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应分给我的家产何时兑现过?现在我要走,你竟把我的积蓄全部偷走,来断后路。何福松,你到底还是不是人?”
被她破口一骂,何福松敛了笑容,一张脸阴沉了起来。
何福燕歇斯底里地在雅阁内走动,喘着气道:“我瞒了阿跃,说女儿是我和他所生。其实那丫头长得像是歪瓜劣枣,浑身上下没有一处和他像,也只有他会深信不疑。何福松,你也忒一毛不拔了,我为你生了个女儿,那十万两我存了好些年,你竟连一个铜板都不留。”
说话时,两种激烈的情感在何福燕胸中碰撞。她厌恶她的女儿与何福松,每每见到就仿佛在提醒自己受过多少屈辱,至于彭跃,这是她内心唯一柔软的地方,是她的致命伤。
周忘杨拧眉,从何福燕的话里推断,那个死去的丫头是何福松与她私通生下的。兄妹乱伦,一旦生子必是个先天残缺的怪胎,那假小姐虽是丑了些,却还不至于如此。
难道说何氏兄妹本就不是亲生的?
对面,何福松的一句话应了周忘杨的猜测,他冷冷一笑:“福燕,话别说绝了。你不过是个养女,何家人把你带回来前,你只是青楼里被人踢打使唤的丫头,锦衣玉食这么多年,已经是祖上烧了高香了。”
“呸!养女就该受你糟践?”何福燕唾弃道,“还有你那不中用的老婆,费尽心机就想将我净身撵出何府。没想到自己先着了我的道儿,喝了三四年的毒药,生不了孩子也上不了床,我看这何家就快绝后了……”
听了这话,何福松像被咬了一口,挥手扇去一记耳光,将何福燕打得一嘴是血。他几步上前,拽着她低吼:“你以为我看得上你么?起初,不过是酒后错认,谁知你竟怀了个鬼胎,以此要挟说要分家产。之后,不是你背着我把惠蕾害得做不成女人,你以为我会碰你一根头发么?”
往地上重重吐了口血沫,何福燕轻蔑说道:“上青楼好歹还要付钱,你何福松腰缠万贯,却连个嫖客都不如,嘴里嚷着不要碰我,却偏偏碰了十多年!”
唇齿之间又有鲜血涌上,她切齿道:“把我的十万两吐出来!莫非你忘了还有什么把柄在我手里?”
雅阁那头气氛剑拔弩张,若林在房内也已热血沸腾,他来回踱了几步,自言自语道:“他们……他们怎可这样对待姐姐?”
见他有冲去与另两人理论的架势,周忘杨上前拦下,“莫动,要不就功亏一篑了。”
岂料他刚阻止了若林,门外却传来急促的脚步声,接着便听有人轰一声踹开了雅阁的房门,随即便是掀桌后盆盘掉地的嘈杂声。
此时即使不通过暗孔,也能隐约听到雅阁内传来的低吼,那是一名男子的声音,带着满腔的愤恨与怒火,他在怒斥:“何福燕!你把我骗得好苦!”
周忘杨知道说话的人是彭跃,咬牙低道:“糊涂!早不闯,晚不闯,非到了话在何福燕嘴边的时候闯进房!”
若林一听,意识到自己先前鲁莽,不知所措地问:“现在该怎么办?”
周忘杨抛给他一个“静观其变”的眼神,径直走到桌边坐下。
雅阁内,彭跃紧握双拳,指骨发白,一双通红的眼睛紧紧盯住那身红裘,他像有千万句话想问,想说,想骂,可颤抖的嘴唇这一刻竟吐不出一个字。
何福燕万万没有料到彭跃竟会闯入,呆在原地,半天才说出一句话来:“阿跃,你怎么……”
她话未说完,又像突然想起了什么,猛地上前拉住彭跃,也不顾何福松是否在场,紧张道:“我只想把那十万两要回来,和你远走高飞!那些话全是为了让他还出银票才编的,阿跃……你千万不要误会!”
视线前方不断晃动着那身红裘,彭跃忍无可忍,霍然将何福燕推倒在地,怒道:“住口!事到如今,你还想瞒天过海吗?”
彭跃后悔,后悔在十年前答应了何福燕那个偷天换日的提议。回想那个所谓的小姐,他隐忍着为人父的情感宠了十年,疼了十年,她死后,他在灵堂内却连哭也不敢放声,全因他以为小姐是自己的女儿。
没想到……没想到……
回忆过去种种,彭跃只感像被一块巨石压住了胸口,难以呼吸。
另一头,何福燕被他一推,亦感万念俱灰,她从地上站起,又一次拉住彭跃,却被他猛地掐住了喉咙。
“先生,再这么下去会闹出人命的……”
隔壁厢房内,若林目睹了一切,他生性纯良,一时忘了何福燕对惠蕾的所作所为,担心起她的性命安危来。
周忘杨上前看了一看,心道:雅阁处于二楼中间,两边的厢房只怕都有暗孔。先前与若林尾随何福燕来时,已是万分小心,应当不会有第四人在后。这么说来,彭跃应是跟踪何福松而来,隐蔽在了雅阁另一侧的厢房内。
丹凤亮目微微一转,他道:“心数十下,若他还掐着不松手,何福松也不为所动,你马上下楼叫掌柜的上来把人拉开。”
若林老实巴交,立即照做,当他数到四时,见站在一侧的何福松正慢慢向门边移去。
这一迹象很快被彭跃发现,他立即松开何福燕,伸手抓住何福松,质问道:“我哥到底是不是悬梁自尽的?”
被他慑人的眼神一瞪,何福松顿时紧张起来,吞吞吐吐道:“此事……此事官府不是早有定夺了么?”
“废话!真如李培林判的那样,我还会问你么?”彭跃的眼中燃烧着一团火,将他昔日的温润和善一并烧毁,他抓着何福松的胳膊,将他逼到古董架前,狠狠撞去。架上的古董随之掉下,一地狼藉。
“当日,衙差的配刀不慎划破我哥的遗体,血流在地,被带火的树枝一碰竟燃了起来。这些年来,我时常想起那怪异的一幕,只有血中带酒才会遇火便着,但他的酒量我再清楚不过,三杯下肚必定昏睡不起。”彭跃顿了顿,揪住何福松的衣领,“是不是你做了什么手脚?那些从京城运来的古怪药材是做什么用的?”
何福松想说话,却碍于咽喉处的手越收越紧而青筋暴起,双目充血。
“那……那些……药材是……是……”
浑身的血像被挤压到了肩膀上方,欲冲而出。就在何福松快要窒息之时,几名衙差突然涌进房来,数把配刀纷纷出鞘,刹时指向了彭跃。
“彭跃,你意欲杀害你家老爷,人赃俱获!”为首的一名衙差身形矮小,却气焰狂傲,他反手一勾,将彭跃架到了身前,以刀相抵。
“他没有想杀人!燕捕头手下留情!”
害怕彭跃就此被带走,何福燕上前拉扯,发上珠花掉地,长发跟着垂落,她也顾不得整理,拉着衙差苦苦哀求。
掌柜的打楼下跑来,进了雅阁,看见杂乱一片,就怕这伙人在酒楼里闹起来砸了东西,赔笑道:“我见几位官爷风风火火而来,是不是出了什么事?”
为首的衙差不理掌柜的,只问彭跃:“你是不是要杀你家老爷?”
彭跃斜眼看他,淡道:“你觉得是,那便是。”
一墙之隔,周忘杨冷冷一笑,“真是笑话!还有抓人的问被抓的是不是想杀人。”
若林问他:“那矮个子衙差是什么人?”
“燕鹰,李培林手下的捕头。”如波的目光突然一窒,周忘杨问,“先前,雅阁内的争吵你可听得清楚?”
若林道:“通过暗孔倒能听得真切,但若只待在房里,除彭跃刚闯入时听到些动静,之后就听不清了。”
周忘杨点头,掌柜的之所以赶来,是因多名衙差气势汹汹冲上楼,并非听到吵闹声。倘若因为后者,在彭跃掀桌时,他就该上楼。既然掌柜的身处一楼都不曾发现雅阁内的冲突,这帮衙差又怎会从天而降?
难道说……还有第三个暗孔?
周忘杨抬起头,瞬间找到了答案,不屑道:“做李大人的下属果真不易,春寒料峭,还要伏在屋顶监视。”
他纤长的手指拨弄着桌上的瓷杯,心说:想不到何氏兄妹的这次碰面竟吸引了三路人,分别潜伏在雅阁两边的厢房及上方屋顶。他怨彭跃踹门踹得不是时候,但现在至少弄清了何福燕知晓不少秘密。
雅阁那头,何福燕对几名衙差软磨硬泡,说尽好话。
燕鹰瞅了一眼面如土灰的彭跃,道:“既然何小姐替你求情,想必其中有所误会,那今日之事就暂不追究,下不为例!”
何福燕连声道谢,边上的彭跃依旧面无表情。若林将这幕情形转述给周忘杨,他听后,立即挥灭桌上的烛灯。眼前蓦然漆黑,若林正觉奇怪,却被周忘杨一把拉到榻上。
“躺下。”
黑暗中,柔中带寒声音低低转来。
“我……这……”若林想问,却又被猛地一拽,平躺睡下。
此时,几名衙差已从雅阁撤出,迈出几步,燕鹰瞟了瞟边上的厢房,问掌柜的:“这间房里住了什么人?”
掌柜的心怀鬼胎,就怕暗孔之事暴露,忙道:“是对外地来的一对夫妇,打了尖在此住宿,现在应该已经歇息了。”
燕鹰身高不足六尺,却有一双犀利的眼。他一步步逼近厢房,正要伸手推门时,另一名衙差突然赶到,称知府李培林有急事召众人回去。报信人一路寻找已经耽误了不少时间,燕鹰闻言,收回手带人离去。
衙差走后,彭跃发出一阵干笑,像喝醉般失魂落魄地下楼。何福燕在后,急急追去。何福松与掌柜的结了酒钱,赔了银子也跟着离开,惟有那漆黑的厢房中,若林依然心跳剧烈。
待其他人都离开多时后,他轻声问:“万一燕鹰那时真的推门而入怎么办?”
黑暗中,周忘杨侧脸的线条细致如雕,他叹道:“还能怎么办?唉,名誉尽毁……”
“先生!”若林低斥,“你就别拿在下开玩笑了,你有太多事都没向我解释。先前,你去追那铜铃声,为何湿透了衣衫才现身?而后你为何又要跟踪何福燕,像是猜到她今晚必会外出?”
“因为一个怪物。”
得知答案,若林微颤。
身旁,周忘杨尚无起来的意思,他仰面躺着,“我追赶那声音到了井边,从梁上跃下一个四肢并行的怪物。它跳入井后,我上前端望,不想也被拽了下去。”
若林听得心惊肉跳,问:“后来呢?”
窃听一事告一段落,落井后的寒意这一刻才像解了封印,暴发而出,周忘杨打了个寒颤,“后来自然是落了水。”
他嘴唇微微发白,还记得当全身被刺骨的井水笼罩时,一只粗糙的小手突然从上方拉住了他。
“我被怪物拖下井后,从它身侧掉进水里。许是它只想以此警告,并非要我绝命于此,最后还是伸手把我拉了上去。”
“它不是也在井里吗?如何将你拉上去?”
回想那怪异的一幕,周忘杨也感到难以置信。那怪物看来分明如此弱小,想不到臂力却无比惊人。它可以用四肢攀附房梁迅速移动,可以单手缠住井绳,另一手紧拉住他一点一点爬出井口。
“我确实是被它拉上来的。”周忘杨一顿,“它的脚上绑了一串铜铃,传闻中彭翎阴魂不散的声音就是因它的走动而产生。奇怪的是,那怪物虽然举止怪异,形体骇人,却长了一张乖巧的脸,身上穿的也是上好的棉衣。”
听闻此言,若林脑中瞬间重叠出那个塞给他布包的畸形女孩。
周忘杨继续道:“它应当不会说话,故我问了几次,它都没有开口,只是死死盯着何福燕的窗子。我问,你可认得那房里的女子?它竟点了点头,但仍望着那扇窗,像要把它望出个洞来。我本想再套出些话来,想不到它又扭头翻入了井中。”
“那小丫头……莫非住在井里?”若林揣测。
周忘杨忽地坐起身,“你怎会知道她是个小丫头?”
一直苦于没机会与他细说那畸形女孩之事,这次若林抓住时机,将入府后几番碰上她的情景一并告诉了周忘杨。
“不知为何,几次见那丫头,她都冲我微笑。我竟有种似曾相识之感,好像很久以前就见过她。”若林喃喃道,“你说她出入水井都来去自如,会不会就住在水里?”
“哪怕她有三头六臂,只要下半身不是一条鱼尾都不可能住在水里。”否定了若林的猜测,周忘杨道,“但那口水井确实古怪,必要时还得下去一探究竟。我看这丫头对何府地形极为熟悉,像是久居在此,她的存在理应有人知晓。”
两人静默片刻,周忘杨点燃烛灯,叫来小二将自己的衣袍拿去烘干,又对若林道:“以免撞上何福松他们,你我等过了四更再走。”
四更过后,他二人回到何府,一夜寂静,偶有几声猫叫时远时近。
七、食尸草
翌日傍晚,结束了当日的工作,若林走出商行时,见周忘杨已在对面的茶寮等候