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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是知音啊,黄药师怅然,蓉儿蓉儿,几时这样不识做?当晚,恨铁不成钢地使唤某人,花茶泡了再泡,不要一个味道,还得新鲜,可口。
教她吹箫,她是很有兴趣,但乐理讲半天一头雾水,手把手教,吹出来不成曲调,近努力学,不得要领,心虚地道:“我还是听你吹好了。”跟着辩解,“其实我也可以吹出声音来的,只不过不是用这个。”
她摘下叶子,凑到嘴角,吹奏起来。
这是黄药师未曾听过的奇妙曲调。
几句乐调滑过空中。
霍然而止。
黄药师讶然,“怎么不接下?”
近不好意思道:“我忘记往下是怎么吹的了。”这首英文歌还是尽太爱哼她听多了才记住一段。
黄药师无语。
近难得敏感,察觉到他的失望,心想日后找天使把世界经典名曲都录下来播放给他听好了。他对她真的真的很好,做饭给她吃,买衣服给她穿,吹箫给她听,一路来都是他在照顾她,不用她买帐单,似乎什么也不必做,而且那种疼爱自然而然,近能感受得到。
即使他有时受不了她的学习进度喊她笨蛋。
嗯,她收集的材料差不多了,晒干的花朵儿充沛得让她调制出几种不同药剂,有一次出了意外,苦涩得舌苔发麻,黄药师便让她含着九花玉露丸,这九花玉露丸要搜集九种花瓣上清晨的露水,调配时更要凑天时季节,极费功夫,至于所用药材多属珍异,更不用说,黄药师自己平时都舍不得吃,但瞧着近一张小脸皱成包子,苦不堪言,还是喂她一颗当糖果。
神效之下,近十分好奇,讨了一颗去研究。
“这不就好了?”血止住了,近晃动花篮,满有成就感。
黄药师扫了她受伤的手指头一眼,只是个小泡泡,不碍事,便闲闲问道:“九花玉露丸你研究成怎么样了?”蓉儿对花药这一方面居然大有心得,倒是让他诧异加欢喜。
近喜上眉梢,邀功道:“进境非常顺利,明天就可以有成品给你看了。”至于功效,试了才知道。
反正,效果一定不等同原本的,黄药师了解。
晏近才要抬脚,身子一晃,顿了一下,苦着脸,呐呐道:“脚疼,不知踩着什么了。”又要被骂了,因为自己又忘记穿鞋袜,光着脚就跑来跑去,园地里泥土不乏沙粒石碎以及突出的残枝。
这次黄药师却忍住没开骂,只瞪了她一眼,便拦腰抱起,往回掠去,近这几天习惯了有事没事被人抱着牵着掠来飞去,美其名曰适应晕飞,当然,速度是大大降低了,以从慢跑到骑自行车再到百米冲刺的速度逐渐上升。
回到屋子里,黄药师将人轻轻放在椅上,然后单膝跪下,握住滑腻足踝,细细审视。
近脸上发热,眼光不知放在哪里才好,视线停在跟前,啊,对了,是面具。
他脸上的肤色,与颈上的颜色不同,和那双手更是不一样。
原来他一直戴着面具。
不知长得怎样。
虽然,现在近对这张青渗渗的脸孔很有亲切感了,但生平第一次,好奇起了一个人的容貌,他多大了,凶不凶,笑起来怎么样。
“在想什么?”
近一愣,不知不觉都包扎好了,她动动脚,随口道:“我在想,你总戴着面具不闷气吗?”
某人失笑,不怀好意道:“想我摘下面具,简单,喊我一声爹爹就成了。”
爹爹=父亲=爸爸,近沉默,胸口闷闷地,半响,郁闷地道:“我没有父亲。”她自睁开眼睛有记忆起,从来没有看到过父母,她是另一种弃婴。实验室的弃婴。
他不是保镖吗,难道还要身兼父职?近困惑。
黄药师看着她忧郁的别扭的淡然的脸,叹了口气,还是不行吗?
这一夜,黄药师又举箫吹奏了。
第一层的碧海潮生曲,风光明媚,潮生潮灭,海上生明月,天涯共此时。
阿衡,我晚晚都吹箫给你听,你可听到?
蓉儿她生得越来越像你了。
箫声低不可闻,黯然神伤。
神鬼之说,终是缥缈之谈,阿衡,为何你魂魄不曾入梦来?
近没有睡去,倚在窗前,痴痴地听着箫声,这个人,心中很苦吧?
她不通音理,但以她才被启蒙的粗浅造诣,也听得出他是极度思念一个人,那为什么不去找她呢?近纳闷,想见了便去见,不想见才会见不到,就好像难过了就哭,欢喜了就笑,有什么好纠结的呢?
近想,这大概就是电视电影中所说的情情爱爱了吧,好像有一句,问世间情为何物,直教生死相许。就是非得要死去活来,轰轰烈烈,才表明情深意重吧。
喜欢一个人,为什么会痛苦呢?
她叹口气,不明白啊。
翻来覆去,滚来滚去,总是不能入睡,近气恼地坐起,无聊地把玩着变式服里面的贮藏空间,咦,这是什么?近好奇地拈起闪亮的镜片。
啊,是镜给她的信。
晏近大乐,赶紧打开,一眼扫去,却似乎是漫无尽头的字。
射雕英雄传?神雕侠侣?
近傻眼,镜给她的,是二部小说?
镜从来不做无用功,肯定有用意,反正长夜漫漫,无心睡眠,近咽了口口水,决定还是硬着头皮,一目十行,一页页啃下去。
今夜无人入眠。
第二天,近顶着二个黑眼圈,打着哈欠,桌上有做好的早餐,却见不到保镖兼准保姆的影子,近勉强吃了一碗粥,就跑到花园中补眠,将自己埋没入重重叠叠的花丛间,花人合一。
东邪,西毒,南帝,北丐,中神通,黄蓉,郭靖,杨康,全真派,古墓派,杨过,小龙女,李莫愁,绝情谷,襄阳大战,十六年之约,华山论剑走马观花在脑海中轮转,近说不出自己有什么感想。
这个就是尽让自己看的同名电视剧吧,很不同的感觉。
似乎有什么东西是自己应该注意到的
眼睛酸涩,但花香叶气温柔地安抚她的神经,亲吻她的皮肤,近终于沉沉入睡。
黄贤弟说自己姓黄,单名一个蓉字。
我姓郭名靖,黄贤弟莫要忘记了。
她缓慢睁开眼睛,心中刹那清明通透。
自己是被尽弄到射雕时代来度假了。
真是奇妙呢!
她发了会呆,决定没接到天使警告时,还是做她原本想做的事,不当这里是虚幻的存在。反正她向来不管事,只对植物有兴趣,这个,不会破坏平衡什么的吧?
“醒来了?”低沉的华丽的声线,似附耳轻语。
晏近吓了一跳,拨开头上的花丛,便看到一双专注的深眸,青衣潇洒,一管青箫别在腰间,尽管面色冷硬,眸中却有浓浓关怀怜爱之情。
花影月下,孤寂的青衣,箫声凄婉徘徊。
晏近冲口而出:“爹爹!”
黄药师一震,抢步上前将她紧紧搂住,心头欢喜无限,大笑道:“好孩子,你肯认我了?”
晏近看他这样开心,自己也觉得快活,郑重道:“我唤你爹爹,不是因为你是什么身份,或者当我是哪一位,就只是不想你孤零零一个人。”她不知道他是谁,只是不想他独自一人。
都唤爹爹了还口硬!黄药师纵容地捏捏她鼻头,道:“好吧,你想怎样就怎样,反正唤得我爹爹的,就只得你一个。”
好像身为他女儿是多么骄傲难得光荣的事。
晏近伸手碰碰他面,提醒道:“要摘下面具。”她都喊他爹爹了。
父亲是什么东东?晏近只听说过这名词,有生养之恩的男人,她见到过其他人的家庭,一家人,要有父母,儿女,或是三代同堂,没有亲身体验过,她小时候就已经成天呆在植物园不喜与人交际,生活自有人照顾妥当,倒是没有渴望过母爱父爱。
从来没有人想要让她喊声父亲或是母亲。
他是第一个。
晏近觉得被人需要渴望的感觉很好。
也许,有个爹爹也挺好的。
黄药师失笑道:“别急,我记得答应过你的事。”左手搂住了她,右手慢慢从脸上揭下一层皮来,露出真容。
晏近不由呆住了。
第五章
晏近对人的相貌一向迟钝,但初初见到男人的真面目,仍是结结实实呆住了。黄药师在她额头弹了下指,笑道:“发什么呆?”
晏近自懵懂中回过神来,再次被男人笑眼冲击到,那样冷且锋锐的眼,笑起来居然满眼桃花朵朵开,不由有一丝异样感觉,隔了一会,才感慨地道:“你长得真好看。”而且好年轻。
那天以后,晏近再不肯开口叫他爹爹。
问她为什么?
晏近很有情商地答道:“我叫不出口。”她纵是不通世事,也晓得有像她这么大的人当女儿的,年纪一定是中年人,四十上下,但是,一定要她唤爹爹的那个男人,实在是年青得太具欺诈性了。
叫不出口?黄药师薄唇一掀,斜睨道:“不叫我爹爹,那你想怎样唤我?”
晏近气馁,手里数着一粒粒浅红色药丸,这借助九花玉露丸研制成功的作品被称之为十花冷香丸,经专家确认,功效是宁神安心养颜补血益气助睡眠,治疗辅助性质,兼带非常好闻的清冷香气,虽然及不上九花玉露丸神效,胜在制作简便不费时,黄药师对此不吝称赞。
叫他什么呢?
晏近思忖,真心建议,“我觉得,你还是戴着面具好些。要不,就黏上胡子,看上去年纪大些,我就喊得出口了。”起码那样,才符合她看过的家庭成分。
眼前这一张脸,面目过分俊雅,眼光太过冷厉,只会让人晕眩,外加心头发虚。
那张人皮面具在他手指上转圈圈,男人啼笑皆非,“蓉儿居然会嫌我不够年老。”
又是蓉儿。
晏近有些不解,怎么总有人认错她是黄蓉呢?“我不叫蓉儿,也没有嫌你什么,我见过有人一百岁了还长得像年青人,还被人家叫爷爷很难为情的,怪怪地。”
在近的坚持下,黄药师终于还是勉为其难贴了绺长须。
然而,他一张脸如玉石冰雕琢成,五官深刻得惊心动魄,双眉斜飞入鬓,纵是粘上胡须,也是丰姿隽爽,萧疏轩举,湛然若神,引人注目。
晏近仔细端详着他,自觉做了件成熟的正确的事,拍手呵呵笑道:“这才像父亲的样子嘛。”黄药师只是纵容地看着她。
等到晏近把杂七杂八的事情都弄完了,时间来到七月。
他们在粉烟山庄已一个月了。
黄药师问起晏近打算,“你想跟我回桃花岛,还是四处走走,闯荡江湖呢?”
近不暇思索答:“游山玩水,拈花惹草。”马上反应过来,紧张地问,“你要回桃花岛了?”
黄药师微微一笑,眸光温柔,道:“我自然是陪你哩。”心中却想,拈花惹草是这么用的吗?
近放下心,说道:“那么我们一同去太湖,然后是大理,还有华山,东海桃花岛”猛然意识到什么不妥,东海桃花岛,花之盛名天下知,他有一个岛,种满桃花,他是桃花岛主。
东海桃花岛主,黄蓉的老爸
晏近指着他,失声叫道:“你是东邪黄药师?!”
黄药师脸色一沉,微有不悦,道:“你才知道?”
晏近跳脚,她怎么知道他就是黄老邪?!
第一个想到的是,作者骗人,黄药师的徒弟陆乘风都可以做黄蓉爸爸了,他不可能不到四十岁,练了什么内功葆青春啊?跟着又想起,黄药师是什么人?十几年前纵横江海杀光人不眨眼的大魔头,对他敬畏有加战战兢兢的徒弟们都让他一怒之下打断腿筋扔出岛去,性子之酷可见一斑。
郭靖当她是黄蓉,被郭靖错认没什么,但黄药师认错人的话,后果非常严重。
“我不是黄蓉。”近吓得马上澄清事实。
黄药师打量她一圈,这孩子脸色都变了,在怕什么?
“那你还叫我爹爹?”他眉毛一挑,周围的气压顿时簌簌下降。
晏近咬着手指甲,他是东邪,也是尽所说的那个武力强悍,种花本领天下无双的保镖,这个事实让她悄悄松口气,为什么叫他爹爹呢,当时冲口而出,没什么理由,就是不想看他孤单下去,他是黄药师又如何?
只是,与书中主角有接触,会不会有影响啊?,她是来度假的,跟着黄药师跑,会不会出现问题啊?
近苦恼地蹙眉,跟他商量道:“要不,我不叫你爹爹了,咱们也分道扬镳井水不犯河水各过各的,行不?”
黄药师瞧着她,脸上敛去愠色,嘴角牵动了一下,似笑非笑,三分邪气渲染开去,反问:“你说呢?”神态嚣张傲慢得理所当然。
她能说不敢说不吗?
近悄悄翻书,也没有找到镜或尽留给她的讯息,嗯,以她的经验,既然没有特别提示,那就表明这根本不是问题,用不着她烦恼。
身份问题,时空问题,于是被晏近大方地置之脑后,有什么问题吗?她来度假,顺便强迫中奖,当一回黄老邪的女儿,把臂同游,如此而已,他的身份,她的来历,书里书外,又有什么重要呢?近想,她不是黄蓉,而黄药师还想让她叫他爹爹,这个事实才重要。
父亲代表什么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