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东极天诸仙瞧见这边的动静,俱回过头来看,但也只是一看,随即浅笑了笑,也没当回事。
“哼!想偷袭!”鸢尾得意地撇撇嘴,朝前看了眼,只见水镜月依旧往前款步走着,似是根本不知身后发生了什么,也无意知道。鸢尾顿时有些泄气,心头不大畅快,就又故意补上了一句,“你们天界的怎么就喜欢背后偷袭!”说着还偷偷朝水镜月清逸的背影觑着。
陵光朝鸢尾看了眼,又望向水镜月,良久才又回看鸢尾一眼,什么话也没吐出口。
“呵呵呵,上神来啦?”前头行来一群人,一位老者由十数名仙人簇拥着而来,想是那群人的主子,只见他头戴紫金饰的皮牟,一袭浅黄色的天锦,虽是尊贵的质料,但却因为人随和的笑脸而变得亲切起来。
“镜月拜见帝君。”水镜月正身一揖,才起个头就被拦下。
“哎哎呀,都是老交情了,客气什么!”老者呵呵笑着,随后故意把脸一板,“我就最瞧不惯你这套繁文缛节了,每次都来一套,害得我也得跟着你学!真不知玉帝怎么受得了你!”
水镜月也只是浅笑回礼,“帝君笑话了。”
老人朝她身后看了看,“嘿嘿,两个伶俐的丫头也来啦?百年未见,还真想你们哪!”
“拜见帝君!”念忘二人笑嘻嘻地行了个礼,见鸢尾与山膏还愣愣地,便低叱了声,“这是东极青华大帝君,还不快见礼?”
鸢尾被她俩一拉,也跟着稀里糊涂地行了礼。
“哦,他便是你新收的那个狐族末裔吧?”老人朝鸢尾细细一打量,不由“呵呵”笑道:“啊,上林殿里出来的都是这般清俊的品格儿!快成招牌了!呵呵呵呵。”
“帝君这真是笑话了!东极天物阜民丰,人采风流,个个都是袅娜标致得很,再加上帝君治下,以自然为法,潜心清修。镜月来途所见,俱是清逸出尘,让人仰慕啊!”
老人听了这话,只是朝水镜月笑着,眼神又细又密,“其实如果你能来,这儿便是你最得清逸出尘之气。”
“帝君抬爱了。”
鸢尾看着两人打哈哈,朝那个什么东极青华大帝君太乙救苦天尊的老人瞧了又瞧,心中暗笑,原来是想挖玉帝的墙角啊!看来她还真是不简单呢!
“哎,咱们送的是什么礼啊?”到了青华宫偏殿,鸢尾的好奇心更甚,瞅着那红布盖着的东西许久,碍着那个冷得扎人的陵光,便一直憋着,好容易等她被水镜月叫去了,便凑上去问念忘二人。
谁知二人也不知道,忘儿好奇心重,瞅着人走了,便上前去将红布掀将开来。顿时只见屋室生光,红艳艳、金灿灿,中杂五光十色,炫花了三人的眼。饶是忘儿在天廷呆了有些日子,存着点见识,也难识得这宝物,山膏此时也大张了嘴巴,吐不出半个骂人的词来。“这……这……是什么宝物啊?”
只见似是一棵盆景寿松,碧石砌的盆;不知培的是什么土,看去黑得晶亮;土上有一层香草,有些赤色,赤得极艳;有些碧绿,绿得滴汁;有些嫩黄,直如珠玉。一经灯烛之光,便芳香四溢。最惹目的还是那棵老松,枝杆遒拔,笔直笔直的,其针叶苍翠而有泽光,细看之下,竟是用上等的青碧雕琢而成。
念儿瞅了半晌,忽悠悠地道了一句,“这是云雨山的栾木。”
“什么?”忘儿一时没听清。
“云雨山的栾木,万年不腐之质……”念儿手指着那棵树杆,“还有树皮,栾木本是黄本,这棵老松的树皮是用雩琈之玉削片敷着而成。”
“哇!你怎么知道的?”
“我本就是云雨山修练的……”念儿低头叹了句,转而道,“此物定不只这几处珍奇,应该上下俱是贵重吧。”
鸢尾才想说什么,外边的陵光已打着帘子进来,“倒还有些眼光!”她瞅了瞅已熄下去的火盆,一撒手便射出一团火,那火盆立时窜起一尺火苗,吓了立于一侧的鸢尾一跳。
陵光走到寿松边上,轻轻一掐赤色的草茎,“此是牛首山的鬼草,那个是荀草,绿的是蘅芷,土是焦垅上的土,那盆用的是泾水边上的珍珠粉溶沏而成。此树上至叶子,下至花盆,俱是了不得的珍物。”
鸢尾被说得张大了嘴,过了好半会儿,才道:“每百年寿诞都送这个?”
陵光忽然一噎,似是也思量了一下才道:“不是。往常送得虽奇,却不如这一次这般的重……而且这次是上神亲自设定的寿礼……”
嗯?难道真的想投到这边来?鸢尾串起今日那东极青华大帝说的,心中暗笑,原来表面上如此正经,背地里也在搞这种勾当。当下,他自以为得了什么暗信儿,乐呵呵地坐于一旁。
第十八章
歇了一日,水镜月让念忘二人好好看着鸢尾与山膏。再一日,十一月初十,便是上寿。东极天大排宴席,丝竹燕乐自是不断,美酒珍脍亦是层出不穷。
东极宫里四方仙人云集,东方崇恩圣帝、北方北极玄灵斗姆元君、游奕灵官、翊圣真君、大力鬼王、七仙女、太白金星、赤脚大仙、九曜星、日游神、夜游神、太阴星君、太阳星君、武德星君、佑圣真君、天官、地官、水官,以及五斗星君,当然,东岳君金虹氏,也就是东华君的弟弟也代其兄前来拜寿。
一大拨的人在那儿闹哄应酬,鸢尾瞧了一天倒还好,但忍到正日子的正午膳一过,他便再也坐不住了。觑了个空便与山膏溜出来,水镜月早在一旁瞧见,知他性子,便让念忘二人随他们一同出去。
青华帝君推掉了周遭的敬酒,来到水镜月边上,“上神,本君有几件事要请教上神哪!”
水镜月浅笑以应:“不敢!请。”
说着二人便悄悄退出热闹喧嚣的青华宫,闲散地漫步于殿外。
“唔,不知上神有未察觉,近来三岛十洲的事挺多?”行了阵,青华帝君开口,也不迂回,直接开门见山。
“有东王公在,也都是些小事。”水镜月浑然不接他的茬。
青华帝君暗叹了口气,“上神,同是天界之事,也不必细分各家了吧?”东王公与上神不和之事,三界皆知,只是于公事上,似乎不应如此见促吧。
水镜月淡讽着一笑,“帝君言重了!镜月再不知分寸,也不敢拿这等公事戏谑。”她眼神放远,似是透过了这繁华喧嚣的逍遥宫廷,看得破迷局,看得清来世,众生所挂心者皆不在其眼内。沉默了会儿,她才缓缓开口:“洪元既判,而有混元,混元一治,方得太初……至今时已为‘上古’。帝君觉得,这‘上古’之时,是代代化生传承而来么?”
“你是指……”天圆十二纲,地方十二纪。天、地、冥三界每隔数万年便有一次大劫,其时天地翻覆,河海涌决,人沦山没,金玉化消,六合冥一,由此而终,亦由此而始。其与世间之劫不同,即便圣境四天亦不可免。由洪元始,至今,天地已历五劫。“如今玉帝治下河清海晏,万物生发。上神又如此贤能,为何会提到天毁地灭之劫?”
水镜月微微冷笑,却不多言,只扯开道:“居安自当思危嘛!千年司命天祭典再过个几十年就到了,届时,自可一晓。”
“嗯,也是。千年的司命天祭典自然可以一验后事,想如今太平,即便十洲有些妖气异涌,也在东王公治下。”青华帝君话虽如此,然方才水镜月那一番话终究在其心底留下难以排拒的阴影,似乎,正有着什么惊天动地的变化正在悄悄酝酿着。
念忘二人领着鸢尾山膏在东极宫里闲晃,不意迎头碰上东岳君,二人知他们这一等人素与上神不睦,便想转个道避了开去。谁知那东岳君却不肯,冷笑扬声道:“我还以为上林殿里出来的有多少规矩!原来竟是这等鼠头蛇尾见不得人的……”
“呵呵,不敢当!其实上林殿里出来的人就是特胆小,见不得那些丑得让人作呕的东西。”鸢尾瞧见念忘二人脸色一变,马上反唇相讥。
山膏原本是怕这些真正的大神的,然而此刻因跟了上林殿,又见沿途众仙对上神的人也极为尊敬,当下就飘飘然起来,又碰上这等对骂的事,更是来了兴致,也在一边搭道:“哎呀,好歹给他留几分面子!你这么直白地说出他貌丑如蛆,岂不伤了他的心?到时候要寻死觅活的,咱们也不好跟上神交待啊!总也是我们的错!”
“什么!”东岳君从未听过这等羞辱,当下气得勃然大怒,“你们是谁!有种再说一遍!”
“啊!还从未见过有人讨骂的,一遍还不过瘾,非要再骂一遍才舒心!”鸢尾扮着鬼脸一笑,山膏也哈哈大笑,“呵呵,丑八怪!恶心鬼!黑面蛆!”
“你……你们!”东岳君气得大跳,暴喝一声便要向他二人扑来,只被身边几个手下一应拉住,劝道:“君爷何必与这些个小妖一般计较!”
“不错不错!谁不知她上林殿是个什么所在!专靠着这几张面皮说话,现在倒好,窝里三个女的还养个俊俏少年,一只性淫的山猪,还能有什么事!”
“你住口!”忘儿听了这话大怒,鸢尾初次听得这话,一时还未反应过来,只是不想有人对水镜月敢说这般侮辱的话,虽并不太懂那意思,但瞧众人面带奸笑,就知定不是什么好话!
“哟嗬!说中底了?哈哈哈哈!既然做得这等事来,就不要怕有人知道嘛!”
山膏一听,来了真怒:“嗬!只怕你们是吃不到葡萄就嫌葡萄酸吧!就冲你们几个的德性,貌丑无比,形容猥琐,全身发臭长虱的烂草烂木头,给上神家的我清粪还不够格!”
众多污言秽语也让忘儿气得浑身发抖,怒到极处,却反而冷静下来,“我上林殿是没什么见不得人的事,也没甚事怕人说出来,左右都是堂堂正正的,也拿得出手。不像有些个,不知打哪儿拾来一个破东西也敢献来作一样寿礼,据说还是个赝品,真的那个啊,不知被哪个修练不精,欲心未敛的家伙给让小妖偷了!”话间正讽着东岳君送来的千年老黄木雕的寿拐被人掉包,四处寻之不到,只得拣其它的次材充数作罢。此事在天界也颇为丢面子,东岳君一直讳莫如深,不想此刻被一个小丫头给如此抢白。
当下东岳君恼羞成怒,一记掌风,便向忘儿扫了过来。鸢尾早在那边防着他这一手,迅速上前一拉,将忘儿拉开,从发间抽出已让他用法力变小的昆吾剑来,回身一挑,在胸口平推一招,再斜里向东岳君挽了记手花,便使出了御水式中的“香兰一笑”。
这一招最是机警灵变,而那东岳君只道是个小仙姑,也只下去三分力,这鸢尾如此一招使来,促不及防,被那剑在衣服划了一下。此剑本是次品,论锋刃倒还可,但终究伤不了神体,但只这衣服上一道口子,却已叫东岳君下不了台。
众人见着了都是一呆,东岳君拿手一摸,当下心头更怒,狂吼一声。只道自己连个小妖都收拾不了,又猛地拍了掌过来,赌气加怒气,后一掌竟似带了十成的老力出手。
鸢尾见来势汹汹,知道讨不了好,欲待避开,又见念忘二人俱在身后,这一让便是使她二人着力了。无奈之下,他也凭着一骨子蛮气,将全身之气使在双臂上,倒也招唤起一片薄薄的水墙,似要硬接。
一掌之下,旁人只觉一股劲气扑身而来,几立身不稳,旁处那些儿花木,似是叫狂风卷过。那片水墙轰地激向东岳君那一群人,只刮得脸上生疼。所有人都惊呆了,鸢尾更是盯着自己有些发颤的手,半个字也吐不出来。
奇了!那丑八怪的这一掌他居然能接下?!还,还毫发无伤?难道水镜月给自己练的竟是这般神功?越想越稀奇的他不禁也朝东岳君瞅过去,心中微微哼笑一声,就拿他当靶子练练腿脚也好。想着,便朝他扑了过去。
那东岳君见自己一掌伤他不得,还叫那水花刮疼了脸,心中更是气得快炸了,今日非要讨个计较回来,便也扑身过去。于是,只见二人滚作一团,“嘭嘭嘭”地只似人间市井之斗,没半点章法可言。这番景象,看得众人又是一呆,万料不到二人会打到这翻田地。
“你个小妖怪!老子要你魂飞魄散!”
“丑八怪!小爷今日定打得你满地找牙!”
“哼!”
“丑八怪!”
“骚狐狸!”
二人互扼着脖子踢来打去,几个使绊儿,就滚在地了,嘴里还不饶人,你来我往地骂得起劲!不知是谁飞出一脚,还是哪个甩出一拳,两人忽地往边上滚过去,这一滚便滚出祸事来了。东岳君身子魁梧,像块大石头,这一滚下去,收势不及,好巧不巧撞上了抬着贺礼入库的东极宫的侍卫。
鸢尾脚勾在一棵树上,见他滚过去,一阵‘乒乒乓乓’声,不由闭上了眼睛。这下完了!
旁人吓得气都不敢吐一声,良久,鸢尾方才睁开一只眼睛,瞧见东岳君憋红了一张狂狮也似的脸,只在那儿搓手。两个负责抬礼的侍卫青白着脸,抖着唇,却是半句话也说不出口,只是瞅着地上那堆碎成块块的珠玉。
鸢尾仔细瞅了瞅那残片,心中一惊,莫非是那个寿松?
正这么傻站着时,东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