个阶段,他们与白种人通商异常频繁,稍有些见识的家长,都会从小就会让他们的孩子学习这种语言。但遗憾的是,齐朗的记忆受到了损害,对于过去种种,他只记得一些零散的碎片,尽管那些技能已经被刻在了骨头里无法磨灭,但他却已经说不清楚究竟了。
不过不管是否出于这种原因,齐朗仍十分确信,如果要他在这世界上留下最后一句话的话,他一定会用中土语写出来,绝不会是蛮鬼语,绝对不会!
而这句留言却是用蛮鬼语写的……
那会不会意味着,那是一个白人留下的绝笔?
齐朗凑了上去,想要看得更清楚一些。而就在此刻,王子那憨憨的声音却在身后响了起来:“‘如果真有什么神明,他也将必须祈求我的宽恕’!这真是个胆大包天的说法,就算是我的蝴蝶标本被老亨利踩得粉碎,我也没说过这样怨恨的诅咒。”
齐朗用鼻子哼了一声:“那是因为你没有面对过真正的绝望,尊贵的王子殿下。那是不见天日的绝望,就好像你将永远沉沦于地狱之中,一百年,一千年,一万年都无法脱离苦海!”
马库斯安静了下来,像是在想象那样的痛苦和绝望,不过大概他始终觉得那样的痛苦大不过捧着破碎的凤尾蝶标本在手中,所以他只是长长地叹了口气:“他真是个可怜的孩子。我们卢曼帝国不能再出现这样可怜的孩子了。”
“怎么?”齐朗有些吃惊地抬起了头,“你怎么能断定他是个孩子?”
在微弱的油灯照射下,马库斯的脸上泛起了一层淡黄的得意,但他还是很勉强地保持住了悲哀的神色:“虽然在墙壁上刻字有些困难,很容易使字母变得歪歪扭扭的,但间距结构还是能说明这一点。老亨利在十几年前就曾批评过我的毛病,可那是孩子们普遍会犯下的错误,我们太小了,没办法计算准确每个字母要占多大的空间。看看,那个‘g’和‘o’都挤到了一起,那是我在十岁时才能控制好的。”
看来马库斯说得没错,墙壁上的文字应该是一个可怜的孩子留下来的,一个可怜的白人孩子。不知道出于什么原因,他竟然被同一种族的亲人押到了奴隶营里。他肯定是又瘦又小,根本担任不了任何劳作的需要,于是,他就成为了祭品。
看看那些文字的刻痕,如今已经明显发黄,上面还涂满了黑渍,估计留在墙壁上已经有些年头了,十年或者二十年。估计他在这世界上,只留下了这样一个充满怨念的字句,就在火山口中失去了生命……
但不管怎样,悲剧已经收场,在漫天怒火的爆发中,瓦切奴隶营现在已经成为了一座死镇,那高大的铁楼,满山的崖洞,都成了已经过去的恐怖标识。对于这座地狱之城的坍塌,齐朗只觉得庆幸,没有任何的怀念;对于假想中护卫们的惨死,齐朗更觉得大快人心。不必未来的亨利十一世颁下法令,奴隶们已经自由了,再没有人会忍受那高高扬起的皮鞭,也再没有人为了那些虚无飘渺的借口,被投入融岩中的烈火。
他们已经自由了!
齐朗也该要追求属于他自己自由了。是的,他已经想通了。他要复国,他要重建宗浩王国昔日的辉煌!尽管他还弱小,那个伟大的目标还只是个异常渺茫的远景,但他已经看到了那依稀的光亮。现在,他只需要带着马库斯王子星夜兼程,继续向东面的亚萨城堡进发,亨利国王的承诺正等在那里——那是朱来争取到的一个机会,也是那个古老的东方部族仅存的一线光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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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第167章 两个谜题'
出了瓦切奴隶营一路向东走了五天,亚萨城堡就出现在了眼前。
这五天过得异常顺利,那些阴狠的克瑞登一直未曾现身过,好像他们被突然安排了别的什么任务,又或者说,马库斯在他们眼中已经不再重要,那金色弹珠的配方可能早已经被某位邪恶的科学家破解了。
这种现象的确有些奇怪,但也说得过去,毕竟王都周边守卫森严,就连过往巡视的卫兵都多了起来,想是克瑞登现在还没有强大到可以直接危害亨利十世的地步,在这里有所收敛也是理所应当的。
尽管和两队巡城的护卫走了个碰面,但马库斯并没有冲上前去大声报出自己的名号,仍然保持了原有的低调,悄悄地跟着人流通过了关卡,闷声不响地进入到那高大宏伟的巨石城邦中。
亚萨城堡素来号称是北莱利库姆大陆最为坚固的堡垒,近五十米高的城墙均由超过十砘重的花岗岩巨石垒成,而且从城门入口到王宫那十几公里的路程间,还立着三道同样高大的城墙作为防护,就算阿布西昂和他的巨龙兵团攻到了这里,想要打破这四道坚固的防线,他至少也得花费一两年的时间才行。
由于正值战争时期,关卡的检查较为严格,但齐朗那旋锋军的胸牌仍可确保通行无阻,而马库斯更是亮出了皇家专用的通行玉佩。在到达第三个城门关卡时,一队身着黑色铠甲的卫兵已经等候在了那里,看到马库斯和齐朗后,一言不发地将他们带了进去,紧接着,内城戒严,任何人等不得出入。
马库斯被那位名叫巴兰姆的尉官带走了,他走的方向应该是王宫的内院。估计他首先要换一套装束,先和他的继母曼斯王后见上一面,或者再补充些营养,然后再去参见他亲爱的父亲。但穿着同样极不体面的齐朗却没有那样的优待了,他直接被领到了王宫东侧那宽大的议事厅中,等在那里的,正是从未谋面的亨利十世。
“感谢你,我的勇士。”国王微笑着站了起来,“朱来先生没有选错人,你正直、忠诚、善良,正是格伦·亨利最需要的伙伴。”
那所谓的格伦·亨利应该是老亨利的全名,齐朗对这些王族总是喜欢以第三人称来称呼自己极不适应,但他还是恭敬地行了个军礼:“我的荣幸,国王陛下。现在我的任务已经完成了,我想我该归队去参加战斗了。”
老亨利把那金光闪闪的王冠拿了下去,放在了桌面上,他的头顶略微发秃,而且头发也已灰白,不过同他的年纪比起来,他脸上的皱纹却是少得可怜。他微笑着走到了齐朗身前,轻轻地拍了拍他的肩膀,示意齐朗坐到那红木椅子中柔软的衬垫上:“你还有队可归吗,旋锋军第二十八战团的分队长?你的死对头刚刚升了官,你在旋锋军还有立足的余地吗?”
齐朗不自觉地皱起了眉头:“您是说菲利克斯·万切尔,陛下?”
老亨利在齐朗的对面坐了下去,脸上的微笑仍然停留在那里:“还会有谁?那位可悲的傻小子,阴险的克瑞登。当然,威廉也应该算是你的死对头,但我建议你不要太狠恨他,他不明真相,他就是个最大的蠢蛋。”
齐朗腾地站了起来:“那您为什么要把所有旋锋军都交派到他们手中,既然您已经知道了真相,为什么不罢免了威廉,把菲利克斯抓起来?”
老亨利摆了摆手:“理智,我的勇士,你需要理智一些。我不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