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时,才从他的周末之旅归来。黑特太太歇斯底里地吸泣,半狂乱地把小儿子比利颤
抖的身子紧抱胸前,比利哭他的哥哥——害怕地抓着他母亲。黑特家人围绕在静止
的小尸体床边,无言,阴郁,互相回避视线。门槛上站着一群刑警……
楼下餐厅里两个人——萨姆巡官和哲瑞·雷恩,后者的眼里充满了痛苦,一胜
病容——那种病容是连他的演技也无法掩饰的。
他们都没讲话。雷恩疲乏地坐在桌旁,瞪着掉在地上。
死去的男孩喝下最后一口苏格拉底药剂(指为诱使对方暴露真相而伪装无知的
“苏格拉底反讽法”。——译)的牛奶杯;萨姆步声如雷地踱来踱去,他面露愤怒,
喃喃自语。
房门打开来,布鲁诺检察官摇摇晃晃地走进来。“一团糟,”他叨叨地念着,
“一团糟,一团糟。”
姆愤愤地瞪雷恩一眼,雷恩头也不抬,仅呆坐着轻拨着桌布。
“我们永远也不会忘记这档干事,萨姆。”布鲁诺怒吼。
“真他妈的!”巡官咆哮,“最气我的是,他偏偏要在现在放弃,现在,为什
么,老兄,你现在不能放弃!”
“我必须,”雷恩仅仅如此回答,“我必须,巡官。”他起身,生硬地站在桌
边,“我没有权力再干涉。小男孩的死亡……”他舔一下干燥的嘴唇,“不,我根
本就不应该加入你们,请让我走吧。”
“可是雷恩先生……”布鲁诺有气无力地开口。
“我没有办法再说什么来自我辩解,我搞出一个最可怕的乱子,小男孩的死是
我的错,是……单单我一个人的错。不……”
“好吧,”萨姆低声应道,怒火已经消弭,“你有权力要求退隐,雷恩先生。
如果这件事有什么叫人怪罪的地方,都会落在我身上,如果你要这样一走了之,什
么也不解释,也不指点一下你一直在追查什么……”
“可是我已经告诉你了,”雷恩毫无生气地说,“我已经告诉你了。我错了,
就是这样,错了。”
“不,”布鲁诺说,“你不能这么简单地一走了事,雷恩先生,这里头还有更
深一层的东西。当你要求萨姆把手下调开,留给你一个无障碍空间,你那时心里…
…有个很清楚的主意……”
“当时确是如此。”布鲁诺突然惊悸地注意到,雷恩的眼睛黑了一圈。“我以
为我有办法防止进一步的阴谋,结果发现不能。”
“所有这一大堆戏法,”萨姆吼着说,“你以前那么斩钉截铁说下毒是一个障
眼法,都不是当真的,没有多少是真话!”他咆哮一声,两手把面颊罩起来,“告
诉你,这件事证明这里发生的根本是一场批发式大屠杀,他们那群人,注定要被全
部杀光……”
雷恩哀痛地垂下头,欲言又止,然后走向房门。他连帽子也没拿。到了门外,
他停步片刻,仿佛迟疑着是否要回头,然后,挺了挺胸膛,走出房子。德罗米欧在
人行道旁等他。半昏沉的夜色中,一群记者向他涌来。
他甩脱他们,踏进车内,当轿车疾驶而去时,他的脸深埋在双手之中。
幕后
先以严苛的审查眼光纵观全局,
然后决定你是否能否定他的功绩。
当老奎西在萨姆巡官和布鲁诺检察官尾随下出现于过道时,哲瑞·雷恩先生正
俯卧在池缘石块的草地上,喂他的黑天鹅吃面包屑。
两个人都看起来有点腼腆和退缩。奎西碰碰雷恩的肩膀,雷恩转过头来,他马
上跳起来,脸上有无限的惊喜。
“巡官!布鲁诺先生!”他喊道。
“很高兴见到你,”萨姆喃喃地说,像个小学童踟躇向前,“布鲁诺和我来拜
访你。”
“呃——啊——是的。”布鲁诺说。
他们手足无措地呆立在那里。
雷恩精明地打量他们。“陪我坐在草地上吧,”他终于说。他身着短裤和套头
毛衣,强健棕色的腿上沾着绿草,像个印第安人一样盘腿坐下。
布鲁诺脱掉外套,解开衣领,发出一声满足的叹息,然后坐下,巡官先是犹豫,
然后以奥林匹斯山的风雷之势轰然落座。他们沉默良久。雷恩一意注视着池塘,还
有过来叼水面一块面包屑的黑天鹅美妙的长颈。
“呃,”终于萨姆开口,“真是……嘿!”他伸过手去拍拍雷恩的臂膀,雷恩
转头看他,“我在讲话,雷恩先生!”
“是,”雷恩喃喃应道,“请说。”
“我还是告诉你吧,”萨姆说,眨了眨眼睛,“我们——布鲁诺和我,我是说
——我们想问你一件事。”
“问露易莎·卡比安是不是自然死亡?”
他们吓了一跳,面面相觑。然后布鲁诺趋身向前。
“是,”他热切地说:“不知你有没有注意报上的新闻,我们在考虑是不是要
重开旧案……你认为如何?”
萨姆没说话,他浓眉下的目光紧紧注视雷恩。
“我以为,”雷恩喃喃地说,“谢林医生同意米里安医生心脏衰竭的诊断。”
“嗯,”巡官缓缓地说,“他是同意,总之,米里安一向就宣称那个聋哑女的
心脏不好,他的病历上也是这样记录,但是我们不是那么确定……”
“我们认为,”检察官说,“可能有什么不留痕迹的毒药,或者某种注射,足
以引致死亡而又不启人疑窦。”
“可是我两个月前就告诉你们两位,”雷恩和气地回答,又投了一把面包屑在
水面上,“我已经洗手不干了。”
“我们知道,”趁萨姆还没来得及吼出口,布鲁诺赶快说,“但是我们忍不住
觉得,你一直握有一些证据——”
他住了口。雷恩已经把头转开,那温和的笑容仍然在唇上,但是他发绿色的眸
子若有所思,视而不见地望着天鹅。过了许久,他叹口气,转回来面对他的客人。
“你们想的没错。”他说。
萨姆从草地上扯起一把青草掷在他的大脚下。“我就知道!”他大吼,“布鲁
诺,我不是跟你说了吗?他掌握了一些东西,我们可以用来——”
“案子已经结束了,巡官。”雷恩平静地说。
两人都愣住了,萨姆把雷恩的手臂抓得那么紧,雷恩直觉地往后缩。“结束了?”
他哑着嗓子喊道,“谁?什么?什么时候?什么时候,看在老天分上——上星期吗?”
“两个月前就结案了。”
一霎时,他们都没有气力说话。然后布鲁诺大声喘了一口气,脸色发白;萨姆
像个小孩一样上唇不住颤抖。“你的意思是说,”最后萨姆低语道,“两个月来,
你紧闭尊口,任由凶手逍遥法外?”
“凶手并没有逍遥法外。”
他们像两具用同一个轮索拉起的傀儡戏偶,同时跳起来,“你的意思是——”
“我的意思是,”雷恩用悲伤至极的声音说,“凶手已经……死了。”
一只天鹅拍动黑丝绒般的羽翼,水花溅到他们身上。
“请坐下,你们两位,”雷恩说,他们机械式地服从。“一方面来说,我很高
兴你们今天来此,另一方面,又不尽然。此刻,我还不知道到底告诉你们是对是错
……”
萨姆闷吼一声。
“不, 巡官, 我不是虐待狂故意逗你,看你受折磨,”雷恩严肃地继续说,
“这真的是一个问题。”
“可是你为什么不告诉我们,啊,看在老天爷的分上?”
布鲁诺喊道。
“因为,”雷恩说,“你们不会相信我。”
一滴汗珠滚下巡官的鼻子,沿着他厚实的下巴坠落。
“实在太不可思议了,”雷恩平静地说,“如果,听完我的话,你们其中任何
一个人把我踢下水池, 说我撒谎, 幻想过度,精神错乱”——他的声音颤抖——
“和疯狂的黑特家族一样疯狂,我也不会责怪你们。”
“是露易莎·卡比安。”检察官缓缓地说。
雷恩凝视他的双眸。“不是。”他回答。
萨姆巡官把手臂往蓝天一挥。“是约克·黑特,”他粗鲁地说,“我早就知道。”
“不是。”哲瑞·雷恩先生叹了口气,转过头去看他的天鹅,他于再度开口之
前,又撒了一把面包到水池里——他的声音低沉,清晰,又无限哀伤。“不是,”
他重复说,“是——杰奇。”
似乎整个世界都静止不动了。微风突然消逝,眼前唯一移动的事物,是缓缓游
走的天鹅,然后,从他们背后远远某处,传来老奎西在亚利欧喷水池追捕金鱼的欢
呼,咒语才顿时破解。
雷恩回过头来,“你们不相信我。”他说。
萨姆清清喉咙,想说话,说不出,又清了一次喉咙。
“不,”他终于说,“我不相信你,我没办法……”
“不可能,雷恩先生!”布鲁诺喊道,“根本是疯话!”
雷恩叹气。“如果你们的反应不是如此,你们就不正常,”他喃喃地说,“然
而,在结束这席话之前,我会说服你们两位,正是十三岁的杰奇·黑特——一个小
孩,一个才要开始青春期,就这方面来说,几乎还算是个幼儿的小伙子——三次对
露易莎·卡比安下毒,打击黑特太太的头部使其致死,还……”
“杰奇·黑特,”萨姆喃喃自语,“杰奇·黑特,”仿佛借着复述这个名字,
他可以从整个事件领悟出一点意义,“可是,一个十三岁的小毛头孩子,不管怎么
说,怎么有可能编造一个那样的计谋,又付诸行动?简直,这——这疯了嘛!没有
人会相信的!”
布鲁诺检察官深思着摇头,“不要动怒,萨姆,你太激动了,否则你应该会知
道那一点的答案,一个十三岁的男孩子根据一个为他准备好的犯罪大纲照章行事,
并不难想象。”
雷恩微微颔首,若有所思地盯着草地。
巡官像只鱼濒死挣扎。“约克·黑特的大纲!”他大喊,“现在我完全懂了。
我的天,正是如此!那个恶魔小鬼……我还以为是约克·黑特——以为他没死——
还试图追一条死人线索……”他全身震动地大笑,笑声里夹杂着辛辣和羞愧。
“从来就不可能是约克·黑特,”雷恩说:“无论他是死是活,当然,他还活
着的可能性不是没有,因为尸身辨认并非绝对……不,两位先生,是杰奇·黑特,
而且从一开始就可能是杰奇·黑特,要我告诉你们如何——和为什么吗?”
他们呆呆地点头。哲瑞·雷恩先生往后仰身,躺在草地上,两手交叠在头底,
向无云的天空述说他不寻常的故事。
“我要从,”他说,“第二次罪案调查着手——即埃米莉·黑特谋杀案。请你
们谨记,一开始我并不比你们任何一个人知道得多,我没有任何预设地踏入那块处
女地,我所见,并进而相信的,都纯粹是观察和分析的结果。现在我来给你们说明,
我根据事实所做的推理——这推理让我相信这个男孩子是所有事件的主犯,进而引
导我找到约克·黑特悲剧性的大纲……
“从一开始,这个案件就呈现不平常的困境,我们面临的凶手实际上有一名证
人,然而就表面上看来,这名证人所能提供的一切帮助,等于跟不存在一样,一个
又聋又哑又瞎的女人……一个既听不见,也看不见,而且更错综复杂的是,还是一
个不能说话的人。然而问题并不是全然无法克服,因为她所幸还具有其他知觉,一
是味觉;二是触觉;三是嗅觉。
“味觉在这里根本不算数,我们也没指望用得上,但是触觉和嗅觉就派上用场,
而事实上也主要是基于露易莎曾经触摸到凶手和闻到他身上的味道,我才得以根据
这些线索推断出事实。
“我已经向你们证明过,在露易莎·卡比安水果盅里的梨子下毒,和谋杀隔床
的黑特太太,是由同一个人所为。我也在先前的分析中向你们证明,毒害露易莎从
来就不是有意的,这个计谋的唯一目的,是要杀死黑特太太。
“好,由于下毒和杀人的是同一个人,所以无论露易莎那天晚上在漆黑的房间
里摸到的是谁——那一触导致她昏迷——就是我们要追捕的对象。你们记得,露易
莎是在挺直站立的时候摸到凶手的鼻子和面颊,她伸出的手臂正好和地板平行,亦
即在她肩膀的高度。你,巡官,事实上抓对了线索。”
巡官眨眨眼,脸红起来。
“我不懂……”布鲁诺慢条斯理地开口。
平躺的雷恩眼睛望着天空,没看到布鲁诺的嘴唇开合。
他平静地继续说:“巡官,你马上说,由碰触凶手鼻脸的证人的既知身高,我
们可以推算出凶手的高度。太高明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